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順勢而為
「趙世遠。」
紙條上只有這一個名字,夏林知道這是金蓮能傳遞給自己最有用的信息了,其他的內容他恐怕也不清楚。
趙世遠是誰?
這個問題可難不住夏林,作為大特務頭子,想要查一個小伙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找了幾個親信,沒過一會兒消息就回執過來了。
「大人,趙世遠此人乃是新科進士,HZ臨安人士,這些日子頗得太子爺器重。據說是個難得一見的大才,能文能武,文章俊俏、策論極佳。」
夏林點了點頭:「嗯……」
他沒多說什麼,只是起身徑直去到了老張家中,老張今日沒啥吊事,正坐在院子中一邊摳腳一邊在為皇太后誕辰要用的畫像描色,見到夏林來了之後他把從腳上摳下了死皮往前伸了伸:「吃不吃?」
「滾你奶奶的。」
「你既不吃,來尋我作甚?」
夏林眉頭一挑,笑著說道:「有個事,你一定要去辦。」
「什麼事?你是不是壞誰家姑娘名節了?叫我去給你平事啊?不去不去,你這爛褲襠的事太多,我忙不過來。」
老張一臉嫌棄的擺手道:「道生啊,不是我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弄個孩子出來,你這麼多姑娘,咋就沒有一個有動靜的?」
「你都快三十了也沒見著一兒半女吶,清明冬至給老太太掃墓我都不好意思提這事,你說我倒是頭頭是道,明日我給你納個妾吧,那種壓秤肥美好生養的。」
「去去去,死走。有什麼事,快講。」
「你能不能跟趙世遠這個人搭上線?」
「趙世遠……」老張咂摸了一下嘴:「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前些日子他還找我,問問能不能幫他亡母畫一張畫像以作悼念。」
夏林嗯了一聲:「去,跟他搭上線。」
老張眉頭一皺:「怎的了?太子爺要用他換你下來啊?」
「我覺得是,但我在京城的活兒一共有三樣,一樣是建設新城、第二是滅佛、第三是統領察事司,統領察事司是陛下派下來的,太子爺分不走。但建設新城跟滅佛估計是要被拿下了。那趙世遠是個新人,當下也沒有什麼黨羽,你去與他交好一些,我再想想法子讓你拿下這兩個項目中的一項。」
「哪樣辦成了都是大功一件吶。」
「對,不過我的功勞很難再往上積攢了,所以這會兒你該上了。」
老張把腳皮扔到一邊:「既是如此,那我便走動走動。」
說完,他上下打量夏林:「怎的?惹太子爺不高興了?」
「我把肅親王給揍了。」
老張瞳孔地震,上下打量一圈夏林:「你沒什麼毛病吧?」
「差不多吧,雖然也有別的法子,但這個法子最好。我再幹下去手上的權重就得超過太子爺了。」夏林深吸一口氣:「你也知道,陛下是在把我往相父的位置上推,我不好推辭的,人老頭對我的確不錯。但如果是太子親自撤我職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了。」
「哦,那你就非要把人家王爺打一頓?為了個什麼?」
「為了個娘們兒。」
說完夏林把昨天的事跟老張簡單的說了一下,老張說完之後摸著下巴上只有兩寸的小鬍鬚:「哦~~~看來殿下心眼不大呀。」
「他心眼小不是一天兩天了,去吧。」
老張收拾了收拾,帶上了工具箱和畫布溜溜達達的就去尋了那趙世遠,趙世遠今年二十二歲,新晉的進士還沒有一官半職,暫時是在東宮當入幕之賓,為人也算是低調謙遜,反正給人的感覺不算差。
見到老張之後,那也是極盡客氣,畢竟老張可是正兒八經的中樞里的官兒,雖然官職不大卻是能直達天聽的那種。
「趙才子,前些日子相邀,我那時手頭上還真有些忙不開,如今稍有空閒便登門來為令堂作畫來了。」
「多謝張大人,這叫我如何擔待的起呀!」
「哈哈,大魏以忠孝立國,趙才子能如此自是擔待,不多客套了,請。」
兩人來到小院中支起了一個台子,趙世遠一邊描述母親的長相老張一邊在畫,而這個時候人是最容易共情的,一開始他們還會聊聊童年趣事,後來說到樹欲靜而風不止的話題時,趙世遠已然淚流滿面。
「只可惜老母未能等到兒子光耀門楣,每每思來總怪少時頑劣,不懂光陰可貴。」
老張聽到這裡也是長嘆一聲:「是啊,曾說光陰可貴,我常想我才二八年華,光陰廉價的很,哪裡可貴。而如今幡然醒悟,可貴的並非我那不值錢的光陰,可貴的是父輩祖輩在殷殷期盼之中垂垂老矣的光陰。」
此話一出,趙世遠撼哭如鼓,老張這會兒恰到好處的將畫作完成,這種只有老張會的類似素描的寫實畫法生生將一個慈祥中年女子的面容刻畫出來,嘴角一抹微笑與眼中的高光仿佛在一瞬間叫那逝去的人活了過來。
「母親!!!」
趙世遠本就痛苦,當看到老張拿起畫作時,更是直接跪下痛哭起來,老張並沒有去扶他而是將畫懸於陰涼處,然後對趙世遠說:「才子稍等,我去取裝裱之物來。」
京城其實現在已經有玻璃板賣了,只是價格比較昂貴,一般人是用不上的,而且這種用木框加玻璃裝裱的技術也只有老張一人會,這也就是為什麼滿京城的權貴都會去找老張讓他給作畫。
過了一會兒,老張將薄木板和玻璃板拿了回來,開始了畫作最後的裝裱工作,他一邊裝裱一邊對趙世遠說:「老夫人的畫作我沒有上色,這是行規。死者不上色為敬,生者上色為慶。」
「多謝張大人……已經夠好了,足夠好了。」
趙世遠看著被裝裱入畫框中的畫作,淚水早已濕了胸襟,他伸手輕輕撫摸面框,久久不能言語。
老張將最後一枚楔子固定好之後,他手中摸出一枚浮梁產的鋼釘:「趙才子,將它掛上吧。」
「好。」
將畫作掛在堂前,真正應了那句話叫音容宛在。可能換做別人的話,這麼真實的遺照掛在那都會覺得很恐怖,但還是那句話每個令人肝膽俱裂的無主孤魂都是某個人朝思暮想的親人。
「張大人,太謝謝您了……趙某真是無以為報。」
老張擺了擺手:「趙才子節哀,那我便走了。」
「張大人稍等,留下一起吃頓飯吧。」
老張則搖頭道:「不成啊,太皇太后的誕辰馬上就要到了,我還有很多事呢。」
「喲……為了我的事,耽誤了張大人的大事。」
「無妨無妨,舉手之勞。」老張朝他拱了拱手:「那就當趙才子欠我一頓飯了。」
「張大人慢走。」
老張什麼要求都沒提,甚至交流也很簡短,但就這麼一點小事卻給趙世遠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從老張的神態言語上,他就感覺這人是個中正平和、品行極端正的讀書人。
要知道這會兒除了太子爺和他趙世遠自己之外,那可是誰都不知道他即將要被重用,當下就還是一個無名之輩,是一個扔在人群里都不顯眼的小進士,在這偌大的京城裡甚至都掀不起一丁點水花。
但老張可已經是從五品的中樞官員了,雖然不是實職官,但品級在那擺著,他的姿態和眼神騙不得人,這足以說明這人的品行高潔。
就這麼一件小事,倒還真的在趙世遠心裡打了個鋼印。
而老張回去之後就跟夏林開始涮鍋子吃,兩人加上個吳寧坐在那邊吃邊聊,老張把下午的事說了一遍,吳寧詫異的說:「就這?你討好人就這麼討好的?」
「你個婦道人家懂個什麼,難不成我一個五品的官要跪在他個白身面前求他跟我共謀天下?你往日腦子好的很,如今怎的突然變成這樣了?」
老張說完一拍大腿,手就伸過去了:「我摸摸看是不是有了。」
「有毛病。」吳寧把他的手拍掉,然後問夏林:「他一直是這樣嗎?」
「嗯,一直。」
不過夏林說完之後,倒也是笑了出來:「說實話,沒有什麼法子比這個法子更好了,老張到底還是老張,如果不是腦子有時會突然缺根弦,如今當個宰相都綽綽有餘了。」
「他不是有時,他就是缺一根。」
「那現在呢?就是等了?」吳寧雖然嘴上總是叼老張,但心中還是掛念的:「那要等多久?」
「短則三天,長則一個月。這個事很急,太子爺心眼小,心眼越小就越著急,放心吧。」
「可是他們都知道你二人交情不菲。」
夏林攤開手:「滿朝文武就沒有幾個跟我交情差的,我是他們的財神爺呢。算起來,我跟老張一沒有金銀往來,二沒有兒女親家,三沒有同朝為官,只能算朋,連黨都算不上。」
「可你們一起寫反詩啊。」
「誰知道?」老張仰起頭:「天底下就三個人知道,你要告密啊?誅九族你也逃不過嗷。」
「那我得申請多加一族,十族。」夏林打了個響指:「那基本滿朝文武就殺乾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