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風聞此言,仿佛被無形的鞭子抽打在心上,面色瞬息萬變,陰晴不定如風雲交匯。他的眼神猶如一池深潭,映照出複雜難明的情緒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既有憤慨又有哀怨,更有那難以言表的自我審視與掙扎。他口中反覆咀嚼著這句尖銳刺耳的評價,宛如含石飲水,苦澀滋味在舌尖百轉千回,最終化為低沉的喃喃自語,如同秋夜寒風吹過空曠原野,既是在咒罵世態炎涼的無情,又似在哀嘆自身際遇的坎坷。
只見林小風微微低下頭顱,那雙深陷眼窩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種無法遮掩的悲涼與無奈。他開始搖動起那顆滿載智慧卻又飽受滄桑的頭顱,動作緩慢而沉重,每一次擺動都似乎在向世界宣告他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掙扎。那悠長而沉痛的嘆息聲隨之響起,像是秋葉從枝頭飄落,在空中划過一道孤寂的弧線,最後落地時發出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承載了無盡的落莫與無奈,仿佛整個秋天的淒涼都被凝結在這聲嘆息之中。
「唉——」他低聲長嘆,嗓音沙啞卻有力,「世人皆言,百無一用是書生,此言一出,實乃令人心頭滴血、扼腕嘆息之事矣!」這一字一句,帶著對現實的控訴,也蘊藏著對命運的無力反抗,更像是一曲輓歌,唱出了知識人面對世俗偏見時的孤獨與堅守。
在這番肺腑之言乍然傾瀉而出之際,猶如沉寂已久的天際陡然劃破一道裂痕,那聲音振聾發聵,在場的眾生百態紛紛瞠目結舌,面面相覷之後,卻猶如預謀已久的陰謀得逞,爆發出一陣陣得意而尖酸的竊笑與嘲諷。他們仿佛化身為一群飢腸轆轆的烏鴉,頃刻間盤旋聚攏,對準了林小風這個孤獨的身影,以一種群起攻之的姿態,爭相投擲出一把把語言的利劍,字句之中滿載著刻薄與譏誚,嘲笑他言語中的貧瘠與無力,暗地裡將他刻畫成一個只會空談理論、在現實世界中蹣跚摸索的書呆子。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挑釁與侮辱,林小風並未沉溺於無盡的唇槍舌戰,反而挺直脊樑,一股決絕的光芒在他眼中熠熠生輝。他選擇不再壓抑心中那股鬱積已久的憤懣,如同江河衝破堤壩般釋放自我。此刻,他的眉宇之間凝聚起一片愁雲慘霧,緊鎖的雙眉宛如兩座峭壁,其間流淌的是堅韌不屈的決心;眼眸深處,則是怒火在熊熊燃燒,猶如煉獄之焰,熾熱而深邃。他喉嚨里滾動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仿佛山洪即將爆發前的沉悶低吼。終於,那股力量如雷霆萬鈞般炸裂開來,從他口中破口而出,一字一句,皆如珠璣璀璨,鋒芒畢露,毫無半點保留。
他的話語犀利直接,像是一柄出鞘的銳劍,寒光閃爍,精準而無情地刺向那些道貌岸然者臉上掛著的虛偽面具,每一詞一句都力透紙背,直指人心,讓人無法迴避。在這個瞬間,林小風不再是那個被眾人嘲諷的書生,而是以自己的智慧和勇氣,將自身轉變為了一部行走的檄文,用最真實的語言揭示了世間的醜陋與虛假。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猶如一把利刃刺入了學士們平素溫潤如玉的心境之中,使得他們原本文質彬彬的臉龐因無法抑制的憤慨而扭曲變形。個個面色由淡雅的白轉為鐵青之色,仿佛被陰霾籠罩,瞬間勃然大怒的情緒在他們的眼眸中熊熊燃燒。一時間,他們異口同聲地對林小風發起了猛烈的指責,他的舉止在他們眼中變得粗鄙不堪,言語間流露出的直率與犀利更是觸碰到了他們心中那塊讀書人引以為傲的清高與風骨底線。他們將林小風的行為比附於市井小人的狡猾把戲,痛心疾首地認為他背離了儒家所弘揚的君子之道,行徑已至不堪。
在這群學士的眼帘里,林小風的形象如同一幅生動的畫卷,從先前那個備受敬仰的書生角色驟然跌落,成為眾人鄙夷、唾棄的對象。此刻,林小風這位懷揣凌雲壯志、內心驕傲若獅的青年,在周圍嘈雜紛亂的聲音浪潮衝擊之下,內心卻如同滾沸的開水般翻騰不止。他並未因此退縮,反而挺身而起,步伐沉穩有力,宛如一位威嚴的將領登上戰車,矗立其上,獨立而又堅韌,就像一座孤峰傲視群山。
他的視線自高處緩緩落下,那雙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逐一掃過人群,目光銳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偽和喧囂,尋找著那股激起千層浪花的源頭。不急不躁,他從容不迫地解開腰間的束帶,這一系列動作中蘊含著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與威嚴並存的氣息。緊接著,他以平靜卻又充滿震懾力的語氣向四周的人群發出質問:「諸位可聽真,究竟是何人在那裡絮絮叨叨,擾人耳目?我倒要讓他親自品嘗一下這杯『熱茶』的辛辣滋味!」此言一出,猶如一塊巨石投入湖面,空氣瞬間凝固成冰,周遭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敢抬眼與其對視,紛紛低垂下頭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壓抑至極,生怕自己的任何一絲動靜會觸碰到林小風的雷霆之怒,引來一場難以預料的風暴。
王景文,這位始終胸懷全局、性格溫潤如玉的大哥,在目睹此情此景時,眼帘下垂的眉頭悄然皺起,猶如一幅深思熟慮的畫卷。他穩步向前,那步伐里滿載著兄長般的沉穩與關懷,勸告的話語在唇齒間流轉:「罷了,賢弟,此時此刻,陛下還在翹首以盼我們的到來,若是因為這一時的怒火,將他們逼至死地,只怕你屆時將無法擺脫隨之而來的責難風暴。」他的話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暮色中的鐘聲,敲擊在每一個在場者的心頭。
然而,林小風對此回應的卻是一抹帶著嘲諷與蔑視的笑容,那笑容猶如初升朝陽刺破陰霾,無畏且不屑一顧,他的話語擲地有聲:「早已得罪遍了天下!王兄無需為此憂心忡忡,我林小風雖然對世間諸多事物抱有敬畏,但對於那些只會酒池肉林、腹中空空的廢物,我毫無懼意!」這番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劍刃自鞘中驟然出鞘,寒光閃爍,直插入在場學士們脆弱的心靈防線,他們瞬間被激起了憤懣之情,紛紛抬起頭來,目光中燃燒著不甘與挑戰,卻又在捕捉到林小風的手依舊按在腰間的佩劍之上時,心頭為之一緊。
那隻手,穩定而有力,仿佛隨時準備釋放雷霆萬鈞之力,這種力量的暗示讓他們在短暫的對抗後,再次無奈地低下頭去,各自沉浸在內心的壓抑與屈辱之中,宛如一池靜水被石子激起的漣漪,雖表面歸於平靜,但心底的波瀾卻久久不能平息。
待到世間喧囂如同潮水般退卻,歸於沉寂的一刻,林小風才悠悠然地重新系上腰帶,每一個動作都浸潤著一種超脫塵世的從容與淡然,仿佛剛才那場突如其來的風雲變幻,在他眼中不過是一抹轉瞬即逝的浮光掠影。他的手指在布質的腰帶上輕輕撫過,那種細膩的動作里飽含著對生活的深沉理解與洞察。
隨後,他挺直了背脊,如同一株傲立寒霜的松柏,轉身步入早已等候的馬車之內。車門在關閉的瞬間,宛如一道隔世之門,將外界的嘈雜紛擾徹底封鎖在外,只留下車內那份獨有的靜謐。車外的人群儘管心中各有波瀾,但卻保持著異樣的沉默,他們深深懂得林小風行事的獨特風格,那是一種任由世人評說、無所畏懼的肆意灑脫,面對這樣的個性,除了以無言的承受來回應,再沒有其他更好的應對方式。
未過多時,林小風攜手王景文兩人再次踏入那座莊重而肅穆的公房之中。此刻的公房內人影稀疏,然而靖江帝卻出其不意地為每一位到場的大臣預留了一席之地,朝堂上的重臣們已然按照各自的位次落座其間。這位深藏不露、智謀深遠的帝王已在此端坐良久,靜候著即將到來的一切變數。當林小風的身影剛剛在門口顯現,靖江帝的眼角便微微皺起,一抹慍色悄然浮現在他的面龐上,他帶著一絲威嚴卻又夾雜著關切的語氣問道:「林卿家,為何遲至此刻方至,可有何特殊緣由?」
林小風,這個名字在宮廷迴蕩的瞬間,仿佛也攜帶著一股沉穩之氣。他聞聲而動,步履之間,那穩健的步伐如同敲擊在青石板上的鼓點,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了權力與尊嚴交織的細線上。面對天子突如其來的質問,林小風並未顯現出絲毫慌亂,他的眼神猶如秋水般平靜,話語悠然而出:「陛下,下官深知群僚對我有所誤解,因此我選擇了與他們進行一番深入的交流和釋疑,以期消除分歧,歸於和諧。」
靖江帝聞此言,鼻息間輕哼一聲,那聲音雖細微,卻如同雷霆在殿內炸響,威嚴盡顯。他的話語中,透露出的是君臨天下的莊重,「身為朝廷棟樑,肩負社稷重任,林卿應當秉持一種穩如泰山、端莊持重的態度!」話音甫落,靖江帝微微抬手示意,林小風頓時領會其意,尷尬而不失禮數地一笑,臉上雖然掛著謙遜的笑容,但內心深處卻明白皇上的心思如同明鏡照物,洞悉一切。
他謹慎地挪動腳步,朝著那象徵著皇恩浩蕩的賜座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踩踏一段歷史的痕跡。當他的身體終於在那軟墊上落下時,動作輕盈又不失尊貴。此時,靖江帝臉色一正,面容肅穆,言語擲地有聲,宛如金石碰撞,激起了整個大殿的共鳴:「列位愛卿,今日我們在此聚首,並非尋常聚會,所議之事唯有關乎國家興衰、民生福祉最為緊要。此刻,就在這殿堂之上,朕決定臨時舉行一場朝議,諸位有任何關乎國計民生的要事,務必速速上奏,不得延誤。」
此時此刻,林小風聞得靖江帝的召喚,他立即從座位上起身,那挺拔的身影猶如一株勁竹,眉宇間流轉著一股堅毅且明亮的光芒,仿佛映照出他對民生疾苦的深深關切與決然態度:「陛下,臣有一樁關係到萬千黎民百姓生活艱辛之事,亟待向您稟報。」他的聲音沉穩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石破天驚,直擊人心。
靖江帝聞聽此言,眼神中閃過一抹讚賞與期待,他以一種寬厚而又不失威嚴的語氣回應道:「林卿家,但凡你有所見、有所感,皆可直言無諱,朕願傾聽。」
林小風在靖江帝威嚴而又充滿期待的目光下,如同打開一幅深沉畫卷般徐徐展開他的論述,言語間流淌出對民間疾苦的深深憂慮與悲憫。他以一種凝重而有力的語氣道:「陛下,臣近日於水邊偶遇一幕,同僚們長跪不起,面露哀戚之色,那畫面猶如一曲哀歌,在我心中激起層層漣漪,使我深深地體悟到民間生活的曲折艱辛。然而,那些身處廟堂之上、遠離人間煙火的大臣們,又如何能僅憑肉眼所見,便能真正觸及到百姓生活的苦楚呢?為此,臣冒昧提出一個大膽設想,我們這些朝堂上的重臣,不妨暫時放下平日裡的山珍海味,一日三餐皆改為民間尋常人家餐桌上的盛世薯,讓諸位親身咀嚼,親身體驗民間飲食的困頓與艱難。」
「這盛世薯雖外表樸實無華,入口卻有其獨特的甘美,然而,長久以此為食,脾胃難免受累。臣此舉並非為難同僚,而是希望藉助這一象徵性的體驗,令我們在治理國事之時,即使見到百姓溫飽無憂,也不至於忽視他們面臨的其他眾多困厄和挑戰。」此言甫落,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愕然,滿堂文武百官紛紛將驚異、思索的目光投向林小風,仿佛是首次發現這位平時低調內斂的官員,胸中竟蘊藏著如此寬廣如海、包容萬物,且深諳民情疾苦的胸懷。這一刻,林小風的話語像是一把銳利的劍,刺破了朝堂上一度被繁華蒙蔽的視線,喚醒了眾人對於治國理政更為深刻的理解與同情。
靖江帝的雙手在空中有力地碰撞在一起,那沉悶而洪亮的掌聲如同破曉時分敲響的銅鐘,在這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大殿內久久迴蕩,每一個音符都浸潤著無盡的威嚴與讚許。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字句間流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智慧和決斷:「林卿家此言,實乃絕妙之策!你心系黎民百姓,悲天憫人,此事就按照你的提議執行吧。自今日起,無論宮中還是宮外,所有的人等,一日三餐都將換作盛世薯,讓他們切身感受民間百姓生活的艱辛不易!」他的眼神如炬,閃爍著洞悉世態炎涼、明察秋毫的光芒,而在這片熱烈的讚譽之中,林小風的嘴角悄然勾勒出一抹淡然而又深邃的黠笑,猶如暗夜中狡黠的月牙,瞬間划過他剛毅的臉龐,留下一道耐人尋味的弧線。
「吾皇聖明,臣下謹遵聖諭。」林小風話語雖恭敬謙遜,內心卻激起了智者般深思熟慮的漣漪。他在心底琢磨:這看似平平無奇的盛世薯,其外表樸實無華,內里卻藏著辛辣燒心的真諦,正如同一面銳利無比的鏡子,足以穿透人們華麗的偽裝,照見他們隱藏在偽善面紗下的真實面目。那些自詡飽讀詩書、道貌岸然的斯文之士,倘若不將他們虛偽的面具一一撕裂,豈不是讓他們繼續在自己構建的理想國中傲慢獨立?他們的尊嚴與面子,恐怕很快就會在現實生活的困苦與艱難面前現出原形,狼狽不堪,無處遁形!
林小風坐在朝堂一隅,心中卻如同一名精於算計的棋手般默默地布設著自己的戰略圖譜。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思緒猶如長江奔流不息,波濤洶湧,在這瞬息萬變的官場中尋找著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在這時,大殿中央靖江帝的聲音適時響起,話題陡然轉向了關乎國之根基、民之生死的緊要事務。此時此刻,李秋炎,那位身披深色朝服、面色肅穆莊重的戶部尚書,邁步上前,舉笏向天,以無比恭敬的姿態啟奏道:「陛下,昨夜子時,戶部緊急奏報星馳送達,其中詳述南方諸地糧荒之事愈演愈烈,不知陛下是否已悉心審閱並對此有了定奪?」
李尚書的話音甫落,大殿之內頓時陷入了沉寂,仿佛連空氣中流淌的每一粒微塵都被這股沉重的壓力凝固在半空。群臣面面相覷,每個人的心頭都懸起了一塊巨石,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靖江帝聞聽此言,原本剛毅如鐵鑄的臉龐上更增添了幾分嚴肅與憂慮的線條,那是一幅歲月刻下的地圖,鋪滿了對國家命運和黎民福祉的深深掛念。他的臉色隨著話語的氣氛逐漸變得陰鬱,恰似烏雲籠罩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之上。
「朕已然詳細研讀這份奏章。」靖江帝聲音低沉有力,每一個字眼都在大殿內迴蕩,如同錘擊銅鐘,振聾發聵,「面對如此嚴峻局勢,朕亟待諸位愛卿獻策獻力,共同解救蒼生於水火之中。無論何等良策,各位皆可直言無諱,不必有所顧忌。」這句話猶如一道命令,同時又飽含期待,它像一把無形的鑰匙,打開了眾臣心底那份被責任感驅使的智慧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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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炎,這位面龐瘦削卻稜角分明的臣子,其眼神中蘊含著堅韌與憂慮交織的光芒,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劍,直指民生困苦的現實。他挺拔的身姿猶如破土而出的竹節,每一寸肌膚都緊繃著一股不屈的力量。此刻,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啟奏:「陛下,微臣冒死進言,請聖上明察秋毫,如今當務之急,在於立即下令,以最有序、公正的方式開倉放糧,救濟災民。否則,這等民生疾苦的消息一旦如野火燎原般在南方廣袤的土地上迅速蔓延,恐怕會引發一場波及深遠、難以平息的民眾動盪;只要我們能咬緊牙關,堅持到今年秋收時節的到來,屆時新糧入庫,方能有望緩解當前的嚴峻局勢。」他的聲音如同錘擊銅鐘,每一個字眼都在大殿內迴響,那滿載憂慮的話語如同洪鐘長鳴,震撼人心。
靖江帝聞此言,目光瞬間從李秋炎身上移至殿外翻滾奔騰的長江之上,那一江春水似乎承載了江山社稷的重重憂慮。他的威嚴面孔在此刻顯得更為深邃,一雙洞察世事變遷的眼眸宛如深淵,凝視著遠方,眉頭緊鎖,像是凝聚著天下的苦難。低沉有力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悠悠迴蕩:「然而,現下長江流域正遭受洪水肆虐,我朝國庫糧倉已有大半被滔滔洪水無情吞噬,朕亦是夜不能寐,心中焦慮萬分,不知這些僅存的糧食是否能夠支撐到金秋豐收之時,為我百姓解燃眉之急。」
陸印生,一位身形雖瘦削卻精神熠熠的老臣,聽聞戶部尚書李秋炎的緊急奏報後,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激活,他霍然起身,那一身洗盡鉛華的朝服在晨光中泛著歲月沉澱後的沉穩之氣。他的言語中,每一字、每一句都承載著對國家命運的深深憂慮與責無旁貸的擔當:「陛下,據微臣所掌握的情況,我國目前的糧食儲備實則如履薄冰,儘管秋收在望,但今年天災頻仍,田地受創嚴重,預估糧食產量將大幅度下滑。因此,朝廷刻不容緩之舉便是採取緊急措施,勒令各地官府果斷干預市場,壓低市面糧價,以防止百姓因糧價飛漲而陷入購糧無力、生活困頓的困境。此外,我朝各地那些士紳大戶家中藏匿的餘糧必定不在少數,懇請陛下恩准,徵調這批糧食用於應急,以此解救燃眉之急。」
與此同時,在大殿的一隅,林小風,這個平素寡言少語、內心卻始終掛念黎民疾苦的官員,此刻正靜坐在那裡,臉色蒼白得如同冬日裡的霜雪,眼神中流轉著深深的憂慮。他默默傾聽兩位同僚的深度剖析,心緒起伏不定,五味雜陳。那從他喉間溢出的一聲聲嘆息,就如同秋風掃過荒蕪的田野,悲涼而又無奈,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在為天下蒼生的命運哀婉嘆息,每一聲嘆息都似乎在訴說著人間煙火的艱辛與不易。
陽曲縣的人們漸行漸遠,那段時日的記憶如同被風吹散的塵埃,卻在一封輾轉而至的書信中重聚為一團沉甸甸的憂慮。那封信上的字跡宛如一把銳利的尖刀,穿透了盛世繁華的表象,直刺人心。南方的朋友在信中詳述了一樁令人驚愕的事實:當地的糧價並未如傳聞中的那樣因盛產豐年薯而回落,反而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般狂飆突進,一日比一日攀高,這其中無疑隱藏著巨大的誤會或是不為人知的秘密。
林小風,這個深諳世事、洞察秋毫的人物,早已預見到此類局面的發生,並揣測到朝中必有心機深沉之人操縱著這股詭異的糧價走勢。然而,他未曾料到對方的手腕竟如此迅疾且果決,仿佛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面對這樣的困境,林小風不禁暗自思忖,究竟是何種力量將這本該秘而不宣的風聲泄露給了世人?
此刻,各方人士紛紛獻策,他們的話語如同飄渺浮雲,看似激盪有力,實則無法觸及問題的核心。開倉放糧自然是解決饑荒的首選之策,但眼下的糧食儲備顯然無法填補日益擴大的需求缺口。於是,林小風的目光投向地方上的士紳大族,希冀他們能在這危難時刻展現出慷慨解囊的大義之舉。然而,無論是請求徵調他們的糧食儲備,還是試圖以借貸的方式獲取糧食,都難以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即便偶有所獲,也僅僅是杯水車薪,畢竟人性使然,誰又願意割捨自己的利益去填飽別人的肚皮呢?
官府若是採取強硬手段強行索要,他又該如何應對?恐怕只能無奈地回應:「我等已竭盡所能,糧倉空空,無力再行強取豪奪之事。」這一番話語背後,是林小風對現實無情面紗下的深深無奈與哀愁。
林小風,這個在官場中磨礪出獨特敏銳與深沉的人,曾一度被理想主義的火焰點燃,幻想以某種震撼人心的壯舉——譬如刻石立碑,記載此次賑災的艱辛歷程和卓著功績,以此激發民氣、穩住動盪不安的社會局勢。然而,在殘酷而真實的現實中,這樣的權宜之計猶如一滴水落入浩瀚沙漠,雖有瞬間的閃光,卻無法改變乾旱的本質。面對無情的災荒,實實在在的食物供給才是那重如泰山的基石,任何華麗的表面文章都無法填滿飢餓者內心的溝壑。
再進一步剖析,那些世代為大族的士紳們之所以能夠矗立於世,其背後恰恰是他們對顏面、地位無盡的追求與執著,他們是初級資本與權力相互纏繞滋生的產物,骨子裡流淌著貪婪與自私的本性。想要從他們手中獲取救命的糧食,就如同試圖撬動一塊磐石,其中牽涉的利益糾葛錯綜複雜,達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整個事件處理起來就像是在下一盤繁複無比的棋局,每一步棋子落下都需小心翼翼,如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連鎖反應,最終導致整個布局分崩離析,滿盤皆輸。每一粒糧米的調度,都是對人性、權力和道德的一次深度考量,而林小風深知,這場關乎生死存亡的博弈,遠比任何一場廟堂之爭更為激烈且艱難。
陽曲使者肩負著沉重的使命,如同一名孤獨的行者,踏上了一段充滿未知與挑戰的旅程。在這二十多個晝夜交替、星辰輪轉的日子裡,信息如流星般疾速穿越在朝廷與災區之間的廣袤天際,牽動著靖江帝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眸。他眼觀六路,心細如髮,敏銳地捕捉到了林小風近日言行舉止間的細微變化,那一抹智者的光芒在其深邃的眼眸中閃爍不定。
於是在莊嚴而肅穆的朝堂之上,靖江帝緩緩起身,他的目光猶如凝重的青銅雕塑,投向了林小風所在的位置。他語調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仿佛承載著山嶽般的重量:「林愛卿,朕見你近來神態有異,料想你心中定然已有應對這場災荒的籌策,請不吝賜教。」
林小風聞此一問,面色波瀾不驚,沉穩得如同千年古石,他微微俯身,雙手恭敬地拱起,朝著龍椅上的帝王回應道:「陛下,微臣以為,在當前糧價問題上,不宜強行干預抑價,應當順應市場自然規律,靜待糧價攀至高峰時分,屆時,天下糧商必會嗅到商機,紛紛蜂擁而至,爭先恐後地奔赴災區提供糧食。」
「若我等能暫時忍耐這一番價格波動帶來的衝擊,假以時日,糧價或可在供求關係的微妙平衡下自行回調,得到緩解。」然而,這番看似理智冷靜的話語背後,卻隱藏著一個殘酷的現實——糧價持續高漲將不可避免地導致饑荒橫行,餓殍載道的慘象可能接踵而至,這一點林小風並未直白地道出。在他看來,市場的運行自有其內在的調節機制,相比古時官府反應之遲鈍,這種機制更為高效精準,無需贅言強調,只需靜靜等待它發揮作用。
即使是在這個朝廷力圖通過調控來駕馭經濟活動的時代,也必須深深敬畏市場的鐵律,正如大地需要遵循四季輪迴,違背了自然法則,換來的往往只會是苦澀的教訓。試想,當災區糧價如同脫韁野馬般直線上升時,那些家底豐厚、糧倉滿溢的豪紳們必定會如聞腥之鯊,帶著自家儲備的糧食紛至沓來,競相拋售。彼時,供應過剩的情況定然形成,那原本高昂的糧價就如同從萬仞高山滾落的巨大磐石,轉瞬之間便跌入谷底。
在眾多朝臣的眼中,林小風提出的見解無疑是對傳統觀念的一種挑戰與顛覆,他心中明白靖江帝對此可能會皺眉不已。果不其然,還未等靖江帝開口表態,陸印生那雙飽含憂慮的眼睛已經比他的聲音更快地做出了反應,不滿的情緒如同山洪決堤,瞬間傾瀉:「林大人,若您執意堅持這樣的主張,恐怕天下之人將會口誅筆伐,議論紛紛。若官府在此時不主動作為,豈不是讓天子威嚴蒙塵,遭受無端的非議和指責?」面對陸印生的質疑,林小風面色平靜得如同古井無波,他深邃的眼神里閃爍著堅定而睿智的光芒,他從容不迫地回應道:「陸大人,世間人皆知,無為而治亦是一種深遠的治理智慧。各地官府只需勤勉敬業,堅守職責,確保地方安寧,百姓安泰,民眾自有生存之道,無需他人過多插手干預。再者,倘若我們選擇的道路本就是偏離正軌,那麼越是用力掙扎前行,就越是陷入泥潭無法自拔,悲苦之狀只會愈發加深。」
緊隨其後,林小風的語氣愈發沉穩而有力,仿佛是一股深藏地底的暗流,在朝堂上涌動。他目光堅定,字字擲地有聲,直面上方龍椅上的靖江帝,進言道:「陛下,此策雖看似特立獨行,然世間萬物皆有可能,或許正是這不拘一格之法能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機與生機,何不勇敢嘗試一番?」然而,陸印生聞此言,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緊接著又漲得通紅,他疾聲厲色反駁:「萬萬不可行此等險惡之計!若聽任市場肆意波動,無異於給那些覬覦國家危難、伺機大發橫財之人以可乘之機,如此損公肥私之舉,斷不可姑息縱容!」
面對陸印生咄咄逼人的言辭,林小風並未顯現出絲毫退縮之意,反而挺胸昂首,迎著那股壓力,以一種激昂而又懇切的態度回擊:「對於那些在生死邊緣苦苦掙扎的災民來說,此刻的每一瞬都關乎生存與否,每一步都可能走向希望或是絕望。陸大人所擔憂的那些借國難之際謀求私利之人,也許他們手中的糧食就是災民們能夠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是他們得以延續生命、重燃希望的微弱火種。即便這火種背後的代價高昂,甚至殘酷,但只要能照亮他們在黑暗中前行的道路,點燃他們心中求生的信念,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救贖嗎?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能用更為開闊的眼界和包容的心懷去審視並接納這一切可能出現的現象呢?」
陸印生的嘴角微微一挑,勾勒出一抹猶如冬夜寒風般的冷冽弧度,他的眼神里流轉著一抹輕蔑的光華,仿佛是一把銳利的劍刃在陽光下閃爍。他以一種沉穩而尖銳的語調,如同擊石之音,擲地有聲地質問道:「依你林小風所言,我朝世代遵循並維護的道德綱常又該置於何地?若人人皆效仿此等行事方式,久而久之,這天下豈不是要淪落為一個爾虞我詐、投機取巧的亂世?更有那心懷鬼胎之人,豈非會趁此良機煽動國難,製造混亂?」
面對陸印生咄咄逼人的質詢,林小風並未表現出絲毫退縮之意,相反,他的嘴角緩緩浮起一抹清冷且深邃的笑意,那笑聲像是冬日裡的一塊寒冰撞擊堅硬的石壁,發出刺骨而又冷冽的聲音。「陸大人,您似乎將話題引向了一個與當前急需解決的問題相去甚遠的方向。我們此刻討論的是如何解救水深火熱中的災民,究竟朝廷的臉面重要,還是黎民百姓的生命更為緊迫?空談那些大道理,高舉道德的大旗,對於那些飢腸轆轆、衣不蔽體的災民來說,又能帶來何種實質性的幫助呢?這些道理能填飽他們的肚子嗎?」
話音甫落,林小風的目光堅定地投向靖江帝,眉宇間的剛毅和決絕一覽無遺。他毅然決然地向前跨出一步,雙手抱拳,朗聲道:「陛下,臣在此懇請您對戶部尚書陸印生進行彈劾。陸大人雖身居高位,卻未能積極作為,猶如尸位素餐,身為國家重臣,卻在關乎民生疾苦的關鍵時刻未能盡到應盡的責任!」這一番話,宛如巨石入湖,激起層層漣漪,讓整個殿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與震顫之中。
陸印生聞此言,臉色瞬間如紙般慘白,愕然之色迅速攀上他的臉頰,那難以置信的神情凝固在了他略顯僵硬的臉龐上。未曾料到,在這朝堂之上,話語間便遭逢林小風的一記猛擊,憤慨之情猶如潮水般在他心頭翻湧,讓他一時語塞,只能從喉嚨深處迸出一個字:「你……!」這簡短而又沉重的字眼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湖心,激起一圈圈漣漪。
周圍群臣紛紛將目光投向這場突如其來的爭執,個個面色沉鬱,如同烏雲壓城一般,使得整個大殿的氣氛壓抑得幾乎讓人窒息。林小風平日裡雖沉默寡言,但每逢開口,總是句句直指時弊,不畏權貴,無視朝廷的繁文縟節,其直言不諱的性格使得眾人無不為之側目。而這已非首次,陸印生遭受林小風毫不留情的彈劾。
靖江帝察覺到大殿內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那深邃的目光從林小風身上掃過,其中流露出明顯的不悅與責備之意,他厲聲喝止道:「夠了!林小風,你的言論愈發離經叛道了!」緊接著,他將視線轉向一直靜觀其變的白永元,眉宇間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白師傅,對於此事,卿有何獨到見解?」
白永元聽聞皇帝親自詢問,原本平靜的神色陡然變得肅穆起來,他略微遲疑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思緒,繼而才徐徐啟齒,言語中透著謹慎和公正:「陛下,微臣私下以為,林太傅今日所提出的觀點,確實在某些層面有著深刻的道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