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人稱密之先生,他的老家座落在安徽安慶府桐城縣的一片寧靜之地。那裡山川秀美,四季分明,仿佛天地間的一方靈秀之氣都匯聚於此,孕育了這位日後的智者。
想當年,明朝如一座搖搖欲墜的大廈,終於轟然倒塌。方以智,這位心懷天下的士人,逃到南京,後來又投奔了桂王朱由榔,試圖在這亂世中找尋一絲復興的希望。然而,命運多舛,他遭到了太監王坤的誣陷,被免去了官職。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寒冰覆蓋,失望與憤懣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窒息。終於,他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剃髮為僧,遁入空門。然而,即便身披袈裟,他的心中仍然燃燒著反清復明的火焰,暗暗盤算著如何推翻這滿人的統治。
康熙十年,一樁粵地的案子如同陰雲般籠罩在他的頭上。他被牽連其中,被抓起來押往廣東。據說,在前往廣東的路上,他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具體是什麼病,如今已無從知曉)在船上逝世。這粵案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由於時間太久遠,資料又稀缺,如今已很難說清楚。有人說是因為謀反被牽連,有人說是文字獄的犧牲品,還有人說是仇家的告發。但無論如何,這位智者的生命就這樣畫上了句號,留給後人無盡的猜想和惋惜。
說到文字獄,清朝本來有機會領先世界的,但這一場場殘酷的文字獄卻將這個機會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從順治到乾隆的一百四十多年裡,文字獄的案子多達一百六十多起,其影響之深遠、之惡劣簡直令人髮指。這些案子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割裂了士人的喉嚨,讓他們不敢再發出自己的聲音。第一個遭殃的是張縉彥,只因說了一句「將明之才」,就被順治帝懷疑為反賊,抓起來抄家流放到了寧古塔。這簡直就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真實寫照啊!
受這文字獄的影響,清朝的讀書人一個個都噤若寒蟬,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禍上身。連「清風不識字」這樣的句子都能惹來殺身之禍,更別提那些有獨特見解、敢於發表自己看法的人了。因此,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方以智等人紛紛選擇避世治學。他們有思想、有才華,但卻無法將這些思想和才華傳揚出去。要想傳揚思想,要麼得當大官掌握話語權,要麼得教出好學生將自己的學問傳承下去。但那時候的人們都覺得當官才是正道,因此他們的路就走得格外艱難。
……
工部大堂內,氣氛凝重。方以智正愣神間,忽覺肩膀一沉,原來是工部尚書成慶華拍了拍他。「陛下問你呢!」成慶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方以智回過神來,一臉疑惑地望著坐在高堂之上的林小風。其實他明白林小風的問題背後的深意,也知道答案,但總覺得這不是自己心裡真正想說的。出於對君主的尊敬,他還是緩緩開口回答道:「陛下,雪之所以落下,是因為水總是往下流。」
林小風聞言微微一笑,又問:「那水為什麼往下流呢?」方以智正色道:「臣認為《墨經·經說上》里說得有理,它說:『力,就是重量的表現。下落和重量,是相輔相成的。』」這話的意思就是物體的重量是由力造成的,這個力讓物體下落,並且速度越來越快。
林小風聽罷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那麼,這個讓物體向下的力,是從哪裡來的呢?」這個問題可把方以智難住了。是啊,這力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他皺著眉頭沉思起來。林小風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暗自得意。他知道古人雖然觀察到了重力的現象但還沒能探究出它的奧秘。而他林小風就是要改變這種局面!
看到方以智的困惑模樣林小風笑著開口道:「方以智我在群臣面前立誓如果你能找出這個向地之力的來源我就賞你萬金!」他又環顧四周道:「不只是方以智在座的各位都可以試試。誰能說服我同樣賞萬金!」群臣和工匠們一聽這話都瞪大了眼睛。萬金啊!足以改變一個家庭的命運了!
「陛下此言當真?」焦勖先問了出來。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急切和期待。
「當然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把這話登在《林小風十七年邸報》上。」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別圍著了快回去想吧!」成慶華催促道。群臣和工匠們紛紛躬身告退急著回去寫自己的想法去了。
只有方以智還留在原地慚愧地站在林小風面前。他知道自己受儒家教育影響太深能有今天的學識已經很不容易了。但面對林小風的問題他卻無法給出滿意的答案。
「方以智。」林小風叫了他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溫和和鼓勵。
「臣在。」方以智連忙應道。
「我聽說你的老師王宣有本《物理學》?」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好奇和探究。
「是的陛下。」方以智如實回答道。他的心中湧起一絲對老師的懷念和敬仰。王宣是江西金溪人物理學大家也是方以智的老師。他的《物理學》對方以智影響很深方以智的《物理小識》里有很多地方都是「借鑑」了這本書的。
「多學習多思考多寫作!」林小風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拉長顯得格外高大和威嚴。方以智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絲敬佩和決心。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習和探索的地方。而這條路雖然艱難但他卻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離開工部前,成慶華悄悄靠近林小風,低聲說道:「陛下,臣有別的事要稟報。」他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林小風聞言,語氣平淡但神色嚴肅地說道:「如果是錢的事就不用提了,我知道工部開銷大,官員們有點灰色收入也是人之常情。」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對現實的無奈和寬容。他知道在這個時代,回扣是難以避免的,即使他和錦衣衛也不能時刻盯著。長期要靠制度來約束,短期則依賴官員的自律和成慶華的監督。
成慶華聽罷,面露難色地說道:「陛下,不是錢的事,是關於自行火船蒸汽機遇到的困難。」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和憂慮。
林小風一聽這話,眉頭微皺,但隨即又舒展開來,問道:「有進展嗎?」他的心中湧起一絲期待和好奇。
成慶華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地說道:「陛下別高興得太早,臣說的不是進展,而是遇到了難題。」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沮喪。
「詳細說說,什麼難題?」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急切和關心。他知道這個自行火船蒸汽機對於國家的重要性,也明白成慶華所面臨的壓力和挑戰。
成慶華聞言,一一道來:「首先是鑄造問題,用泥模鑄鐵出來的部件表面粗糙,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去打磨;其次是強度不夠,經常斷裂導致進度緩慢還損壞了蒸汽機不得不重新鑄造;還有氣密性、泄壓等很多問題。」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他知道這些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決的,需要時間和策略來應對。
林小風聽罷,沉默片刻後說道:「工部雖然有能人但也不是萬能的,還需要策略、資金和時間。你回去後好好想想辦法,我會盡力支持你的。」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和鼓勵。他知道這個自行火船蒸汽機對於國家的重要性,也明白成慶華所面臨的壓力和挑戰。但他相信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克服這些困難,讓這個蒸汽機早日成功運行起來。
林小風的抉擇與國家的風雲變幻
林小風聽到成慶華的抱怨後,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思,他緩緩問道:「范尚書這麼說,是有什麼打算嗎?」成慶華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他嘆息道:「臣的意思是,蒸汽機的研發不是短期內能完成的。」林小風聽後,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早已料到這樣的回答。
「那成了之後又能怎樣呢?」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探尋。成慶華搖了搖頭,解釋道:「短期內只能裝在船上,還不能鋪設鐵軌製造火車。」原因顯而易見,鐵既昂貴又稀缺,而且按照現在的民風,鐵路一旦建成,沿途的百姓肯定會偷鐵。偷去熔化了,鐵軌和證據就都沒了,抓他們有什麼用?鐵軌已經沒了!重新鋪設鐵軌既勞民又傷財,這樣一來,鐵路的戰略意義就大打折扣了。
林小風心裡盤算著,他打算用十年到二十年的時間來研究蒸汽機,然後再更新換代。等到那時候百姓富裕了,偷鐵軌的事情自然會減少。他嘆了口氣說:「我知道這很難,所以自從交給工部後,我就沒再過問。」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期待,「現在不宜操之過急,但也不能自暴自棄。」
「臣明白了。」成慶華聽後,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他作為工部尚書,部門業績不佳,責任自然在他。林小風又叮囑了幾句後,便返回了乾清宮。他的步伐穩健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在訴說著他的決心和信念。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大地上,給寒冷的冬日帶來了一絲溫暖。林小風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景色,心中涌動著無盡的思緒。他決定讓吏部把方以智從翰林院調走,去地方上做知州。他知道方以智有著非凡的才華和潛力,但只有經過實踐的磨礪才能真正成長起來。
林小風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方以智自己的造化了。他想,要想名揚四海先得從治理地方開始。治理得好百姓自然會傳頌他的名聲;等政績顯著了再給他一兩次立功的機會;如果方以智能把握住就召他回京委以重任。到時候投奔他的人將數不勝數大明的科學也會因此大踏步前進。然而講學現在不是時候反而會帶來弊端:一來方以智年紀尚輕國子監的學生都比他年長;二來他沒有教學經驗學生肯定不服他。在這些因素下方以智很可能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漩渦,而人一旦開始自我懷疑離崩潰就不遠了。林小風可不想毀了大明這位未來的物理學家,他需要的是一位能夠讓學生自發學習科學的老師!
旨意下達後不久司禮監掌印太監高時明走了進來,他剛病癒不久顯得有些虛弱。「皇爺內閣呈上了兩份公文。」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急促,「一份是劉肇基請求撫恤金的另一份是兵科給事中彈劾劉肇基的。」
「撫恤金?」林小風聽後有些恍惚,他沒聽說保定、真定有戰事啊。既然沒有戰事哪來的撫恤金之說?正疑惑間他接過了兩份公文,仔細閱讀起來。看完後他恍然大悟,原來劉肇基的軍隊之所以如此勇猛是因為他的訓練方法與眾不同。別人訓練是流汗他訓練是流血。自從他掌管練兵以來因訓練而死的士兵近百人,劉肇基這是在為他們請撫恤金。而兵科給事中也因此彈劾了他,雖然撫恤金不多但不合規矩。按照明軍的規定只有戰死沙場的人才能享受撫恤金,訓練死亡的人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兵部是怎麼處理的?」林小風問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嚴肅。高時明看了看公文說:「兵部按照慣例沒有批准撫恤金並彈劾了劉肇基。」「那就按兵部的意思辦吧。」林小風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但是皇爺……」高時明欲言又止被林小風瞪了回去,「各部衙門的規矩不能壞否則朝堂就亂了。我作為君主更不能破壞這個規矩。」「撫恤金可以給但不是由兵部出。」「陛下的意思是?」「從我的內庫出告訴他們我想要一支能對抗建奴的軍隊。」「奴婢遵旨。」高時明恭敬地回應道。
從此林小風日理萬機勤勉不輟。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就到了臘月。臘月初八這天,林小風正喝著臘八粥,突然聽到門外太監急促的聲音。「皇爺宣府和雲南的緊急軍報到了!」他聞言心中一緊,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快步走到門前。
郭天陽快步走出取來了兩封塘報。他先打開一封快速念道:「宣府塘報,蒙古數部聯合南下劫掠。定西伯唐勝宇與游擊將軍丁義迎戰,我軍傷亡數百斬敵千餘。蒙古見無機可乘轉而攻打大同,戰況尚未明朗。」林小風右拳微握,臉色凝重地問道:「念雲南的塘報。」郭天陽打開另一封塘報,快速瀏覽後,手微微顫抖,似乎被其中的內容所震驚。
「怎麼不念?」林小風有些不悅地催促道。郭天陽連忙跪下,聲音顫抖地念道:「雲南塘報,黔國公沐天波急報。雲南元謀土司吾必奎反叛,叛軍已攻陷大姚、定遠、姚安,正逼近雲南府。黔國公已調土司龍在田、王揚祖、沙定洲、祿永命、刁勛等部平叛,戰況尚未明朗。」林小風聽完點了點頭,讓郭天陽起來。他沉思片刻後問道:「皇爺,是否要召內閣和兵部來議事?」郭天陽急切地問道,似乎希望立即採取行動。
「不急,」林小風突然冷靜下來,他深知急也沒有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現在只想的是如何用兵。北方的狄人先是背叛大明投降建奴,現在又派兵劫掠。如果只是一味防守,狄人肯定會認為大明好欺負,大明應該組織反擊。雲南的情況更不用說了,當地的土司早就心懷異志,加上鄰近的蜀地兵力空虛,正是他們反叛的好時機。如果殺了黔國公沐天波,雲南就會落入叛軍之手。就算官軍去攻打他們,他們還可以投降。但云南之戰是不可避免的!林小風迅速思考著對策,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和決心。
此時,李自成在承天府戰敗後,退守關中,死守武關和潼關。簡明孝和呂大器則輕鬆奪取了湖廣和河南。但在收復洛陽後,簡明孝的大軍受阻。洛陽西面是關中的屏障潼關,潼關城池堅固,炮火猛烈,易守難攻。強攻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再加上天氣寒冷,水路冰封,蜀地和湖廣的糧草難以運送到河南。沒有糧草就無法出戰,綜合考慮後,簡明孝決定暫時休整。
林小風輕敲著桌子,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他緩緩問道:「簡明孝現在有多少兵馬?」郭天陽連忙回答:「回皇爺,根據兵部餉銀冊記載,共有十一萬一千餘人。其中川軍十萬五千餘人,其餘都是降兵。」林小風點了點頭,又問:「李定國現在在哪裡?」「他正在運送蜀地和湖廣的糧草前往河南!」郭天陽回答道。「華瑞奇和呂大器的情況如何?」林小風繼續問道。「華瑞奇駐守武昌和岳州,防備張獻忠的殘餘勢力再次擾亂湖廣。呂大器正在攻打武關,傷亡較重。」郭天陽詳細匯報了情況。
林小風聽完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支援雲南的人選。他深知這場戰爭對於大明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責任。他決心要派遣一位有能力的將領前往雲南,平定叛亂,守護大明的疆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和決心,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雲南的布政使司辦公之地,便坐落於那雲南府之中,府邸巍峨,氣勢恢宏,仿佛是這片廣袤土地上的心臟,跳動著統治的脈搏。雲南,這片神秘而多元的土地,管轄著二十二個府,三十八個散州,二十四個縣,還有那五個直隸州,宛如繁星點點,散落在廣袤的版圖上。這些直隸州下不設縣,顯得尤為獨特,仿佛是直接由布政使司親自呵護的珍珠。初看這府的數量,或許不覺得驚人,但若與全國一百六十三個府相比,雲南所占的比例竟接近百分之十三,這不得不令人驚嘆。為何府如此之多?皆因這裡的土官制度,使得每一寸土地都充滿了獨特的政治色彩。
明朝在這片土地上精心布局,設置了三百多家土官,他們或是土司,或是土酋,皆是朝廷賜予少數民族首領的官職,如同封建王朝的微縮版,散落在雲南的西北和西南。這些土官,分為文職與武職,武職者如宣慰使、宣撫使、安撫使、招討使等,手握兵權,威震一方;文職者則如土知府、土知州、土知縣,治理民政,安定民心。無論文武,皆歸吏部管轄,朝廷賜予他們符印,以證身份,而他們則需向朝廷繳納稅賦,徵集兵馬,尤其是徵兵之事,任務繁重,不容小覷。
在這片土地上,土官們猶如土皇帝,一言九鼎,權勢熏天。然而,土官之中亦有忠良,如馬千乘、簡明孝夫婦,他們忠誠明智,實乃朝廷之臂膀,助朝廷穩固邊疆。但反之,若土官心生反叛,則成朝廷之大患,如播州之亂的楊應龍,奢安之亂的奢崇明、安邦彥,他們的叛亂使得百姓流離失所,國家財政捉襟見肘,幾乎將大明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為應對土官之患,大明自永樂皇帝起,便開始了「改土歸流」的漫長征程。此舉旨在廢除土司制度,改由朝廷派遣流官管理,以流官取代土官,實現中央對地方的直接控制。永樂十一年,朱棣平定貴州思南、思州的叛亂後,毅然廢除了當地的土司制度,換上了流官。這段歷史充滿了傳奇色彩,朱棣備下五萬大軍,卻未發一兵一卒。他派遣數百錦衣衛潛入思南、思州,悄無聲息地將思州宣慰使田琛擒獲,押解回京。另一隊錦衣衛更是勇猛無比,他們翻山越嶺,直搗思南宣慰司衙門,將正在酣睡的思南宣慰使田宗鼎捕獲。撤退途中雖被發現,但錦衣衛們乾脆利落,將田宗鼎斬殺,隨後從容撤退。
此後,成化、正德、嘉靖、萬曆、天啟等皇帝,皆沿襲此策,繼續推進「改土歸流」。然而,到了林小風當家之時,因內憂外患頻仍,朝廷不得不暫時擱置此策,以求地方安寧。林小風對西南的土司們雖有所圖謀,但也只能暗自思量。雲南的情況遠比貴州、廣西複雜,不僅部落關係錯綜複雜,還與安南(越南)、寮國、暹羅(泰國)、緬甸等國接壤。若非土司問題,林小風定會毫不猶豫地推行改土歸流。但無奈,此時內有李自成、張獻忠作亂,外有建奴、蒙古虎視眈眈,起兵之事,實非明智之舉。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前朝推行的改土歸流政策,已讓土司們心生寒意。他們深知,這並非自願之舉,而是形勢所迫。一旦大明緩過勁來,改土歸流之事定會再次提上日程。因此,土司們決定先下手為強。
兩個月前的十月初八晚上,雲南武定府的元謀縣內,元謀土司吾必奎正臥病在床。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起身,披衣而坐,凝視著窗外的月色,聆聽著遠處的狗吠聲,心中愁緒萬千。他為何而愁?皆因四川兵力空虛,流賊可能趁機從漢中打入蜀地。為支援四川,雲南的總兵官、鎮南將軍、黔國公沐天波派遣參將李大贄率領三千兵馬駐守金沙江。然而,這李大贄有勇無謀,軍紀不嚴,常與百姓發生衝突。吾必奎心中暗自盤算,是否應趁此機會反叛,但又擔心自己實力不足,恐被明軍剿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家丁的稟報聲:「老爺,有客人求見!」吾必奎猛地坐起身來,大聲問道:「何人?」家丁回道:「自稱是王弄土司沙定洲的使者。」吾必奎一聽「沙定洲」之名,眉頭緊鎖。這些土司皆以宗族為基礎,各自占據一方地盤。他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既有合作也有衝突,一切皆以利益為先。黔國公的任務便是平衡這些土司的利益,讓他們覺得朝廷公正無私,從而信服朝廷,再趁機打壓強者,扶持弱者。然而,這一切皆需建立在朝廷強盛的基礎之上。
吾必奎沉吟片刻,問家丁:「驗過他的身份了嗎?」家丁回道:「驗過了,公文上有沙定洲的印。」吾必奎這才說道:「帶他到後堂來見我吧。」說完,他從床底下的箱子裡翻出鎖子甲披上,再罩上長衫,然後緩緩地走出臥室。到了後堂,只見使者是個身材魁梧、圓頭黑面的大漢,看著便讓人心生畏懼。吾必奎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累了,長話短說吧。」
陳長命對著吾必奎深深作了個揖,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決絕與期待,仿佛此刻的決定將決定他命運的走向。他開口說:「我這次來,是想和大人您商量件大事。」
「什麼大事?」吾必奎冷冷地反問,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任何風吹草動都難以撼動他的地位。
陳長命看了一眼門外的侍衛,他們的眼神銳利如刀,時刻準備著為主人效命。他示意他們退下,但吾必奎卻慢慢搖了搖頭:「沒事,他們都是我的心腹,直接說就行。」
陳長命先是呵呵一笑,那笑聲中帶著幾分狡黠與神秘。隨後,他的臉色一正,仿佛一座山嶽般沉重地說道:「造反!」
吾必奎一聽,整個人瞬間僵住了。他沒想到陳長命會這麼直接,這麼大膽。造反?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來人,快把這陳長命抓起來,送到朝廷去!」吾必奎朝門外侍衛大聲命令,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慌亂與恐懼。
侍衛們一聽,立刻如狼似虎地衝進來,刀光閃閃,架在了陳長命的脖子上。但陳長命卻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了:「好啊,謹慎點總沒錯!」他的笑容中帶著幾分從容與自信,仿佛早已料到了這一切。
吾必奎冷笑一聲,對侍衛說:「押下去,亂刀砍死!」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決絕與冷酷,仿佛要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這話一出,陳長命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急忙說道:「大人,您想想,播州的楊應龍被滅了之後,明廷就廢除了土司制度,用流官來代替,還把播州分給了鄰省,土司們都沒了活路啊。」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與懇求,仿佛在訴說著一個無法迴避的真相。
「我和沙大人都是土司,遲早也會被明廷廢掉的。與其等著被滅,不如反了明廷!」陳長命繼續說道,「現在明廷在四川的兵力空虛,雲南雖然兵多,但戰鬥力不行,而且分散在各處,這正是起兵的好機會!」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決絕與狂熱,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
吾必奎盯著陳長命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他問:「沙定洲也打算反嗎?」
「是的。」陳長命回答得斬釘截鐵,仿佛這是一個無需質疑的事實。
「胡說!」吾必奎哂笑道,「播州之後雖然有過改土歸流,但奢安之亂平定後,朝廷就沒再這麼做了,反而還把水西、永寧這些地方賜給了土官和漢人功臣來管理。」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屑與嘲諷,仿佛對陳長命的話嗤之以鼻。
「大人您錯了!朝廷不是不想做,是做不到!內亂剛平,他們肯定會重啟這個政策,您難道就甘心束手就擒嗎?」陳長命反駁道,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與懇切,仿佛在試圖說服一個固執己見的老者。
聽完陳長命的話,吾必奎陷入了沉思。他確實不想看到自己的土官地位被剝奪,祖業化為烏有。他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那是一片灰暗而壓抑的色澤,仿佛預示著未來的風暴。他用眼神示意侍衛放了陳長命,並問道:「沙定洲有什麼計劃?」
「我家大人打算在十月三十日起兵,直接攻打雲南府。殺了沐天波,大事就成了。」陳長命回答道,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神秘與決絕。
「成什麼?」吾必奎對他的說法表示懷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警惕與戒備。
陳長命神秘一笑:「自然是代替沐天波,永遠鎮守雲南了。」見吾必奎還是不明白,他又詳細解釋了一番。沙定洲的計劃其實很簡單。明軍在雲南雖然人數眾多,但分散在各處,難以迅速集結。所以他們打算聯合吾必奎一起行動,迅速攻下雲南府並殺死沐天波。沐天波一死,事情就容易多了。沙定洲還會在黔國公府找到偽造的龍袍作為證據上書朝廷誣陷沐天波謀反。然後他就可以打著平叛的旗號起兵了。朝廷短時間內既無法查證也無法發兵攻擊他們。沙定洲就可以趁機招兵買馬增強實力了。
吾必奎皺眉問道:「招兵買馬需要錢糧從哪裡來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擔憂與疑慮。
陳長命笑著回答:「黔國公府里金銀財寶堆積如山,只要有了這些金銀財寶,還愁沒有糧草嗎?而且各部落都有餘糧,還可以從安南、緬甸購買。」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自信與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
「錢糧無憂啊!」吾必奎心動了。他以前從沒想過造反,但現在聽了沙定洲的計劃,忽然覺得可行起來。受制於人不如先發制人!
不過他還是有些顧慮:「如果明廷真的發兵來攻打我們,我們能打贏嗎?」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擔憂與不安。
「不用擔心!」陳長命信心滿滿地說,「奢安之亂時,天啟朝的軍隊那麼強大,都用了十七年才平定。現在明軍的盔甲都破舊了,武器也生鏽了,戰鬥力大不如前。而且雲南多瘴氣,外地來的軍隊很難適應這裡的環境,根本不足為懼。」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自信與狂妄,仿佛已經看到了明軍的潰敗。
陳長命的話讓吾必奎大感寬慰。他深知戰爭中天時地利人和的重要性,而水土不服更是其中的關鍵。一旦中招,損失就會過半。他望著窗外的天空,那灰暗的色澤似乎變得明亮了一些,仿佛預示著未來的希望。
「那事成之後誰來做首領呢?」吾必奎又問道。他想知道兩人共同起事後,成功的話誰來領導。
「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的。」陳長命回答道,「如果大人您有意的話,我可以回去告訴沙大人,再派使者來和您詳細商議。」
吾必奎考慮了片刻後點了點頭:「你回去告訴沙定洲,就說我早已對明廷不滿,讓他快點派人來。」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決絕與期待,仿佛已經做好了決定。
「遵命!」陳長命再次向吾必奎行禮,然後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影在門外漸漸消失,留下吾必奎一人在屋內沉思。
沙定洲是安南土司沙源的兒子,老巢在蒙自。那是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四季如春,物產豐富。陳長命回到蒙自後,立刻向沙定洲復命。他來到沙府門外,侍衛通報後,沙定洲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快進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