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顏感覺到,姬珩出現在的那一剎那,元決被她握著的手忽然反握著她,還稍稍用了些力,緊緊裹著她,有些繃著。
她轉頭看去,就見元決臉色如舊,目光也沒什麼變化,只是仔細一看,似乎牙關緊咬著,額間也隱有青筋凸起,氣息都壓著了,他在忍耐,極力的忍耐。
葉歡顏想讓他冷靜些,可轉念一想,他如今怕是已經夠冷靜了,她也不能說什麼。
輕微嘆息一聲,再看去姬珩那邊時,姬珩已經走近了些,正定定的看著她。
很快,他便走到了她前面不遠的地方,站定,始終看著她,目光深邃平靜無喜無悲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墨玄和幾個手下忽然擋在兩方中間邊上,手持長刃敵對著姬珩,敵意和防備都很大。
怎麼能不大呢?之前元決歸來的途中遭遇的那一路截殺,險些要了他的命。
有那麼一會兒,姬珩都只是靜靜地看著葉歡顏,沒什麼波動,可看著看著,元決忽然上前半步,然後微微拉著葉歡顏往後有些,一副將她護在身後的姿態。
姬珩這才收了目光,看著前面和周圍將他包圍著,以尖刃對著他的人,面色微冷,蹙起眉梢,卻也沒說什麼。
隨後,元決忽然下令:「都收起刀劍,退下。」
「殿下……」
墨玄聞言轉頭過來,有些擔心,其他人也有些顧慮。
元決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墨玄領會,只得放下手中的劍,其他人也隨之放下,然後全都隨著墨玄退遠了些,卻沒有下山去。
姬珩身邊的逵敘和兩個手下也後退了些,卻沒多遠。
墳墓之前,只剩下他們三個人,葉歡顏只是上下看了一眼姬珩,便收回目光垂著眼瞼,不過並未半藏於元決身後,而是微微挪動了一些,和元決並肩站著。
然而姬珩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撤回了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了元決,所以緊張對峙的只有元決和姬珩,倆人都滿眼仇視。
姬珩忽然冷笑道:「你們元氏皇族的人,倒是有臉踏足舅舅的墳冢,也不怕髒了他的地方,令他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這話元決倒是沒反駁什麼,因為沒什麼可反駁的,元氏皇族,始終愧對於慕容氏,愧對於慕容瑾,而他是元氏皇族的太子,天然就有愧於慕容氏的人。
葉歡顏抬眸直視姬珩,淡聲道:「他只是帶我來看看舅舅,怎麼?你是覺得我不配來祭拜舅舅麼?」
姬珩轉眸定定的凝視著她,對於她出言維護元決的做法有些不悅,可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反駁否定她的話。
氣氛就這麼繃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姬珩緊緊看著她,目光隱有些傷懷。
許久,他忽然淡淡道:「讓開。」
葉歡顏正愣著,元決卻已經牽著她讓到一邊,把祭拜的位置留給姬珩。
再大的敵意,如今這裡都是慕容瑾的墳墓之前,他總不能不讓人家外甥祭拜舅舅,也不能當著慕容瑾的面對姬珩做什麼,哪怕他恨極了姬珩。
姬珩這才上前,很自然的就跪在了慕容瑾的墓前,而剛才退到後面的逵敘走上前,手裡捧著一壇酒奉給姬珩。
剛才葉歡顏倒是沒注意,原來逵敘手裡是拿著酒的。
當然,他們來祭拜,帶的也只是酒而已,剛才聽元決說,酒是慕容瑾生前一大喜好,他喜好美酒,酒量也極好,可謂千杯不醉,慕容瑾其實還會釀酒,所以慕容瑤會釀酒其實也是受慕容瑾的影響。
姬珩接過逵敘的酒,撥開封口,然後就做了個祭酒的手勢,將一壇酒都澆在墓前,瞬間蓋住了地上原本的剛才他們祭的酒。
祭酒之後,姬珩朝著墳墓叩首之後就起身了。
站起來後,他便看向葉歡顏,依舊平靜,淡淡道:「你先迴避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和他單獨說。」
雖然語氣和神態都有些淡,可其實隱隱聽得出幾分平緩溫和,還有耐心。
可葉歡顏聽言,想都沒想就立刻道:「你有什麼話要和他說的,當著我的面說就行,我與他之間,沒有什麼事不能知道的。」
她不放心,不想他,也不相信元決,這兩個人現在都巴不得置對方於死地,她在還好,若是她不在,定然不可能心平氣和的。
元決也蹙著眉頭。
姬珩聽到她的話,面色微凝,隨著看了一眼元決,才對她道:「你若是不肯,那就我和你說,讓他迴避,當著你和他的面,我無話可說。」
他和她說的話,自然和要和元決說的是不一樣的,但是卻沒什麼可以對他們兩個一起說的。
「那就……」什麼也別說了。
可她還沒說完這話,元決握著她的手忽然動了動,葉歡顏收聲看向他。
元決柔和的道:「你先去山下等著我,我和他說幾句話。」
「可是……」
「不用擔心,這裡是裕王墓前,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不會在這裡有失分寸。」
聞言,葉歡顏倒是放心了,她擔心這兩個人會你死我活,可倒是一時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倆人都對慕容瑾敬重十足,無論如何,都不會當著慕容瑾的面失控。
且讓他們說說也好,如今兩國惡化至此,他們互相又巴不得你死我活,鬧得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總不至於說著說著就打起來吧。
雖然沒什麼可能,可萬一能緩和一下呢?
當然,她也是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