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岳州城失陷的消息就被洞庭湖水師的探子送回了君山島上。
潘獨鰲臉色陰沉,緩緩說道:「岳州城丟了,接下來朱辟邪機會將矛頭直指我們洞庭湖水師,接下來這場仗,想要擊敗明軍已經是難如登天了。」
「都督大人,那、那我們怎麼辦?」
粟旻低聲問道。
潘獨鰲冷哼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這麼多年來,咱們能夠屢敗屢戰,憑藉的就是靈活機動的戰術,現在我們武昌府丟了,岳州城丟了,只怕黃州府也已經丟了,洞庭湖周邊已經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下,如果我們依舊留在洞庭湖,那就是死路一條!」
「可是,我們去哪裡啊!」
粟旻澀聲道:「都督大人,可是我們是水師啊,離開了洞庭湖,我們能去哪裡?上岸嗎?那我們的戰船怎麼辦?到了陸地上,咱們連個普通的明軍士卒都干不過啊!」
「誰我我們要上陸地了?」
潘獨鰲喝道:「難道長江就只有洞庭湖一個湖泊嗎?整個湖廣省,起碼有七八個湖泊能夠容得下我們的水師!」
「可是,」
粟旻急聲道:「都督大人,現在幾乎所有的湖泊都在長江沿岸啊,現在從洞庭湖到武昌府一線,已經都落入明軍的手中了,我們即便是想要進入長江或者其他湖泊也都沒有入口了啊!即便是有,也肯定已經被朱辟邪派出兵力封鎖了!」
潘獨鰲看著眼前的地圖,沉聲說道:「你說的不錯,現在我們不能往往西走,如果往西走,那就只能去常德府,可是那裡沒有大河讓我們水師通過;往南走的話,雖然也有大湖,可是遠離承天府,我們可不能確保明軍不會追過去;現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沿長江北上,直奔武昌一帶,既可以藉助洪湖與東湖等掩藏行跡,又可以等待大王的援軍,然後協同作戰,進攻武昌府!」
「可是,咱們怎麼進去啊……」
粟旻苦笑道,「北上武昌府的水路就是長江四口,可是這四道口子……」
「從調弦口北上!」
潘獨鰲沉聲道:「這裡距離明軍水師最近,也是明軍水師最容易出現防禦漏洞的地方……」
「那為什麼不從岳州城旁邊走?」
粟旻急聲道:「都督大人,哪裡距離明軍水師更近啊!」
「糊塗!」
潘獨鰲喝道:「哪裡是明軍水師的大本營,而且緊鄰岳州城,岳州城上的明軍居高臨下,很容易就可以發現我們的蹤跡,從那裡走,我們就是自尋死路,只有調弦口,這裡距離明軍水師近,但是還避開了岳州城頭明軍的耳目,這叫什麼?這才是真正的燈下黑!」
粟旻登時醒悟過來,連忙說道:「都督大人果然是神機妙算,末將望塵莫及!」
潘獨鰲接著說道:「既然決定要走了,那常德府的一萬援軍留在君山島已經沒有必要了,告訴徐友德,立即率領援軍乘船返回常德府,嚴守城池,等候大王的旨意。君山島所有船隊向著東北方向集結,將所有的火炮都給我部署到東南方向,一旦明軍進入東南方向水域,全力應戰,只有將明軍全部拖住,我們方才有機會離開君山,在明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甩開明軍水師,前往調弦口!」
粟旻答應一聲,就要下去準備。
「等一下!」
潘獨鰲目光炯炯,突然說道:「這樣只怕還不夠!傳令給孫崢,命他率領麾下二十艘戰船留在君山東南方向,我在調撥三艘蜈蚣船留在東南方向一側配合,吸引明軍水師!」
粟旻神情一滯,問道:「都督大人,您這是要犧牲了孫崢將軍啊……」
潘獨鰲眉頭緊皺,緩緩說道:「粟旻,現在是洞庭湖水師的生死存亡關頭,哪怕是要犧牲了我,只要能夠讓洞庭湖水師主力安全撤離,那我也在所不惜!現在的問題是,明軍水師主力戰船足足有百十艘,戰力強悍至極,如果我們不能將明軍主力給吸引住, 那洞庭湖水師就隨時都有危險!改變作戰計劃,常德軍主力暫時不能走,待到明軍水師到來,再讓徐友德撤退,讓孫崢統領二十艘戰船,同時將我們的水師漕船調出來,徐友德的火炮全部都擺到漕船上面,打扮成我們的洞庭湖水師的樣子,如此以來,在遠距離之下,他們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洞庭湖水師主力還是運兵船,如此,方才能夠真正掩護我們撤退!」
粟旻心頭大震,如今都督大人為了能夠保住洞庭湖水師,不光是要犧牲掉孫崢啊,甚至連常德府的一萬援軍都被他當做誘餌了啊!
「大人,這、這可是一萬援軍啊,若是常德援軍有所閃失,只怕不光是在大王面前,即便是同袍的唾沫都會淹死咱們啊……」
粟旻澀聲說道。
「你懂個屁!」
潘獨鰲低聲吼道:「大西國缺兵力嗎?二三十萬大軍呢,不缺這一萬兵力,可是洞庭湖水師只有一個,而且這是我們大西國征伐江南問鼎天下的底牌,大王為了水師,那可是花費了多少心血?單單是砸下的銀子都數十萬兩了!豈能全部都葬送在洞庭湖?就照我說的辦,哪怕是大王怪罪,也有我一力擔著!」
粟旻無奈,也只能下去準備。
房間裡僅僅剩下了潘獨鰲一個人的時候,潘獨鰲終於放鬆了下來,眼睛之中儘是疲憊之色,他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江防水師突然會變得如此強大,而且,朱辟邪這個陸地上的統帥在水戰之中還如此生猛。
放眼整個大明,還沒有哪一個水軍的統帥能夠讓我潘獨鰲如此憋屈呢,即便是遠在福建的鄭芝龍也不行,可是,自己出師未捷,就先遭遇到了這個朱辟邪,實在是心有不甘啊!
潘獨鰲喃喃說道:「朱辟邪,你等著我的,只要我安然離開了洞庭湖,那咱們之間還有一場未結束的龍爭虎鬥呢,我就不相信,你永遠都不返回南京,只要你離開了,我倒是要看看誰能守得住這武昌府跟洞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