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迦葉

  李啟最終還是沒有強迫北伽。

  沒有必要。

  他很快就離開了北極，回到了巫神山。

  在巫神山的附近，巫鹹的居所，李啟再度拜訪了巫咸。

  此刻的巫咸正乘坐在一艘小舟的船頭，順著一條江河往下飄去，身旁站著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剛剛七品，看起來活潑可愛，充滿朝氣。

  怎麼說呢，這種朝氣是李啟這輩子都沒有過的。

  按照祝鳳丹的說法，李啟在八品的時候就已經是暮氣沉沉了，看著感覺一點年輕人的樣子都沒有。

  而這個小姑娘則不一樣。

  絲履綾羅裙，輕笑滿簾風，恣游不怕，在巫咸旁邊賣弄著自己的水法，弄的船頭濕，但見船動，破開水面灩灩，壓碎翠雲千疊。

  此刻她正圍著巫咸說著什麼，似乎是在求巫咸答應她什麼事情。

  李啟一步踏出，落到了巫咸那艘船上。

  他落上來的瞬間，船因為重量變化抖了一下，那個小姑娘本來正專注於手中的水花，一時腳下不穩，唔誒一聲就往下摔去。

  不過畢竟是七品，哪裡會因為這點事情而摔倒？但見她輕輕扭動身體，足下生雲，輕巧的就飛了過來，不高興的說道：「哪裡來的人？突然出現還有沒有點禮儀了？」

  「事情比較重大，就請多多包涵吧。」李啟隨口答道，然後走向巫咸。

  巫咸笑了笑：「看你這個樣子，是去過北極，見到靈道了？」

  李啟點頭：「是，我已經去看過了，有點難辦啊，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那個小姑娘看見李啟敢用這個口氣和巫咸說話，馬上乖乖的縮頭，在旁邊找了個地方，正坐等待兩個人說話結束。

  但李啟沒有理睬她，而是對巫咸說道：「就靈道這個樣子，我說實話很難搞啊。」

  「不難我就自己去了，何必找人？對了，我姑且說一句，和靈道接洽只有一次機會，一次不成，就連我也沒找到第二次進去了，你進去了嗎？」巫咸問道。

  李啟的表情僵住了。

  「所以這就是你要找我們這些冤大頭的原因嗎？」李啟語氣有些僵硬。

  「什麼叫冤大頭，我進不去，自然是需要其他人幫忙的，你來幫我，又不是不給你報酬，怎麼就冤大頭了。」巫咸回答道：「所以，話說回來，你被拒絕了嗎？」

  「嗯……我看見了你說的，和欲界對等的東西，那個『展開的理念』，恰好我想動手的時候，就被理念給彈開了，再之後就找不到了。」李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以後都去不了了嗎？」

  「是，以後都去不了了，靈道就是這樣，看來你也得和我一樣了，需要找點代理人嗎？」巫咸問道。

  李啟無言。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抬頭望天：「你為什麼不在我出發的時候就告訴我呢？」

  巫咸哈哈大笑：「我也很想告訴你，但告訴你了，你肯定會畏首畏尾，到時候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了，倒不如讓你放手一搏。」

  「這個叫放手一搏嗎？這不是浪費機會嗎！？」李啟皺眉。

  「你浪費機會了嗎？」巫咸反問。

  「當然浪費了，如果讓我提前做好準備，結局不可能會是這樣。」李啟有些無奈：「為什麼非得急於一時，你就這麼不想給我欲界嗎？」

  「提前做準備，你又能做什麼準備呢？」巫咸搖頭：「無非也就是斟酌來斟酌去，拖延一大堆時間而已，一次不行，說明基本就不可能行。」

  李啟惱怒不已，巫咸顯而易見是在胡扯，他做事從來都是先摸底再幹活，若是給他機會好好調查一番，事情斷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嘆息了。

  「行吧，所以，這是你下一個準備丟過去的人？」李啟看了一眼旁邊端坐著的那位小姑娘。

  「嗯，算是吧。」巫鹹的態度依舊是不咸不淡的，有一種讓人惱火的平靜。

  李啟氣的要死，但又不能怎麼樣，只是站起來，長嘆一口氣之後拂袖而去。

  巫咸依然是靜靜的坐在原地，表情淡然。

  那個小姑娘看見李啟離開之後，馬上站起來，蹦躂著跑到巫咸旁邊：「老師，剛剛那人是誰啊？」

  「他叫李啟，很厲害的一個人，是祝融一脈的秩祝，現在可是二品。」巫咸答道：「不過別太擔心，他脾氣很好的，不會和你計較。」

  「二品啊……」小姑娘看向李啟離開的方向：「那老師你是……想讓他幫你打工？」

  巫咸搖頭：「之前是，現在不行了，現在的李啟是打不了工了，不過，他師父可以。」

  「他師父？」小姑娘歪頭。

  「他師父很厲害的，說是全宇宙第一神偷也不為過，不過我可請不動他，只能讓李啟去請咯。」巫咸坐在船頭，怡然自得。

  那小姑娘的心顯然也不在這件事上，便也嘰嘰喳喳聊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老登們的勾心鬥角，顯而易見是落不到她頭上的，年輕人們享受著歡快的童年，至於外面的事情，都有人幫他們遮風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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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在祝鳳丹的洞府里。

  這裡顯而易見的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以前這裡簡直是個垃圾堆，而且堆的都是那些位階不低的東西，各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撈過來的法寶和垃圾一樣到處亂丟。

  而且，就某種意義來說，這些垃圾本質上是有輻射的。

  高階物品自帶的氣息，在沒有收斂和禁制的情況下，對外界來說幾乎是一種毀滅性的摧殘，而這麼多的高階奇物堆在一起，氣息混雜，壓迫感拉滿，直接導致了祝鳳丹的洞府寸草不生，沒兩把刷子在這裡是活不下來的。

  這就是他的洞府如此荒蕪的原因。

  幾乎沒什麼妖物能在這裡誕生，基本沒有任何凡物可以在這裡生存，如果有東西在這裡誕生了，那肯定是非常厲害的天生異種，搞不好就是什么小怪物，拿出去就要攪亂很多世界的。

  不過，暫時還沒有這種小怪物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畢竟難度還是太高了。

  就在這時候，這裡就來了一個人，打破了荒蕪的寧靜。

  毫無懸念，是李啟。

  李啟輕巧的走到了這個地方，捂著鼻子。

  哇去，這些年沒來，感覺裡面那些高階奇物都發酵了，再悶一段時間，總覺得裡面會蹦出來一個大怪獸。

  這得是什麼級別的啊……

  這麼想著的時候，裡面傳來了祝鳳丹的聲音：「喲，徒弟，怎麼突然到我這裡來了？我這孤寡老人可是有陣子沒見著你了。」

  「老師，要不是我也是二品，還真就是要惶恐道歉了，不過兩三億年而已，幾百萬個紀元的時間，要是我真是每個紀元都來看你一遍，你怕是就要抄著棍子打我出去了。」李啟此刻當然不會被祝鳳丹這種話給唬住，只是隨意走了進來。

  然後，他手中提著一些從靈道帶回來的土特產，那是『理念』的一種形態，在這個物質世界無法看見，但祝鳳丹可以感知到。

  「就給你放這兒了啊，對了，你這坨地方什麼時候清理一下？自己不想動，找人來清理清理唄……」李啟把東西放在祝鳳丹的垃圾堆里。

  在旁邊，一隻大鵬鳥對李啟恭敬的行禮。

  李啟和對方還禮，這隻大鵬和他還蠻熟的，這隻四品大鵬，就是當初載著李啟去羅浮山提親的，也是他載著李啟去唐國的。

  如今這隻大鵬鳥依然是四品，不過這也很正常，不是人人都和李啟一樣竄的那麼快的，別說李啟了，就連小天師的修行速度也是近乎所有人望塵莫及的。

  「清理什麼？擺在這裡不是挺好看的嗎？你看，這個就叫藝術！我給它起名叫『寶山』！」祝鳳丹披著一身松松垮垮的袍子出來了，很滿意的看著自己院子裡那一堆東西。

  李啟看了一眼。

  行吧。

  寶山這倆字兒還真挑不了他的錯。

  這不是寶山，那什麼才是呢？

  「所以，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我聽說你最近搞滅魔搞的風風火火的，挺不錯的嘛，很多人都聽說你的名聲，來投靠你了。」祝鳳丹如此說道。

  「什麼話，我來找你就是有事嗎？」李啟撇了撇嘴：「就不能是來孝敬你了？」

  「你可得了吧，就你這個性子，沒有事情怎麼會來找我？還是老實說吧，不然我可要睡覺了。」祝鳳丹一臉不屑。

  李啟大笑，老師確實懂啊。

  所以，他也不矯情，直接對祝鳳丹說出了實情。

  關於欲界的事情，關於和魔王子的謀劃，關於靈道和巫咸交易的事情。

  這些一併說了出來。

  隨後，李啟看著祝鳳丹說道：「所以，老師，怎麼說？」

  祝鳳丹也看著李啟：「嗯哼，你是想讓我靈道幫你偷東西？」

  李啟微笑不語。

  師徒兩個對視一眼，隨後一齊大笑。

  果然是師徒兩個，很有默契。

  偷靈道做什麼，直接偷欲界不就行了。

  巫咸這個老登想算計人，那還客氣什麼，祝鳳丹幹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偷靈道還可能被對面追著打，但要是偷巫咸，他還能怎麼樣呢？

  把李啟和祝鳳丹做掉？

  別扯了，巫咸大概率吃悶虧。

  至於說，這是不是巫咸自己安排的，就是要誘導祝鳳丹這麼做？

  那不管，先動手再說。

  法外狂徒不考慮那些，欲界拿到手就算贏。

  之後有什麼問題再說。

  反正對於二品來說，只要你不想贏，那你就不會輸。

  擺爛誰不會啊，想消除二品的可能性，在二品縮頭當烏龜的情況下可是相當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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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啟和祝鳳丹師徒兩個謀劃怎麼找巫鹹的事情的時候——

  魔王子卻正在面對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不速之客，叫做『迦葉』。

  迦葉，諸佛子之一，乃是諸佛子裡天賦最駭人的，成為佛子之後，八日後即證入阿羅漢境，也就是四品，號稱『頭陀第一』。

  所謂頭陀，就是苦行的意思，迦葉是諸佛子中最能夠吃苦，也是信念最堅定的人。

  如今的迦葉，是三品。

  佛門消失的如今，舍利弗入滅，羅睺羅瘋魔，化作擾亂天際之星，目犍連專注於滅魔，只有兩位佛子依然在為了曾經的教團而奔走，一位是阿難，一位就是迦葉。

  迦葉一直在整理佛陀之後的手稿，他一直聲稱自己繼承了世尊如來讓佛法流傳的責任，所以絕不肯退卻。

  而現在，迦葉突如其來拜訪魔王子，就連魔王子自己也有些詫異。

  「摩訶迦葉，你不去管你的教團，反而來管我做什麼？」魔王子看向眼前的迦葉，如此問道。

  佛門雖滅，但分作了許多小的道統，有的加入了人道，有的自成一派，而其中有一派自稱『正統』的，便是迦葉所建立的那一派。

  許多人都說，佛陀入滅之後，只有如同迦葉一般如同頑石一樣堅忍不拔的人，才能夠統理剩下的僧眾而不至於分裂。

  在佛陀涅槃之後，如今的佛門，也就只有靠現在的迦葉才能撐起來了。

  而現在，迦葉則對魔王子說道：「世尊入滅之前，曾經言語，我將會在未來世，成就菩薩果，為迦葉波菩薩。」

  「恩。」魔王子點了點頭。

  關他什麼事？

  魔王子對這些一點都不關係。

  正如同很多年前一樣，魔王子是個一根筋的人，他眼前哪怕有千萬條道路，也永遠只看得見一條。

  迦葉也不著急，只是說道：「但世尊入滅之前卻和你說……你未來將會成佛。」

  「恩。」魔王子繼續點頭，目光也帶上了疑惑。

  迦葉是來尋仇的嗎？

  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就找外面的一個人當做問題去解決？

  不至於吧，是魔念作祟？

  「世尊還說過另一人會成佛，在未來，舍利弗將會成就華光如來。」迦葉又說。

  魔王子有些煩躁了。

  然後迦葉又說道：「目犍連已死。」

  這讓魔王子認真了起來：「噢？魔道乾的？」

  「嗯，是魔道，目犍連屠滅夢想之城百千萬億，業力太深，神通終究是逃不過業力，所以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