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八斤?
「不怕她長大懂事後埋怨?哪有一個女娃娃叫八斤的?」顧玉汝嗔道。閱讀
他不以為然:「埋怨什麼?看哪家女娃娃生下來能有八斤,八斤不會埋怨她爹,不八斤?」
他說著去逗八斤,八斤竟他逗笑了,雖然還不出笑聲,只會哼哧哼哧。
「看八斤都同意了,叫八斤!」
薄春山一錘定音,顧玉汝卻怎麼看都覺得他在坑自己女兒。
晚上睡覺的時候,顧玉汝讓薄春山去西廂睡,八斤現在還在月子裡,這個時候的小娃娃最鬧。
倒也不哭鬧,八斤其實很聽話,很少哭。
只這個月份的小娃娃還沒記肚,吃得頻繁,拉得也頻繁,這幾都田丫或者婆婆睡在她房裡,晚上好她幫手。如今薄春山回來了,杵在這裡,實在礙事。
誰知薄春山卻不去,他也不睡床,也不睡小榻,在床前地鋪。顧玉汝見說他不聽,也不管他,讓見識一晚上估計他知道了。
果然,剛睡下沒多久,八斤要吃,吃完了還沒一會兒,拉了。
她一拉要換『尿』布,還要洗小屁屁,洗完了還要新換『尿』布,一套/弄下來瞌睡也沒了。薄春山還有點不習慣,還得醞釀醞釀能睡著,顧玉汝卻歪頭睡,她這幾已經習慣了,能做到閉著眼睛八斤餵『奶』,侍候完女兒倒頭睡。
薄春山有點犟,明明都看得出來他在勉堅持。
他白太忙,晚上睡覺還要斷幾次,換成鐵的他也受不住。可不管誰說,他都不聽,這麼堅持了十來下來,他竟也習慣了,晚上隨便折騰,第二還能精神奕奕。
轉眼間八斤滿月了。
這薄春山的第一個孩子,自然要辦滿月酒。
也沒大辦,把親戚朋友請來吃了頓酒,家裡施展不開,在巷口的酒樓里,不光錢縣令來了,連苗雙城也來了。♢🐚 ➅❾ร𝒽U𝓍.Ć𝕠๓ 😳♖
出了月子,顧玉汝總算感覺活過來了。
現在八斤見風長,一一個模樣,小『摸』樣也長開了,越來越可愛。她個愛笑的小丫頭,很少哭鬧,見誰都笑,要跟她說話,她還知道喔喔地跟說話。
這,顧玉汝和薄春山帶著八斤去顧家吃晚飯。
吃完了,孫氏攆他走,說他胡『亂』來,以後晚上要再出門,不要帶孩子,還在襁褓里的娃娃黑不能出門,不能走夜路。
到底什麼緣由,其實都說不清,反正老都這麼說。
兩抱著孩子回去了,走在路上薄春山還在逗八斤,說讓她別怕,來了什麼妖魔鬼怪,爹一拳死了類。
顧玉汝正想埋怨他瞎胡說,看見前,她忙拉了拉他衣裳。
薄春山順著看過去。
邱氏和一個男。
其實這個男顧玉汝和薄春山都認識,正顏鐵匠。
顏鐵匠其,知道他字的少,多叫他顏鐵匠。顏家有個祖傳的鐵匠鋪,只鐵匠鋪傳到顏鐵匠手裡,慢慢越做越大,現在成了鐵匠工坊。
民兵團和巡檢司現在有很多軍械,都顏家工坊里出來的,連熊瑞都說比起官造的都不差。
怕女兒不懂事出聲讓那邊聽見,顧玉汝忙拉上抱著女兒的薄春山回頭走了幾步,又過了會兒,兩又回來,現邱氏和顏鐵匠已經走了。
估計說完話,各自回去了。
顧玉汝小聲道:「前娘說過要改嫁,我心中疑『惑』,但一直沒敢問,怕娘覺得不我嫁過來要攆她走。說娘和顏叔不說這事?」
「我總覺得不我拖累了娘,本來說得好好的要改嫁,可先鬧倭寇,這種情況說改嫁似乎不太好,跟著我又有了,娘要照顧我,如今又有了八斤,娘總覺得咱少不了她,她得看著管著照顧著,可這個什麼個頭?本來我當兒媳『婦』,不該說這個話,可當兒子的,總要想一想。♬💢 💘♧」
薄春山拍了拍她肩膀:「行了,這事我知道了,回頭我跟她說。」
說什麼?
顧玉汝也不好問,本來這個問題她不好說什麼,不然也不會這麼久著這事提了提自己的想法。
薄春山的回頭很快。
回去後,娘倆躺下後,他去正房了。
顧玉汝知道他肯定說這事,心裡一直提著,哪裡還睡得著,當即穿著鞋去窗邊了。她倒不想偷聽,而怕兩個吵起來。
她雖沒見過薄春山和邱氏吵架,但邱氏沒少跟她說,說以前那臭小子脾氣犟,總跟她吵。
八斤看娘突然一下子不見了,喔了兩聲,可還不見,她撇著嘴想哭,還沒哭出來,娘抱了起來。
她以為娘在跟她玩,笑了起來。
「小臭蛋,動靜小一點。」
顧玉汝抱著孩子來到窗邊下的小榻,也沒往外看,聽外面的動靜。
起先也沒什麼動靜,突然聽見邱氏揚著聲音說了兩句什麼,也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麼,她坐不住了,抱著孩子過去了。
去時,邱氏似乎在哭,見她來了,偏著臉擦眼淚。
顧玉汝連忙去看薄春山,又不好明著問,只能用眼神問。可薄春山也不知怎麼了,似乎沒感覺她在看他,也沒有回應。
這種情況,只能她自己應對了。
她想了想,琢磨了下言辭:「娘,春山要說了什麼話氣著了,您別跟他生氣,他這樣,說話不過腦子,氣不自覺。」
薄春山不樂意了。
「顧玉汝,我怎麼說話不過腦子了?」
「當然說話不過腦子,不然娘會氣成這樣!」她故作凶凶的模樣,一把將笑得哈哈哈的八斤塞他手裡,又去了邱氏身邊,「要他說話氣著,您可千萬別跟他計較,其實我……我……」
邱氏見向來玲瓏剔透的兒媳『婦』為難成這樣,再看那邊兒子臭著一張臉,懷裡抱著個滿臉都笑的胖娃娃,突然心鬆了下來。
「我沒有生他的氣,也沒覺得在攆我。兒孫自有兒孫福,其實老話說的也對,我總不放心,怕累著了,煩著了,八斤餓著了,凍著了,但也該想想兒孫總會長大,總有我『操』不了心的那一。」
顧玉汝看邱氏說得惆悵萬分,她心裡也十分難受,低聲道:「娘累了大半輩子,我和春山吧,總想過得順心如意些,也不要為了誰活,要為自己活,不然這一輩子太虧。」
其實這顧玉汝的真心話,只她身份使然,婆婆改嫁她阻止不阻止,贊同不贊同,說多了都不太好。
且她這話有些驚世駭俗了些。
什麼叫為別活?女子當一而終,雖然現在不禁寡『婦』改嫁,但大多數都這麼認為的,不然哪兒來的貞節牌坊?在世眼裡,丈夫死了為其守節,一輩子守著兒子,為兒孫活著,乃理所應當。
現在很多羨慕邱氏,兒子浪子回頭,如今官越做越大,讓別來看,邱氏這大的福氣,以後萬事不愁,只等著享福。
他/她所認為的享福,兒孫出息,吃喝不愁,若能當上官太太更好了。現在邱氏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可她沒有想過,活在世上,除過這些,還有別的。
例如活得快活不快活。
別不知道,顧玉汝格外有感觸。
前世她作為一品誥命,能享的福她享完了,別有的她有,別沒有的她也有,可她卻不快活的。
她沒有覺得她不快活,她得到了很多夢寐以求的東西,那樣的身份,那樣的日子,她再說不快活,要遭譴。
直到她死了,又活過來,她知道其實她前世很多時候不快活的。
她像這個世上的很多女那樣,以為自己快活,假裝自己很快活,一直到自己都麻木了,麻木得察覺不出快活不快活,那麼一直活著,以為自己很幸福。
依稀記得前世,她生了元坤當,宋氏領了『奶』娘去她屋裡。說大戶家,『婦』都不會自己『奶』孩子,都交『奶』娘。
當時元坤也像八斤出生時這麼大,她第一次生孩子很多都不懂,元氣大傷,差點沒挺過來,心裡雖有些不舒服,倒也沒說什麼。
整個月子來她過得十分安穩,閉眼睡,睡到自然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孩子哭了不讓自己哄,餓了不讓自己餵。
這真好日子啊,可她覺得空『盪』『盪』的。
還有齊永寧,來看過她三次,一來那陣子他太忙了,再來宋氏說的,男不能產房,晦氣。
當然以宋氏的教養,她不會說出晦氣兩個字,但意思那麼個意思。
而且不宋氏刻意刁難,大戶家都如此,大戶家的『婦』甚至不在自己屋裡生孩子,要挪去專門的產房,等出了月子,能出來。
哪像這一回,除了頭幾,她坐月子的那些晚上,都她和薄春山手忙腳『亂』地照顧女兒。尤其薄春山,他現在已經獨自一八斤換上乾淨的『尿』布了,而不像前,還要她搭把手。
因為坐月子,屋裡的味道哪怕一再收拾,也並不好聞,她攆他走,他死皮賴臉不走,非得在一邊地鋪。
白他無疑忙的,晚上卻還要幫她照顧女兒。她知道薄春山其實只想,能自己幫點忙,或讓他娘不要那麼辛苦。
明明兩個忙得那麼狼狽,甚至現在她要親手帶女兒,偶爾還要幫家裡做些活,可為何她的心快活呢?
顧玉汝也不知為何會這樣,現在她只想讓邱氏也得到自己覺得的快活。
……
顧玉汝因為回憶心緒起伏不定,擱在邱氏的眼裡,兒媳好心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娘懂了。」說出這句話時,邱氏似乎一下子卸去無數負,「我確實不能讓再繼續等我,不然太虧心。」
這還邱氏第一次在兒子兒媳面前說出這種『僭越』的話,可不光她沒覺得有什麼,顧玉汝和薄春山也沒覺得有什麼。
「我這兩日去跟他說,讓個找個時間把事情辦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