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鍾紹願二十歲那年,已經是深得民心的一位太子,可是遲遲不曾娶妻生子。
他年紀輕輕,學識不匪,才貌雙全,京城裡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好看的男子,鍾紹願不僅模樣生的好,也沒有矜驕傲慢的姿態,謙和恭順。
從他六歲那年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母親。
鍾紹願心底已經接受了母親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只是他的父親還是那麼的固執,都過去了十四年,還是沒放棄。
鍾紹願從來不開口勸,每回見了他父親,只談朝堂之事,從來不說其他的。
鍾硯也沒逼迫這個兒子做過什麼事,哪怕他遲遲不肯娶妻,鍾硯也不曾說過隻言片語,任他隨心妄為。
鍾硯其實早就厭倦了春天,他討厭花開的季節,平時能很好壓制在深處的偏執的思念,每每在這個時候就會瘋狂湧出。
這些年,他的身體大不如從前,每隔兩個月便要大病一場,鍾硯的臉色常年都比旁人要白上一些,看不出氣色,手指冰涼,哪怕日光直直從他頭頂澆灌而下,他身上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鍾紹願站在他身後,抿了抿唇,說:「父親,您在看什麼?」
從他小的時候,就經常能望見他的父親站在這道長廊,目光卻不知望向何處。
鍾硯收回視線,輕描淡寫道:「沒什麼。」
什麼都沒有。
枝頭抽出嫩芽,院子裡一片春意。
鍾硯的眸色淺淡疏離,這雙漂亮的眼睛裡好像什麼都沒有,他忽然說:「還有兩天,又到了你娘親的生辰了。」
鍾紹願嗯了聲,低著臉,默默攥緊了手指頭,他都快要記不住他的娘親長得什麼模樣,只記得那個懷抱似乎很溫暖,那個人也很溫柔。
可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鍾硯和他向來沒有太多的話可說,「你回去吧。」
他只想一個人待著。
鍾紹願猶豫半晌,沒有就這麼離開。
鍾硯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等就是十四年,他暴戾的性子似乎被這漫長的歲月磨平,倒是真的溫柔了不少。
有時候,他望著那片平靜蔚藍的湖水,也會想要跳下去。
鍾硯忍住了,只有他自己認定了顧盼總會回來的。
等待這件事往往望不到頭,也看不見任何的希望,鍾硯甚至做好了獨自老死的準備,不過他即便是死了,也要讓鍾紹願將他和顧盼的八字燒到一起。
春天剛過,鍾硯看上去依然很年輕,臉上也沒什麼衰老的痕跡,眉眼漂亮,輪廓精緻,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
「皇上,顧家那位小子闖了大禍,將平南候嫡子的腿給打斷了。」
鍾紹願低頭髮呆的時候,劉墉這個太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擦著冷汗將這個消息帶到了鍾硯的耳邊。
鍾硯冷淡的興致好像忽然間被挑了起來,那個孽種不是膽子很小嗎?又是個啞巴,只有被欺負的命,這回竟然傷了人。
不過鍾硯聽見這個孽種的消息,心情一貫都不會很好,他冷冷的說:「斷就斷了吧。」
劉墉擦了擦汗,暗叫了聲苦,緊跟著說:「平南候為了給兒子報仇,快把人打死了。」
鍾硯有些暴躁,冷笑了聲,「你去平南候府露個面,別真的叫人把他給打死了。」
他再怎麼厭惡都沒用,還是得留著那個孽種一命。
站在另一側的鐘紹願主動開腔,「父親,還是讓兒臣去吧。」
鍾硯道:「隨你。」
鍾紹願行了一禮,便匆匆出了宮,等他到平南侯府時,趙恆倒在地上,白色衣袍上染了好些污血,他邁開步子走上前,低眸掃了一眼,只看見一張髒兮兮的臉。
他笑了聲,輕輕將他踢開,「嘖,真可憐。」
嘴上說著可憐,眼睛裡儘是嘲諷。
趙恆十六歲了,長得倒是怪漂亮的,卻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身體也不太好。
平南候見太子大駕光臨,愣了愣,放下手裡頭的鞭子,「太子怎麼來了?」
鍾紹願逢人便露三分笑,「孤這弟弟惹了禍,孤這個當哥哥的自然要來的管一管。」
平南候還真的不太清楚趙恆的來頭,雖說太子和顧家人關係尚可,但他也聽說過,太子與趙恆向來不太對付,水火不容,溫文爾雅處事周到的太子,只對趙恆沒有好臉。
所以他才敢大張旗鼓替兒子報仇。
「還望侯爺手下留情,讓孤能將他活著帶回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平南候有再多的怨氣也沒法子發泄,他道:「既是如此,那太子就將人領回去吧。」
「多謝侯爺。」
「言重了。」
鍾紹願走到趙恆跟前,冷冷一笑,踢了他一腳,神色不耐,「起來。」
過了一會兒,趙恆才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整個人看著狼狽至極,脖頸上的鞭痕冒著血,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痛,一聲不吭。
「上馬車。」
趙恆不動。
鍾紹願冷笑著問:「不會說人話就罷了,還聽不懂人話嗎?」
趙恆又慢吞吞爬上他的馬車,窩在角落,閉著眼似乎不太想和他說話。
鍾紹願每次看著他沉默的樣子,心裡就來氣,什麼東西,也敢在他面前擺臉色?他配嗎?
鍾紹願掐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能忍嗎?怎麼這回把人家的腿給打斷了?」
他再怎麼生氣,面前的人都不會給他回應。
鍾紹願鬆開手,瞥了瞥他身上的傷口,冷嘲熱諷,「沒用的東西。」
趙恆的長相比起他來也不差,皮膚像那種常年不見光的白,瞳仁漆黑,是個漂亮的小少年。
將人送到顧府,鍾紹願才知道趙恆為什麼和平南侯的嫡子打了起來,原是在書院裡被嘲諷了一通是個沒娘爹不詳的雜種,趙恆被他罵的狠了,衝上去咬了他的脖子,後來又跟瘋了似的拿椅子將他的腿給砸斷了。
鍾紹願聽了後,臉上沒什麼表情。
等送完藥的下人離開之後,冷眼望著趙恆怒罵道:「他是個什麼東西,孽種這兩個字只有孤才能罵,他也配?」
趙恆默默給自己擦藥,似乎沒在聽他說話。
鍾紹願一腳將他手上的傷藥給踢開,「不過他也沒罵錯,你就是個孽種。」
趙恆默不作聲將在地上滾了兩圈的藥瓶重新撿起來,不生氣也不理他。
鍾紹願抬起臉,牆壁上掛著娘親的畫像,定眸望了好幾眼,他說:「你別想了,母親就算回來了也不會認你。」
距離顧盼從《暴君》的世界裡回來,已經過去了一年多。
她幾乎很少會想起在書里發生的事,每天下了班就回家,過著通俗的無聊的兩點一線的生活。
除了偶爾會莫名其妙再去網站上點開《暴君》這本書,顧盼都快忘了鍾硯這個人。
可一旦看見他的名字,顧盼就能清楚的記起他的模樣。
一個漂亮的、高貴的少年。
心狠手辣的少年。
顧盼又一次不知道為什麼點開了《暴君》,電腦屏幕里停留在不知名的一章,她呆呆望著滿屏的字,神思早就飄遠了。
【親,你是念念不忘了嗎?】
猛然間聽見系統的聲音,顧盼被他嚇了一跳,「???你怎麼還在?」
【親我一直都在呢。】
「?」
【你知道的嘛,我們系統都是從一而終的。】
「滾啊。」
系統惆悵道:【好吧。】
【我現在除了和你聊聊天之外,基本沒有別的功能。】
【更不會坑你啦。】
顧盼並不是很想搭理他,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對他說:「你把嘴閉上,高貴的我不想和你聊天。」
她關了電腦,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就睡著了。
時隔一年後,顧盼夢見了鍾硯。
她夢見鍾硯死了。
夢裡面,飛檐紅牆,深宮寂寥,鍾硯安靜躺在床榻之上,閉緊雙眸,垂落的睫毛遮擋住眼底的疲倦,他身上似乎被沉重的藥味所包圍。
臉色比將死之人還要白幾分,顧盼聽見了有人在哭,漫長的一段時間過去之後,她似乎看見床上的男人眼皮子動了動,他慢慢抬起眼,烏眸似乎有些空洞,眼睛裡什麼都沒有。
他坐起來,烏黑的長髮在鋪散開來,床頭的藥碗散發熱氣,他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顧盼望見他命人將窗戶打開,他失神望著窗外的天空,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顧盼像個局外人,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感受著從他身上流露出的悲傷難過。
鍾硯的臉越來越白,唇角緩緩有血跡溢出,他卻渾然不在意,用帕子隨意擦了擦,可是血好像越來越多,嘴角的血液止都止不住。
顧盼望著他徹底閉上眼,很多人跪在他的床榻前,低聲哭泣。
顧盼嚎啕大哭的醒過來,枕斤兩側被她的眼淚給打濕,後腦脹痛,心口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不受控制順著眼尾流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心裡頭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不斷蔓延,她悶在被子裡,想到鍾硯死去之後的畫面,又哭了一場。
等眼淚停下之後,她忽然抬起臉,雙眸紅通通的,她問:「系統,你在嗎?」
銅雀宮裡出了一株並蒂花的事,劉墉本想瞞著帝王,偷偷命人摘下的,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消息便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劉墉望著面無表情的帝王,有些後怕,他伺候了皇帝這麼多年,算是了解他的喜好。
這些年,皇帝孤身一人,最是不喜這些成雙成對的玩意。
更是從來沒給旁人賜過一樁婚事。
劉墉揣測聖意,弓著腰上前問:「不然奴才去將這花給摘了?倒不是多喜慶的寓意。」
鍾硯擱下手裡頭的筆,「去看看吧,這宮裡頭還是頭一回出並蒂花。」
劉墉冷汗直流,不覺得這是多好的事。
皇帝獨身,太子也至今未娶妻,開什麼並蒂花?不是添堵嗎?
鍾硯熟門熟路走到銅雀宮外,站定在宮門前望了好一會兒,隨即抬起步子朝里走,淺淡的花香順著風走的方向略過他的鼻尖。
樹枝下投落四岔的陰影,枝頭綻開兩朵並蒂花,緊挨在一塊,開的正艷麗。
鍾硯盯著那株花兒看了又看,清清冷冷的眼神中泛著厭惡之意,他緩步走到樹下,修長削瘦的手指碰上花枝,正準備摘下,耳畔好像送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聽見有人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好像又是他聽錯了。
鍾硯的身軀僵住了,抬眸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道綽綽麗影撞入他的視線中。
他眨了眨眼睛,無聲間他的眼眶已經濕潤。
水光匯聚成一滴淚,裡面倒映著少女的身姿。
作者有話要說: 狗硯等了十幾年
望妻石!!!!!!!!!
人間望妻石!!!!!!!!
阿餅的!!!!!!
專欄!!!!!!
求寵愛!!!!!!!!
《豪門前夫痛哭流涕求我復婚》
求求大家去看一眼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