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對等

  感受著自己頭上的手的溫度，李師薇一時無言。

  「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因為我礙事嗎？」她緊緊抓住李啟的手腕，語氣哽咽了起來。

  「那個時候……和你們的各種開心的記憶，拼命著回憶著這些……」

  她如此說著。

  媽媽的笑聲，手上的感觸，背影，一起走過的風景……腦海里只是一個勁的浮現著美好的記憶。

  要是不那樣做的話，就會感覺自己接受不了現實。

  就會感覺到自己必須一個人活下去……

  為了不被悲傷所填滿，拼命的……為了不忘了和母親的回憶，拼命的……

  可是，事到如今，父親卻說，他一直知道。

  他知道什麼啊！？！

  似乎是感覺到女兒的心緒又亂了起來，魔念再度滋生，李啟卻只是將手從她的身邊抽離，然後說道：「以後你會知道的，以後……我保證。」

  「還有就是，如果你真的對我動手的話，魔君們可能就贏了吧。」

  「不過……從一開始，我就相信你的啊。」

  李啟笑笑，和他以前最討厭的師父和長輩一樣，說著不知所謂的謎語，打發著李師薇。

  他知道李師薇真的被魔念纏繞，不過他也相信女兒不會因為這個就對自己動手。

  而且，其實這不是謎語，這一切不能讓李師薇知道。

  李啟最討厭謎語人，但謎語人真的是無法避免的

  李啟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初的計劃，正如之前所說，他只是和崇年大巫設置了一系列的殘片，引導以後的自己能夠做出按照計劃之中的決策，這樣才能保證計劃的順利進行，而不被魔道窺視到。

  而如今，李啟的『心』，敞開的空洞，已經封閉。

  十一個魔君，都在他體內。

  那麼……自己此前切割的身中神，有著落了啊。

  要知道，李啟是會佛魔一脈的吞噬之法的。

  消除分別心——

  他要將魔君們，煉化成身中神。

  十一個四品，外加上死魔道韻，還有他對實在性的深一步了解，以整座夢想之城作為楔子，將之煉化——

  藉此，突破三品！

  李啟的計劃，在這裡才展開！

  昔日，有東海龍君，他既是龍君，又是東海的海神，還和人道合作，受人道冊封『龍王』，雙方合作，保佑風調雨順，最後試圖煉化東海，三方橫跳，最後被人皇出海射殺。（詳情見第四百三十四章）

  這個典故，李啟一直都知道。

  如今，他也要效仿這位龍君了。

  李啟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什麼，他只在最開始謀劃，這場謀劃實際上還有崇年大卜的幫忙。

  這也是巫神山常見的合作形式，祝人去找卜人，卜人幫忙策劃，然後雙方敲定細節，最後由祝人去執行。

  當初敲定的是什麼計劃，李啟已經不記得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都是為了不泄密。

  為了保證計劃的隱秘性，他將自己對計劃的所有感知都拆碎了，然後由大卜出手，按照某種特殊的方式，嵌在未知的地方。

  這就是他對景霧臻所說的一切。

  於是，在崇年大卜的安排下，李啟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有這樣，他的『心』才會真的露出空洞，他才會真的產生魔念，才能夠讓魔君們找不到蹤跡，最終落入陷阱。

  當然，這樣很危險，危險係數不亞於李啟撩竄五品的鐘明樓晉升。

  而這也是崇年大巫會幫忙的其中一個原因。

  李啟給了鍾明樓晉升的指引，那崇年也讓李啟晉升——！

  反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輸了也不怪崇年，李啟自找的。

  至於成功了？

  你看，鍾明樓也成功了，不是嗎？

  李啟的威能暴漲，藉助魔君們對這裡的掌控，他要吃掉夢想之城！

  他要把這裡，變成他的『道場』！

  ——————————

  李師薇驚駭的察覺到，自己的力量被抽取。

  不止是她的力量，還有下方整座夢想之城，所有的魔念，所有的『思緒』，十一位魔君，再加上她身上的死魔道韻。

  所有的一切，李啟都要全部吃掉！

  他早在五品的時候，可就已經具備了三品特質。（詳情見第六百一十五章）

  幾乎是一剎那，李啟的法相升起。

  現實隨之改變！

  現實之塵……或者可以這麼形容。

  和此刻李啟的法相比起來，現實只不過是塵埃。

  現實……遠不止一個。

  每一次『擇定未來』，其本質上都是創造了一個新的世界線。

  每一個選擇，每一次回溯，都好像是世界節點，在沙灘上的一粒塵土。

  但是，從低品來看，每一個節點，都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此時此刻，無盡的沙灘之上，無數的沙子正堆在一起，逐漸覆蓋上了緩慢上漲的潮水。

  這潮水，就是——李啟。

  李啟的力量，淹沒了無數的『歷史』。

  現在，過去，未來，在此刻融為一體。

  或許有些難以理解，但……有些時候，某些拆開的東西本身就是一體的。

  譬如，現實的基本邏輯就是大力出奇蹟，在宇宙誕生後的第10^-36秒時，四大基本力都還沒出現，所有的一切都是一體的，這個時候你講物理都是扯淡，直到後來宇宙發生對稱破缺，逐漸的引力，電磁力，強力，弱力各自才分開。

  要是你能做到，使現在的宇宙和最初時一模一樣，所有的『力』都將不存在，維度什麼的也沒了，宇宙中只剩下唯一的『超力』。

  李啟也一樣，時間線在此刻被統合，剩下的唯有『現在』。

  一切都是『現在』。

  所有的事情都是『現在』發生的。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過去』和『未來』，過去和未來只是無實在性者的無能為力而已，實際上，這個世界上，非要形容的話，只存在『信息』。

  超光速之後，世界變得虛幻，甚至可能會出現『憑空冒出來的信息』。

  比如諸界樞機。

  人道發生了一場戰爭，然後諸界樞機將這場戰爭的信息發給了遠方的三品，接著，遠方的三品出手，抹掉了這場戰爭。

  於是，這場戰爭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那麼，既然戰爭從來沒有發生過，諸界樞機又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戰場信息呢？

  李啟現在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是，戰爭發生過，確鑿無疑的發生過。

  哪怕被抹掉了，但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

  眾生都是如此，沒有什麼事情是虛幻的，萬事萬物，都是『真實』。

  凡人們也是真實的。

  物質和精神，都只是真實的信息而已。

  信息是什麼？

  信息是『描述』，是一種對外物，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的一種描述，通過這種描述，宇宙就『知道』該呈現出怎樣的外貌。

  是的，無論是哪種，都是『外貌』，其本質都是『描述』。

  那麼，李啟突然理解了。

  真知道韻，所看見的『信息流』，其實就是事物的『描述』。

  從一開始，李啟就在接觸關於事物深層的描述，真知一直都在給他提供這個世界的『信息』。

  而這些信息，並不是客觀實在的，他們不是天然就具備『實在性』的。

  這也就是平時看的最多的『現實世界』。

  而修改世界，其實就是改變這些信息，或者說，重新『詮釋』這些信息。

  至於信息是從哪兒來的……

  不知道。

  這個問題就好像是在問物質和精神從何而來一樣，李啟沒有答案，因為他的一切論斷都得建立在這些之上。

  你無法去推斷自己的立足根本，無法質疑自己的道基，哪怕這立足根本是假設的。

  譬如，光速不變，就是相對論的『道基』，這是完全假設的，哪怕後來實證出來了某種情況下，光速確實不變，也不能改變這是一個假設。

  因為，伱怎麼知道光速不變呢？

  我們只能『假定』光速不變，而不能『確定』，就好像一隻在養殖場的火雞科學家，他只能實驗出每天早晨九點都會有食物降臨。

  但他永遠不可能『確定』有食物降臨。

  能夠『確定』的事物，只有是能夠『自證』的事物，譬如術數等等，他們可以自己證明自己，而不需要依靠『假設』來證明自己。

  自證，也就是能夠自我存續，這也就是『實在性』。

  什麼叫做自證？就是對先驗範疇的自我證明，證明範疇不是主觀的，是自在之物本身的性質，這一性質，就是『實在性』。

  而且，這種自我證明，必須是「無條件」的，因為如果有條件，那就需要對條件加以證明，那麼就會繼續變成火雞科學家。

  而成為三品。

  就是『自我證明』的過程。

  自證，永證。

  自在，永在。

  這就是『自』的意思。

  一種，普遍的、必然的、無條件的、先天的、先驗的、絕對的事物——不依賴於任何假設就能夠獨立存在，且能夠成為其他人的『假設』。

  是的，如果光速不變，那三品就是『不變的光速』。

  三品，就是絕對先驗的存在。

  十一個魔君，加上死魔道韻，成為了『燃料』，幫助李啟來到了全盛姿態，然後，以天下的本體作為立足點，李啟將所有的力量向上探索。

  這就是，完整的實在性。

  不再是四品的那種不完整的實在性。

  四品，雖然可以獨立存在，但是卻無法成為別人的依附。

  可以不依賴於因果律或者別的什麼假設的事物就獨立存在，卻不能成為別人的假設。

  三品就不一樣了，三品……可以獨立於經驗、甚至獨立於一切感官印象，具備普遍性和必然性，不在時空之中，甚至是不可知的。

  獨立於經驗、甚至獨立於一切感官印象的力量，人們稱這樣的知識為先天的，所謂『先天之寶』就是如此。

  並且，會把它們與那些具有後天的來源，即那些在經驗中具有其來源的經驗性的力量所區別開來。

  李啟正在觸摸這一層力量！

  周圍所有的四品都停手了。

  他們全都注視著這一幕。

  這，震懾人心，驚駭莫名的一幕！

  能成功嗎？

  所有四品的心中都升起了這個疑惑。

  會有三品干擾的吧？巡天使們這麼想到。

  這裡畢竟是魔道的地盤，李啟想要借用這個地方，把夢想之城的一部分變成自己的道場，恐怕沒這麼簡單，魔道高品會出手的。

  但是，出乎巡天使預料的是……

  沒有任何的魔道高品出手。

  「這力量是……太子長琴。」巡天使們感受到了什麼，抬頭朝著天上看去。

  悠揚清脆的琴聲在天上發出輕響。

  「約定，已經做好了噢，魔巫雙方，任何四品以上的存在，都不能插手。」

  太子長琴愉快的聲音出現。

  這聲音，巡天使們能聽見，實際上……也只有巡天使們可以聽見。

  巡天使具備特殊的權限，可以直連天下的天道，藉此代以巡天，藉助這個權限，他們能夠聽見這裡的聲音。

  「嘖，被你擺了一道啊，你是怎麼做出的判斷？」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出現了。

  巡天使們權限很高，所以也能立刻通過天道認識到這是誰。

  魔道二品，陰魔。

  「嗯……感覺？」太子長琴輕聲說道。

  「巫覡的第六感……在二品還有用嗎？」陰魔似乎不相信。

  「有用的，別說我了，在一品也是有用的。」太子長琴語調輕快的說道：「我一直都相信的啊。」

  「李啟相信李師薇，哪怕他的記憶都不在了，也覺得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同理，雖然我的確什麼都不了解，也不曾插手，但我覺得他能贏。」

  「不講道理了啊。」陰魔的聲音帶上了些許戲謔。

  「你們難道就講道理了嗎？這裡的事情……又不是給李啟準備的。」

  「好了，到此為止吧，大家算是平手吧。」陰魔打斷了太子長琴的話語。

  聲音消失。

  巡天使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這背後有大能者在操縱，幾乎可以說是確定的事情，他們並不驚訝，在天下沒有巧合，必然都是大能者們的安排。

  頂多是一層一層安排下來而已，比如現在，四品魔君們策劃了下面針對於凡人的安排，而二品們也小小的下了一手不干擾的棋。

  既然不驚訝，那這股涼意是從何而來？

  「喂，你們停手了……你們也感覺到了嗎？」這時候，之前還打得火熱的景霧臻，面色凝重的看向還是敵人的巡天使們。

  話音剛落，就聽見了一個暴怒的聲音。

  那聲音暴怒的低吼著：「居然……要拉開我兩個品級！？」

  「不能接受！」

  「你們四個，全來！」一個身穿黑色大氅的身影，降臨於此！

  大氅獵獵飄動，臉色陰沉的魔王子指向了巡天使和景霧臻，怒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