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之下,天外天的煌煌威壓像是傾盆大雨一樣不斷瓢潑在宋霆身上。
自身渺小感在不斷放大,好像一隻頃刻間就要死亡的蜉蝣如今在天柱之側,一陣風就可以吹散,會吹得支離破碎。
宋霆此刻就是這樣的想法。
「好厲害,無論我怎麼在心底頌念清心訣都沒有用。」
他盤坐在蓮花寶台上,心思更亂,知道了何為心亂如麻。
無數股情緒交織在一起,不斷纏繞,下界的思念,想見東嫦曦的期待,對於在教中地位升級的欲望……
一時間,宋霆覺得一個腦子不夠想東西,得多長几個腦袋,最好三頭六臂!
「我不是有道嬰嗎?這些讓他想去不就行了?」
他猜想道嬰可以幫他出招,幫他分擔一些煩惱也行吧?
坐在神魂道樹下的道嬰得到指示,仿照宋霆的動作,身下用道韻幻化為蓮花寶台。
瞬間,宋霆本來的雜亂想法清空,全部轉移到了道嬰的身上。
道嬰的表情凝重,它不懂宋霆這些想法是怎麼來的,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
「有用!」
宋霆心中一喜,立即在蓮花寶台上閉目,進入了入定狀態,體內開始按照三光法相功來運轉提升修為。
「宋兄入定了,有成仙之姿!」
遠處的高為功滿臉激動,但很快有按耐下來:「是了,他可是革新者,不成仙怎麼革新!」
「自身壯大,有話語權了,才能革新除弊!」
他坐在一頭蛟龍的頭上,靜靜望著宋霆狀態,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一天一夜過去,高為功有些煩躁,畢竟一直盯著某件事物很耗心神,更何況不眨眼。
「我先打坐靜修一天吧,宋兄至少還有一天才能醒來!」
他身下的幾頭蛟龍早就在雲間睡著了。
天柱之側,蓮花寶台上的宋霆心曠神怡,沒有任何雜念,任由天柱之上的威壓壓來,身軀逐漸適應。
這回的入定比任何時候的入定都要深層次,達到了忘卻自身,身化天地間的感覺。
宋霆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是何修為,不知道長什麼樣子,甚至連名字都忘記了……
他就像一粒塵埃在天地之間浮沉,同一絲光芒在宇宙之中穿梭,經歷死去活來,經歷未來過去……
上次在三光法相功,他的神識跟隨星光穿梭諸天星辰、行天公目力已經很奇妙了,沒想到這回在天柱之下更為奇妙。
無所謂神識,無所謂肉身,他好像已經消失在天地之間。
時間過得很快,入定沒有甦醒的跡象。
第七日清晨,高為功站在宋霆身前半里外,死死地盯著蓮花寶台中。
他用四根指頭兩兩一組,使勁地撐著雙眸的下眼眶和上眼皮,不讓它們閉上。
兩顆眼球布滿了血絲,乾澀無比,沒有水分時,他就用氣血沖刷眼珠子。
遠處的蛟龍輦車已經被他遣回洞府。
「這已經是第七天的早上了,我真在見證奇蹟!」高為功心中狂喜,亢奮不已!
有史以來,入定第七日的人只有一人!
那人在第七日的落日時退出入定,白日飛升成仙!
「宋霆就算不白日飛升,也了不得!」高為功感覺到宋霆沒有了呼吸,甚至連生命體徵都沒了,身軀都僵硬了許多,有些部位形成了屍斑。
但他知道宋霆沒有死,反而慢慢適應了天柱的威壓,這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要不要告訴真君大人們?或者直接告訴仙君?」
「不,告訴他們作甚,他們若發現了宋霆資質無雙,一定會收入座下!」
「到時候寒來暑往的,宋霆受那些真君仙君蠱惑教化,說不準就沒有了現在革新的勢頭!那會得不償失的!」
高為功心中思定,決定不通知任何一人。
玉京山、瑤池海都離天柱遠,平日沒人會來,也沒有發現宋霆的存在。
日上竿頭時,高為功心跳砰砰直跳,很是期待之後的變化。
等待中午大日高懸之時,宋霆還沒有要甦醒的跡象,高為功內心更為悸動。
到了落日之時,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表情凝重不已。
但好在後面並沒有異象出現,宋霆不會白日飛升。
夜晚,高為功實在有些扛不住了,雙手放下,眨了眨幾日都沒有眨的眼睛。
而後又用手指撐住眼皮,死死盯著宋霆。
這樣的情況又持續了三天。
「他不會真死了吧?這都十日過去了,怎麼還不從入定的狀態中出來?」高為功心中納悶。
他正想著要不要找真君來看一看,但礙於革新整個修仙界的理想,又按捺住了。
「我就不信了,他能一直入定不成?」
高為功心中較勁起來,盤腿坐下,雙目不敢眨眼。
直到十四日後,宋霆身上屍斑淤青,連臉上都浮現了,甚至有股淡淡的屍臭味。
高為功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壞了,真死了,屍體都有味兒了!」
他起身,捏住鼻子,要叫人前來看一看宋霆的情況。
革新也得有命革新啊,死了怎麼革新?
高為功剛邁出一步,又收了回來:「等等,他是修士,修為不比我差,就算死了,也不會發出屍臭味啊?」
「他沒死,這是一種奇特的現象而已!」
他又等了很久,幾欲抓狂,精神狀態不佳,有幾次差點走火入魔。
終於在第三十三天之後,宋霆閉目已久的眼睛睜開,一束道光沖天而去,洞察十方天地!
「我竟入定了那麼久,身軀都開始潰爛了!」
宋霆驚訝,急忙運轉功法讓身軀恢復如初。
天柱入定之時,連帶著他的所有通神變仙之處都停止運轉,如同一個凡人一樣,混沌氣血,靈力,神魂都失去了效果,方才導致成為一具屍體。
高為功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眨眨眼自語道:「這次應該不是幻覺,宋霆真是醒了過來。」
他開口問道:「宋兄,是你醒了嗎?」
宋霆的身軀恢復如初,屍斑全部消失,體內又同烘爐一樣運轉,氣血充沛,筋骨活絡。
「是我,我醒過來了。」
他離開蓮花寶台,飛到了高為功的身前。
高為功急忙起身,僵硬的骨骼啪啦啪啦作響:「感覺如何?」
「大夢一場,仿佛化為了天地,成為了萬物。」
「之前很多問題,好像迎刃而解了!」宋霆驚奇道。
高為功激動無比,嘴角揚起:「真的?那你快與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