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顏愣了一會兒,才問逵敘:「她……如何了?」
她剛才沒進未央宮,除了想快些來看看姬沉,再有就是不想這個時候和上官穎見到,尤其不想見到那個女人傷心欲絕的樣子。閱讀
可終究還是要去見的。
逵敘道:「皇后娘娘見到陛下後,痛哭了一場個,哭暈過去了,不過只是昏厥了一會兒,已經醒了,問了屬下陛下駕崩的具體情況後,說想見您。」
葉歡顏點頭,也顧不上舒緩腿上的不適,這便離開祈陽宮去了未央宮。
她到未央宮見到上官穎時,都有些吃驚了,因為此時的上官穎,比之前瘦了許多,整個人都極盡憔悴,因為太過悲愴痛心,滿目的死寂絕望,人滄桑的仿佛老了十歲。
她剛出現在寢殿門口,上官穎就一直緊緊地看著她,從她從門口走進裡面,走到鳳榻前面,上官穎的目光始終看著她,目不轉睛。
通紅的眼中,依稀有些恨意,夾雜在濃濃的傷痛之中。
「坐下。」她聲音有些啞,大概是因為痛哭過。
葉歡顏一眼坐下。
她坐下後,上官穎忽然撐著身體過來一些,目光緊緊的凝著她的面龐眉眼,死寂無波。
葉歡顏讓她看著。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上官穎忽然咬了咬牙,抬起一隻手,毫不猶豫的就往葉歡顏的臉上打去,很是用力。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
她作為將門之女,力氣本就比尋常女子大,哪怕如今病著也力氣不小,葉歡顏的臉被打偏了一些。
可好似被打的不是她,葉歡顏沒什麼表情變化。
只是在後面的月影要上前時,她抬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月影才沒上前。
殿內還有旁人,因為上官穎病了多日,剛剛又昏厥過一次,唐回在這裡,加上上官穎的侍女和逵敘等人,都沒想到上官穎會突然對葉歡顏動手,都很是吃驚。
可也只是吃驚,沒人敢上前。
葉歡顏目光轉回看著上官穎,迎上上官穎又怒又恨的目光,她依舊平和,問:「一巴掌夠了麼?如果不夠就繼續打。」
上官穎忽然就笑了,笑得很淒涼絕望:「繼續打?繼續打有什麼用?我就算現在殺了你,姬珩都活不過來了……」
她死死地看著葉歡顏,恨意愈發的濃烈,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看著她滿眼怨恨,卻仿佛這些怨和恨都並不是對她。
就這麼看了片刻,她便閉著眼側開了目光,淚痕染盡面龐。
她說:「姬歡顏,你就是個禍害!」
她這句話,葉歡顏無言以對。
她也覺得自己是禍害。
「對不起。」
這三個字,並不只是因為此刻的愧疚和自責。
上官穎諷刺的笑了,道:「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也沒有對不起我,你要說,就去跟姬珩說吧,你對不起的是他。」
頓了頓,又更加悲涼的繼續道:「不過應該也用不著,他那樣的人,把你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那麼在乎你,哪裡會捨得讓你跟他說對不起呢?對於他來說,你不管做什麼,都沒有錯,他不管為了你如何,也都是應該的。」
葉歡顏再度啞然。
上官穎緊盯著葉歡顏的眼睛,抬手覆在她的肩頭,稍稍用力按著,然後說了這麼一句:「姬歡顏,你要永遠記住,記住他為你所做的一切,記住他的死也是因為你,還有父皇,這都是你的罪孽!」
她說的很緩慢,卻每個字眼都仿佛用盡了力氣,所以一字一句,皆重重的砸在了葉歡顏的心頭。
葉歡顏怔怔的看著上官穎,可上官穎說完這話,便收了手,坐了回去靠著軟枕,也不再看她。
「你出去吧。」
葉歡顏也不知道對她說什麼,便依言起身,臨走前叮囑一句:「你好好休息,好好養著。」
上官穎沒理她。
葉歡顏這便轉身出去了。
走出外面,葉歡顏站在廊下看著晴朗的天際,駐足凝視了許久,直到月影忽然出聲。
「主子,靈兒來了。」
葉歡顏看去,便看到靈兒從迴廊那一端拐出來走向她這裡。
葉歡顏幾個月沒見過靈兒了,也就看到了她,才驀然想起了她的兩個孩子。
「姑娘,你可算回來了。」
葉歡顏打量了一眼靈兒,擰起眉梢輕聲問道:「瘦了,是照顧孩子累著了麼?」
靈兒嘆了一聲,回話道:「奴婢是擔心姑娘和殿下,最近又除了這麼大的事,便寢食難安,聽聞姑娘回來了,奴婢便一直等著,得知姑娘在未央宮,便忙尋來了。」
靈兒也沒說著急尋是為什麼,可葉歡顏卻是明白的,所以牽強的扯動唇角笑了下,道:「我挺好的,不必擔心。」
靈兒就是怕她連續喪父亡兄太過傷心,擔心而已。
可她雖然這麼說,靈兒瞧著她無喜無悲的模樣,卻也無法安心。
她連哭過的痕跡都沒有,這明顯不正常。
靈兒目光一定,看著葉歡顏左臉上的淡淡紅印,略驚:「您的臉……是皇后娘娘打的?」
想來如今除了上官穎,沒人敢動她,而除了上官穎,她也不會讓任何人動她。
葉歡顏不否認,也沒對此多言,全然不在意,倒是這才顧得上問:「孩子呢?」
靈兒回話:「太子和公主在後面的慶雲殿,在為太上皇守靈,因為皇后不讓他們去正元殿和祈陽宮,他們就只在慶雲殿守著。」
葉歡顏點點頭,一時沒多問。
靈兒忙問:「姑娘要去看看他們麼?」
葉歡顏搖了搖頭:「不了,他們現在安好就好,我如今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就顧不上去看了,你替我好好照顧他們就好。」
她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見孩子,而且,她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後者才是最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