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當為良臣
「夏林忠肝義膽的,匡扶社稷,當為良臣,朕心念將來之大魏當有如此智勇雙全之輩為棟樑,特賜監國金牌一道,可上打昏君,下斬佞臣。還望汝好自為之,莫要辜負朕之期盼,值此亂世之將來、大廈之將傾之際,能庇大魏於為難之時。朕與你約法三章,你保大魏三次,若帝仍為昏庸,你便可另立新君,輔佐朝政,新君當以你為父兄為師長,不得造次不得忤逆。」
夏林跪在那聽完這些話,心裡咯噔一聲,抬頭驚愕的看著田大太監:「大伴,這是不是給大了?什麼新時代相父啊……」
「陛下就是這個意思,是大是小陛下自有斟酌,你問那許多作甚。」田恩把金牌交到了夏林手中:「陛下說,他終此一生智淺德薄,能有今日實為蒼天眷顧,但大魏風雨飄搖,君父若還在,老臣念及君父之仁尚且還能給上幾分薄面,但有朝一日君父歸去,天下英傑自有主意,還望你道生好生斟酌,若道生將來另投明主,君父也不會怪罪,只是若真有一天,還請給拓跋氏一個善終,畢竟你到底還是拓跋家的女婿。」
這是……託孤啊?
夏林肝都在顫了起來,他撓著頭對田恩說:「大伴,我就是個縣長的水平啊,再往上我也不會了。」
「你難道不長了嗎?誰天生就會?」田恩倒是笑了起來:「陛下如此器重,自有他的深意。你可知陛下此生從未看走過眼,你又可知為何高士廉、李淵、李靖這樣的人反而不會反出陛下。陛下啊,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他占盡了。雖陛下總說自己無德無智,但真若是這樣,這飄搖的大魏可還能興旺如此啊?」
夏林一聽……嘿,還真是這個道理,老頭兒的能力平庸,但他真的是把十五德給占的差不多了,這個時代沒有正當理由造反的代價是什麼大伙兒都知道,不知道的看一眼王世充那個一路向東的吊毛就知道了。
換而言之就是只要小老頭還在,真正牛逼的人是不會反的,反的都是一些不足為據的小垃圾。但等他一走,那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之前夏林就琢磨過說老頭手底下這麼多牛逼的人怎麼大魏治成了這樣呢?但後來才想明白,不是老頭菜,是封建社會的自限體質造成的。王朝到了兩三百年,遍地是藩王,門閥滿天飛,世家多如狗,這些人手中握著百分之八九十的生產資料,大家彼此之間還看不慣,這種情況不亂才怪呢。
這也就是小老頭的德行生生把這天下群英給壓住了,天底下純靠德行壓制這麼多英雄豪傑的人,就問牛逼不牛逼。
上一個這樣的人還是那個愛哭的劉皇叔啊。
反正就這麼說吧,自從司馬家把洛水給污染了之後,到現在攻城時叫陣說「開城不屠」能被人信的,就只有大魏軍,不掛魏字旗人家不敢開城門。
有人治國用才華,有人治國靠賢良,有人治國靠暴政,但能用仁德治國者,古往今來屈指可數。
「臣,夏林,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雙手舉過頭頂然後將金牌托在手中,一直等田恩轉身離開之後他才站起來,但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金牌遞給了小公主:「拿去玩。」
公主都傻了,她當時就覺得這金牌燙手的很,托在手裡左右為難。
「不是,你有病啊?」老張指著金牌說道:「這玩意你隨便送?欺君之罪好吧。」
「大白若辱,大方無隅,大器免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夏林看了一眼金牌:「手中有金牌,人難免會有所念想,日思夜想百鍊成魔。心中有而手中無,方能如鞭如錐,否則這東西就是我的取死之道。人所以猖狂,是因有恃無恐,手持公器者反倒更要修心修德,我道行還不夠,不如拿給倩倩當個擺件。」
老張點了點頭,這才算是恍然大悟,坐在那笑了起來:「不是,你都是在哪悟出來的東西?」
「看過太多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事啦,我見過平日三餐只吃麵條的貪官家裡牆中藏兩百萬兩銀子,也見過一身正氣為民請命的清官,官商勾結造橋而塌。你說,我才二十歲,最容易上頭的年紀,突然給了我一個這麼大的權力,我敢接麼?我不敢呀。但凡我拿出來用一次,我怕我會忍不住。」
老張摸著下巴:「魏晉之時,風靡五石散,有人不信邪,說想要去見識一番,旁人勸說若是沾染再戒不易,那人說自己心如鋼鐵斷不可能。嘗試之後終成瘋魔,最終裸身死於水中。」
「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夏林來到窗口長嘆一聲:「這天大的權力,我不敢碰,現在我也沒資格碰。」
這會兒小公主好奇的問道:「那你打算幾時候用呀?」
「我既然接了,那就答應陛下救三次大魏。這金牌三次之後作廢。」
「不是還說扶持新皇麼……」老張好奇的問道:「相父啊,相父!」
夏林橫了老張一眼,倒是笑了起來:「三次都不行,那也別相父了,基本就完了。到時咱們還得想辦法在亂世里活下去呢。」
老張咂摸一下嘴:「咱們可沒有豪門世家可以依靠哦。」
「豪門?」夏林突然笑了起來:「世家可能比較難,但豪門,我……不能說,不太吉利,上個說這話的人賠了好多錢。」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晚上睡覺的時候,這夏林正準備給小公主講點恐怖故事嚇唬嚇唬她呢,老張這會兒就在外頭敲起了門:「道生啊,睡了沒有?出來玩一會兒吧,我睡不著。」
「滾啊,已經睡了!」夏林罵道:「有病是不是?明天還得去參加洪指揮使的升官宴呢,你浪什麼玩意你浪。」
「出來陪我走走,我實在睡不著。」老張深吸一口氣:「有點慌。」
「慌個屁,等著。」
雖然百般千般不樂意,夏林還是穿上了衣服走了出來,看到老張站在那搓著手手,然後他倒是嘆了口氣:「走吧,去整點砂鍋燉蘿蔔。」
兩人來到了那個讓他們暈倒的房間裡,這次夏林學聰明了,進去的時候門敞開著,但把爐火燒得旺旺的,仍然很暖和,這爐子上擺著一個砂鍋,紫砂鍋,還是小辰子那邊的貨呢,做工已經很精良了,看起來老父親對他說的話小辰子還是聽進去了,現在丹徒縣應該發展的還可以吧。
老張夏林還有小公主三人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圍坐在爐子邊,砂鍋里燉著羊肉和大蘿蔔,旁邊烤著年糕,小公主手上還拿著個柿子在嘬嘬嘬。
老張慌就是慌張那個金牌燙手,弄得他十分擔心夏林的安全,這玩意真的太恐怖了,但凡讓第六個人知道,夏林未來就必然步步驚心,也不知那老皇帝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這麼危險的事他怎麼說干就干。
「唉……」
老張再次嘆氣,而夏林則笑著說道:「別嘆氣啦,老爺子的意思其實很清楚了。其實類似的人我也認識一個,他二十三歲進士及第,前後跟了五個皇帝,死保皇城,成王朝之門神,以一己之力為王朝存續國祚兩百年。」
「誰啊?這般厲害?歷史上倒是沒聽說過。」
「我編的。」
老張再次翻起了白眼:「你這胡說八道信口開河的毛病要改改了。」
而這會兒小公主卻搖晃著夏林的胳膊:「道生哥哥,那那個人最後如何了?」
「被小人陷害,含冤而死。死時家徒四壁,奉命抄家的官差都不免落淚。」
「可恨!」小公主一拳打在自己膝蓋上:「這樣的人都殺,那皇帝是幹什麼的,真可恨。」
「所以啊。什麼上打昏君下斬佞臣,都是假的。」夏林倒是看得很透:「真到了要殺你的時候,絞盡腦汁都能想出點法子殺的。我還知道有個將軍,也是以一己之力開疆拓土,將那侵占國土的胡虜蠻夷打得毫無辦法,但最終卻也是遭人迫害而死。可謂千古第一冤了。他還留下了一首詞呢。」
老張打趣道:「你又編吧,不過這詞我倒是有興趣,好久沒聽你寫詞了。」
「對啊道生哥哥,你給我念一下吧。」
夏林輕笑一聲:「真是將軍寫的不是我寫的,不過倒也合適當下的場景。」
「別賣關子了,煩人。趕緊念。」老張這會兒已經掏出了碳筆和紙:「我要記下來發到咱們那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上頭去。你是不知道咱們光靠那一本書賺了多少錢,人家現在巴巴等著更新呢。」
夏林深吸一口氣:「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鴻寶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