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恐怖,太恐怖了
「堂堂天子門前,惶惶天威之下竟還有如此藏污納垢之地,這合理嗎?這合適嗎?」
「昨日我查案時,只是路過此處便被強行扣下,勒索一千五百兩。我便問他,此乃京城,你如此行為便不怕官府?」
「哈哈,那人非但不怕,反倒言之鑿鑿曰,你便是告上皇庭我也說得上話,哪怕陛下也要給我等三分面子。」
「還說京兆尹的府中他也是來去自如,好好好,我行走江湖也算有些年頭了,卻是沒想到這燈下黑方為真的黑。此乃天子腳下吶!天子腳下!殿下,臣肯定殿下放臣回去當那個縣令,臣干不動了,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查到那些臣碰不得的人身上。」
「臣說實話,臣不敢查京兆尹,他是大學士還是四品高官,臣不敢以下克上,而臣也相信京兆尹童大人是無辜被牽連的,什麼行走京兆府、什麼與天家也能說得上話,不過就是狂徒的口無遮攔罷了。」
夏林站在大殿上如泣如訴,旁邊的京兆尹就跪在地上,這會兒的童大人心裡只求速死,這活爹真的是把人往絕路上逼,根本就沒打算留活路。
太子爺坐在那不言語,文武百官也都站在那垂著頭,雖然不少人著實也想幫一幫童大人,但這個節骨眼上實在是開不了口。
政治一貫都是你死我活,夏道生就是皇權放出來吃人的老虎,誰沾上他誰就會被吃,大家心裡都清楚,當下本就不是一個風平浪靜的時期,扳倒他就等於是在對皇權挑戰。
至於這京兆尹倒霉就倒霉在他屬於直接撞在刀口上,人家一個字都沒說京兆尹童大人的不好,但每句話都是在把他往火坑裡推。
「好了!」
太子爺終於發話了:「一些小事莫要耿耿於懷,顯不起氣量。這件事你但查便是了,孤也不能因你一家之言便降罪童愛卿。不過既然出了這等事,童愛卿也難辭其咎,孤先罰你三年俸祿,在此期間你需與夏道生一併徹查清理,還金陵一個朗朗乾坤。」
這時童大人激動的對著太子爺三叩首,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了起來:「謝殿下開恩,臣心中也有苦楚,那地方非臣不願而是臣不能。」
「哦?」太子爺也頗為好奇:「如何不能,你且說來。」
「那地被人稱為臭街,實則是遷都之前所置舊城所在,拆除重建所費巨大,戶部給不出錢來,臣也知家國之事所費昂貴,也沒臉去提點這些事來。那裡的人臣的確是認得,但臣真的非與他們有所勾連,而是想叫那人去管管那個藏污納垢之地。」童大人越說越委屈,到最後竟開始擦起了眼淚:「臣萬萬沒想到,一時失察竟釀出如此大禍啊,殿下……」
「好了好了。」太子爺抬手指著夏林:「財神爺就站在你身邊,你跟我這哭,算是哭錯了人。剛巧,這些日子你就與他一起好好想想法子吧。」
而夏林這會兒卻還是不依不饒:「不對吧,童大人。我這是手裡頭有人,大伙兒也都賣我面子,若是換做他人,消失也便是消失了。這可不是一時失察的事了,我可是要查查歷年以來金陵城失蹤走丟之婦女兒童,你叫殿下給你個清白,那我也得叫你給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你看如何?」
童大人都不敢抬頭看夏林,只是跪在太子爺面前,低著頭一言不發,身子更是抖若篩糠。
「行了,道生。」太子爺這會兒開始發功了:「孤知你心中有氣,但來到朝堂之上就莫要帶上書生意氣,拿出證據擺在孤面前,丁是丁卯是卯,若都是真的,孤定給你給天下一個公道。」
「謝殿下聖明。」
「好了,你二人先分列而下。下朝之後再徐徐圖之。」
兩人退回到了群臣隊伍之中,夏林就站在童大人身後,他就像是恐怖片裡的厲鬼一樣把腦袋架在童大人的肩膀上:「童大人,怕不怕呀?」
童大人不敢動,只是低著頭咬著自己舌尖,腦子裡全是怎麼解決自己屁股底下的腌臢事。
「我這個人心眼小,特別記仇。童大人可要小心咯。」
這惡魔低語把童大人給嚇得喲,四品重臣被一個年紀能當他兒子的小兔崽子給嚇到兩股顫顫,著實有些誇張了。
下了朝之後,朝堂上所有人都繞開夏林往前走,生怕叫這個髒東西給沾染上,唯獨童大人是避無可避,他想快步的走,但這個四五十歲的小老頭哪裡跑得過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還沒出宮門就被夏林給攔住了。
「童大人,童大人吶。」夏林嬉皮笑臉的站在他的身邊:「朝堂上的話我可是句句屬實啊,我可沒說你半句壞話,你也是聽見的。」
童大人四品高官,大學士身,如今被這個小崽子弄得威信全無,他已經是滿身惡臭了,但卻又不得不假惺惺的跟夏林客套,能看得出來他心中焦急焦慮而且對未來充滿了悲觀。
他現在慌死了,因為只要自己的罪狀成立,下馬都是小事,全家女的流放男的教坊司都算是輕的,而看到這個情況夏林也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
在擺脫夏林的糾纏之後,童大人回到了自己的衙門裡,這會兒他自然是無心辦公了,只能坐在那一杯一杯的喝茶,然後看著房梁發愣,自己好歹也是狀元郎出身,終究也是要一些體面的,看看這房梁吶,吊在哪一根上頭比較體面。
正在他發呆時,外頭的屬下急頭白臉的沖了進來:「大人大人,好消息啊!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快說!」
聽到這個消息,童大人第一時間就站了起身:「是不是事情有轉機?」
「正是。髒街那邊的那個胡疤賴,他跑了!就在剛才,察事司的人過來知會我們,叫我們追捕那胡疤賴呢。」
童大人聽完之後一屁股坐回到了凳子上,他的腦子裡開始場景復盤,他明明看到昨天晚上是那個夏道生親自放走的主犯胡疤賴,而如今得到的消息卻是主犯跑了,還要他們京兆府來的抓捕。
作為一個沒啥出身卻還能一路干到京兆尹的人來說,腦子自然是好用的,他頓時心中就如同明鏡一般。
原來這就是那夏道生演的一齣戲!
這齣戲為的就是替太子爺增長威信,而他童府尹不過就是他們遊戲中的一環罷了。
大殿上也好,大殿下也罷,那二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要的就是給滿朝文武看上一看。
也許那夏林被綁票並非計劃,但他卻把這意外之事也變成了這場遊戲的一部分,現在童大人倒是真的明白了為什麼皇家會重用如此一個年少之人,這份能耐的確非常人能有所企及,若是換成自己是他那個年紀,圖個痛快便好了,斷不可能做到如此周密。
但是危機解除了沒有?其實也沒有。
京兆尹童大人心中明白,這是到了自己站隊的時候了,選了邊事情就能安穩度過,若是什麼都不干,人是他放的,人就能是他抓回來的,自己的命運軌跡是繼續位高權重還是生死未卜,全都是自己如何選擇之上。
當下其實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了,這個隊他站得站,不站也得站,而他心中也明白,這個選擇只要做了,往後就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天底下想騎在牆頭兩邊吃的人,少之又少,有的確是有,但恐怕不能是他了。
既然事情已經如此明顯了,至少暫時的危機就度過去了,所以童大人連忙招呼下頭人說:「去回復察事司,京兆府定通力合作,還望能還金陵一個朗朗乾坤。」
至於那個管夏林要贖金的二當家,當下其實就關在京兆府的衙門裡,而就在這天下午,這個崽子竟身後連中十七刀畏罪自殺了。
夏林聽到這個消息覺得十分遺憾,但念在他是個漢子,也就不再去追究他的家人了。
而在這二當家背後十七刀自殺之後,童府尹當日晚上就宴請了夏林。
主要還是談公務嘛,畢竟太子爺降下旨意就是要處理一下這個髒街臭街的問題,他搞不定的事情自然是要由財神爺來辦的。
這可是殿下欽點的財神爺。
就童府尹覺得如果沒有意外,以後文財神比干,武財神關公,剩下的可就是這位夏財神了。
當然了,除了髒街之外,還有不少事情也是要商量的,畢竟京兆府跟察事司還是有很多事要合作的。
「今日我們不談公事,明日我到京兆府之中再為詳談。」夏林起身敬酒:「今日大殿之上多有得罪,還請童大人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怪罪?我的命都在你手中拿著,我怪罪?
「夏大人莫要說這種話來,的確是我治下有虧,朝廷恰恰便是需要夏大人這般敢作敢為之人,朝堂才有新鮮氣象。」
兩人碰杯,一笑泯恩仇。只是童大人現在看到夏林笑就覺得渾身發毛,總覺得這人的笑中帶著幾分不懷好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