第165章 天子[5]

  文姒姒嘆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裡:「這些都過去了。」

  許念巧知道這些都過去了。

  她也知道是自己在自作自受,如今萬般果,都是當年種下的因。

  但落在心口上的刀痕,一道又一道,卻始終都不可能復原。

  她再也回不到當初張揚肆意的少女時期。

  她埋在文姒姒的肩膀上哭了好一會兒,最後悶悶的睡著了。

  次日。

  文姒姒笑著摸了摸錦帆公主的肩膀:「公主又長高了許多,生得越發標誌了。」

  韓貴人笑道:「錦帆做得一手好針線,還是和珂兒學的。現在天冷了,錦帆前幾日給王妃做了一對兔毛的袖筒。」

  正說著話,韓貴人讓人把這對袖筒拿給了文姒姒瞧瞧。

  文姒姒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這做工真精緻。」

  錦帆公主一年比一年大,旁人不操心,韓貴人這個母親十分操心。

  她雖然往皇后那裡走動非常多,但韓貴人心裡明白,皇后冷情冷心,日後斷斷不可能在錦帆的婚事上多下功夫,除非錦帆對她有利用價值,能被皇后拿來當一枚好用的棋子。

  文姒姒宮裡宮外常年的走動,無論是宮裡的娘娘,還是宮外的夫人,她認識的都非常多。

  哪家人品好,哪家人品不好,想必了如指掌。

  許念珂是文姒姒託付在這裡的,韓貴人萬萬不會怠慢了她。

  將來錦帆到了成親的時候,韓貴人還盼著文姒姒能走動走動。

  錦帆公主天生聰慧會看臉色,在文姒姒跟前表現得落落大方。

  ......

  皇帝今日就要去董太后宮裡請安,行至中途,一個太監趕緊跑上前,說是臨清王妃在這裡,想要拜見皇上。

  皇帝沒怎麼和臨清王妃說過話,當初劉赫為太子的時候要娶她,皇帝心裡其實挺滿意。

  畢竟是許子明的女兒,再差能差到哪裡去?

  後來,皇帝聽皇后和劉赫說她不好,才對她沒有什麼太好的觀感。

  眼下聽說臨清王妃拜見,皇帝沒有什麼好臉色,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讓她過來吧。」

  不多時皇帝便看到一個面色有三分憔悴的嬌俏女子走上前來。

  許念巧跪在了地上,盈盈行了一禮:「兒臣許氏拜見父皇。」

  皇帝點了點頭:「臨清王妃,你起來吧。」

  「兒臣懷了身孕,今天向皇后娘娘請安,見父皇行走至此,特地向您問候。」

  皇帝聽說她有了身孕,臉色緩和了許多:「既然懷了孩子,不用這麼多的禮數。臨清王如今不在京城,你最近還好?」

  許念巧的眼圈兒驀然就紅了,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帝見狀,臉色也沉了沉:「臨清王妃,你有什麼事情說不出口?」

  許念巧眼淚落了下來,驀然又跪在地上,對著皇帝磕頭行禮:「只怕王爺回來之後,容不下兒臣及肚子裡的孩子。」

  「荒謬!你是他的王妃,肚子裡懷著他的孩子,他怎麼可能容不下你?」

  許念巧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皇帝遣散了身邊跟著的人,只留了兩名親信:「你有什麼委屈,好好和朕說一說。」

  許念巧兩隻眼睛通紅,一邊哭一邊道:「當初殿下迎娶兒臣,便非自願。殿下從小由侍妾楚氏撫養長大,與楚氏情投意合,心裡只有楚氏,再裝不下別人,遲遲不願成親。是楚氏知道身份有別,怕暴露之後您怪罪於他,才攛掇著太子娶一位身份合適的貴女。」

  許念巧說的這些,皇帝有所了解。

  劉赫確實與看著他長大的楚氏感情深厚些,也確實和許念巧說的這樣遲遲不願成親。

  但皇帝並不相信是楚氏教唆,他見過楚氏幾次,知曉這是個溫柔敦厚的女人。

  「本朝皇子,成親之前都有宮女為侍妾。」皇帝搖了搖頭,「許氏,你為正妃,不要太善妒。」

  許念巧含淚道:「兒臣嫁給殿下很久之後,依舊是完璧之身。新婚之夜,殿下去了楚氏房中。父皇若不信,儘管派人去臨清王府打聽。」

  皇帝吃了一驚。

  他知道劉赫胡鬧,不知道劉赫這般胡鬧,縱然想替自己兒子說話,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赫兒寵妾滅妻,實在荒謬!等他回來,朕一定要好好訓斥他!」

  許念巧擦了擦眼角:「若是楚氏僅得殿下寵愛,那也就罷了,兒臣並非不能容人。可是,楚氏這些年把殿下往歪路上帶。當初晉王調查鹽匪一事,楚氏知曉此事會牽扯到殿下,攛掇著殿下買通刺客殺了晉王!兒臣在外聽到,趕緊勸誡殿下,反被殿下打了數十個耳光!」

  話音剛落,皇帝臉色鐵青。

  劉赫派人行刺晉王一事,皇帝心知肚明。

  同室操戈的事情傳出去不好聽,再加上當時皇帝偏心劉赫多於晉王,便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安在了張家的頭上。

  只是,皇帝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好兒子不僅僅是被張家這群人帶壞的,他跟前的寵妾也敢蠱惑他!

  皇帝眸中流露出殺意:「你接著說。」

  許念巧哭著道:「後來,殿下便向您請求廢太子妃,反被貶為臨清王。自此之後,殿下遷怒兒臣,輕則打罵重則侮辱,兒臣在臨清王府,活得不如一個奴才……楚氏為側妃後,掌了家裡所有事宜,還能出入宮廷。」

  「金城地裂之後,楚氏欣喜若狂,說這是殿下重獲聖寵的好機會,讓殿下主動請纓,奈何您派了晉王去金城,殿下不得已便去平邊患。」

  許念巧越說,皇帝越發感覺楚氏深不可測。

  此女表面柔順端莊,實際上野心勃勃。金城地裂這種死傷無數的慘事,在她眼裡竟然是一件喜事!

  有她待在臨清王的身邊,難怪臨清王移了性情,與張家同流合污。

  皇帝看著許念巧:「你受了這樣的委屈,為什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