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喲,似是故人來
這幫人攏了攏大概能有一百四五十人的規模,再加上親戚朋友,算起來四五百人的樣子。
人數是不多,但都是一群沒有一技之長只會打打殺殺的糙漢,這種人不用起來放在哪裡都是不安定因素。
不過對這類的人,夏林方案多著呢,浮梁的治理經驗就擺在那裡,想要擺平這些傢伙那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我打探到消息,過幾日狗官要將南城的王府莊園改成集市,到時候我想些法子推點人過去在那當管事的,然後還有這城裡收糞的買賣我也花點錢給你們包下來,苦就別嫌棄苦了,你們也當是知道這玩意看著髒但賺錢的很。」
夏林撩了一下袍子,將一隻鞋脫到腳尖用腳趾夾著上下輕甩,手上拿著一張小紙:「哦,對了。六狗子,你還得安排點人去船廠,船廠那邊如今被別地的商戶買了下來,正在招學徒。這可是一門手藝活兒,學好了往後大幾十年衣食無憂,說不定還能一代傳一代。」
「唉,好嘞。我等會就去說。」
六狗子很是聽話,因為這小子著實精明,他知道跟著郡主自己跟兄弟們都得死,不是被人砍死就是餓死,但跟著軍師走日子那定是好的。
要說他懷疑沒懷疑過夏林的身份,其實也懷疑過,因為徐忠又不是不認識軍師,而且那廝就連郡主都能賣,軍師的身份怎的就沒暴露呢?
但不打緊了,至少這些日子以來大伙兒都靠著軍師活著,他著實犯不上這樣,他要真是朝廷的人,自己都死八百回了,怎的還會在這給弟兄們安排生計。
「還有就是我打算在廣府開個鐵器廠子,你們誰在軍中打過鐵的?自家兄弟用著放心。」
鐵器?六狗子愣了片刻,他自己就是軍中鐵匠出身,自然知道這鐵器廠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開起來的,這必是有手眼通天的能耐啊。
他不由得深深的看了夏林一眼,但卻沒再多想只是默默的起身舉手:「軍師,我是鐵器營出來的。」
「嗯,好。那你負責組織一下鐵器營的弟兄,明日我帶你們去看看廠房。到時候工錢什麼的你自己拿捏,廠子恐怕是要放在你手底下操持的。」
這一番話說得六狗子心怦怦跳,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麼,現在朝廷逐漸在放開跟西域番子、草原蠻子和南海猴子的貿易管制,但鐵器仍然卡的很死,一口鑄鐵大鍋能在三佛齊人那邊換上兩百斤果乾或者三兩黃金。北方不知道,但聽軍中的弟兄說一口鑄鐵的大鍋能在草原換一匹馬。
如今軍師一張嘴就把這種買賣落到自己身上了?
「別這麼看著我,不是給你,是讓你把持,廠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啊,還有別的東家呢,我就是給人當個幌子,就是職權大一點。不過你也該是知道,這種鐵器營生背景可都不簡單,亂來我可保不住你。」
這叫醜話說在前頭,不過經過這麼一說六狗子也算是明白,這鐵器廠肯定就是掛著軍師的名頭罷了,後頭實際上還是那些個大佬把持的產業,這一下子就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剩下的人再歸攏歸攏,我給你們添置二十條沙船,沙船租給你們,每年按點交租就成了。放心,虧不了你們。」夏林合上自己的小冊子:「我打探到了一個消息,就是廣府很快就要有一批建設,沙土的量要很大,所以二十條可能都不夠。不過這種問山水討飯吃的買賣肯定會有很多人搶,那到時可就看你們諸位的能耐了。」
「軍師放心,這些事兄弟之間都會有照應,絕不會讓軍師失望。」
六狗子是個機靈人,他明白這會兒第一時間就要向軍師表忠心,畢竟自己這班弟兄的把柄都捏在他手中,那真是說是死就是死說是活就是活,現在人家賞飯吃,那就好好的吃著,這裡大部分都是有妻兒老小的人,犯不著去以命相搏。
至於夏林這邊的打算,一些主要的灰色產業既然是沒辦法改,那就不如全部掌控在自己手中,反正到時候就算自己走了,還有個秦守備在這能定個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廣府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由滕王代管,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廣府的刺史很可能會是岑文本。
文官是自己人,武將是半個自己人,灰產再把控下來,基本上廣府周圍就會是自己的後花園了。
這也算是有了一個屬於他的出海口了,不用再考慮泉州還是丹徒那邊的政治角力帶來的影響。
這邊安排了一圈,發現人還遠遠不夠,所以夏林索性直接給六狗子叫到了一邊。
「我明日給你拿一筆錢,你去外頭再招點弟兄,現在趁著亂把這片都給拿下來。」
「我明白的,那軍師……郡主怎麼辦?」
「你就別管她了,真讓她手上有錢有人,她還要造反。」夏林擺了擺手:「供著唄,還能怎麼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六狗子忙不迭的點頭:「她還是說的算,但要錢沒有要人也沒有。」
「人麼,給個三五個。錢麼,給個三五百。她就是個十五六的孩子,你還指望她有多聰慧麼。」
「懂了。」
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夏林都比較忙,把錢給了六狗子之後他就忙正經事去了,畢竟嶺南道大著呢,想梳理這邊的情況一時半會也是不太現實。
但他自然也有法子,反正主要還是給袞袞諸公平帳吧,把他們跟嶺南王有聯繫的證據全部都抹掉,但卻要留下一份清單,這份清單天底下只有兩個人能看,一個是鴻寶帝一個就是夏林,其餘的人誰都不行。
鴻寶帝看是做到心裡有數,夏林看也是心裡有數,只是這兩個數都不是同一個數罷了。
帳一點一點被抹去,朝堂上的氣氛一天比一天緩解,然後他們私底下就開始討論該給夏林治一個什麼罪了。
這個罪一定要治,天知地知所有人都知,因為抹帳這件事他就不合法不合規,純粹屬於亂來。還有不經過審訊誅殺朝廷命官,那能在地方上當的了官的,哪個是沒有親族的,都說是盤根錯節的關係,自然這就有人要上京告狀。
那一層層的關係下來,得罪的人可是不少,想要他命的人海了去了,但問題是那些一品二品三品的大員卻不一樣,他們都要保夏林,因為夏林可以死不能倒,如果他現在直接嘎嘣一聲死了,天下太平,甭管是刺殺也好還是得病也好,都沒問題。
但只要他不死,這些大佬們就要保住他,因為他手上的內容可太豐富了,這要是讓他真給拿下了,往外透點東西出來,大理寺都不一定敢審,得陛下親審……
那到時候大伙兒可就都不體面了,滿朝臣工不體面、陛下不體面,甚至於大魏都不體面。
但怎麼保就是個大學問了,最簡單的法子就是給他安置一個都不需要審的罪名,然後等待合適的時機發出去。讓他流放!先流放到山海關大概三千里。不成,三千里不解恨,再流放三千里,把他流放到長沙去!
到時候人家一說起來,就說他是駙馬不能殺,只能發配,而且大家都恨他,給他發配了六千里,畢竟沒人會想到還他娘的有人會往回發配的。
文字遊戲的精妙就在這,就問六千里總里程夠不夠吧,夠就行了,再遠都到西牛賀洲了。
夏林其實也在準備著這一天,他現在總算是把終極自保條件給拿到了。
虛假的免死金牌——皇帝賜的鐵片片。
真正的免死金牌——這次的帳我可幫你們平了。
原本到年後的任務,夏林在中秋時就已經差不多擺平了,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證據,基本上就是一路平推,人頭在大殿外頭真的築了個京觀,上早朝的臣工誰看見了心裡都得咯噔一聲。
這人頭裡頭有朝廷命官、有地方鄉紳、有富商豪強,曾經都是一些不可一世的人物,現在卻都靜靜的堆在那,被石灰醃得透體發紅。
這個京觀就在那擺著,看得人心驚膽顫,但之前讓儲君憂慮到大把大把掉頭髮的問題卻已經迎刃而解。
犯人伏法,正義昭彰,滿朝上下一片喜氣洋洋。
當然了,很快下頭告狀的聲音也出現了,這些京觀背後的人開始有了動作,一時之間倒也是風雲驟起。
只是這些風浪還難不倒儲君,對他來說這就是用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來換取了朝堂和時局的穩定。
直到高士廉主動找上了他,要跟他商量一下關於問罪夏道生的事情時,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解決的。
不過現在顯然還不是流放的時機,要等夏道生把廣府的事情完全理順之後才可以執行,他們初步的設想是在年關之後方可執掌。
而這會兒剛過完中秋,廣府的氣溫終於降了下來,夏林也從外地巡查回到了廣府,這會兒只感覺渾身疲憊,昏昏欲睡。
只是在他進城之時,突然看到路邊一棟酒樓上坐著的人十分眼熟,恍惚是個熟人,但那人只是一晃便坐了回去,卻沒有看清真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