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別看福兒平時嘻嘻哈哈的,好像心很大。」頓了頓,雲悅說道,「是,福兒心是很大。一些小事,他的確不會放在心上。可要是觸到了他的底線尊嚴,他怕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福兒的心氣其實挺高的,他不可能接受親哥哥將爵位讓給他。」
「真的?娘子這只是你的想法,要不要問問福兒的意思再說?」程二郎有些不相信。
「不能問。」雲悅搖頭,「福兒心裡會有刺。福兒不傻,他不是傻子,知道你和祥兒是擔心他以後過不好,才想著將爵位給他。你們的確是好意,福兒應該也能理解你們的好意,但自尊心受挫也是真的。
相公,我不建議你跟祥兒說將爵位讓給福兒的事。」
聽到這裡,程二郎才意識到之前他好像真的想得太少了,若有所思道,「讓我再想想。」
見雲悅還要開口,程二郎便道,「我暫時不會跟祥兒和福兒說這件事。」
雲悅聞言,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這有了爵位也不是什麼好事,帶來的麻煩同樣不少。
在明王登基前,金滿芳帶著一家人來了京城,同樣住進了明王賜下的宅子。
雲悅得到消息,立即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打算去看金滿芳他們。
芝芝和軒軒兩個一直都是金滿芳帶著,這次他們也跟著金滿芳一起來了京城。
因為在守孝,金滿芳等人都穿得很素淡。
金滿芳身上更是沒有帶一點首飾,看到雲悅,還笑了笑,「別擔心,我還好。你這要是不過來,我還打算先將芝芝和軒軒送到欣蘭那兒去。」
雲悅低頭去看芝芝和軒軒,幾年過去,這兩個孩子也大了,能看出他們被養得很不錯,雖然趕了那麼長時間的路,可除了疲憊點,倒是沒其他大礙。
芝芝和軒軒對雲悅還有印象,雖然幾年沒見,但每年雲悅都會送各種好東西給他們,因此他們都很牽掛著雲悅。
「姨。」芝芝和軒軒異口同聲地喊人。
雲悅摸了摸他們的腦袋,柔聲道,「乖。」
金滿芳看出雲悅有話要跟她說,便打發了芝芝和軒軒去老于氏那兒。
「你以後就打算在京城住下了?」雲悅輕聲問道。
金滿芳點點頭,「嗯。在京城,孩子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也更安穩。我想帶孩子留在京城。」
雲悅也跟著點頭,「留在京城好。這樣咱們都在一起,以後要是有什麼事,也能相互幫襯著點。」
說著,雲悅抿了抿嘴,似是不知該如何改口,過了許久才遲疑著開口,「舅舅——」
剛說了兩個字,雲悅就停了下來,眼裡又泛起了淚光。
哪怕過去那麼久,每次一提到去世的毛一帆,她心就痛。
親人逝去的痛苦,無論過去多久,都不會消失。
只是時間久了,傷口結成了疤,疼的次數多了,好歹面上能裝個平靜。
「你舅舅走了,但我們還活著,他也永遠留在我們的心裡。為了他,我也要好好將你表弟養大,這樣才對得起他。」金滿芳死死忍著,眼中的淚水才沒有落下。
雲悅看著金滿芳,感嘆她的確是個堅強的女子,她並不是溫室里嬌嫩的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而是歷經風霜的青竹,哪怕再大的風雨,甚至是冰雹都無法壓垮她的腰。
毛一帆的確沒娶錯人。
「你外祖母——」說著,金滿芳苦澀一笑,「因為你舅舅去了,她太傷心了,人就有些糊塗了。」
雲悅一怔,飛快問道,「糊塗了?怎麼糊塗?」
「她不願意接受你舅舅沒了這個事實,總是拉著我說你舅舅回來以後怎麼怎麼樣,等王爺打進京城,以後就不許他再出去打仗,一家子好好在一起過日子。」
金滿芳苦笑道,「她眼睛不好,可最近總喜歡拿著針線給你舅舅做衣裳,怎麼勸她都不聽。手不知道被針扎了多少次,她還非要繡。你外祖母說,你舅舅就是喜歡她繡的衣裳,因為穿著舒服。」
雲悅長長嘆了口氣,「其實這樣也好。外祖母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起碼能很幸福快樂不是嗎?」
金滿芳一怔,隨即不能不承認雲悅說的很對,老于氏現在的確很幸福快樂,在她心裡,毛一帆一直活著。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好了。」
雲悅應道,「好。」
芝芝和軒軒正陪著老于氏說話。
從外表看,老于氏沒什麼問題,只是瞧著比幾年前更顯老態了一點,可她面容祥和平靜,拉著芝芝和軒軒的手不停說著,「等你們外公回來,可得讓他好好教訓你們那不乖的爹娘,光顧著打仗,都不管你們。
你外公最聽太外婆的話了!」
芝芝和軒軒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他們不小了,他們知道外公是死了,死了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老于氏看到了雲悅,笑得更燦爛了,「悅兒來了啊,快坐到我身邊。」
雲悅笑著坐到了老于氏身邊,「外祖母。」
老于氏鬆開了芝芝和軒軒的手,一隻手抓著雲悅的手,另一隻手貼在她的臉上,「幾年沒見嘍,你真是一點也沒變。我還總擔心你在黔南會過苦日子。」
「不苦。在黔南的日子過得還不錯。除了想外祖母你們,其他都還好。」
老于氏摸著雲悅細嫩光滑的皮膚,可能覺得雲悅沒說謊,「我也想你啊。王爺打進京城了,一切都好了,以後就不用打仗了。咱們都能過舒坦日子了。這樣真好啊。」
雲悅陪著老于氏用了午飯才離開的。
程二郎問了雲悅,老于氏他們怎麼樣。
雲悅將在於家的事都說了。
「外祖母這病——可要找太醫好好看看?」程二郎挺關心老于氏的。
雲悅卻道,「我倒寧可外祖母一直這麼病著,永遠別清醒過來。要是外祖母清醒過來,就得接受舅舅不在的事實,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現在這樣其實挺好的。」
程二郎想想,的確是這樣。
忘記毛一帆的死,這對老于氏而言才是幸福,何必讓她再想起來呢,那也太痛苦了。
「芝芝和軒軒送到表妹他們那兒了?」程二郎忽然問道。
雲悅點頭,「嗯。送過去了。」
「表妹能好好照顧他們嗎?」程二郎對毛欣蘭幾乎是不抱什麼希望。
雲悅道,「不是還有表妹夫嗎?再說我會經常去看兩個孩子的。我答應過舅舅,我會將芝芝和軒軒視若己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