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巡視水師大營(二)

  周辟邪皺皺眉頭,他預料到了結果,只是這個結果有點沉重啊,三個月沒發餉了,這朝廷這事可是乾的不地道啊,沒有軍餉,那水師怎麼訓練?

  「你們多長時間沒有訓練了?」

  孫前程苦笑道:「大人,沒有軍餉連飯都吃不飽,拿什麼訓練啊,小人麾下更是少了一半的兵力,想要訓練都訓練不起來啊……」

  周辟邪緩緩點頭,答道:「走,看看你們的火器軍械!」

  孫前程在前面帶路,來到了船頭,兩艘佛朗機炮在前面放置著,鏽跡斑斑,碗口銃同樣如此,緊接著朱辟邪有查看了船隻上的其他軍械火藥……

  太慘了,六支鳥銃只有三支能用的,火磚煙罐也都受潮了,甚至火藥都有一部分已經開始板結了,點都點不著,這別說兩軍交戰了,就是訓練,不把自己給崩飛了就算是好的啊……

  「孫前程,就你這一船還能打仗?」

  朱辟邪冷哼道。

  孫前程低聲道:「大人,現在這些都是次要的,卑職首先要保證的是船啊,僅有的一點銀子都用在維護戰船上了,您看卑職這裡的軍械火器破敗不堪,可起碼卑職的戰船能開得起來啊,您不知道,現在有些戰船已經徹底拋錨了啊,別說作戰,也別說訓練,甚至連開都開不起來了啊……」

  朱辟邪的臉登時黑了下來,低喝道:「胡鬧,如果連戰船都開不起來了,那還叫什麼水師?」

  孫前程無奈道:「沒銀子啊,大傢伙也沒有辦法啊,卑職只是最底層的一個百戶,而且還只是試用的,朝廷不撥餉銀,撥了餉銀,也都被層層剝皮,到了下面,已經沒有多少了,弟兄們現在只能靠著打魚來貼補家用啊,哪裡還有銀子來維護戰船以及軍械,別的不說,您看西南方向的那艘蜈蚣船了嗎?連風帆都破了啊,那麼大的船,沒有了風帆,怎麼行駛……」

  朱辟邪冷哼道:「老廖,那艘蜈蚣船是怎麼回事?」

  廖勛奇苦笑道:「大人,兩年前,洞庭湖水師敗績,劉孔昭下令水師出動前往武昌接應洞庭湖水師撤退,結果那艘蜈蚣船作為主力戰船,遭受到了獻賊的圍攻,能跑回來都已經燒高香了啊,差點就被獻賊給俘獲了……」

  「走,過去看看!」

  朱辟邪說著話,向著岸邊走去。

  時間不長,幾個人就來到了蜈蚣船的碼頭,這蜈蚣船跟蒼山船不一樣,蒼山船,只是一艘小船,最多也就是主力戰船的補充,蜈蚣船體型龐大,乃是大明水師之中當人不讓的主力戰船。

  廖勛奇沉聲道:「大人,這蜈蚣船是朝廷在百年前仿製的西洋戰船,長有十丈有餘,寬四丈有餘,乃是水師除了三桅炮船之外最大的主力戰船了。」

  這個時候,一個將官快步跑了過來,跪倒在地,急聲道:「末將江防水師游擊將軍鄭新泰參見守備大人,參見侯爺!」

  「起來吧!」

  朱辟邪沉聲道:「鄭新泰,本官問你,這蜈蚣船乃是我們水師的主力戰船,如何都破成這樣了,還不修繕?」

  鄭新泰心頭一跳,連忙答道:「大人,不是卑職不想修繕啊,實在是沒有銀子啊,上面不撥付銀兩,卑職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朱辟邪冷哼道:「銀子,銀子,你們只知道銀子,本官前日就已經查過了,朝廷兩個月前還曾經撥付過餉銀,如何說沒有銀子?戰船,乃是水師將士的命根子,如果連命根子都不要了,那水師還存在嗎?」

  鄭新泰臉色一苦,悶聲道:「大人,這個、這個、這些年朝廷撥付的餉銀可從來沒有足額過啊,按照舊例,每三個月撥付一次餉銀,現在半年能夠撥付一次就不錯了,而且到了下面連一半都欠奉,卑職人微言輕,也沒有辦法啊……」

  朱辟邪冷哼一聲,徑直走上了蜈蚣船。

  廖勛奇低聲道:「大人,這艘蜈蚣船隸屬於江防大營左前營,當初前往武昌馳援,遭受到了重創,原本兩百多人的兵力,現在僅僅剩下不過一百五十餘人,一直都沒有補充兵力,人員軍餉盡皆不齊備,也是難為他們了……」

  朱辟邪冷哼道:「兵員器械折損了,向朝廷遞摺子請求補充就是,難道有那麼難嗎?」

  廖勛奇苦笑道:「大人,這下面的事情哪裡有您想得那麼簡單?」

  朱辟邪一愣,問道:「你倒是說說怎麼不簡單了?」

  廖勛奇答道:「當初韓公公與劉孔昭自然是將奏章遞上去了,皇上與內閣看到奏摺,也答應了下面補充兵力以及戰船軍械,甚至一部分銀子都已經撥付下來了,而且後面的餉銀撥放,自然也是按照劉孔昭奏請的數額撥放,雖然戶部會剋扣或者緩發……」

  朱辟邪眼神一眯,登時明白了廖勛奇的意思,不是朝廷不給補充兵力,也不是朝廷不給撥付新的船隻甚至修繕破損的戰船,而是朝廷的銀子撥付下來了,劉孔昭等人沒有用於補充兵力添置跟修繕戰船,這些餉銀只怕全部都進了各級將領的腰包了啊……

  「老廖,你就實話告訴我,你擔任江防水師副總兵,這兩年得了多少好處……」

  朱辟邪笑道。

  廖勛奇臉色一紅,喃喃道:「大人,您這話說的啥意思?」

  朱辟邪走到了佛郎機火炮面前,淡然道:「咱們兄弟就不必藏著掖著了,所謂和其光同其塵,在這個大染缸里,如果特立獨行,那你根本就混不下去,是也不是?拿了也沒有什麼丟人的,只是有一件……」

  「老弟,您說!」

  廖勛奇連忙說道。

  朱辟邪沉聲道:「從我整頓江防水師開始,不許貪墨一兩銀子,也告訴你德慶侯一系的人,不許貪墨一兩銀子,俸祿軍餉我一兩都不會少你們的,日後作戰,封賞撫恤也絕對不會少一兩銀子,但是誰再敢貪墨,別怪我翻臉無情!我朱辟邪這一輩子最忌恨的就是喝自己弟兄們的兵血,讓我知道,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