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大魏提刑官
空手到洛陽來,帶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走,雖說中間順帶讓整個河南道都為之變天,但對夏林來說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幫老張恢復了功名。
當然,還外加一個手藝精湛的仵作。
三人坐在馬車上,車輪隆隆的朝雁門關而去,老張這會兒早就睡得跟死豬一樣躺在旁邊,不過夏林注意到對面的冬娘全程都在看著躺在那的老張,眼裡也沒什麼感情,就像在看一具屍體。
「你看他一路了,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他用這個姿勢已經躺了兩個時辰,這樣不動彈的話,壓到的那一側便會出現屍斑,夏日一個時辰冬日兩個時辰,這是仵作辨別死亡時間的重要途徑,若是活人,他左手應當是麻了,再壓一兩個時辰怕是就要壞了。」
噗……
難怪說她眼裡沒有看活人的神采,原來是已經把老張當成屍體在模擬推理了,夏林抬起腳照著老張屁股就是一踹。
老張啊了一聲坐起了身,揉著眼睛甩著胳膊看著夏林:「啊?」
「起來重睡。」夏林指了指冬娘:「人仵作說了,你再睡就要起屍斑了。」
這會兒老張正困,哪有精神聽夏林在這逼逼賴賴,嘟囔著罵了一句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繼續睡了下去。
幾個呼吸之後他的鼾聲再次起來,夏林這會兒抬起頭看向冬娘:「說起來,當時賈縣令呼喚你過來,你怎的還敢讓他等候啊?你不怕?」
「不怕,我這一行上敬天地下敬鬼神,天地與鬼神都比縣令大。」冬娘的眼神垂下,聲音里仍是沒什麼溫度:「他也不敢奈我如何。」
夏林哈哈一笑,然後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不知死活。」
聽了夏林的話,冬娘抬起頭看向他:「為何?難道不是?」
「是,你說的沒錯啊。不過真要弄你,你哭都沒眼淚。這是因為我點名要你,他才客氣。但凡是換成別的事情,你就這麼對待他,他有一百種法子玩死你。」夏林靠在那拿起隨身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當然這也不怪你,你這每天跟屍體打交道的人也不懂那人情世故。我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不是怕你被他給弄死,你說不跟我來的那一刻我就不會再搭理你了,實在是覺得你要是平白被弄了有些可惜。」
冬娘此刻眼裡都是問號,看著夏林一臉懵逼,她其實並不能理解夏林說出來的東西,畢竟沒有親身體驗過。
「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以後慢慢睜眼看看世界吧。」
夏林說完也坐在那開始閉目養神,畢竟這八百里地也是需要六七天才能到,路上的日子可不舒服,閉嘴節省體力才是王道。
但是冬娘卻一直在琢磨夏林的話,她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並沒有錯,怎的到了對面那小子嘴裡自己好像全是錯?
她一邊想一邊打量著對面的夏林,看著看著她就開始模擬解剖了,先是從咽喉下刀,順胸骨中線一路劃到肚臍,從肚臍上分左右斜線各來一刀,這樣腹腔便能打開,然後先檢驗是否有出血,再檢驗是否中毒,然後看看臟器是否病變,接著用小斧劈開胸骨中間,檢驗心肺,看是否有出血、中毒,若都沒有便用針線縫合……
想著想著她就進入到了入定狀態,這會兒夏林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那個眼神還有嘴裡的念念有詞,生把自己給嚇了一跳:「喂,你是不是已經給我兩面打上花刀了?」
但冬娘卻沒有反應,只是嘴裡輕聲嘀咕:「以鋸開顱,揭開皮層,細觀血點,若有血點則觀其大小,擊打者斷成線,崩殂者連成片,細細密密如雪花則此人必癱瘓……」
「喂喂喂!!!」
夏林在冬娘面前用力揮手:「別拆了別拆了!再拆裝不回去了!」
這會兒冬娘才回過神來,她眼神始終木木的,抬頭看向夏林看了半天,嘴裡還嘟囔了一句:「怎麼還活了……」
「什麼叫怎麼還活了,本來就是活的。」夏林哎呦了一聲:「我求你了,不要把職業病帶到生活里來,怪嚇人的。」
冬娘是不會笑的,至少這一天多的相處下來夏林沒見她笑過,要知道她對面坐著的可是大魏搞笑界的天花板,張仲春。能聽老張那逼嘴三十句話不笑的人都屬於人間少有,但昨天老張跟夏林聊了一路,換成別人恐怕都要笑抽搐了,但冬娘全程臉上是沒有表情的。
就像是動漫作品裡的那種三無人設,但比那還過分,因為正常的三無娘不會動不動坐在那就開始拆人。但只要發現她坐在那眼神變得直勾勾了,那就說明這會兒她已經開始拆人了,不是在拆老張就是在拆夏林。
「對了,你為何叫冬娘?沒有名字嗎?」
「我是冬日裡被師父收養的,所以叫冬娘。」冬娘抬頭看了一眼夏林,然後迅速的收回目光:「無名無姓。」
「你放屁。」夏林啐了一口:「看你那樣就知道肯定在藏著什麼東西,不然你躲閃個屁,你都把我拆了七八次了。幾歲被收養的?」
「八歲。」
「八歲,你今年十九歲,十一年前。我想想啊,十一年前是鴻寶六年。鴻寶六年冬,嗯……」
夏林的腦子開始如同一台高速運轉的機械一樣瘋狂的檢索著往年的案子:「八歲,洛陽的冬日。那年還沒有遷都也沒有災禍,也就是說你不是外來的難民,而陛下心善信佛,在洛陽城有自己的善佛堂專門收納孤兒,所以你不是一般的孤兒。那這麼說你就是某家落跑出來的。我想想啊,那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唯兩起大案一起是弘農楊氏牽扯出來的鑄甲謀反之案,還有一個是時任吏部尚書馮茂的結黨大案。兩家都被抄家流放,其中馮茂一家四十七口在流放路上遭遇山賊悉數被殺。啊,按照這個人物圖譜算下來,你應該是前尚書馮茂二子家中獨女,刑部典籍里有你的記載,說是馮家二子獨女因混亂遺失了。所以馮尚書就是你爺爺,時任洛陽典校的馮知文是你父親。對吧,馮小姐。」
聽到這一番話,冬娘的手已經本能的摸向了腰間的佩刀,刀都快出鞘了但卻被夏林一腳給她把刀給踹了回去。
「你真以為我二十歲的五品官是拍馬屁當上去的啊?」夏林探過身輕鬆一拽便把她的刀給繳了扔到了一邊:「看不出來啊,馮小姐真是忍辱負重。」
冬娘此刻終於有了表情,她眼睛死死盯著夏林,時不時的還瞟向地上的佩刀。
「哎呀呀呀,沒必要。」夏林擺了擺手:「我是對你的身份沒興趣,就是大膽猜測一下。不過你也是真不容易,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就要開始獨自面對這個世界關鍵你還能一個字都不往外說,換我是不行,佩服。」
「那你為何能知道的這般清楚?」
「我過目不忘啊,你沒聽說過我?我夏林啊,大魏第一才子。」
冬娘默默的搖頭:「沒聽說過。」
夏林撫著額頭:「完了,知名度還是不夠……」
冬娘這會兒上下打量著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但夏林這會兒卻翹起了二郎腿:「你放心,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對你的身份沒興趣,你是江洋大盜也好是罪臣之後也罷,跟我沒關係。」
這會兒冬娘眯起眼睛看向夏林,眼中的警惕居然更甚了許多,夏林看到她的樣子感覺好像自己說了什麼引人歧義的話,於是連忙糾正道:「說錯了,應該是我看中的是你的技術,跟其他的沒關係。」
見到冬娘還是十分警惕,夏林繼續說:「以後呢,你還是跟在我身邊,安安心心的當個仵作,我肯定會在好長一段時間裡全國巡查辦案的,你就安安穩穩的跟著,然後等我官復原職之後,打算開個仵作……不,法醫的培訓班。」
「法醫?」
「對啊,法醫。就是一種很牛逼的大夫,大夫管活人,仵作管死人,法醫活人死人都要管。」
聽到這裡時冬娘的眼睛睜大了起來:「當真?」
「廢話,我犯得著騙你麼?把佩刀撿起來。」
不過冬娘並沒有動,而夏林眉頭一皺:「讓你把佩刀撿起來!」
這一下冬娘被嚇的一哆嗦,趕緊過去將佩刀拾起抱在懷裡,夏林看到她的樣子輕笑一聲:「安安靜靜的跟我走,以後好日子在前頭。你敢亂來,可是真的會凌遲處死的。凌遲你知道吧?」
之後的路途上冬娘果然沒有再作妖,而是安安靜靜的隨他一起北上而去。
這一路上因為剛剛打完仗,路邊到處都是屍體,看著那些被凍得青灰色的屍體,夏林都覺得有些反胃,但冬娘卻興奮的不得了,申請了好幾次說想搬一具屍體來馬車上供她試驗。
但每次都被夏林拒絕,畢竟……是吧,不太好。
「哎呀,等開春之後有你忙的,能不能別現在拿屍體噁心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