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從太監手中接過了奏章,僅僅掃了幾眼,就已經臉色劇變!
「胡鬧!胡鬧!」
朱慈烺不悅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皇上,怎麼了?」
朱辟邪連忙問道。
朱慈烺將奏章甩給了朱辟邪,沒好氣道:「大將軍,你自己看看吧,左良玉跟李定國,沒有一個省油的燈,連那個黃得功都不是什麼善茬!」
朱辟邪連忙觀看,僅僅幾眼,心頭就已經充滿了無奈!
原因很簡單,李定國上奏朝廷,左良玉與黃得功陣前不聽節制,致使圍剿獻賊屢屢錯失戰機,甚至左良玉藉故頂撞上司,違誤軍令,甚至連軍營都另外駐紮,最終李定國忍無可忍,直接下令緝拿左良玉,將左良玉斬首,人頭懸於營門示眾。
未有詔旨,私自斬殺堂堂的總兵,左良玉,那可是有爵位在身的,堂堂的平南伯,這可不是說斬殺就能夠斬殺的!
莫說是李定國,即便是當年的袁崇煥,何等受崇禎器重寵信,更是以薊遼督師之尊,用計斬殺毛文龍,都最終沒有落得好下場,更何況是李定國這個在朝堂上還沒有完全站穩腳跟的降將?
哪怕是皇上跟自己再器重李定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也絕對要引發大麻煩的!
搞不好,甚至還要牽連到李岩甚至所有的闖獻降將啊……
朱辟邪狠狠的揉揉太陽穴,閉上了眼睛。
「皇上,誠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孫傳庭急聲問道。
朱辟邪嘆道:「前方出事了,黃得功與左良玉屢屢違逆軍令,不服調動,只是圍剿獻賊屢屢錯失良機,李定國忍無可忍,痛下殺手,斬殺左良玉,將人頭懸掛於營門示眾,唉,左良玉啊,咎由自取,只是定國處置此事,也略顯草率了……」
「什麼?」
孫傳庭登時傻眼了,斬殺堂堂的平南伯九江鎮總兵,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可是朝廷的一品武將啊,君不見袁崇煥擅殺毛文龍,最後招致大禍嗎!
「皇上!」
侯恂登時跪倒在地,急聲道:「左良玉固然有錯,可是終究是朝廷重臣,即便是要治罪,也要押解京師,交付有司審訊之後,方才可以明正典刑,李定國沒有朝廷詔旨,就擅殺重臣,實難服眾。終究是草莽出身,行事太過肆無忌憚,長此以往,如何能行?臣請免去李定國提督之職,召回京城問罪!」
侯恂,那可是左良玉的伯樂,當年從一個小小的總旗,一路提拔,最終成為坐鎮一方的重將,手握重兵,兩個人關係密切,如今左良玉被殺,侯恂如何能夠忍得下這口氣?
「皇上,」
黃道周沉聲道:「不管是李定國,還是李岩等人,盡皆是闖逆獻賊之中的降臣,依附叛逆多年,身上不免有匪寇之氣,缺少孔孟教誨,實難委以重任啊,若是似李定國這樣貿然斬殺重臣,太過霸道,日後如何與同僚相處,更是藐視皇權,藐視朝廷,若是懷有二心,更是養虎為患,不可不差啊……」
「幼玄公,您言重了!」
朱辟邪睜開眼,緩緩說道,「此事李定國在奏章之中說的清清楚楚,陣前違誤將令,貽誤軍機,本來就是重罪,李定國受命於皇上,賜天子劍,行便宜行事之權,大戰之中,如果還不能做到事權專一,將士各懷鬼胎,如何能夠剿滅匪患?雖然李定國在奏章之中,自請朝廷懲罰,可是,如何懲罰?他有皇上授權,執行軍法,何錯之有?僅僅是因為左良玉是朝廷重將嗎?」
侯恂急聲道:「誠候,話雖如此,可是堂堂平南伯,豈是區區幾句話就可以斬殺的?」
「若谷公!」
朱辟邪喝道:「你也是做過督師的人,豈不知軍法嚴明四字?大明多年來圍剿闖逆獻賊,屢屢失機,甚至導致兵敗將亡,所謂何故?還不是因為令不行禁不止?到處都是驕兵悍將,不聽節制,便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謀略,又有何用?當年岳爺爺抗擊金軍,為何能屢戰屢勝,還不是因為岳家軍軍紀嚴明?方才有了撼山易撼岳家軍難之語?當初賀人龍隨我出征,也曾違誤將令,若不是我加以嚴懲,哪裡有現在的賀人龍?如左良玉等擁兵自重,不聽朝廷節制的將領,即便是這一次不陣前斬殺,之後朝廷也要收繳他的兵權,將其閒置,否則,必成禍患!大明,要的是精兵強將,不是驕縱跋扈之人!」
侯恂神色一滯,悶聲道:「不管怎麼說,李定國擅殺左良玉,就是有違朝廷律例典章,誠候,我知道你素來喜愛李定國文武全才,可是,這不是你護犢子的理由!」
朱辟邪差點氣笑了!
「若谷公,既然你說違背了朝廷律例,那你就告訴晚輩,違背了哪一條律例典章?你說的出來,那晚輩就支持你懲治李定國,嚴懲不貸!」
朱辟邪哂然道。
「這個……」
侯恂登時說不出話來,不是侯恂不明大明律例,實在是大明律例里也沒有這一條啊,重將違誤將令就可以免死?哪有這個道理?軍法無情啊,至於說什麼擅殺,的確是擅殺,可是既然皇帝給了便宜行事之權,那從理論上就應該有這樣的全力。
說到底,就是擅殺重將,是犯了忌諱,犯了皇權的尊嚴,皇權不容許任何人挑戰!
可是,這終究沒有律例寫進去。
「誠候,」
孫傳庭沉聲道:「現在不是議罪的時候,左良玉坐鎮九江多年,麾下傳聞擁兵十萬,手下心腹不少,現在左良玉被殺,而且是被李定國這個降臣斬殺,必定會引起九江鎮各部不滿,甚至有人要反叛都說不定呢,一旦真的引起兵變,那圍剿獻營可就成了笑話了!一個李定國,根基太淺,絕難震懾住軍心叵測的宵小!」
朱辟邪點頭,無奈道:「哪能怎麼辦?放眼朝堂,現在能夠壓制住場面,主持圍剿獻營餘孽的,還有誰?」
「傳旨吧!」
朱慈烺嘆道:「左良玉屢屢違誤將令,罪在不赦,傳旨申斥諸將,嚴令他們不得挑戰主帥權威,若有再犯,嚴懲不貸!同時申飭李定國妄殺重將,著其謹言慎行,用心平叛,戴罪立功!師尊,只怕你在京城帶不了幾天了,準備前往南京,節制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