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決頷首,憂慮道:「我知道,所以讓子辰先去暗中盯著他了,不過這件事也是不好辦,得想辦法妥善處置,不然處理不當,朝中或許還影響不大,只是西境那邊恐有亂子。閱讀」
他有些憐惜她:「而且,肯定會會讓你為難,若有不慎,恐會引火燒身,壞了你費心謀來的好局面。」
葉歡顏知道元決的意思。
上官家在大啟軍方的影響力極大,除非有確鑿的證據,不然想要問罪很難,而這個確鑿的證據,就是讓大啟上下看到上官家的不臣之心,也就是說,上官家有謀逆之舉才行。
可一旦有了謀逆之舉,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就算能夠像對付姬珣一樣對付他,也不是兵不血刃的,都是要推動一場亂局才行。
可是大啟經過姬珣之亂的平息和殺伐,已經足夠威懾上下,不需要再來一場殺雞儆猴震懾上下了,而上官鐸跟榮隨之不是姬珣,一個執掌一方軍政,懂得行軍策略,一個暗中勢力龐大,心思縝密,沒那麼好對付。
而且,那是上官家啊。
人人都知道上官家忠於兩位先帝,卻反了她和她的兒子,只怕真的有了謀逆之舉罪證確鑿,許多人想的不是上官家罪大惡極,而是為什麼會反她和她的兒子,為什麼在她掌政,她兒子做皇帝沒多久,便接連有謀逆亂局?
之前上官皇后殉情,如今上官家一改忠君護國的風骨,不服於她起兵謀逆……
只怕到時候,便都是她的罪過。
上官鐸!
葉歡顏吐了一口濁氣,揉了揉眉心,有些煩躁,道:「你先根據所知的情況籌謀好應對之策吧,看情況去行事,看看他下一步如何做。」
元決挑眉:「所以你是想好了,藉機除掉他?除掉上官家?」
他知道,不同於姬珣,她可以沒有心理壓力的就順勢而為殺雞儆猴,上官鐸若有反意,她處置起來會為難。
也會惹一身騷。
葉歡顏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是堅定:「如果上官鐸真的有了反意,我沒什麼好想的,自然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就算有過往的恩義淵源,我也源於逝者對上官家心懷惻隱,可是如今由不得我去顧念這些。」
「既然心懷不臣,以上官鐸的身份背景,早晚都是禍患,即便他暫時不會動,我都不能放任僥倖,只有趁其不備斬草除根,才能保得住大啟的安穩。」
「就當是我寡恩薄義吧,原本我與上官家也沒什麼恩義,是因為他們,才想著要厚待,可如果有人危害到大啟,不管是誰,都是絕對不可容情的。」
「阿爹和哥哥會明白,嫂子也會明白的,而且,上官鐸不是他爹,是他先不忠的,我不殺他,難道等著他顛覆了姬家的江山?把我們趕盡殺絕?」
她是在解釋,也是在說服自己。
元決摟著她道:「既然想好了,那就順著這個方向去做,只要你覺得自己是對的,那就是對的,而且這樣也確實沒錯。」
葉歡顏嗯了一聲,思慮片刻,認真的對他道:「不過如果是關於上官家,你不要管了。」
元決揚眉。
葉歡顏解釋道:「你是胤國太子,而上官家是鎮守大啟西境的,和大胤算是宿敵,如果是你親自應對,不管上官家以後如何,便是真的罪證確鑿除掉了,都會夾帶許多異樣的看法,惹一身騷的不只是我,還有你。」
元決不以為意的笑:「你以為我沒想過這些麼?你覺得就算我真的置身事外,別人就會信嗎?」
葉歡顏一是沉默。
元決嘆息道:「其實都是一樣的,而且我惹一身騷算什麼,最主要的還是你和顥兒,就像當初那個孩子的死,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只要他死了,你都洗不掉身上的嫌疑,除非他健健康康的活著,並且一世都被善待,壽終正寢。」
「同樣的道理,上官家不管是否真的有反意,只因為我與你的關係,因為你以前在外人看來與上官穎的不和,加上之前上官穎自絕殉情在外人看來的不合理,她死後上官鐸便表現出不滿,之後便閉府不理會郢都亂局,已經給了許多人猜想。」
「只要你除掉上官家,在外人看來,都免不了被揣摩是因為我蠱惑了你,是因為你的野心和私心逼得上官家造反,甚至是你為了謀權污衊上官家黨同伐異,所以都是一樣的,除非上官家好好地,不然也都是免不了如此質疑。」
葉歡顏聽言,有些氣笑了:「你這樣一說,我就覺得自己可憐了,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麼孽,要背負著一個個莫須有的罪名,還都是無從解釋的。」
她似笑非笑的感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麼?」
元決望了一眼她的頭上,悵惘唏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是你可沒戴王冠,這樣看來,就跟無妄之災一樣了。」
其實有時,他心裡是怨怪姬沉和姬珩的,接連就去了,把這樣一個沉重的擔子留給她背著,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也成了她畢生都卸不下的責任和使命。
可是又怪不到他們,他們又何曾捨得她如此,不管曾經私心如何,在最後關頭,姬珩都是要成全她讓她離開的,姬珩比誰都清楚江山負重,所以捨不得讓她來背負,是她的選擇。
葉歡顏笑笑:「就當是先替兒子承受一下王冠之重吧,終歸是為人父母,我們欠他太多,能給他的,也只有盡全力為他掃清障礙,讓他以後的路順遂輕鬆一些,都是應當的。」
這個,元決倒是無法否認。
葉歡顏不想這些了,說要緊的:「既然算是確認了上官鐸的異心,那出殯的事情只怕還得另下功夫了,原本那個計劃防的是被人,可是防不住他,現在可不只是要防著其他人趁機逃出去,還得防著他。」
元決點頭:「嗯,所以我正想晚些回去跟你說一下,我打算替你和顥兒去扶靈,親自送老國公出殯,親自盯著上官鐸。」
葉歡顏訝異:「你去?」
元決挑眉:「怎麼?不可?」
葉歡顏笑:「倒也不是,只是讓你去扶靈,送葬老國公,總覺得有些為難你了。」
元決不以為然:「沒什麼好為難的,我自身是無所謂,只要能有利於現下局勢便無須顧忌,而老國公於國有功,又和你父皇情同手足,你想多給哀榮也是理所當然,你找個藉口給他扶靈的恩典就好,可是你不宜去,而顥兒年紀小也不能去,我替你們去最合適。」
「當然為了避免其他不必要的言論,也不只是我去,還得再挑幾個有身份地位的皇室子弟一起扶靈,也可讓景王叔也去,這樣,只會讓人更感念皇室對上官家的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