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你磨的硃砂特別好用。」溫靈認真地說。
顧宸染愣了一下，以為溫靈是在哄他。
他淡定的說：「是嗎？那以後我天天給你磨硃砂。」
如果忽視掉他紅得快滴血的耳朵的話，他看起來的確很淡定。
溫靈沒注意到他通紅的耳朵，她點頭：「如果你願意天天幫我磨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為什麼你磨的硃砂會特別好用呢？」
溫靈支著下巴，仔細地看了顧宸染好一會。
顧宸染的耳朵更紅了：「可能是我磨得比較專心吧。」
「也是有這個可能的。」溫靈認可地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
在她低頭繼續畫符的時候，顧宸染悄悄地鬆了口氣。
她……到底是不是故意誇他的呀？
溫靈一口氣畫了四十張符籙才停下，有顧宸染研磨硃砂，她畫符的極限數量是平時的兩倍。
這讓她很滿意，隨手抽出五張驅祟符遞給顧宸染：「這個是驅祟符，你拿著，雖然你體內的邪心被封印了，但你的氣息還是特別容易吸引大鬼的，
在家裡還好，這個王府有我在，沒有任何邪祟敢靠近，但你在外面容易被盯上，戴上這個的話，基本上沒有不長眼的東西敢碰你了。」
顧宸染收下了。
果然，溫靈確實很為他著想。
直到顧宸染離開溫靈的院子，綠劍好奇地問：「王爺，是要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顧宸染奇怪：「為什麼這麼問？」
綠劍：「因為您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呀，沒有發生什麼好事的話，您為什麼這麼高興？」
顧宸染這才發現他全程都是傻笑！
他一秒收起笑容，瞟了綠劍一眼：「你要是實在閒著，就去把王府後面馬廄給刷了。」
綠劍：「……」
不是，王爺怎麼還學會一秒變臉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溫靈讓梁掌柜把符籙和花茶帶到萬事屋，便和顧宸染換上了一身低調的裝扮，坐上最普通的灰色馬車，去了京城最窮的貧民窟。
貧民窟跟貧民區又是兩個概念。
貧民區的貧民，雖然日子過得很窮很拮据，但都好歹是有正經營生、有活計乾的人，勉強溫飽度日還是沒問題，只是窮了點。
但是貧民窟就不一樣了，貧民窟就沒有正經的房子，一整片都是混亂連綿的窩棚。
幾根木頭撐起一個棚子，那就是十幾口人家的家了。
會在這裡的人，全都是最窮最窮的人，連個窩頭都吃不起，很多的乞丐孤兒。
他們就算是出去找活干，也是拿最少的銀子，干最辛苦最髒活的那種。
那他們這麼窮，是因為他們不努力嗎？
倒也不是。
因為懶落到這種地步的人是極少數。
大部分人是因為生活的種種變故，甚至是權貴的打壓，才落到這一步的。
一旦失去田地房子落到這一步，那基本上這一生都沒有再翻身的可能了。
能幹的動活的時候使勁干點活，能吃上一口飯一天是一天，生病了老了，干不動活了，那就只能等死了。
顧宸染帶溫靈來的就是這樣貧民窟。
剛剛靠近這邊，就能發現這邊跟其他地方的不同，地上污水橫流，遠遠地聞著氣味就不好聞。
這裡是連官府都不管的棚戶區，衛生當然更是沒人管了，又人數龐大，這味道能好聞才奇怪。
別說京城的貴人們，就連是普通人，這輩子都不可能無緣無故踏足這種地方。
溫靈剛過來，就看到有個牙行的人牙子在這邊挑人，那邊還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的拉扯。
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死死地拽著人牙子的衣角，背後還插了根代表自賣自身的稻草。
她死死拽著人牙子的衣服哭喊：「你就買了我吧，我特別便宜，只要四兩銀子，三兩，三兩銀子也行，或者一兩！
我娘親病了，她再不吃藥就死了，我什麼活都可以干！買了我吧，我很能幹的！！」
人牙子完全不為所動，看小姑娘哭得可憐，不耐煩地說：「我真不能買你，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臉色還那麼差，嘴巴都紫了，
說不定買了你回去，你都活不過今晚，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呀，
去去去，別耽誤我收人了，一邊去。」
小女孩緊緊地抓著不放，可是她力氣沒有男人大，最後人牙子收回腳，她直接撲倒在地上，絕望哭泣。
路口許許多多這樣的小孩，他們身後插著一根草，等著被賣。
有些是實在活不下去了，自己賣自己，成為奴籍的話，還能有口飯吃。
還有些是被父母親戚賣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賣了兒女，興許大家都有條活路。
可是賣的人多，買的人少。
人牙子個個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情況怎麼樣，能被挑中的都算是幸運兒了。
大部分是像小女孩這樣求著被收，但沒被收的。
溫靈也沒覺得這些人牙子狠心什麼的，人牙子也不是聖母，他們也得賺錢養家餬口。
只是貧民窟的入口就是這樣了，還不知道裡面會是什麼樣的人間煉獄。
溫靈只是站在路口，就能感覺到整個貧民窟都散發著瀰漫不散的怨氣。
甚至都不是沖天的怨氣，是不甘心的怨氣。
這裡人應該是活著的時候被折磨得太久了，就算變成鬼，也不敢有太大的怨氣，只是濃濃的不甘心。
至於不甘心什麼呢？
不甘心明明是人，卻連富貴人家的畜生都不如地過完了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