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之城，有十位魔君。

  就這個量級而言，李啟所預備的戰力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十個魔君，他和舍利弗兩個人聯手就能全把他們送走，一個也活不下來。

  但是魔君畢竟不是死人，不可能和他們硬打。

  如今，魔君們就利用給自己的智慧和卑鄙手段，牽制了其他的戰力。

  四位魔君構造的魔氣泛濫的局勢，和目犍連的神通對抵，目犍連正在下方和他們角力。

  但破壞終究是比建設要容易，目犍連比他們強，卻也只能保持均勢。

  而為了不讓巡天使來干擾李啟，以及傷害下方的凡人，景霧臻選擇了以一敵三，這可就兇險許多了。

  巡天使們可不是省油的燈，打一個都懸，打三個……只能說是盡力攔住吧，能攔一分鐘是一分鐘。

  而剩下的六位魔君，則開始和舍利弗交戰，防止他去支援目犍連，或者景霧臻。

  至於李啟……

  李啟因為真知的關係，已經被魔念灌了一腦子了。

  這就是魔君們安排巧妙之處。

  此前就曾經說過，智慧這種東西，猶如一百萬財富，此一百萬財富，可以盡人取用，歷百千萬年，盡人取用他此一百萬，盡人成了富翁，而他依然保留得此一百萬，分文也不少。

  智慧如此，難道魔念就不一樣了嗎？

  他們憑空『變』出來了一份魔念，施加在了李啟身上。

  這麼一看，當時的『五蘊魔』到底是不是五蘊魔，也難說的很啊。

  而且，還有個問題是，哪怕李啟真的按他們的所做的，接受了魔念，其實這些魔念也是李啟可以控制的，給他一點時間，他完全可以處理掉。

  這不算什麼麻煩。

  因為，就和智慧一樣，想要讓智慧翻倍，那麼就需要第二個人來「領悟智慧」，只有第二個人領悟了，智慧才會翻倍。

  魔念亦是如此，想要讓這些魔念翻倍，也需要讓第二個人『了解魔念』，不管是智慧還是魔念了，都是要根植於一個強大的主觀意識的。

  但是，李啟恰好可以，通過真知道韻的掃描，李啟輕易的了解了這些魔念，進而讓魔念翻倍，踏入了魔君們的陷井。

  不過……就這種招數，就想要讓李啟這邊徹底崩潰，還是不太可能。

  因此他們需要更進一步，讓李啟的魔念噴涌而出，李啟不再是了解魔念，而是『生產魔念』，這才能成為壓倒戰局的最後一根稻草。

  想要做到這點，就需要定音一錘。

  在原本這些魔君的安排之中，這定音一錘，是『李師薇』。

  此時此刻，李啟被魔念纏繞的階段，在心智的世界之中，他突然睜開眼睛。

  如今魔念纏身，實在是很難動用神通，哪怕是在心智的世界，而非現實世界。

  但他還是看見了，李師薇正在朝他走來。

  而且，魔氣深重。

  睹諸一切，不祥境界，身後環繞二日二月，其中乃至暈、適、佩、玦、彗、勃、飛、流、負、耳、虹、霓，種種惡相。

  「二日二月，辰極金丹法的變體嗎？還真是厲害啊，我五品的時候，可沒想過改造功法。」李啟看著走過來的女兒，感嘆道。

  此眾同分，所見不祥。

  同見業中，瘴惡所起。

  俱是無始，見妄所生。

  「這種時候該用佛法嗎？可惜我不管是智慧還是神通都不夠啊。」李啟忍不住感嘆道。

  按照佛法的說法，能降伏一切外道，所以稱為大雄。

  能除滅眾生深惑的種子和習氣，所以稱為大力。

  能給予眾生智慧莊嚴和福德莊嚴，所以為大慈。

  能拔眾生分斷生死和變易生死的苦，所以名為大悲。

  這便是大雄寶殿，大力金剛，大慈大悲之類名字的來源。

  而這四種——

  李啟一個也做不到。

  舍利弗做到了大慈，目犍連做到了大力，李啟在佛法上的修為還遠遠不及他們。

  因此，面對李師薇身上的魔氣和魔念，他毫無辦法。

  李師薇自己倒是無關緊要，關鍵是那些魔氣，是很明顯具備實在性。

  換而言之，現在的李師薇，開著一架四品高達。

  該怎麼說呢……

  不知道是是被人裝在了高達里，還是她開著高達，因為很明顯，李師薇完全不具備駕駛四品高達的能力，而魔道也不具備製造這種高達的能力。

  李啟觀察著眼前的李師薇，心中不斷的推演測算對比著具體情況。

  最擅長製造越級高達的道統，毫無疑問是人道，以『眾人之力』這個性質，人道可以鑄造『官位』，整個官位體系非常複雜，李啟也沒完全搞懂，但基本的性質就是，擔任官職可以直接獲得有關於這個官職的所有神通，術法，以及對應的能力。

  在其位，謀其政，這是為了不管是誰，上任都能夠完成官位帶來的責任，而上任本身只需要心性的考核就足夠了。

  人道的官位，沒有實在性的時候，人道的官位，最多可以跨兩個品級，也就是七品最多可以被冊封為五品，而有了實在性，到了四品以上，則只能跨一品，四品可以成為三品官位。

  官位本身是寄宿在人道朝廷之上的，『冊封』這一儀式則可以通過人道的聯繫，將力量借給官員使用，而負擔則是由『諸界樞機』和『龍脈』進行承擔的。

  人道這麼精妙的安排和布置，也只能越一品。

  而且這種越級，是嚴苛的建立在整個人道的體系之上的，李啟修行的不是人道，在被封為『越王』的時候，也被重壓直接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人道的修行者，可是從修行開始就在意識到『眾人』給自己帶來的優勢和壓力，他們修行的過程就是在訓練自己抵抗這種壓力的過程，所以人道的官位才能運用的這麼順暢。

  現在，魔道既沒有這種成體系的高達製造能力，也不存在讓李師薇直接學會承擔重壓的方法。

  那麼，李師薇如今的四品，是什麼東西在支撐？

  李啟一時沒有想明白，不過他有個優點就是擅長發問，於是直接開口說道：「力量……你現在已經擁有了吧，不過，這真的是屬於你的力量嗎？」

  李師薇沒有說話，而是依然朝著李啟走來。

  「噢……失去意識了嗎？不對，不是失去意識了，而是不想和我說話啊。」李啟嘆了口氣，真知掃過，經過解析，他已經看懂了情況。

  是道韻。

  李師薇，拿到了特別厲害的道韻，真的是『特別厲害』那種，是當初她的那一縷死魔道韻，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看起來已經完全掌握了死魔道韻，正是利用這個作為『鑰匙』，她才駕馭住了這台四品的高達。

  但是李啟很難分清楚，到底是她掌握了死魔道韻，還是死魔道韻掌握了她。

  或者可以退一步，最起碼……二者已經合二為一了。

  死魔道韻的力量已經嵌入了李師薇的力量之中，將她的位格直線拔高！

  難以想像，這是什麼手段？

  道韻已經不再是李師薇的『掛件』，而是她的一部分了，而她也藉此獲得了一小部分的死魔位格。

  就好像是把手砍了換成魔神之手一樣，直接讓一個普通的劍士能夠直接役使鬼神。

  死魔道韻，本質上就是死魔大道的一片碎片，李師薇直接通過融合這縷碎片，獲得了來自這位一品的殘缺位格。

  當然，只是極為細微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也足以賦予她不完整的實在性，讓她能夠自我存續，並且突破了限制，甚至以這種位格強行壓制如此多的魔念，強迫這些魔念臣服，乖乖聽她的話。

  魔道……安排的很不錯啊。

  「不想和我說話嗎？還是說，你想對我動手呢？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想證明自己不需要保護了，證明你在這個黑暗的宇宙中已經獨立了嗎？」

  李啟看著眼前的女兒，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深沉的殺意，讓他既有些無奈，也有些心寒，還有憤怒。

  來自死魔的力量已經和她融為一體，這種殺意是她自己選的。

  尤其是……她對這個宇宙認知的不成熟，讓李啟特別無奈。

  李師薇，應該是認識到這個宇宙的危險了吧？

  她甚至可能認為，這個宇宙是黑暗森林，就那種露頭就會被人一槍崩死的那種零和博弈。

  畢竟，她接觸的比較多的是人道和巫道。

  可是……人是否真的是萬物的尺度？人道真的想征服宇宙嗎，他們真的想認知宇宙嗎，不是的，在李啟看來，人道不過想把自己的『國境線』推到宇宙的盡頭而已。

  就好像很多作品裡，很多所謂的『征服宇宙』，本質只不過是試圖把全宇宙的星球都改造成地球。

  他們並非想要探尋未知，他們只是想要把『自然的世界』和『未知』都消滅掉，讓這個世界只剩下『人的世界』和『已知』而已。

  他們並不想探尋未知的世界，只想把已知的世界擴張到永遠。

  這種情況下，看見的是零和博弈，再正常不過了，所以，她才想要力量，想要幫到李啟，想要保護自己能夠保護的那些重要存在。

  但她的努力從來都是失敗的。

  她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可是，這個宇宙並非如此。

  李啟真的很想告訴她，根據全息原理或者人擇定律這就是說宇宙是怎樣的，那麼生命就是怎樣的，這也就是『人身小天地』的來源。

  天人合一，不是因為宇宙和人相似，而是因為……只有這樣的宇宙，才能誕生這樣的人。

  人的身軀之所以契合天地，就是因為其本身就是如此，你應該是可以從自己的身上，探尋到這個宇宙的一星半點的真相。

  而不是糾結於自己看見的那一切，以自己的認知去推測整個宇宙。

  但是，要做到這一點，你需要具備智慧才行，甚至連李啟都看不太真切。

  真正能體會到這一點的，是三品甚至二品吧？

  他們是超越時間的存在——

  如果能超越時間，這個宇宙的歷史怎樣，就只取決於現在。

  他們都有能力在時間長河的終點進行最後的干涉，從而決定宇宙萬物的一切，進行『道爭』的方式就是爭奪歷史修改權，獲勝者可以把整個宇宙從最開始的大爆炸開始到熱寂的歷史修改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外界的這一場人巫之戰只不過是這場戰爭的一部分表象，以李師薇的能力只能看見這點表象而已。

  他們的戰爭，完全不是現在李師薇所經歷的這種星際戰爭可以形容的，對於這些一品而言，在宇宙大爆炸的那一瞬間開始，在所有時間線，在所有的維度，所有的空間，所有的地點，大能者們都在進行戰鬥。

  而這種戰鬥並非是你一拳我一腳，或者神通鬥法，而是更加溫和，更加潤物細無聲的戰鬥，就好像草原和沙漠互相侵蝕，互相共存一樣，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他們的戰鬥，才構成了現在這個宇宙。

  那麼，怎麼可能以某一個形式來概括這個宇宙呢？

  但這些，不能告訴李師薇。

  如果直接告訴了她了，那種突然認知到真實世界的『證據』，很有可能將她的道心完全摧毀，甚至徹底入魔。

  當這個世界是可以被輕易重塑的時候，如何才能確保自己的穩定呢？

  李啟當初可是被這個事實震驚到無以復加，在巫神那裡禁足了好些年才緩過來，還因為不斷的回溯得了精神病，癲狂了好一段時間。

  實際上，到那之後很久很久，他也沒有完全擺脫這種衝擊所帶來的影響，李啟在前進聯盟的時候，在仙天的時候，都顯得格外的『淡漠』，這是他對事物虛無性的一種態度。

  甚至，在前幾年，和四品天魔徹底對話，領悟了時序，以及『信息為真』之後，他才真正重新審視了這個世界，重新確立了所謂的『真實』和『虛幻』。

  真實並不是以『實在性』為確立的，真實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那些信息是確鑿無疑的。

  所以，李啟才能繼續抗拒魔道。

  可李師薇知道這些的話，大概會瘋掉吧，連小天師都擋不住這樣的衝擊呀。

  明明知道，卻無法告訴眼前的李師薇，這讓李啟只得苦笑。

  目睹著李師薇走到自己面前。

  這個年輕人抬起頭，說道：「父親……我變強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