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太歲

  沒有過去，沒有歷史，一切只在現在。

  不要想著用歷史的洪流來為自己逃避，懦弱之舉在此刻得不到任何回應！

  穆宇在這一瞬間也察覺到了這點。

  於是他果斷加入了戰場。

  自從上次啟殿成功運轉，擊殺了業魔之後，啟殿眾人都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能耐，而穆宇也是收穫頗豐。

  所以，面對魔道的挑戰，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在匯報了二品們之後，他就已經出發了。

  然而——

  僅僅是一瞬，他突入戰場的瞬間，他的內天地就遭到了重創，雙膝跪倒在一層厚厚的腐葉土上，雙手嘭地砸在了身前的地上，整個人倒在了潮濕腐爛的地面。

  這個戰場應該是某個原始星球，所以周圍才是這個模樣。

  魔氣好像是瘋狂的蟒蛇一樣在四周流竄，使穆宇感到皮膚一陣陣刺痛。

  他感覺到內天地和自身的心智都像是被鎖鏈纏住了。

  如果是在三品大戰之中的回溯比拼，那麼這個時候他可以輕易的撤離這段時空，然後另做打算。

  但現在沒有退路可言，只有一個現實，只有一個戰場，只要撤退就代表著失敗。

  這個事實迫使他抬起沉重的頭。

  集中注意力，消除魔念，治癒傷勢，驅逐四周的術法和魔氣，讓心智凝集起來，試圖使昏晃游弋的視野聚焦。

  在眼前，七彩與黑白的光影交織閃爍，幻境一重重的層疊，但是很快就清晰起來，凝聚出全貌。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剛剛注意到身周的蕨類、藤條和樹木……

  但下一刻，整個星球都直接被魔氣給融化了。

  大地和海洋，乃至於星球的內核本身，全都被魔氣所侵蝕。

  還不止如此，魔氣的力量開始分割萬物，逐漸蔓延，伴隨著三品的力量，周圍四百五十億光年都徹底淪陷。

  光，萬物，一切的一切，都被切割成了一片片一條條，自然世界像是被拆分了，與前面的景色完全不同。

  魔音擾耳，嘈雜不休，折磨著他的耳朵。

  而穆宇，在自己的大腿上擦擦手，接著抹去臉上的汗水。

  魔氣確實很麻煩，不過……他是武者。

  三品的武者。

  武道神意在他背後張開，氣血滾滾而動。

  要說搏命，這世上真是沒有比武者更擅長搏命的了。

  穆宇的周圍開始產生旋生旋滅的真空衰變，無盡的能量被從虛空之中釋放出來。

  他猛地起身，向天地六合揮拳。

  一共六拳，六合皆拜服。

  在第七拳的時候，武道神意完全迸發，維度被強行鎮壓，第七拳穿越時空，一拳打在了出手的三品魔頭身上。

  戰鬥開始了，最激烈的肉搏戰拉開了序幕。

  不止是在三品之中。

  還包括了從不入品的凡人戰場到二品們本身。

  艦隊在宇宙之中馳騁，星系依然在引力的作用下緩慢地旋轉著，從星系盤上面觀看，如果目力足夠的話，就可以看見無數的銀灰色的船塢在星系盤上被播撒，就好像煎雞蛋上面撒上去的胡椒麵。

  長達達五千秒差距的螺旋臂邊緣，是戰爭的前線之一，就連周圍的星光都好像都散發出戰爭的瘋狂。

  這是真事，因為正常的星光是平靜的，而這裡的星光充滿了癲狂，

  群星，它們既混沌又有序的挨在一起，組成另一個比自身更無序而又混亂的存在。

  抬頭凝視星空的時候，亦如星空也在凝視著自己。

  甚至偶爾還能看見，群星從中間裂開，露出猶如爬行動物一樣的眼睛，無數的個體在一片虛無中看向不同的方向。

  星星眨眼睛不是開玩笑。

  當你用天文望遠鏡看的時候，星星真的張開了一隻只布滿血絲的眼睛，對著觀測站眨動，仿佛在癲狂的發笑。

  凡是注視著，好像聽得見心底的低語。

  這低語讓觀看者會不捨得移開自己的視線，因為自己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無比渴望與它的交流，殘存的理智又在不斷的告訴你閉上眼睛，視野中的星空的轉動速度比剛才更快，也更加瘋狂。

  這是受到魔氣影響而腐化覺醒的星球，這說明……妖族也插手其中了，一部分『妖魔』也利用自己所掌握的力量，開始點化群星。

  這真是無可名狀的景象，一個個活化之後的星球在宇宙中肆意飛來飛去，張著一張大嘴吞噬沿途的星球，他們的舌頭舔弄著其他正常的星球，然後將其化為吸積盤，化作宇宙中的一道道光流。

  不過啟殿這邊也不遑多讓。

  世界級巨船不斷轟隆著引擎，沿著軌道是一艘又一艘的巨艦，巨艦周圍還有更小的飛行器，更多的戰鬥機。

  這些巨艦內部點燃了一顆顆太陽，不受妖魔群星的影響，這些太陽完全是他們自己造的，完全可控。

  艦隊和星空的戰鬥讓天文觀測都變得紊亂，高速飛行的震動使無數的太陽熄滅，每個飛行員都可以看見自己的儀錶盤上時不時出現暗黃色的星星，被星辰和灰塵簇擁著掛在天上，但又時不時的消失。

  儀表喀嚓喀嚓地響著，顯示他們這次快速飛行的奇觀。

  戰船從船塢的四面八方匆匆出發，奔赴其他需要援助的飛船，這是一幅感人而壯觀的景象，最充分不過地表現了啟殿互相關心、互相幫助的崇高精神。

  或許如此吧。

  很多無辜者遭殃，有些還在地表的文明，只是剛剛具備天文觀測的能力，就突然看見他們的星空變成了修羅場，一群群以超光速移動的活體邪魔星球到處吞噬星球。

  有的運氣很好，在被吞噬之前就得到了啟殿的幫助，而有的則在恐懼和瘋狂之中，整個世界都被一口吞下。

  還有海量的修行者也加入了戰鬥，不止是啟殿，那些被魔道所影響的文明，也都投入了反對魔道的爭鬥里。

  除此之外，有一些覺得魔道很有意思的修行者，也加入了魔道，畢竟這世界不一定都是好人，他們說不定看啟殿反而作嘔。

  但不管怎麼說，魔道正式下場了。

  不同於之前剷除夢想之城的小打小鬧，這是真的不允許任何後退的死斗。

  戰爭僅僅持續了一千九百年。

  一千九百年，已經有三位三品隕落了。

  二品們親自出手，就連李啟也親自上陣。

  魔王子研究大三藏的進程被迫打斷，就連魔王子也被迫加入了戰爭之中。

  幾位支持李啟的菩薩，再加上陽真鉛也在意識到事情嚴重性之後，直接加入了這場大混戰之中。

  祝鳳丹倒是沒來，他需要給之前偷盜巫鹹的事情收尾，確實是來不了。

  不過也不差他一個，如今的二品們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李啟在魔道的遮蔽失效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加入了戰鬥，如今他正在宇宙規律之中和魔道二品們廝殺，可怎麼也分不出勝負來。

  十幾個二品正在混戰。

  陰魔，雜染魔，心魔，善根魔，三昧魔，善知識魔，菩提法智魔。

  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普賢菩薩，陽真鉛，太子長琴，李啟，金猴。

  一共十四個二品。

  在道爭之後，這個宇宙還能有如此熱鬧的大混戰，甚至惹來了天下九地乃至於其他二品三品文明的集體觀測。

  大家都在看熱鬧。

  這樣的戰鬥將會持續一段時間。

  而李啟，一邊廝殺著，他抽出了一部分心神，與自己這邊的人進行著交流。

  現在，他正在和金猴談話。

  李啟詢問道：「猴兄，你對妖魔應該比較了解，除了和我們的交戰的這些魔頭，那些支援的妖魔到底是什麼來路？不會有人突入吧？」

  「照俺來看，對方尚未親自出手，那這妖魔多半只是閒手，若是閒手的話，從那手筆來看，應該是……太歲。」

  太歲，主凶喪、沾一切是非、死、絕、衰、敗、凶，加以勾絞、空亡、咸池、宅墓、病符、死符、白虎、陽刃諸殺並臨，禍患百出，神煞加臨。

  故云：「太歲乃眾殺之主。」

  李啟微微皺眉，說道：「是嗎……太歲啊，星球活化之後變成肉身，倒是也符合太歲的模樣，只是，太歲為什麼要幫魔道？」

  「太歲本就是凶神，魔道想要動手，那太歲插一手也很正常，只是，太歲本身也是星官，你明白吧？」金猴說道。

  李啟自然是懂的。

  太歲是星官，太歲是妖魔。

  同理……

  太一也是一樣的，太一本身也是妖，作為眾星甦醒的神智，太一也是星辰化妖，而太歲顯而易見的具備和太一類似的性質，也就是李啟現在所有的性質。

  這個時候，太歲幫助魔道，肯定和這個脫不開關係，說不定就是因為李啟的關係，才導致太歲選擇了出手。

  「不至於吧，我雖然有了星官的性質，但若是因為這個，太歲就和我為敵，那不是——」李啟有些皺眉。

  「光是這個肯定拿不準，但兄弟你不是還有一重身份嗎？可別忘了相柳。」金猴提醒道。

  這話一說，李啟微微頷首。

  這倒是。

  李啟曾經和相柳達成過協議，而這個協議是關於那些敵視凡人的神祇一脈的情況的。

  太歲是因為這些事嗎？

  真的是……這些隱秘，牽一髮而動全身，和誰站一起，馬上就會瞬間多出一票敵人和朋友，並且在之後的行動之中逐漸顯露出來。

  「我懂了，那這種隱秘，得去問問長輩啊。」李啟告別了金猴，他的心神降臨在了太子長琴那裡。

  太子長琴正在對抗菩提法智魔。

  菩提法智，謂著一切法而為魔也，蓋修行之人，於菩提之法，起智執著，堅守不舍，障蔽正道，遂失智慧之命，是名菩提法智魔。

  你的執著，對目標的追求，對夢想的抓住不放的渴求，便是『菩提法智魔』。

  而太子長琴對抗的方法也很簡單。

  他抓住宇宙之中的，那一根根的『弦』，彈奏音樂。

  眾生聽見音樂，如痴如醉，心中執著頓消，霎時間文明停滯，失去執著自然也就失去了前進的動力，但停滯的同時，菩提法智魔也被困在了音樂構築的寧靜之中。

  說是寧靜，實際上就和『擺爛』類似。

  類似於讓大家生出念頭，認為：『我和天才的大腦構造不一樣，讓沒有天賦的人在數學這種學科上努力是很不負責的。』於是心安理得的不學數學。

  如此一來，菩提法智魔所寄存的『執念』就被困住了。

  菩提法智魔想要突破封鎖，就要將音樂構築的『寧靜』所打破，所以他需要演奏出刺耳的雜音，於是宇宙之中，寧靜的弦音和刺耳的魔音交替迴蕩在空曠的虛無中，眾生就在二者的餘波之中，有的瘋魔，有的寧靜。

  但都不是什么正常狀態就是了，太子長琴所做的可不是什麼心理治療，他只是以眾生的安寧之心作為牢籠來困住菩提法智魔而已。

  至於凡人的生死，其實他不是很有所謂。

  他可是天神的跟腳，祝融之子，在巫道，他也認可的是自然本身，而不是某一個群體的生靈，所以他既不會主動傷害他們，也懶得抬手保護他們。

  順其自然吧。

  李啟的心念出現在長琴的附近，和長琴接洽了起來。

  「長琴師伯，點化那些星體的二品妖魔，金猴認為可能是太歲。」李啟上來就直奔主題。

  太子長琴看了一眼李啟，恍然大悟：「太歲嗎？喔，所以，你是來問我太歲和帝俊和混沌的關係？」

  「是，師伯能否告知我這些隱秘？」李啟問道。

  「這個沒什麼好隱瞞的，既然你已經牽扯進來了，那告訴你也沒什麼問題。」長琴說道。

  而太子長琴這邊，他猛的張開法相。

  法相從虛無的宇宙中，拉起一根根宇宙弦，彈奏起來。

  宇宙弦波動，整個宇宙最基礎的規則也跟著波動，所有的基本粒子和基本定律都隨之而舞動，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

  所有的粒子都是由『弦』構成的，弦被撥動，萬物自然也隨之而改變。

  長琴加大了自己對菩提法智魔的輸出，這使得他暴露出了自己的法相。

  秘密也隨之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