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靈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
所有人都在外面等。
姜辭憂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手腳冰涼。
薄靳修就在她的身邊。
因為她出來的時候還穿著伴娘的禮服。
此刻,上面已經沾滿了鮮血。
薄靳修將西裝的外套脫掉,搭在姜辭憂的肩膀之上。
嚴楓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他盯著自己滿手的鮮血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過一會兒。
搶救室的門打開。
護士從裡面走出來。
但卻面色嚴峻:「夏靈的親人在哪裡?」
嚴楓沒有什麼反應。
直到護士又問了一句。
嚴楓才反應過來。
連忙起身:「我是,我是她的丈夫。」
護士說道:「孕婦的情況非常不好,雖然那一槍沒有直接擊中心臟卻傷了其他臟器,加上失血過多,孩子在肚子裡已經缺氧多時,因為劇烈的衝擊,羊水已經破了,必須馬上生出來。」
眾人皆是大驚。
嚴楓說道:「生孩子,現在這種情況怎麼生孩子?」
護士聲音嚴肅:「的確是有風險,病人這個樣子肯定沒有辦法自己生,只能剖腹產,但是兩邊同時手術,風險很大。」
護士拿出病危通知書:「嚴先生,我們會盡力。」
嚴楓簽字的時候,手指在發抖。
對於夏靈。
嚴楓的感情很複雜。
雖然現在恨極了她,恨他欺騙自己,恨他給自己下藥,恨她的陰謀算計。
但是曾經,他對她,是交付過真心的。
當初拋棄一切和她一起去美國的時候。
嚴楓是想著和她白頭偕老,為她闖出一片天地,給她幸福的。
夏靈懷孕以後,他也是天天憧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三年前,他是絕不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即便心裡恨極了她,甚至恨不得她永遠消失。
但是當夏靈真的在鬼門關的時候。
嚴楓突然害怕起來。
他並不希望夏靈死。
不僅僅因為夏靈肚子裡面有他的孩子。
還因為,夏靈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說過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優秀的男人。
她曾經的誇讚,崇拜,依賴是他人生中高光一般的存在。
雖然後來,他知道,那些通通都是假的。
可是她曾經給他帶來的滿足和驕傲是真的。
只有在夏靈跟前,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被需要的真正的男人。
是一個無所不能,被人仰望被人崇拜的上位者。
那些,都是他這幾年來的精神養分。
夏靈若是真的不在了,他應該會很孤獨吧。
思緒紛亂之間。
搶救室的門上又閃爍出紅燈。
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剛剛的那個護士又跑了出來。
「病人大出血,血庫里的血不夠用了,但是病人是AB型RH陰性血,血庫不足,正在和其他醫院協調,不過恐怕還是不夠,這種血型的人一般有互助群,你們能替病人找到相同血型的人嗎?」
因為血型特殊,怕出意外來不及救治。
所以一般這種罕見血型的人會建立一個相同血型的互助群。
如果其中有人出意外,最近的人會義務幫忙。
姜辭憂站了出來:「我也是這個血型,我可以給她輸血。」
姜辭憂和夏靈血型相同,她很早就知道。
高中時候他們約著一起去獻血,當時那邊的工作人員還誇她們有緣分。
這么小的概率都碰到了。
還說她們兩個能成為好朋友是好事。
未來的人生中萬一有人需要輸血,可以救急。
當時姜辭憂笑著說:「我們不僅是好朋友,還是彼此的急救包。」
夏靈聽了也十分高興:「興許是老天特意安排的,辭憂,我和你註定羈絆一生。」
姜辭憂當時只是開玩笑。
沒想到真的會有這麼一天。
姜辭憂要進去的時候被薄靳修拉住了手臂。
「我可以很快找到相同血型的人,不需要你的血。」
姜辭憂轉頭看向薄靳修:「放心,我有分寸,我只是進去應個急。」
姜辭憂還是進去了。
姜辭憂進去之後,薄靳修也開始打電話。
沒多久,容城但凡是這種血型的人都往瑞安醫院趕。
姜辭憂被抽血做了檢查,果然血型相同。
姜辭憂被安排躺在一張病床上抽血。
而她的隔壁,就是正在動手術的夏靈。
因為她身上兩處同時手術。
一個是胸口取子彈,另外一個是剖腹產。
她已經非常虛弱。
現在全麻很有可能會直接醒不過來。
所以醫生採取的方式只是局部麻醉。
夏靈的腦子是清醒的。
儘管已經被麻醉了,但是夏靈還是察覺到了渾身劇烈的疼痛。
胸口疼,肚子疼,渾身都疼。
她沒有力氣,甚至眼睛都看不見了。
但是她卻是清醒的。
她知道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
剛剛她聽到醫生說了。
羊水早就破了,孩子在她的肚子裡面嚴重缺氧。
所以不得不進行剖腹產。
雖然渾身疼得厲害。
雖然她虛弱的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
雖然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但是她還是最關心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怎麼樣了……我的孩子……」
夏靈喃喃自語。
她的聲音很微弱,細如蚊蠅。
旁人根本聽不清楚。
醫生和護士正焦頭爛額的給她止血手術。
根本不可能回答她的問題。
姜辭憂卻聽得很清楚。
姜辭憂被抽了很多血。
護士說道:「姜小姐,麻煩您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們已經聯繫了各大醫院,血包已經在輸送的路上,而且很多志願者也在前往醫院的路上,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血包到達之前,還是請您在這裡等一會兒。」
姜辭憂按著手臂上的針孔點頭:「你們儘量抽,沒關係,只要能救她。」
隔壁的夏靈似乎聽到了姜辭憂的聲音。
她的聲音突然大了一點:「辭憂……辭憂……」
姜辭憂也聽到了。
夏靈突然心跳加快,血氧急降,她似乎有些激動:「辭憂,辭憂你在這裡對不對?」
護士走了過去:「姜小姐,你可以過來陪著病人做手術,這對安撫病人的情緒有好處。」
在他們看來,他們一個是新娘,一個是伴娘。
一定是關係親密的朋友。
何況夏靈還一直喊著她的名字。
姜辭憂還是走過去了。
夏靈的手開始胡亂的揮舞:「辭憂,你在嗎?你在哪裡?」
終究不忍心。
姜辭憂還是握住了夏靈的一隻手,開口:「夏靈,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