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屏風外,眾人皆是一臉凝重。
突然,大夫從屏風後快步走了出來。
「大夫,將軍怎麼樣?」
眾人立刻上前,穆白羽最先開口道。
那大夫一臉郁色,聞言,輕輕搖頭,嘆息道:「將軍身體似乎不妙啊。」
「怎麼會?!這將軍府里什麼藥材沒有?再珍貴的也有!哪裡有藥材治不好的病症!是你醫術不精吧!」
大夫一聽,苦笑一聲,雖被人質疑自己醫術,但他又確實是無能為力,只得低聲道:「將軍這病,來的兇猛,本只是風寒之症,可是將軍不肯用藥,就這麼拖著,身體哪裡受得住。」
一旁的穆白羽大驚,看了眾人一眼,眸中恨意堆積。
咬咬牙,她拂袖而去。
「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大夫。」老管家悲愴問道。
「除非將軍能喝下湯藥,只是,恕老夫直言,將軍的病,該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
他們都知道,鍾離珏這病,從何而來。
從宮宴上回來,鍾離珏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誰也不見。
誰知道第二日,穆府那邊竟派人送來了和離書。
誰都想不到穆聽雪竟然會這麼做。
和離書送來的那晚,鍾離珏在院子裡,穆聽雪曾經最喜歡的鞦韆下站了一夜,然後就病倒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若是真的這麼心疼,為什麼還要傷害穆聽雪?
「管家,夫人真的要和將軍合離嗎?」
管家嘆口氣,點頭。
「我去找夫人來!讓她和將軍當面說清楚,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只是,小廝還未走出門口,就聽得身後一個陰冷聲音響起。
「站住!」
眾人大驚,回頭看去,卻原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鍾離珏已站在屏風那裡。
他身形還是不穩,勉強倚著牆壁才得以站住。
「阿珏。」剛才拂袖而去的穆白羽去而復返,快步奔向鍾離珏,只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鍾離珏的衣角,已被他冷冷的注視逼退,僵在原地。
穆白羽苦澀的勾起嘴角,道:「你吃藥好不好?阿珏,你這樣折磨自己有什麼用!穆聽雪……她都要與你合離了!」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鍾離珏冷笑,隨即重咳幾聲。
這半年,他終於認清了很多事,還有一個人。
穆白羽,她根本不是他一直以為的那樣純淨無暇。
而穆聽雪,才是真正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女子,只可惜——
鍾離珏的身影那樣憔悴,連掩飾都掩飾不住。
穆白羽閉了閉眼,輕笑出聲。
——
夜。
房間裡。
藥味濃重,夾雜著腥味。
穆白羽看著一地的藥碗渣滓,還有砸碎的桌椅,玉瓶。
她往前走了幾步,床榻上,那人拿手臂蓋了眼睛,被褥統統被丟在床下。
「你這是何苦?」
「你回去吧。」鍾離珏翻身背對著穆白羽。
穆白羽咬著下唇,走到他床邊坐下,伸手扳過他的肩,逼他面向自己,「阿珏,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嗎?你折磨自己有什麼用?!」
「我沒想過改變什麼。」鍾離珏搖搖頭,灰敗的神情刺痛穆白羽的眼。
他下頜上長滿了胡茬,眼窩深陷,泛著青色,「我也沒有要折磨自己,總是覺得身體痛著,心就不那麼痛了。」
「你真的愛她如此嗎?」
「我從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要說這樣便是愛,那我情願不愛,因為太疼了。」
——
穆府。
顏璇璣倚著窗子看著外面月色。
薇薇一直在她房裡,應該是穆夫人的讓薇薇守著她,怕她出事。
只是她能出什麼事?
關了窗子,顏璇璣走到桌邊,和薇薇一起坐著,看了看小姑娘,顏璇璣噗嗤一笑,道:「你有什麼話,說就是了。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小姐,你真的要和大人合離嗎?」
「嗯,真的。」顏璇璣這麼說,小姑娘似乎一時間無話可說了,其實她也是支持小姐的。
小姐嫁給將軍,受了多少苦,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小姐往後一定要開心點。」
「嗯,會的。」
翌日一早,顏璇璣剛起來,就聽說有人來找她。
正廳里,穆白羽安靜的坐著,始終低垂著眉眼。
終於,顏璇璣姍姍來遲,穆夫人率先走過來,拉著顏璇璣走到一邊,低道:「聽雪,你不必顧忌她。」
「娘,您多慮了,我都要和鍾離珏和離了,她還能把我怎樣?」
「也是。有事你就叫我,娘必定為你撐腰。」
「好,我知道。」
顏璇璣坐在穆白羽對面,端起茶蠱抿了一口,打量著眼前的女人,語氣不耐煩道:「你有什麼事,趕緊說吧。」
「鍾離珏,他病了。」
穆白羽話落,看向顏璇璣,卻見她神色未變。
穆白羽心中一滯,咬著牙,又重複一遍。
「我並沒有騙你的意思,他,確實病的很厲害。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你說這話,不覺可笑麼?」顏璇璣終於出聲,睨著穆白羽,見她身體一僵。
接著道:「和離書我已經送過去了,只要鍾離珏簽下,我和他便再無瓜葛,往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此事,我已經稟明了皇上,該是人人都知的,你會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
「既然知道,你今日來,便是錯了。他病了,你去給他請大夫,再不濟,還有御醫,他堂堂一個將軍,治病的法子還不多了。與我何干!」
「他這病,就是為你而得!你還要說與你無關嗎?!」穆白羽低吼,猛地站起身,「穆聽雪,我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心中有你。我不比你差,也在心裡恨過你多年。可是,求你救救他。他心中真的有你……」
「是嗎?」顏璇璣淡淡道,臉上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起伏,甚至在心裡,她還覺得爽快。
救鍾離珏?
她巴不得他立刻就去死了。
這樣的渣男,活著也是浪費空氣,真不如死了乾淨。
她想就算是真正的穆聽雪回來,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被傷的遍體鱗傷,傻子才走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