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辭憂驚了一下。
愣在原地。
夏靈的眸光也開始聚焦。
她微微轉過頭，最終目光落在姜辭憂的臉上。
雙目對視。
那一刻。
姜辭憂只覺得震驚。
夏靈醒了，終於醒了。
她來不及多想。
就要按響床頭的警示鈴。
卻被夏靈抓住了手臂：「辭憂，別叫人，我有話跟你說。」
夏靈的聲音非常清晰。
姜辭憂驚訝於她的精神狀態。
竟像是完全甦醒過來的模樣。
姜辭憂僵住了身體。
她看到夏靈的臉色竟然奇異的恢復了紅潤。
而眼眸似乎也有了光亮。
她是真的醒了。
並且看上去不錯。
姜辭憂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姜辭憂最終重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夏靈抬手摘掉了臉上的氧氣面罩。
姜辭憂想要阻止，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但是看夏靈現在的狀態，竟然有點像正常人。
夏靈側過頭，看著姜辭憂。
眼中還有盈盈的淚水。
她突然開口，字字都很清晰：「辭憂，這幾天你跟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姜辭憂有些意外。
這幾天，夏靈始終都是昏迷的狀態。
姜辭憂沒想到她能聽到那些話。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替你擋槍嗎？」
姜辭憂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夏靈笑著說道：「因為如果你不存在這個世界上，我的人生就毫無意義了。」
姜辭憂的瞳孔猛的放大了一下，眼底都是震驚。
但是隨即，她又反應過來了。
「夏靈，就這麼恨我嗎？和我較勁，鬥爭，就那麼重要，甚至成了你的人生意義？」
姜辭憂不明白。
她覺得夏靈偏執扭曲。
為了和她鬥爭，相互折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種心態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夏靈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辭憂，我不恨你，我只是愛你愛的太痛苦了。」
姜辭憂的身體再次僵硬。
此刻，夏靈還抓著姜辭憂的手。
姜辭憂條件反射的想把手抽出來。
夏靈的手指卻緊了緊。
「你說什麼？」
夏靈看著她，淚水從眼角滑落，她的眸光留戀，愛意滿滿：「我怎麼會恨你呢，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我愛你啊，辭憂。」
像是一道驚雷在姜辭憂的腦海裡面炸開。
瞬間硝煙瀰漫，天地之間煙霧重重。
夏靈卻一邊流著淚一邊說道：「這麼多年，我一直想毀了你，毀掉你的一切，讓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是因為我想你的身邊只有我一個人，我是想在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只能依靠我，奔向我，到時候我再贖罪，你那麼心軟，我想你一定會原諒我。」
「我的人生本來是一灘爛泥，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我認命了，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就會這樣爛下去，可是你出現了，你像是淤泥裡面開出的一朵玫瑰，那樣美，那樣熱烈，充滿灼灼的陽光，我偷偷的窺探著，心裡歡喜著，悄悄的慶幸著，我希望你這朵玫瑰永遠長在我這片淤泥之上。」
「可是覬覦玫瑰的人太多了，他們總想要將你從我的身邊搶走，我害怕，因為我只是一片淤泥，我不是你需要的陽光，露水，甚至微風，我憎恨他們，我恐懼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的黑暗以及身上的惡臭，我怕你會厭倦我，遠離我，我怕你只是我人生中的曇花一現，所以我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我想要把你也拉進深淵之中，我也想你身上沾滿淤泥，當他們都嫌棄你，拋棄你的時候，你就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姜辭憂身體坐的筆直。
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樣。
她的表情看似沒什麼變化。
但是心底早已經升起了一場海嘯。
她想過無數個答案。
哪怕是夏靈因為恨她，想要折磨她，捨不得她死，或者愧疚，或者因為她人性中的最後一絲善良。
又或者就是心血來潮，又或者她確實腦子出了毛病。
但是想了那麼多，從來沒想過，夏靈是愛她。
愛……嗎？
夏靈看到姜辭憂坐的端端正正的樣子，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意。
像是在嘲諷自己：「辭憂，是不是嚇到你了？」
姜辭憂轉頭看著夏靈的眼睛，還是滿臉的不解。
當然，她更不能理解夏靈因為愛她做出的那些事情。
什麼要將她一起拉入深淵的理論。
在姜辭憂的世界裡面，愛是責任，愛是成全，愛是犧牲，愛是希望對方幸福。
「我不懂你。」姜辭憂愣愣的吐出四個字。
夏靈的眼眸似乎灰暗了幾分。
「辭憂，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噁心，特別討厭？」
姜辭憂終於回過神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沒有，這個世界的愛有很多種，任何一種愛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我只是覺得你太極端，用愛的名義做的卻都是傷害對方的事情，我覺得這並不是愛，是自私。」
夏靈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是啊，我就是自私，因為我的人生太匱乏了，所以當你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時候，我就想拼命的抓住，還記得我們以前一起看的那場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嗎？」
「裡面有一段台詞，我印象特別的深刻。」
「瑞德在安迪逃出去之後，有一段心理描寫，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因為他的羽毛太鮮亮了，你會覺得，將他關在籠子之中是一種罪惡，當他飛走之後，你由衷的慶賀他獲得自由，但是無奈的是，你得苟活在這乏味之中……」
「每次我看到這裡的時候，都是淚流滿面，我想過放你自由，由衷的祝福你，可是我做不到，因為我的生活太陰鬱黑暗，我渴望一束陽光的照射。」
夏靈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我本可以忍受這些乏味，黑暗和狂風暴雨，如果你從未出現的話。」
夏靈說完猛地咳嗽了幾聲。
她的臉色也迅速變化。
儀表上的儀器也顯示出了警報聲。
姜辭憂大驚，就要起身。
「別走，辭憂，聽我把話說完。」
「以後有的是時間。」
夏靈卻還是拉著姜辭憂的手：「辭憂，我要死了，我知道，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姜辭憂看著枕頭上的血，只覺得觸目驚心。
她想要去按鈴。
但是夏靈卻緊緊的拉著她的手臂。
力氣出奇的大。
她甚至想要坐起來。
姜辭憂連忙扶著她躺下：「夏靈，你別亂動，待會兒傷口裂了，我可沒有那麼多血再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