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十方俱滅，人間必亡

  正經團伙收拾了北域殘局，準備歸返中州。

  而英招老妖得悉真相之後，也往墜龍洞天而去，祂心緒極為複雜，但似乎也已經想通了。

  帝君已然隕落，此方人間的帝血神族，或許已經成為了帝君最後的血脈。

  儘管這不是帝君繁衍的後代，可畢竟是具有帝君血脈……經過東嶽府君的相助，一代又一代，血脈愈發純正，到了「祖長命」的出現，已經堪比帝君真正的後人。

  以正常道理來說，隨著歲月流轉，後代的血脈，會日漸稀薄，但帝血神族不與外界通婚，加上東嶽府君相助，或許再過一段歲月，帝血神族之中的佼佼者，其血脈之純正，不亞於帝君親子！

  對於英招老妖而言，這大約也是祂最後一點寄託之念了。

  而祂臨走之前，竟是還給李正景留下了一件物事，光芒閃動，封存於一個木盒之中。

  李正景隱約認出來，這木盒之上的封禁印記，來自於東嶽府君。

  「這是祂的氣機，因為沾染了寂滅之氣，所以請一尊強者封存了這一縷氣機。」

  金毛犼口吐人言，說道：「什麼時候內中的氣機，徹底化作陰暗，腐蝕掉了這外層的封禁印記，那就代表著……祂徹底失控了。」

  李正景偏頭看向這頭金毛犼，露出異色。

  金毛犼斜了他一眼，眼中仿佛看著螻蟻。

  然後便聽得嘭地一聲！

  藍袍少年一巴掌拍在祂臉上，怒道：「不許對我哥無禮。」

  金毛犼縮了下腦袋，眼中有三分畏懼之色，低聲咕噥道：「指不定還是你爹呢……」

  藍袍少年怔了下，一時間竟有些猶疑，覺得這個稱呼似乎也不太妥當。

  而李正景咳了聲，說道：「暫時就先這麼喊罷，將來若咱們真有什麼關係，你再改口……」

  五行造化樹揮舞枝條，雷霆閃動，聲如洪鐘，道：「對對對，現在先叫哥，將來再叫爹也不遲。」

  李正景也沒糾結這稱呼的問題，只是看向金毛犼，說道：「剛才你說英招老妖失控，是怎麼回事？」

  「不止是英招老妖，遲早有一天，本座也會失控。」

  金毛犼的眼神之中，有著嘲諷之色，道：「我等沾染寂滅之氣，法力未損，本領猶在，甚至可以憑寂滅之氣，污染世間生靈，使之化作我等後代……寂滅之氣具有如此神異，若是送伱，你可願意否？」

  李正景目光微凝。

  掛壁鳥湊近前來，說道：「這麼說來，寂滅之氣，也是好東西哦，要壯大種族，輕而易舉。」

  五行造化樹揮舞枝條，冷笑說道：「人家壯大種族，那全得憑自身的本事去繁衍生息，你怎麼淨喜歡這種別人生的？」

  掛壁鳥為之大怒，然後便被雷劈了一下，渾身都焦了，看得龍女娃兒直流口水，忍不住伸出小手擦了擦嘴角，眼神亮晶晶的。

  「寂滅之氣對你們的弊端，在於哪個方面？」

  李正景這樣問了一聲，而鬼谷靈官、崑崙少主、金剛寺佛子、以及昊建都紛紛看了過來，顯然也對如今肆虐人間的「寂滅之氣」，充滿了求知的念頭。

  「寂滅之氣，侵染了我等的根基。」

  金毛犼淡淡道：「如今還能保持神智，但遲早有一日，會徹底失去自己的念頭，成為只有殺戮與吞噬之念的凶獸！」

  祂斜著看了李正景一眼，繼續說道：「這一日不會很久，最多不超過三五年。」

  三五年的光景，對於這些存在了不知多少萬年歲月的仙神級數強者而言，如同彈指一揮間。

  對祂們而言，如今便已經步入了此生的末尾。

  寂滅之氣，正在一點一點吞噬祂們的理智。

  而如今祂們能夠用寂滅之氣，污染眾生……實際上，與其說是祂們在污染眾生，不如說是寂滅之氣在主動擴散！

  這是連祂們這些從天界而來的真神，都無法逆轉的結果。

  「天界的仙神，也無法制住寂滅之氣嗎？」

  鬼谷靈官這般問道。

  金毛犼緩緩說道：「以百倍之力，可磨滅一縷寂滅之氣！以本座為例，在真神之中，位在中游……一尊上位真神或者真仙上境的存在，可以擊敗本座，但無法磨滅本座！」

  祂嘆了一聲，說道：「想要徹底磨滅一尊沾染寂滅之氣的真神，便要動用一尊仙王，耗費大量法力，才能徹底滅去！」

  「而一尊仙王的法力，何等磅礴浩瀚？」

  「仙王法力消耗過多，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恢復過來的，需要長久的歲月，才能將渾厚的法力重新修煉回來，恢復到鼎盛時期。」

  「而且在此期間，法力損耗過大，本領不免虛弱，作為仙王級數的存在，誰又願意讓自身陷入危局之中？」

  「因此對於天界而言，我等這些沾染寂滅之氣的真神，最好的結果，是流放於人間。」

  「十年之內，沾染寂滅之氣的凶神，會徹底失去神智，屠滅眾生，然後到了人間再無生靈的地步……我等將會自相殘殺，直至最後，互相吞噬，僅存一尊最強大的凶神，寂滅之氣也將濃郁到極致！」

  「然後，天庭各方勢力，會合力封禁這方凡塵世界，再以人間破滅之勢，湮滅虛空，便可毀殺最後一尊凶獸！」

  頓了下，金毛犼繼續說道：「原本在天界，或許要毀滅十尊凶獸，但是流放於人間之後……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一頭凶獸，而只需要毀滅這方世界，就能重創這尊凶獸，再有各方強者來收拾殘局，便可以節省很多的力量。」

  龍女娃兒眼眸黯淡，她的父親宙光真龍，並未修成仙王之境，但仍然誅滅了一尊凶獸，並且替代其身，墜落人間，回返家鄉，欲要盡力保護故土。

  仙王尚且要耗費大量法力，需要長久的歲月才能恢復，當時的宙光真龍更是耗盡了所有的法力……且事後遭受襲擊，身受重創。

  這也是宙光真龍最後保不住家鄉，甚至隕落在了這片人間凡塵的原因。

  而這一次的十大天星之中，先天雷神則並未沾染寂滅之氣，祂是被拿來填補了第十座天星……否則天星墜落之間，也有可能會破碎於虛空之間，但若有仙神在內，天星就會汲取祂們的力量，形成洞天。

  十大洞天入世，便能形成十方俱滅的浩蕩大陣！

  「十大天星，落入凡塵，互相有所勾連，形成陣勢，喚作十方俱滅。」

  金毛犼緩緩說道：「等時機成熟了，這十座洞天共同毀滅，會讓這方人間世界為之崩塌，造成湮滅之勢，繼而毀掉最後一尊凶獸！」

  李正景默然片刻，說道：「而原本在這座人間之內的所有生靈，就只是陪葬？」

  金毛犼微微搖頭，說道：「談什麼陪葬？諸天萬界，有多少凡塵人間，多到你數不過來！人間生靈，不過螻蟻罷了，為了天界大局，毀掉一方人間，又算是什麼？」

  就在此刻，又聽得崑崙少主出聲問道：「天界各方仙神，都需要百倍之力，才能毀掉寂滅之氣？」

  隨著這番話，眾人的目光，落在了李正景的身上。

  此世之中的修行者，都需要付出百倍之力，才能磨滅一縷寂滅之氣。

  而崑崙的九劫傳世雷焱，則需要耗費十倍之力。

  唯獨李正景，不受限制！

  在他面前，具有人仙戰力的凶獸，跟普通人仙沒有什麼兩樣，照樣是一劍可以誅滅的事情！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源自於天界的仙神劍術，故而有此神效！

  但聽得金毛犼所言，就連天界的仙神，乃至於仙王級數的存在，竟然都對寂滅之氣無可奈何？

  那麼李正景身上的異狀，又源自於何處？

  「天界自然有克制寂滅之氣的力量，而且不止一種。」

  金毛犼出聲說道：「但是陸陸續續，都已經消失於歲月長河之中……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一切，在摧毀一切能夠擊潰「寂滅之氣」的力量。」

  「如今在天界之中，只剩下少數的至強者，仍然有克制寂滅之氣的本領，但帝君死後，祂們乃是天界仙神的無上存在，在爭奪天庭權柄的道路上互相博弈，怎麼會把法力浪費到我等身上？」

  「哪怕讓這等強大的存在，出手來殺我等，都好比殺雞用了宰牛刀。」

  「相較之下，用人間之地，流放我等，再最後湮滅此事，是天庭各方勢力在近些年來，摸索出來的，最簡單的方法。」

  祂嘆了一聲，說道：「其實，當年帝君不但擁有可以輕易斬殺寂滅之氣的力量，更是有著祛除寂滅之氣的無上偉力，讓我等重歸原本，不受寂滅之氣的侵蝕，但是帝君隕落了……」

  眾人皆是陷入沉默當中。

  而過得片刻，又聽得崑崙少主出聲詢問。

  「那你可曾聽聞大衍洞虛萬化劍氣？」

  「自然聽過，這是太一天王的成名劍術，乃是天界最強的劍道之一，也是能夠克制寂滅之氣的少數法門。」

  金毛犼嘆息道：「但是萬餘年前，太一天王身受重傷，閉關數千年的光景，保住了性命，再度現世出來，祂已經失去了有關大衍洞虛萬化劍氣的任何劍道造詣。」

  祂目光看著李正景，說道：「本座能夠察覺，你身上就具有大衍洞虛萬化劍氣……英招老妖把信物交給你，就是為了在祂失控的時候，借你的劍，將之了結，避免禍及帝血神族。」

  停頓一下，金毛犼緩緩說道：「如果有朝一日，本座也失控了，希望你的劍，也能幫助本座解脫。」

  場中的氣氛，再度陷入了寂靜之中，顯得萬般沉重。

  而沉寂過後，便聽得崑崙少主再度開口。

  「十方俱滅的陣法，還有多久？」

  「十年之內。」

  金毛犼緩緩說道：「你們不要指望破除陣法，這是天庭各方勢力共同鑽研出來的仙神層次大陣，用來覆滅凶獸的！或許你們的力量，已經堪比仙神戰力，但是……」

  掛壁鳥頓時明朗，說道：「好比人間的將領，武力強悍，可以開碑裂石，可以橫掃千軍，可以以一敵百……但擁有武力，不代表他能治理河道，解救災民，也不能指望他替代千百個泥瓦匠，去建造一座宮殿！」

  金毛犼怔了下，看向這個搶話的怪鳥，說道：「你是誰教出來的，想法角度竟是如此刁鑽？」

  ——

  而此時此刻，東極神庭之內。

  太一天王眼眸閃爍，如日月起伏。

  祂已經知曉了十二鬼仙，隕落在陰庭之中，被閻尊所滅。

  而祂更是知曉，那方人間凡塵，有十方俱滅大陣，在十年之內，湮滅一切。

  時至今日，當初吞噬祂一具神念烙印虛影的千幻神君，已經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流落於這方人間的「仙道正統」！

  在過往的歲月當中，祂一直憂慮「弒帝逆仙」的存在。

  對方不死，祂便難以平靜，無法安寧。

  只有對方徹底隕落，在過往歲月「刺殺帝君」一事，才不會再有祂的痕跡。

  但是到了今日，祂在趙還真的口中，得到了逆仙隕落的消息，卻興不起半點歡喜之意。

  若是「逆仙」不滅，或許可以阻攔人間的「十方俱滅」大陣……可是「逆仙」已經徹底隕落，誰來抵抗十方俱滅的陣勢？

  祂知道如今名為千幻神君的少年，具有堪比真仙的戰力……可是十方俱滅的陣法，並不是擁有強大力量，就可以破除的，反而可能會惡化陣法，加劇人間毀滅！

  「不對……」

  太一天王怔了下，低聲道：「趙還真，他知曉十方俱滅的陣勢已經落在了人間，但這個只想著護住人間的傢伙，卻似乎並不慌忙？」

  祂看向了茫茫虛空的盡頭，緩緩說道：「這座人間，除了『仙道正統』之外，莫非還有本王看不穿的東西？」

  祂忽然想起了那個藍袍少年。

  這是超出了三界六道之外的存在，究竟是屬於哪一類生靈？

  甚至……這藍袍少年，是否屬於生靈，也未必能夠確定！

  可下一刻，祂腦海之中，卻浮現出了李正景的身影，低聲道：「這個名為千幻神君的少年，具有著不滅魂靈……仔細想來，他又算是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