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鬥智鬥勇
師出有名這種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了吧,這就是為啥當小以子拿出聖經當地契的時候,一眾東南亞國家拍著桌子沖他喊放屁的原因,畢竟這玩意一旦通過了,隔壁的羅馬可是死了很多年,但這頭兒的大漢還活著呢。
所以夏林要辦定國公,那就不能只辦定國公,要師出有名,要服眾要讓人覺得辦了他也是理所應當的。
現在擺在夏林面前的路徑有三個,一個是最簡單的,就是等一個防守反擊,在水賊進攻他之後,反手以追查水賊黨羽的名義突擊國公大本營。
這個簡單高效,但問題是它並不牢靠,容易被人拆穿,畢竟這歸根到底還是人家的勢力範圍,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夏林還是了解的。所以這個方法雖然簡單,但容錯率太低,但凡人家找人指認說夏林這邊就是假借剿匪之名誣陷定國公,那可就師出無名了。
第二條路徑相對複雜一些,雖然也是在水賊進犯之後,從中找出定國公指使的證據,然後再進行圍剿。這個的好處就是不管怎麼樣都是師出有名,但缺點就是在證據確鑿之後,自己是不能隨意處置定國公的,因為他是武勛代表著的是大魏王朝的顏面,武勛集團是不會允許夏林這麼一個新貴去觸犯他們的天威,即便定國公有天大的錯,那也是得由他們來審判。
這個方案不行,現在的夏林就像是玩星際爭霸囤了兩百人口航母的選手,但凡不能一路A過去,他都覺得這盤遊戲算是白玩了。
那第三個路徑是最複雜的,但卻也是最十拿九穩的,就是甭管三日之後甭管水賊來了沒來,直接以謀反重罪宣了定國公,先斬後奏先崩再查,反正定國公這邊肯定是不會有冤假錯案。
但這裡就涉及到了很多問題,首先根據現在偵察兵的報告,定國公手底下的大營有六處,人數大概在五萬人上下,自己就帶了個兩千來人過來,直接硬幹的確是可以粉碎定國公的謀劃,但問題是他自己犯不著玉碎對吧。
所以這裡就有一個部署謀劃的問題,艦炮夠不著,士兵人數也跟不上,能贏不能贏不知道,但損失肯定不會小,而且一旦自己輸了,那謀反的人可就成了自己,他可就是要被先崩後查的那個人了。
於是怎麼讓定國公暴露自己,並且遠離那六個大營就是最關鍵的問題了。
夏林坐在自己的營帳里仔細思考,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的道理,他明白定國公肯定也是明白,所以朝堂上的人其實也明白,那道聖旨下來的時候,就是這兩人必有一死的結局。
「不成,不能著急。」夏林側過頭呼喚了一聲:「春良,進來一下。」
蔣副將匆匆趕來:「將軍,有何吩咐。」
「附耳過來。」
夏林叫蔣副將來到自己身邊,小聲說道:「你即刻趕回浮梁,抽調兩萬兵丁,再將大炮運個二十門過來。一定要小心,半點風聲不得走漏。」
「得令!」
「要快!」
夏林知道自己是個數值怪,數值怪的意義那就是要做到數值碾壓,儘可能的壓縮傷亡,定國公這邊五萬來人,自己用兩萬人的數量加上大炮應該問題不大。
這不還有神機營的虎蹲炮呢,雖然知道跨時代的武器能打出跨時代的戰損,但這不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嘛,總不能拿著辛苦培養的士兵的小命上來就做測試對吧,雖然士兵的作用在戰場上就是統帥手裡的牌,但那也都是活生生的命。
接下來夏林就是等,他什麼也不干,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給人一種年少輕浮狂妄不堪的感覺。
他在等著那兩千「水寇」來,也在等著浮梁的援兵。而定國公自然也不會放鬆警惕,這些日子大營之內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裡,包括周圍開墾、日常練兵等等,所有的事情事無巨細的都被匯報給了定國公。
「國公,那黃口小兒的大營里真正的兵士不過只有兩千餘人,多的都是一些匠人、商人,要我看恐怕他早有預謀要來霸占我們的地方。」
幕僚躬身對國公匯報當下夏林那邊的情況。
「這些日子他有何動向?」
「並無動向,大多時候都是在為那些個窮鬼開墾建屋,也就早晚例行操練罷了。」
定國公聽聞之後嗤笑一聲:「哎呀,我道這聞名天下的夏道生有什麼能耐,看來也不過仗著郭達滕王之流起身的傢伙,沽名釣譽。」
「以我看來的確如此,國公當下該有如何吩咐?」
「先且讓他悠哉幾日,等過幾日那頭整備好了,倒要他見識見識真正的水寇之凶。」
比戰略定力嘛,兩人都在憋招等CD,但相比而言夏林的偵察兵技能更全面一些,他所得知的消息也相對更多一些,隨著這些深入敵後的探子鍥而不捨的追索,那一夜之間消失的兩千國公府兵卻是已經逐漸露出了馬腳。
兩千人不是小數目,他們的動向其實並不難抓,所以夏林的探子們很快就從市場各類商品每日的變化上發現了蛛絲馬跡,接著順藤摸瓜找到了這群人悄悄駐紮的地方。
位置有了,他們的動向那就更好琢磨了,探子們每日死盯著這些人,說誇張一點就連這幫人什麼時候拉屎放屁都能被記錄下來。
這股勁兒兩邊都在憋,就看誰先憋不住,先憋不住的那個就得成人家瓮中的鱉。
當然,夏林肯定是有定力的,因為他要幹的事還很多呢,他現在保持一天一封奏摺的速度往上寫,第一封是說鎮海這名字不好,鎮海鎮海,海納百川如何鎮?小孩都知道名字不能取的太大了,不吉利,鎮海不就為了寧波麼,直接改成寧波好了。
第二條奏摺就是說這地方好啊,天然的曬鹽場,他想在這弄個曬鹽的場地,但問題是自己是軍權統御,沒有行政權,想叫朝廷派個縣令過來,這地方幅員遼闊東邊還有個大島屬無人,要好好開發的確是個極好的地方。
第三條奏摺就是說最近天氣乍暖還寒,陛下身體可好呀?太子身體可好呀?滕王身體可好呀?乾爹身體可好呀?高相身體可好呀?曾相身體可好呀?
第四條奏摺就是寫過去問了一下今年春闈考試的情況,然後跟太子爺抱怨了一下他一個北方漢子在這海邊上這裡那裡的水土不服,什麼昨日又拉了肚子,今日還感覺有些不適等等。
這個書信奏章的密度著實非常大,雖然裡頭都是一些家長里短無聊的內容,但問題是人家不知道。
在定國公那邊,他看到的可就不同了,他只是知道小小的鎮海縣一天一封八百里加急出去,這誰見了心裡不慌?八百里加急,每一封的成本都上百兩銀子,他總不能是寫家書吧?
這可把定國公給慌透了,當夏林寫到第五封的時候,他終究是坐不住了。
這日夜晚,他將自己手底下幾個專門走暗線的人都召集到了他的府中,小黑屋中一坐,他便開口道:「事情不容耽擱了,需要快刀斬亂麻,否則定要夜長夢多。明日一早,你們幾人便策應楊德喜攻入鎮海,事不宜遲,速去行營準備。」
「公爺,此事是否操之過急,聽聞那可都是破虜新軍,貿然行事恐怕有些風險。」
「都到此時了,管他風險如何,若再不動手,以此子之心機,我等臥薪嘗膽之功恐前功盡棄。」
「既然公爺如此說了,那我等便誓死以效!」
「諸位,武運方昌!」
初春的海邊此刻已經下起了細蒙蒙的雨,夏林站在田地之間慶幸終於在這場春雨之前將這些新地都播種完成了。
遠眺一片平整田地與周圍百姓的歡欣,他其實知道這地里種的可不止是糧食,更多的還是這些人活下去的希望。
「將軍。」
一名小校快步來到夏林的面前:「將軍,有事奏報。」
夏林回頭看了他一眼,背著手朝著大帳里走了過去,嘴裡還哼著歌。
進了大帳,那名小校拱手道:「大人,探子回報,今晨海寇已動,預計明日午時上下抵達我處。」
「多少人?」
「實兩千六百三十九人,有五十匹馱馬、三十二輛牛車,糧草兵器若干。」
夏林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通報一聲,就說今日落雨,作訓停止,明日披甲待訓。」
「得令!」
披甲帶訓就是他們的實戰暗號,這個暗號一下,今日的大營之中就算是過年了,殺豬宰羊飲酒高歌,好不快活。
這也算是他們不成文的規矩吧,大戰之前都會有此一遭,那酒杯端起再放下,放聲高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這便是這個時代的「陵園見」了。
兩千多「水寇」再次襲來,今日除了哨兵之外其餘的人都美美的睡上了一覺,而就在第二天清早,那小雨紛飛,薄霧茫茫的初春清晨,大營裡頭一片肅殺,聽不到半分鼾聲,明明天還未全亮,但放眼望去就見校場之上一個個身影著甲挎刀,威風凜凜。
「此番,乃是你們入行伍以來第一次大戰,今日沒有輕甲沒有側翼,全他娘的是主攻。不為別的,十五里以外迎敵,給我打出威風打出氣勢,讓人知道破虜新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夏林站在台上腰上憋著的是御賜的長劍,胸口的虎威亮銀鎧在晨曦的微光之中閃閃發亮。
此刻一旁參將迅速上前:「戰前整備!」
所有的將士開始整理身上的鎧甲、兵刃以及自己的狀態,而看著這些齊裝滿員士氣滔天的狼兵,夏林十分滿意。
他點了點頭:「我在此備上慶功酒,待諸位回還。」
「列陣!出發!」
一聲令下,只聽校場整齊劃一的聲音傳來,將士齊刷刷的轉身然後以行軍陣型小跑出大營。
兩千人的腳步聲卻如同春雷炸響,氣勢非凡。
沒有側翼,只有主攻。要打就把這次的陣仗和氣勢打出來,藏拙也許是一種戰術,但亮劍卻永遠都是一種精神。
失了這個氣概,那以後更艱難的仗可就打不起來了。
兩千壯漢在前方岔路時兵分兩路,從兩個方向形成鉗形攻勢朝目的地進發而去。
此刻,再看「海寇」之軍,他們稀稀拉拉的前行,遠遠看去就如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這些人眼中無神,腹中飢餓,雖有不少都勉強算是百戰老兵了,但能百戰的老兵大概都能知道是個什麼成分。
他們得到的線報裡頭,自己今日面對的就是一群沒上過戰場的少爺兵,平日裡養尊處優,見到些血都能嚇得驚聲尖叫。
上次那兩百多人的折損是錯誤估計了對方的能耐,而這次他們可是有兩千多人,兩千多人里還有絕大部分是正兒八經的公爺家的私兵,這可不是那些個四方匪徒匯聚而成的散兵游勇能比的,這可是正經吃軍糧的人。
只是這士氣著實不高,因為這兩年定國公為了進一步擴大軍備,在各個地方都省吃儉用,甚至削了四成的軍餉,平時的伙食也剋扣了不少,雖然比種田餓死的強,但想要士氣卻是萬萬不能了。
所以他們的行進速度相比預期要慢了一個時辰左右,再加上這該死的雨天,恐怕他們要比實際時間要晚上一個時辰。
反觀新軍那邊,他們造成時一人還分了半斤肉吃,昨晚上睡得又香甜,平日裡十里熱身二十里小菜,今日不過也就是個十五里,他們全程跑下來也不到半個時辰。
兩組新軍根據地形分散隱藏,在這唯一的通路下提前做好了埋伏。
雨水順著他們的鎧甲滴滴答答的流淌了下來,氣溫屬實不算高,但他們可都是身強力壯的大小伙子,這點小冷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事。
「聽說這次有兩三千人呢,到時你們打算拿幾個人頭?」
「我不多不少,十個便可。」
「哈哈哈哈,可是真會吹噓。」
這會兒旁邊的小班組長湊過來一人賞了一個腦瓜崩:「找死啊!閉嘴!」
這山林里雖然隱藏埋伏了兩千人,但卻一整個寂靜無聲,天地之間唯有春雷隆隆與春雨綿綿。
等到近乎午時三刻,第一波海寇的人就已經走入了包圍圈,不過這幫操練過多次包圍戰法的新軍卻一點都不著急,要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他們的戰法是分割戰術,到時等對方大隊過來之後,排頭兵衝出從中攔截,接著再有兩隊出擊掐頭去尾,最後剩餘兵士衝鋒而至,讓敵首尾不相連,命令無法下達,彼此應接不暇,這種突擊在雙方士氣懸殊之下,哪怕是三五萬人也能被數千人衝擊潰敗。
若是有騎兵,效果還能超級加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雨是越下越大,這蒙蒙煙雨讓南方的山都化作了一副天然的山水畫,只是在場的糙漢都沒有心思去傷春懷秋,他們心裡想著的是殺殺殺,眼裡只有那些快速移動的軍功。
就在敵徹底進入包圍圈之後,領隊將軍突然跳起,執旗手大旗一展,牛角號霎時吹響,整個天地在一瞬間就被喊殺聲所包圍。
沒有側翼,全是主攻!
殺氣沸騰,清一色的甲士讓那些拿著長刀甚至長棍的海寇一時之間茫然無措,別說拼殺了,就是逃跑都沒了方向。
只是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新軍早已合圍,哪裡還留給他們逃跑的機會。
陌刀重步,刀重三十七斤,一刀下去莫說是人了,便是騎著馬也是連人帶馬一刀兩斷。
朴刀重步,靈活輕巧,戰陣之中藤盾配合朴刀三兩人便是一個刀陣,與那些毫無章法的海寇打起來,對方身上都挨了八刀,自己的盾上才會吃一下。
盾甲重步,那便是戰陣上的無敵鐵王八,五十七斤重盾配上那盾甲士的體重一個蠻牛衝鋒便能掀出一道生死之路,不光為同伴開路,要是被這玩意正面撞上,不死也是要殘廢,普通兵刃對他們來說更是無法破開甲冑,這裡頭都不用提什麼士氣差距和體格差距了,就光是那裝備差距都讓人哭笑不得。
這會兒海寇中有人反應過來想要回頭跑路,但這兩側便是青山,只有這一個山坳,四面都叫圍困,根本無法逃脫。
此刻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人被人家當成山裡的野豬兔子瘋狂廝殺。
這其中也有猛士,他們是可以跟重甲步兵對砍幾招的,但他們的刀劍砍在人家身上除了一道白印子和噼啪的火星子之外,其餘什麼都改變不了。而人家一刀下來,若是陌刀那都無法防禦,連武器帶人都能給撕開,若是朴刀那也不是斷手便是斷頭,根本不給一絲活路。
「兄弟們!平叛啦!」
新軍之中突然有人喊出了一句這個話,而與此同時他們似乎是故意漏出了一個口子,有那麼十幾個人趁亂便從這口子之中沖了出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就玩命的逃跑。
後頭的甲士卻也不著急追,只是口頭上喊了幾嗓子,然後便沒有深入下去。而這會兒戰場上能戰爭的海匪已經十不存一,大多也都負傷癱軟。
「將軍有令,不留活口。」小將一抬手:「殺!」
兩日的準備,三個多時辰的等待,真正打起來卻如同砍瓜切菜,半個時辰不到就已經盡數斃敵,只見山谷之中溪水已被染紅,屍體橫七豎八橫陳地上,已經沒有了活口。
而新軍之中受傷最重的是因為地上太滑摔倒之後被盾甲士無意中踩斷了左手……
「你可真是個廢物。」
「你去被盾甲士踩一腳!」
「還嘴硬,就你受傷了。」
「老八不也受傷了?」
這會兒老八被人抬著往下走,他受傷是因為劈砍時用力過猛把自己的腰給扭了,不算嚴重,但這趟丟人是肯定跑不掉了。
「來人清點戰場,其餘人凱旋迴營!將軍已備好了炸肉丸子款待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