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顏用了早膳到紫極宮時,姬沉正在用早膳,其實他病著能吃的不多,且因為用藥還要忌口,所以吃的只是一些精心烹煮的膳粥,吃了之後才能吃藥。
他倒是沒想到葉歡顏今早又來,挺高興的,可瞧著葉歡顏尚有些憔悴的面容,想著她奔波多日,就這一夜定然是休息不好的,也還是心疼。
「你冒著寒風趕了幾日的路回來,昨日既然看了朕,該多休息兩日,不必日日都來,父皇雖然想常常見到你,可也還是不希望你奔波勞累。」
葉歡顏十分誠懇:「父皇別想太多,兒臣今日過來,不是特意來看您的,是有事。」
姬沉:「……」
白感動了,還以為病了一場,女兒貼心了呢。
「有何事?」
「您先吃吧,不然膳粥和藥都要涼了,等你你吃了東西喝了藥再談就好,也不是什麼急事。」
姬沉點頭,繼續吃早膳,只是吃的快了些,沒多久就把東西吃了,藥也喝了,喝完藥漱口後,屏退左右。
「說吧,何事?」
葉歡顏想了想,道:「先前行刺之事,有一件事兒臣其實並沒有上報,那便是刺客的來歷。」
「刺客的來歷?」
「嗯,當時兒臣只讓父皇和太子盤查手底下的人,想必你們以為刺客是幕後指使派去的死士隱衛 ,其實不然,這些人路數不一,是殺手組織的殺手,且依照他們的身體特徵,大多來自北邊,應該是拿人錢財組合行刺的。」
姬沉忙道:「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何之前不說?若是說了,按照這個線索查下去,早就查到幕後主使了。」
「因為兒臣派人去暗查了,只是之前線索不甚明確,而北邊大大小小的類似機構就不少,僅憑這些難以確定出處,我當時怕打草驚蛇,所以只是暗查,不好一個個揪出來。」
「那你現在為此而來,是有結果了?」
葉歡顏頷首:「是,前兩日就有了結果,只是兒臣趕著回來沒能及時收到,今早上兒臣才收到消息,殺手來自一個叫天機堂的組織,這是北邊這幾年才崛起的一個辦事機構,拿人錢財為人賣命,而收買他們派人截殺兒臣的,是周王。」
姬沉面色驟變:「又是周王?」
葉歡顏看著姬沉,笑而不語。
姬沉也只是聽聞結果時吃驚,可不多時就緩過神來了。
「此事不對勁。」
葉歡顏頷首:「確實不對勁,兒臣的人暗查一個月都沒有結果,卻在周王和韓家出事後,此事便浮出水面了,這世間之事雖有巧合,可太過巧合就是刻意了。」
「若說周王和韓家挑撥我與太子的關係尚有動機和獲利的可能,可買兇殺我就說不過去了,非但沒有好處,還會引火燒身自尋死路,莫說我沒個好歹都難以善了,我若損傷分毫,都得是血流成河的結果,他們沒有這個膽子。」
姬沉眯了眯眼,緩緩道:「看來這背後尚有操縱之人,此人心計著實高深,竟然毫無破綻的就將挑撥之事栽到周王和韓家頭上,若非急於求成沉不住氣,朕都想不到還有更深的陰謀。」
他問葉歡顏:「顏兒覺得會是何人策劃操縱此事?」
葉歡顏搖頭:「我不知道,有這個動機做這些事的人不少,大啟內外,朝堂上下,可有這個能耐的人並不多,這個人能夠如此精準嚴密的策劃並且執行這些事,尤其是先前挑撥之事,幾乎毫無破綻的栽到周王和韓家頭上,必定是對大啟皇族和朝堂的爭端都有一定的了解。」
「只是這個人卻並不了解我與太子的關係,才會費心挑撥想讓我們反目,所以定是我與太子反目可以讓其獲利的人,可這樣的人,仔細算起來也不少,所以我實在是推測不出來。」
姬沉很順著一想,也是如此。
雖然大啟的權柄盡掌握在他們父子女三人手裡,可不管他怎麼攏權,也都是不可能眾心歸一的,別有異心者甚多,無論是皇室宗親還是朝中百官,看似都臣服他們且興不起大浪,可沒有哪個是省油的燈,明著不敢輕舉妄動,暗中還不知道藏著什么小心思。
葉歡顏道:「可不管此人是誰,能夠策劃出這些事情且不露馬腳難以捉摸的,已然是不可小覷,一定要揪出來,否則以後恐成大患,而且有這麼個人在背後盯著,總歸是如鯁在喉,可若是打草驚蛇,怕是很難追根究底,所以兒臣以為,想要揪出此人只能暗查。」
姬沉點點頭,若有所思少頃,問道:「顏兒是想要將計就計?」
「嗯,周王和韓家得罰,但是不要鬧出人命,只是前後兩件事栽到他們頭上,不流血說不過去,周王便罷了,畢竟是皇子,只要不是謀逆亂朝濫殺無辜,都不至於死罪,留他性命說得過去。」
「可韓家若是留著,必當引起幕後之人的警覺,畢竟無論父皇也好,太子也罷,可都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良善之輩,何況此事涉及我,若放過他們,豈非天地旋轉?」
姬沉:「……」
他頓時不知道這女兒是在稱讚他們父子,還是損他們。
「那你打算如何?」
葉歡顏淡笑,問姬沉:「兒臣昨日與父皇說的那些話,父皇都還記得麼?」
姬沉眸色微動:「你的話,父皇自然都是記得的。」
何況還是這些話。
葉歡顏笑意深長的看著姬沉道:「都說人歷經大變總能有所徹悟,自省吾身,父皇大病一場,生出不少感悟,行事有變也是合乎常理。」
姬沉愣了一下,隨即氣笑了:「你這又是拐著彎罵父皇以前不會做人呢?」
葉歡顏嗤笑:「事實罷了,難道父皇覺得自己為君為父毫無過失嗎?」
姬沉氣結,無言辯駁,他覺得這個女兒就是來討債的,為君多年,從未有人敢這般明言過他的是非,哪怕姬珩經常氣他,也都不敢也不會說他哪裡不好,更別說旁人,在他面前從來只有謹言慎行的,可這個女兒有什麼說什麼,也不管會不會忠言逆耳。
可他也就氣一下,其實還是很喜歡葉歡顏和直言不諱的。
姬沉道:「這些事情朕還是得和你皇兄商談一下,不管怎麼處理,總還是要問過他才能定奪。」
葉歡顏想了想,搖頭:「不,不要告訴他。」
「為何?」
葉歡顏沒好氣道:「父皇對自己的兒子難道不清楚麼?他這個人素來沉不住氣,行事又極端自負,一向都是喜歡掌控一切,若是讓他知道背後有人算計,怎麼可能忍得住?必當大張旗鼓的追查,我可不想被他攪和計劃,還是別讓他知道了。」
姬珩那個人,面對國務政事是挺沉得住氣的,畢竟自幼就學習帝王之術,可若是知道這件事的內幕,可不一定能穩得住,鬼知道會不會折騰出什麼來,而且既然是暗查,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是需要姬沉配合,她估計也不會讓姬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