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佛祖的任務

  滄桑荒涼的部落遺蹟，遠近不一的幾座石制寺廟之間，一頭頭身披觀音衣袍的詭物正遊蕩著。

  衣袍原本聖潔，如今卻早已朽爛，滿是污漬，被血液和屍液所浸透，包裹著的，是一具具勉強能成為「人體」的爛肉。

  爛肉各處，都嵌著一顆顆濃黃色的眼珠子，四處觀瞧。

  任何生命體只要與之對視上，立刻會被「禁詭規則」鎖定，違反便觸發攻擊。

  如此恐怖驚悚，可它們行走之間，卻有誦經聲和佛門檀香伴隨，實在詭異得緊。

  可惜，規則既然被李漁提前知曉，自然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戳瞎雙眸的李漁，在紅豆牽引下絲毫不影響行動。

  當然就算沒有紅豆，超級五感加持下的李漁，有沒有一雙眼眸並不重要。

  他淡定走過這一尊尊「詭觀音」，踩踏著經幡和紙錢，踏入一座座石寺廟，歲月和歷史似乎在這裡被凍結，雖然覆滿了塵土，但並無外來痕跡，仿佛這裡的一切都被封存了。

  直至，李漁到來。

  寺廟中，李漁瞧見了死狀各異都很悽慘，且全部都成乾屍的一位位野民僧侶。

  從外往裡面去，身披僧袍的野民屍體呈現出一種逐漸「開化蛻變」的過程。

  初始皆是粗莽原始，佝僂如猿，仿佛都還殘留著茹毛飲血的野性。

  後漸漸變得智慧，野性散去。

  當然，都逃不過殞命下場。

  直至最後一座稍稍宏偉的寺廟內，最深處，牧草蒲團之上，盤坐著一具極特殊的屍體。

  這是一位老和尚，其整具軀體似乎都鋪展開來，化作一朵巨大而乾癟的「肉蓮花」，足足八條手臂伸出，各自捏著不同的詭異法印，居中好似供台般的肉台上，是老僧那保存極其完好的頭顱。

  神色扭曲憤怒，充斥著不甘。

  依舊乾癟，但卻明顯看得出來，是來自萬福城，或是三國六教的人族。

  雖然因為殞命太久，看不出老僧生前實力。

  但只是這可怕模樣以及仿佛亘古不滅的屍體，就可有所推測了。

  ……

  這一切畫面，皆由紅豆的機械眼拍攝下來後，直接傳遞到了李漁的腦海之中。

  令人因為那「人機合一」，靈性相融，已可做到一些特殊手段。

  同時傳遞過來的，還有紅豆的推演。

  再迭加李漁自己的高靈感，他隱隱知悉，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麼。

  「古代某一個時期，佛教曾試圖度化三大禁地，雖然以失敗告終，但那次行動的確算得上可歌可泣。」

  「大量僧侶發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誓進入禁地，各施度化手段，其中不乏高序列強者，歷史記載中，最終結局是一個僧侶沒活下來，全部死在了三處禁地內。」

  「眼前這位，應就是當初前來萬詭凍原的一位高僧。」

  「看情形，他似乎成功了一半，已讓野民們開智，建寺，修法……但修煉的似乎並不是正經的佛門途徑，而是結合了禁地內的某一些詭異力量，創造出的新途徑？」

  「這一個兩個的，倒是野心都不小，全想著開闢自己的路了？」

  李漁一邊感知推測，一邊吐槽道。

  耳邊，還能聽見外面那些詭觀音的誦經聲。

  不過他的注意力，此刻全被面前高僧屍體表面，以「金漆」寫就的一篇鬼畫符般的佛經吸引去了。

  他自是沒那本事可以破譯，但紅豆可以。

  「檢測到未知文字……正在掃描破譯。」

  「完成！」

  「此文字乃是以【野民文】為主體，結合現世古文字以及佛教密文創造，內容為一篇名為《肉蓮經》的殘缺佛經，創造者為羅摩上人，他本是佛陀途徑序列四【聖律者】，前來凍原行度化之事。」

  「初始羅摩上人頗有成效，可很快他也被禁地無所不在的污染所侵，日漸污穢墮落。」

  「於某日，羅摩入夢，見到一尊被翡翠綠芒環繞著的喇嘛活佛，得授天外佛經，醒來後頓悟，自創肉蓮經。」

  「修煉此經，可無代價替換原有的佛陀途徑，保留能力，並更加適應禁地中的環境。」

  「羅摩上人原本以為，此功德，足以讓他晉升為【肉蓮羅漢】，卻沒想到釀出佛災，造成所有野民和僧侶死亡，並創造出一些特殊的禁詭……。」

  寺廟中。

  紅豆的機械音一字字響起，李漁那一張流淌血淚的臉上，漸漸浮現笑容。

  眼膜處，真理泡泡的進度正在快速增長。

  掩埋於「凍結歷史」中的秘辛知識，正一點點被他挖掘出來。

  毫無疑問，這裡曾發生過災劫。

  但對於這當口的李漁來說，卻是一件極便利之事：

  「佛教太托大了，三大禁地要這麼好度化的話，就不會存在這麼多年一直都荒蠻原始，不止是三國六教奈何不得，其實萬福城也一樣搞不定。」

  「雖然庇護了萬福城，但相對來說也是個限制禁錮。」

  「那羅摩上人明顯是中招了，什麼翡翠喇嘛活佛，多半是某一尊邪神的化身，下凡來哄騙他……嗯？這種做派，聽著很像是【萬變之主】的手法啊。」

  「不過對於我來說，倒是完全將缺失條件補齊了。」

  「完美地點、逼真群演、毫無破綻的故事背景、真實角色……再加上我這頂格道醫，應該能騙過佛祖賜我一份不死藥了吧？」

  這些念頭閃過時，李漁直勾勾盯著腦海中，羅摩老僧那驚悚可怖的屍體。

  沒錯！

  他的打算是借用這位古代墮落老僧的角色，對方雖然算不得是真羅漢。

  但在殞命之前，已經是序列四級別的強者，差一步就可成就羅漢。

  可以說，一切條件要素很完美。

  尤其是相比第一回去欺騙地母來說，幾乎看不到任何漏洞。

  不過，他心底還有另一番想法：

  「這般完美如果還被看穿，大概率又是上一回那樣。」

  「青女受我一次恩惠，都沒忍住去【地母】、【靈應元君】處給我求祝福。」

  「妙常那小尼姑怕是更忍不住，說不定已經在【佛祖】跟前叨叨我很多次了。」

  「當然，也未必會重複，畢竟妙常只是在師門受寵，而青女那是已經掛號的地母神選，級別完全不一樣。」

  「且試試吧，真因為這被看穿也沒什麼大不了，萬一佛祖看在妙常面子上不和我計較，也賞我一份不死藥呢。」

  「軟飯，最香了。」

  ……

  有了決斷後，李漁絲毫不耽擱。

  先讓紅豆將羅摩老僧死後留下的「肉蓮屍」帶回不朽堡壘，雖然是一具屍骸，但實際上也算是那從未現世過的隱秘典籍《肉蓮經》的載體。

  李漁自己，直接朝著那蒲團走去，並緩緩盤坐下來。

  過程中，他渾身上下的血肉都開始出現驚悚變化。

  頂格道醫的神通，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眨眼之間，李漁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朵依舊乾癟，但卻有一絲生命氣息仍存的金漆肉蓮花，每一處細節都完全一致。

  不過最關鍵的！

  是那種高序列強者，特有的，源自真神的炁息。

  喚作神性也可，濃度強弱之分罷了。

  如果沒有「仙秦玉璽」這個神物，李漁雖然也可完美扮演出所有細節，但卻只能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畢竟這裡面，涉及到了序列位格的限制。

  但有了神物就不一樣了，當他抽取出一道污穢墮落的羅漢本源灌注入體時。

  瞬息，仿佛這裡發生了歲月倒流，時間又回到了當初羅摩上人異化為「肉蓮魔羅」後，殞命前的那一刻。

  那塗滿了金漆的老僧，此刻開口，頌念佛經，呼喚佛祖，並發出祈願：

  「我佛慈悲，羅摩有罪，受宏願佛誓所驅，徒生執念，因而遭邪神所污，誤創魔典《肉蓮經》，造成此地生靈塗炭，解鈴還需系鈴人，弟子願舍一切消弭此災，奈何弟子如今壽元將盡，求請佛祖賜弟子一份佛藥……」

  「我佛慈悲，羅摩有罪……。」

  「我佛慈悲，羅摩有罪……。」

  照例的，李漁向佛祖發出一遍又一遍祈願。

  他原以為，要許久後才能得到回應。

  這裡畢竟是禁地，是無數邪神的地盤，信號或許會不太好。

  至於第一次時立刻被地母、靈應元君回應，那應當是他被提前標記過的原因。

  誰想到這次，他依舊是在第三遍之時，得到了來自佛祖的靈應。

  驚悚恐怖的肉蓮羅漢頭頂，虛空裂開，佛光普照。

  無比祥和的炁息灑落，甘霖滴落，異香陣陣，一朵朵細小金蓮綻放。

  頃刻間！

  這遍布著詭異氣息的寺廟內，似有一處小淨土降臨。

  寺廟外，一頭頭詭觀音似嗅到了極其可怕的味道，同時發出嘶吼，尖叫著退去。

  「來了！」

  「好靈驗，果然這種即將晉升卻意外墮落的『羅漢種子』，還是很受重視的。」

  「這次，大有希望。」

  李漁心頭歡呼，同時也默默配合，進行變化。

  八條手臂同時將詭異恐怖的法印，改換成正宗的佛門法印。

  一張猙獰邪戾的老僧面龐，也漸漸恢復正常。

  渾身上下由金漆寫就的邪神魔典《肉蓮經》，正在一字一字變得黯淡。

  「我佛慈悲！」

  「憐我眾生！」

  李漁似已完全入戲，扮演的羅摩上人簡直逼真到極致。

  此刻的老僧，似在由魔轉佛，熱淚盈眶。

  但同時，那種壽元將盡的「老朽」死炁也是無比清晰的瀰漫出來，仿佛下一刻，這老和尚就要在佛光照耀下，當場圓寂。

  這般力度，這般逼真。

  哪怕是真正的「萬變神選」在現場，也會對李漁生出驚嘆佩服來。

  而下一刻，他如願以償了。

  那灑落佛光的裂隙中，有一物緩緩落下。

  乃是一枚仿佛由金玉所鑄的菩提葉，微微捲曲，包裹著一枚散發著難以想像異香的藥丸。

  仿佛任何生命，只要嗅上一口藥香，不管有什麼疾病都將被治癒，同時也將獲得漫長壽元。

  雖然李漁對於自己的扮演，頗有自信。

  但這一幕當真出現時，他還是驚了。

  「佛門寶貝之一，阿伽陀藥。」

  「可治癒諸疾，可加壽元，有無量造化，別稱萬應靈藥，同時也是慈父途徑修行者最想毀去的藥物之一。」

  「這，就給我了？」

  也虧了李漁心底念頭由真理魂軀遮蔽，無法被窺視，否則已經露餡。

  不過這倚仗，倒也是他真正的自信所在。

  驚歸驚，卻不耽誤李漁控制著那八條乾癟手臂，緩緩接下那不死佛藥。

  佛藥入手！

  裂隙消弭，佛光、甘霖、金蓮剎那消失，仿佛剛剛那一切都只是幻夢。

  直至李漁的腦海中，一道來自「佛祖」的靈應緩緩浮現。

  當李漁感知完裡面的具體內容後，眸中喜色，頓時一斂。

  「羅摩！」

  「汝受執念所困，生貪嗔痴恨，曲解佛經，誤傳魔典，以致生靈塗炭……」

  「不過汝既有解災之心，便成全你，今賜你佛藥，與佛結緣。」

  「未來汝將在那三處禁地內，與『一眾佛詭』遭遇，每度化一部分，汝都將有所得。」

  這一番靈應佛語，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

  可李漁聽完，全是破綻。

  「果然！」

  「佛祖雖然也是出了名的仁慈，但是一尊真神的便宜，哪裡那麼好占。」

  「我又被看穿了，不過出於某種原因，佛祖還是給了我一份不死佛藥。」

  「同時，還給我分配了一個長期任務。」

  「祂似乎是知曉了我開拓隊神選者的身份，預言我會在三處禁地內不斷遭遇一眾佛詭，祂要我盡力度化這些詭異玩意，做到之後，會給我結算獎勵。」

  「該說不愧是佛祖，明明看穿了我，卻還是和我打機鋒，不明說。」

  「不過這次又是哪裡露了破綻？應當不是妙常的原因。」

  「明明先前哄騙盪魔天尊、慈父、縊王、審判星主這幾位，都成功做到了。」

  「為什麼條件更好了，卻在地母、佛祖這裡被看穿？」

  念頭閃爍到這裡時，李漁看著手中無比珍貴的不死佛藥，面上不由浮現出無奈之色。

  同時，腦海中開始認真思量起來。

  一個成熟的「騙子」，必須學會總結反思，才能提高成功機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