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告御狀

  第234章 告御狀

  大家都是當兵的,聊的東西自然也差不多,這柴大官人一個人喝酒也無趣,他想了想便將吃食和酒都端到了夏林那張桌子上去。

  這一路上他風雨孤寂,倒也是有些寂寞,能在這風雨之夜找到些人聊聊天,也是緩解一下心中的煩悶。

  這聊著聊著,他發現一件事,那就是這些士兵竟不傳他娘子的閒話,這倒是叫人奇怪了,要知道在北方那些閒話都已經不知道派生出多少個版本了,簡直令人不可忍受。

  所以柴督軍這就開口問了起來:「你們可有聽說過滕王駙馬與平陽公主之間的閒話?」

  幾個兵士抬頭看了一眼夏林,然後又看了看說話的柴大官人,一個個開始低頭吃飯,不再言語,氣氛變得很是尷尬。

  「聽過啊,當然聽過。」夏林倒是翹起二郎腿說道:「假的,哪有那事情,平陽公主為人正派的很,再說了滕王駙馬與公主相處時周圍最少都有二十個人在場呢。」

  聽到這個柴大官人倒是笑了起來:「是啊,我怎的能不知是真是假呢。不過這位兄弟,你怎的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啊?」夏林指著自己鼻子:「因為我他娘的就是滕王駙馬。那閒話傳的就是我,我他娘的能不清楚麼?他奶奶的,真要是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我撕爛個逼養的嘴去。」

  柴大官人愣了老半天,仔細看向夏林,因為在傳聞之中,跟三娘有染的那人玉樹臨風瀟灑非凡還文質彬彬知書達理,與柴紹也就是他本人那種粗鄙的德行完全不是一類。但如今這遇到正主兒了,細細打量起來的確是好看的小伙子,可怎麼看都跟文質彬彬知書達理挨不上邊吧?

  這一身粗布的衣裳,褲腿袖子都挽起來,敞開著領子,坐在那喝酒吃肉的樣子也跟自己這粗鄙的軍漢沒有什麼差別嘛。

  「你就是滕王駙馬?」

  「昂。」夏林指著周圍的弟兄:「這次是幫公主拉嫁妝回去,押鏢的。」

  柴紹朝他拱了拱手:「真巧了不是,鄙人正是唐王駙馬。」

  夏林扳起手指頭算了一下,腦袋一擰:「啊?柴紹啊?」

  「嗯。」柴紹嘆了口氣,然後卻毫無預兆的笑了出聲來:「嗨……」

  夏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哈……」

  苦主跟黃毛的第一次見面其實還算是和諧,畢竟柴紹這一路上心裡頭也想明白了,公主肯定不會那樣隨隨便便,他生氣的點並不是傳聞,而是平陽公主對他的態度。

  「柴老哥,不是我說你啊,你就為了這點事去告御狀啊?陛下可得笑話你呢。」夏林給他倒上一杯酒:「而且你想想也明白啊,我是滕王駙馬,我這邊也是個公主,我去跟平陽公主折騰那點事,我圖個啥啊,圖欺君罔上滿門抄斬唄?」

  柴紹聽完只是嘆氣,他輕輕的捶了一下桌子:「我自是知道,這件事裡頭定有奸人搗鬼。我氣的不是這風言風語,而是平陽那人。此番我上京,就是要讓陛下賜我合離,我柴紹委屈了十年,從今往後我不受這委屈了。」

  夏林拉過一盤芸豆放到他面前,然後仰頭對驛丞喊道:「給上一份糟魚,再來一罈子烈酒。」

  東西來了,酒也來了,這烈酒下肚,男人的話就開始多了。

  柴紹仰頭喝完第二碗,他放下了碗,說起從前。

  「我與平陽十年前便成親,當時平陽不過十四,我也不過十六。我心中敬她愛她,一切以她意願為重,她不讓我碰,我就不碰她。可她倒是好,倒是將我這敬愛當成軟弱,眼裡心裡都沒我。」

  說到委屈處,柴大官人這鐵骨錚錚的漢子竟也紅了眼眶:「當時有了傳聞,我全當沒聽見,但試想一下,天下有哪個男人聽到這種消息心中還能平靜,而她倒是好,從南方回來之後第一站卻是回去了長安,甚至都沒差人給我捎封信解釋解釋。」

  夏林在旁連連點頭:「這就是她的不對了,這兩口子成了家,那自然是要以對方為重,滿心滿眼的都要向著彼此。她這般作為,說白了就是沒把你當一家人。」

  「可不是麼。」柴紹嘆了口氣,哎喲了一聲,面色哀傷:「之後我屬下見我那幾日悶悶不樂,便邀我去散散心,可誰知剛巧那日平陽回返,她不分青紅皂白帶兵圍了我,披掛上甲就給了我一巴掌。」

  「哎喲。」夏林一拍大腿:「這可就是她不對了,這男人的臉面怎可當著外人面去貶損,在家裡她用雙節棍都可以,在外頭那可是得給男人面子。」

  「雙節棍?」柴紹一愣:「那是何物?」

  「哎呀,現在是在乎雙節棍的時候麼?就是兩根棍子中間栓根繩。」

  「哦……」柴紹的手拍了拍大腿:「你說,她這樣弄來,我還有何顏面待在龍城?索性將她說了一通之後,便隻身上京告狀來了。我也不打算再在龍城任職了,打算叫陛下給我調到李藥師麾下去。我好歹也是個邊城督軍,天底下就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夏林撐著下巴沉默片刻:「說起來,這平陽公主著實有些心高氣傲了,這是不對的呀。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不評論,但即便是個普通下屬在無差無錯之下,那也不能如此羞辱。你柴家也是名門望族,她這一巴掌打的可不只是你柴督軍的臉吶。」

  聽到夏林的話,柴紹更是氣得臉色通紅,這會兒夏林趕緊再給他倒上一杯酒來,柴紹一飲而盡:「可恨就恨在這裡……哈哈哈,她李家又能把誰放在眼裡呢。」

  這會兒酒意上頭,柴紹靠在那裡神情落寞:「我回了一趟家,父親知道此事之後,氣到氣血鬱結已經臥床,柴家幾時候遭過如此羞辱。這番上京,我定要求陛下給我個說法。」

  「唉,老哥放寬些心思。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吶。」夏林這會兒眼珠子咕嚕嚕的轉,說起話來不知道多好聽:「你可莫要中了他人的計謀。」

  「還能有什麼計謀?」

  「老哥你想想,這麼離譜的傳言,到底放在誰身上是最有利的。我對李家不熟,但你熟啊。」夏林拍著胸脯說:「你看,我這也是個受害人呢,我到現在還都蒙在鼓裡,坊間傳聞里我要多下賤有多下賤,要多腌臢有多腌臢,還說是我主動勾引公主,這分明也是想要我的命,只是我實在是沒法子,鞭長莫及呢。」

  這一番話聽到柴紹耳朵里那意思可就不同了,加上他這會兒已經喝了不少,神情多少有些恍惚,於是坐在那搖晃了半天,這才開口道:「若是這樣說來,那便是平陽公主的幾個兄弟了,他李家兄弟姐妹之中,三娘的戰功最高,要說將她的名聲弄壞了,最有利的自然是她那些弟兄了。」

  柴紹可不傻,這會兒夏林要是直接就來的話,會引起他的警覺,所以就這麼一步一步的引導他,把他帶到那個懷疑的漩渦之中。

  「那看來老哥可是給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夏林靠在那嘆氣道:「若換做是我,真想要扳倒平陽公主,我肯定會想法子給你下個毒,只要你一出事,再結合坊間傳聞,不論是誰都會覺得是公主下的手,畢竟你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嘛,只有你沒了,她才好辦下頭的事。然後引柴家跟她勢不兩立,唐王為了平息這世家怒火就算不處置公主也會將她關在府中一陣子,那她手上的兵權這不就得交出來了麼?」

  說到這裡夏林拍了拍柴紹的手背:「老哥啊,你這硬氣骨頭換了條命吶,若是你還忍著,八成到如今你命都沒了。」

  用假設來推導結論,這是最好也是最容易的離間模式,因為事情還沒發生,但有可能發生,那麼就假設它已經發生,這樣身在局面之中的人是很難看清事情真相的,因為不是誰都像夏林這樣能開上帝視角。

  而哪怕如同柴紹這樣的聰明人,也會順著這個思路一直走下去,這個分支必然就是他倒大霉的結局。

  因為沒發生的事而生氣,那可不是女人的專利。

  「好好好,李家當真不愧是能雄踞一方的霸主。」柴紹面色發青:「看來他們是真有所打算了。」

  「唉!」夏林抬起手一臉驚恐的說道:「老哥老哥,有些話我不聽啊,你可莫要害我,你自己也莫要鑽這個牛角尖了,危險的。」

  柴紹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苦笑一聲:「嗯,等我去了京城,我去與陛下說!」

  好!到了這裡算是基本成功了,夏林一開始是沒打算說柴紹會去告御狀,但誰知道這老小子既是火爆脾氣又沒大出息,被老婆欺負之後居然還得靠告御狀找人給他做主。

  但這無形中就是把夏林的計劃方案推到了一個他自己都沒設想的高度,剩下的那自然就是順水推舟了。

  「老哥,我悄悄跟你說。」夏林這會兒趁熱打鐵:「陛下沒在京城,但我不能說他在哪,明日一早,你跟我走便是了。」

  柴紹一愣,看向夏林,抿了抿嘴,然後輕輕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