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祭天
三個時辰之後。
李啟面色陰沉的從廣陽城騎馬出來。
毫無疑問,他被張家趕了出來。
種種跡象都表明,王柏煙說的是真的。
廣陽司馬是個不管事的廢物,尸位素餐玩忽職守。
廣陽司徒則是個毫無人性的垃圾,竟然能做出血祭鎮關這種事,而理由僅僅只是『防備可能的妖魔』。
這廣陽州,已經爛透了。
張家自然也不可能賣給他糧食,他是被轟出來的。
距離自己出發,已經過去整整十三個時辰了。
一天了。
沒多少時間給自己浪費了,那麼王柏煙的提議,就是此刻自己唯一的選擇。
李啟不覺得王柏煙是真的想幫助自己,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但無所謂,總不能要求人人都沒點自己的心思。
只要對方那邊確實能搞來三十萬石糧食,那麼就可以接受。
李啟騎馬,奔馳在荒郊野外之中,腦中思索著接下來的安排和該做什麼防備。
但他跑著跑著,突然勒馬,停在了路中央。
四周是樹林,靜悄悄的。
李啟嘆了口氣:「是誰?廣陽司徒派來的人?」
隨著李啟的話語,卻見四周的氣氛一變,一位灰衣中年人飄然而至。
「年紀輕輕便已經入了先天,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只是,你這初入的先天,和我比,又如何呢?」那灰衣中年人站在樹梢上,叼著一根嫩草,懷中抱劍,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啟。
「閣下是?」李啟抬起頭,看著那灰衣人。
面色滄桑,鬍子拉碴,用一些破麻布包著劍身,腳尖站在樹葉上,但樹葉卻不下墜。
「你沒聽說過我?也是,年輕人,不懂江湖,也很正常。」那灰衣人搖了搖頭:「我就是飄絮劍劉三龍。」
「我三歲學劍,五歲煉骨,七歲五劍殺了荒山五盜,十二歲聞名方圓五千里,二十歲步入先天,時至今日,已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我縱橫武林已經太久,你也是二十多歲先天,想來也是個天才,就和我曾經一樣,只是,我比你多沉澱了二十三年。」
「本來對你這樣的後輩,我應該護持著你成長的,可惜,你惹了不該惹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今日受人所託,前來取你性命,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那灰衣人深沉的說出一連串話語。
而李啟則在四處張望。
只有這一個人?
「面對強敵還在東張西望,看起來是我高估你了。」灰衣人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收下他的性命了。
灰衣人懷中的長劍出鞘。
劍光一閃,只聽見清脆的啵兒的一聲。
一道金線擦過,拔到一半的劍和人,都斷成了兩半。
「我還以為藏著其他人呢……沒想到就一個。」李啟咕噥著,催促老馬接著跑起來。
至於對方的自述,他聽都沒聽。
就是個初入九品的武道修者而已,能有什麼威脅。
還以為是圍攻呢,沒想到就一個人。
真是被看扁了啊。
接下來,一路上安寧無事。
倒也不算安寧無事。
還是有些小蒼蠅的。
但李啟身邊纏繞兩條金線,如影隨形,偷襲者盡數斬首,一路上殺了約莫十個人,裡面大概兩三個九品,剩下的基本全是雜魚。
但也能算是安寧吧,連老馬的腳步都沒阻礙下來。
之後,就沒人來了。
很快,他就又回到了金浪門的莊園之中。
翻身下馬,他大聲喊道:「王兄,我回來了,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王柏煙走了出來:「早已備好!馬上就走!」
二人一呼應,當即一同出發,半點都沒有耽擱。
就在兩人走後不久。
廣陽城內,司徒府。
這裡景色優美,四周都是嵌黃石壁,高十餘丈,中置屋數十間,斜折川風,碎搖溪月,布局前三間,後三間,中作小巷通之,構廊穿樹,長條短線。
此刻,在最中央的房間內。
廣陽司徒聽著下面的人匯報完情況,拳頭都握緊了。
「飄絮劍,山南兄弟,呂鐵戟,鶴毓秀……全都死了?」廣陽司徒問道。
「是……」下方的探子戰戰兢兢的回報導:「屍體都收起來了……」
「怎麼可能,此人不也是九品嗎?我看他修為,也才剛剛入品,身為巫覡,一尊身中神都沒有,怎麼可能?」廣陽司徒百思不得其解,一句話里甚至帶了兩個怎麼可能,足以見得,他非常的驚訝。
一個普普通通的九品巫覡,沒有身中神,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法寶,居然能連斬數位九品!
要知道,那些九品,可都是在廣陽州江湖道上名聲赫赫的人,都不是庸手,起碼也是一方門派掌門,在九品之中也算是上品,實力非凡。
「此人還有底牌,那就不要讓其他人送死了,對了,讓張家那位老祖出手吧,他僅差一點就能凝練武道神意,已經到達了九品的極致,應該能穩吃此人。」
「對了,他現在去哪兒了?」廣陽司徒問道。
「不知,我們的其他人手暫時還沒回來。」下方的探子回答道。
「沒回來?」廣陽司徒皺眉。
因為他知道,此刻還沒回來的話。
那麼多半是回不來了。
「嗤,好,好!我說怎麼回事呢,原來是背後有人,他去的方向是金浪門的城外糧倉,那站在他背後的,是那位『東家』?」
「我還以為此人當真只是好心想要救人,雖然不明事理,但也算是好人,不準備殺他,沒想到也只是一條外來的狗而已,想要阻礙大陣構成,痴心妄想,吩咐下去!算了,不要吩咐了,我親自去!」廣陽司徒一想到那位東家,頓時怒不可遏,當即自己站起身來,走出了門。
只留下探子在原地抹冷汗,生怕自己被遷怒。
這探子看見司徒大人走遠,這才鬆了口氣,沒忍住感嘆了一句:「這大陣,構築起來還真是難啊……」
說完,他念了一句咒語,身體化作虛幻,偷偷的離開了此處。
好的探子,是不會隨便現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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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那些事情,李啟這邊,騎著龍駒飛速趕路,只過了一刻鐘不到,就已經進入了那座洞府。
不愧是七品強者離開之後的洞府,內藏洞天,進入其中,天高地闊,宛若世外桃源。
只是裡面空空如也,東西早就被搬空了,半點不剩,就連種植的盆栽,草坪,養的魚,鳥之類的東西都沒了。
真的挖地三尺啊……
「就這種地方,王兄居然還能發現隱藏的小世界,還真是……敏銳。」李啟抬頭,看著這洞府之中好像被颳了地皮一樣的場景,眼角有些抽搐。
「哈哈,若無這番搜刮,怎麼找得出那小世界?李兄跟我來,就在此處。」王柏煙笑著走上前,在一處壁間圖畫面前站定。
李啟跟過去一看,卻發現這幅壁畫上面畫的是一副百景圖。
有海洋,有大漠,有城市,有山嶽,有江陵,有軍容,有天象。
天地蒼茫,人間繁華,自然奇景,壯闊遼麗,百般美景,盡在其中。
他還沒來得及看完,卻見王柏煙輕輕揮手一彈,圖畫破開,其中有一漩渦,出現一股撕扯力,想要將李啟扯進去。
不過力量並不強,李啟輕易的就穩住了身體。
但王柏煙卻主動朝前兩步,走了進去,消失在了漩渦之中。
李啟見狀,感應了一番。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沒有危險。
那他信了。
畢竟,巫覡的第六感可不是鬧著玩的,而是確確實實會有冥冥中的感應。
所以,李啟也一步踏出,走了進去,老馬也隨之跟上。
走出去之後,李啟只感覺一陣暈眩。
然後,他出現在了一片大漠之中。
沙漠裡,驕陽照射在沙子上,掀起一陣又一陣的熱浪,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在這裡多待一會,恐怕就連皮膚也會被吹的開裂。
天上熾熱的驕陽和周圍可以把皮都吹掉的熱風,還有腳下可以用來做燒烤的熱砂,都讓人感覺自己走在地獄裡。
此刻正是正午,頭頂暴曬的陽光讓沙漠之中除了仙人掌或者沙棘之外的生物都藏了起來,連蟲子都躲在厚厚的沙丘底下避暑。
「這裡……」李啟剛剛來到這裡,就感覺到了一股排斥力。
「原來,是這種感覺。」李啟回憶,對比著這裡和地油界的差異。
地油界並沒有對他們進行排斥,那個世界的天道已經被煉化了,所以被約束的很好。
但這個世界的天道不一樣,這裡還充斥著狂野蠻荒的氣息,這裡的天道正在瘋狂的試圖將他們排斥出去。
只是,這裡只不過是一個不入品的小世界而已,所以推不出去,只是壓制住了李啟的一部分力量。
按照對域外世界的分類,世界的分級,是按照其能承受的最大品級的修行者來分類的,天道是無法支持另一個自己相同品級的事物存在的。
所以,一般本世界天道都比世界品級高一品,也就是說,地油界那樣的八品世界,天道的能力能達到七品。
這樣的不入品世界,天道就是九品。
這裡的天道,和李啟等人同級。
只是,李啟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天道這種東西,在任何品級里,都是最最頂尖的那種。
是真的最頂尖,書上說的,在本世界的天道,除了個別天之驕子,否則其在面對同品級的對手的時候,一般都是碾壓。
什麼叫碾壓呢?
大概就是今天中午,李啟殺其他九品時候的模樣。
當然,天道有靈而無智,所以一般是不會主動出手的。
確定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李啟不再思慮其他的,而是轉而看向王柏煙:
「王兄,你還剩幾成戰力?」李啟問道。
王柏煙捏了捏拳頭,試了試力氣,然後回答道:「還剩五成。」
「我比你好些,還剩八成。」李啟說道。
王柏煙聞言,點了點頭:「那就好,果然請你是對的,巫覡對天地有自然親和,此方天道雖然厭惡外來者,但對你還是寬容了些。」
然後,他接著說道:
「那就請李兄設下祭天儀式,為我和此方天道溝通一二,先前我被排斥,在這裡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我在這裡種的糧食都會枯死,我若是搶掠此處的國度,就會有天命之子出來與我作對,而我總是輸,甚至不管我是採掘礦物,捕獵動物,都會出意外,實在是拿此方世界沒有辦法。」
「我先試試。」李啟點了點頭。
估計這一切都在對方的考慮之中吧,包括自己是巫覡這件事。
那麼,這樣看起來,王柏煙這人,盯上自己很久了?
李啟心中盤算著王柏煙到底在暗中謀劃著名什麼,但手上的活兒卻沒停。
祭天之禮,需以酒祭,秉持奏告之禮,掃地而祭,要奉上醯醢之美,煎鹽之尚,燔柴於壇,然後告以上天。
李啟在地油界也祭過天,不過那次他啥也沒準備,就是奔著嘲諷去的,所以不需要額外備祭品。
但現在不一樣,這次是真的準備和此方世界天道好好聊聊,所以還是需要準備好祭禮與祭品。
好在,王柏煙似乎早有準備。
李啟要什麼,他居然就能拿出什麼。
「王兄,你準備的是不是有點太齊全了……」李啟有些不淡定了,眼睛瞥著他。
而王柏煙是這麼解釋的:「我畢竟是賣糧食的嘛……芥子袋裡帶著這些也很正常的嘛,不都是些吃食嗎?」
「那燔祭之柴呢,這也能提前準備?」李啟一邊準備祭壇,一邊問道。
王柏煙打開摺扇,笑道:「哈哈,巧合,巧合,這是我之前撿到的,也沒想到居然這個時候居然能派上用場。」
李啟不置可否。
他繼續布置祭壇。
只是,這個時候,突然狂風大作。
「沙塵暴來了……哎,你看吧,我說了,被天道厭棄,就會總是遇到這種事情。」王柏煙嘆了口氣。
沙塵暴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殺傷力,但卻可以阻礙祭祀的進行,很顯然,王柏煙對這種自然天象根本無能為力。
但李啟不一樣。
「無妨。」李啟說道。
接著,他輕輕往地上一按,按出一個沙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