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穆府。
「你哭什麼!」
穆虎虎目瞪得老圓,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應聲而裂!
穆夫人本就悲從中來,這時又被訓斥,不覺聲音越發的大,淚眼婆娑的望著夫婿,她嗥聲哀絕,「要是聽雪死了,我也不活了!」
「婦人之見!死什麼死!聽雪定要長命百歲!」
穆虎一掀衣擺,自椅子上竄起,常年行軍打仗的身體依舊健朗如牛,隨手握了天罡方戟在手,他比劃了兩下,又往屏風後面看了看。
「你莫要再哭!待我這去踏平將軍府,捉了鍾離珏那混帳!敢這麼欺負聽雪,真是該死!」
話落,穆虎抬腳便走,
穆夫人反應過來連忙抓住穆虎的手臂,「你要去,也等聽雪脫了險再去,你不在,我心不安。」
此話一出,兩個人具都沉默,穆虎一聲不吭的挽住夫人的手。
他們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珍寶被糟蹋的差點喪了命,怎能叫人不恨!
如果當初知道女兒嫁給鍾離珏會落得這樣後果,他們寧願綁了穆聽雪讓她出家做尼姑,也不用受這樣的苦。
「夫君,若是聽雪……可如何是好?」
穆夫人是出自江南大戶人家的小姐,嫁給穆虎這莽夫30多年,平日裡穆虎寵她寵的緊,何曾聽過夫人如此悲痛,不覺對鍾離珏的憤恨又多了些。
他拍著愛妻的後背,安撫,「咱們請的是南楚最好的大夫,一定有辦法的。」
兩個時辰前,當穆玉抱著昏死過去的穆聽雪衝進穆府的時候,穆虎看著兒子懷裡的寶貝女兒雙眸緊閉,呼吸淺淺,錚錚硬漢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往日裡穆聽雪怎樣的調皮,闖怎樣的禍端,他都不曾真的動手,如今女兒被人害成這樣,他甚至覺得整個胸腔都燃著火!
大夫一來,看見全身沒一塊好地方的穆聽雪也是震驚不已。
穆夫人見狀,當即就暈了過去。
穆虎懷抱嬌妻,又看了看呆呆跪在地上,握著穆聽雪手不說話的穆玉,咬咬牙。
「大夫,請你一定要救我的女兒!」
—
濃重的血腥味瀰漫,鏤空的雕花木床上,穆聽雪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簌簌而下。
她的意識很模糊,隱隱覺得耳邊嗡嗡在響,嘈雜不休,她想叫他們不要再吵了,可是嗓子像是堵了一樣,什麼也喊不出。
這一生,她愛鍾離珏,愛的太累了。
如果有來世,她不想再愛他,不要再愛他了!
後來,她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
與此同時,什麼東西抽離了她的身體。
陰沉的天氣就如人沉悶的心情。
穆聽雪房外,穆虎負手而立,眉頭緊蹙。
守在一邊的管家思慮許久,抬頭張望了一下緊閉的房門,小心的開口:「老爺,那信,還要不要送?」
「信?什麼信?!」
沒等穆虎開口回答,由著小婢扶來的穆夫人先一步出聲。
穆虎聞聲回頭,一眼瞥見穆夫人慘白臉色,威嚴的臉上更顯冷滯,急忙上前將穆夫人摟進懷裡,他轉頭低斥道:「怎麼讓夫人出來了!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穆夫人冰冷的手指搭上夫君緊握住自己的手背,調整了一下呼吸,她感覺得到他的緊張,於是再次開口:「你先別著急訓斥她們,告訴我,什麼信?」
「沒有什麼信,你莫要多疑。」穆虎抬手將穆夫人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神情愛憐。
可穆夫人此時的心思卻不在這裡,見穆虎不肯和自己說實話,她也不再問,而是轉身對著管家伸出手。
雖然穆府表面上是穆虎在做主,可管家知道穆夫人才是真正的得罪不得,慢吞吞的從懷裡掏出信件遞給穆夫人,管家霎時低頭不敢再看穆虎的反應。
顫抖的手幾乎握不住信棧,穆夫人不敢置信的猛地退出穆虎的懷,抬起頭冷冷的瞪著一臉驚慌的男人,一字一句:「你真是養得好女兒!」
「夫人,你聽我解釋……」
「解釋?穆虎,你要和我解釋什麼?這信上寫得一清二楚,你還想說什麼!原來是你的寶貝女兒害了我的聽雪!」
驚遽難忍的穆夫人捂住心口跌退數步,用力揮開要過來挽住自己的穆虎的手掌,她指著他,低吼:「冤枉聽雪下毒,又把聽雪害成這樣!差點沒了一條命!穆虎,18年前的那件事,我忍了,可如今,當真是欺人太甚!」
眼見著愛妻得知真相失聲痛哭,且最愛的女兒如今依舊險境未脫,穆虎被瞬間的變故擊個通透,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十歲一般,垂下頭,他緊握住拳頭,不知所措,心口劇烈的疼。
房內,醫女小心為穆聽雪上了藥。
大夫再次為穆聽雪診脈,終於確定她順利脫險。
穆聽雪的貼身丫環薇薇大喜過望,拜託大夫去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將軍,自己則小心翼翼的為穆聽雪換了身乾淨衣物。
——
顏璇璣緩緩睜開眼,看著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一切,心生疑惑也不安。
這是怎麼回事?
「恭喜你,重獲新生。」
清靈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外,帶著一絲笑意的慵懶。
顏璇璣乍聽到人聲被嚇了一跳,四處去看,卻不見說話者。
「你不用找了,我在這兒。」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伴隨著聲音,顏璇璣的眼前出現一個紅髮少年。
「彌靈?」
「是我。」彌靈坐在床榻邊,笑眯眯的問:「你感覺怎麼樣?」
顏璇璣只覺得全身都疼,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
她搭上自己的脈搏,擰緊眉:「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還有,她不是跟彌靈一起在看什麼彌鏡嗎?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彌靈!你最好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彌靈聳聳肩:「簡而言之,你現在不是大榮永和公主顏璇璣,而是南楚鎮國大將軍的女兒,穆聽雪。」
「什麼?你再說一次!我是誰?穆聽雪?什麼穆聽雪?我是顏璇璣!」
顏璇璣低吼,根本無法接受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