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號下午,南京那邊的科舉考試剛剛落下帷幕,京城紫禁城內的林小風,正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手中握著一封從六百里外加急送來的密信。信上詳細描述了李邦華在南京的所作所為,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切割著他的心。看完信,林小風的心情並不輕鬆,不是因為李實那個傢伙被處決了,而是覺得李邦華在處理此事時太過仁慈。若是換作他,南京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少說也得清除十個八個,以儆效尤。
林小風隨手將信扔給了站在旁邊的郭天陽,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你說,李實那小子背後是誰在撐腰?」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盡的力量。天陽趕緊撿起信,仔細閱讀了一番,然後恭敬地回答道:「是高時明那一夥的。」
「高時明……」林小風念道著這個名字,心中開始盤算。從去年三月開始,高時明就四處奔波,一直到今年端午才回京,結果一回來就病倒了,到現在還沒完全康復。林小風雖然佩服他的忠心耿耿,但對他用人方面還是有點兒不放心。高時明身邊的人,總是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天陽也看完了信,低著頭站在那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林小風站起身,在御書房內踱了幾步,然後停下腳步,凝視著天陽。「江南織造局總管那個位置不是還空著嗎?你去頂上吧。」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仿佛是在宣布一個早已決定好的事實。
天陽一聽,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就樂開了花。他知道這是皇上給的恩典,讓他有了實打實的權力。以前他雖然是個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但那權力也就限在宮裡頭,現在不一樣了,他能走出宮門,把自己的根扎得更深,錢和權都到手了。
天陽正美得冒泡呢,林小風又鄭重其事地叮囑他:「我有三個要求,你得給我記住了。第一,小貪小摸的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要是敢貪大的,我絕不饒你;第二,別給我去禍害老百姓,也別去攪和地方上的事兒;第三,你得做我的眼睛和耳朵,什麼事兒都得給我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的。」
天陽一聽,趕緊跪下,連連保證說:「皇上您放心,我一定照辦。」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但更多的是堅定和決心。他知道,這是皇上給他的機會,也是他展示自己的舞台。
林小風提的這三個要求,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尤其是第一個,要知道這世道貪腐成風,想要完全杜絕那是不可能的。人情往來、送禮還禮、貪腐都快成家常便飯了。御史監官這些還能稍微收斂點,但太監們可就沒那麼自覺了,全靠自覺和良心。林小風也知道貪腐這事兒不好弄,所以他只是想儘量控制一下規模,別讓貪腐之風太過盛行。
得了天陽的保證,林小風就起身往外走。外面的陽光熾熱而刺眼,但他卻毫不在意。勇衛營和錦衣衛早就等在那兒了,他們護著皇帝的鑾駕一路往西,去了范府——也就是工部兼禮部尚書成慶華的家。
林小風這趟去范府,主要是為了給慶華撐腰打氣。李邦華南下之後,慶華就暫時接手了內閣首輔的活兒,朝里朝外難免有些人心思活絡。林小風親自上門拜訪,就是給慶華站台,讓那些個六部的官員們知道,慶華有他罩著,別亂來。
鑾駕一出皇城,太監們就趕緊給慶華報信,讓他準備迎接。錦衣衛先一步到了范府,里里外外搜了個遍,確認沒事兒了才在外頭布好警戒。慶華一家子早就等在門外了,一見鑾駕來了,就趕緊拱手高呼萬歲。按大明的規矩,老百姓見皇帝行禮,拱手就行,不用下跪。這規矩在明朝的畫裡頭都能見到,顯得既莊重又不失親切。到了清朝,才開始硬要老百姓下跪迎接,說是為了鞏固奴才的規矩,但林小風一直覺得這樣的規矩太過苛刻。
林小風進了范府,慶華一家子還是拱手行禮。林小風下了車,也拱手還禮,然後一起進了前廳。客套了幾句之後,林小風就坐到了客位上,慶華則是坐在了主位上,其他人都在旁邊侍立著。慶華心裡頭七上八下的,畢竟對方是皇帝啊!他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但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
林小風沒急著說話,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范府雖然家具俱全,但大多都破舊不堪了;地面上也是半磚半土的,看著挺不協調。不過好在收拾得還算乾淨整齊,倒也不覺得難受。他想,這慶華也是個清廉的官員啊,家裡都窮成這樣了。
「陛下請用茶!」慶華親自奉上茶盞,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林小風端起來嘗了一口,覺得還不錯,就一飲而盡。他低頭看了看茶盞底部,「大明宣德年制」六個字清晰可見。這茶盞用的是蘇麻離青的裝飾手法,顏色鮮艷得跟寶石似的,精美得不得了,一看就是內府御窯出品的好東西。御窯的瓷器流到外面來,要麼是賞賜的,要麼是賣的,要麼就是偷的。
「嘿,這宣德茶盞不錯啊,范尚書也喜歡古玩?」林小風笑著問道。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玩味,仿佛是在試探慶華的反應。
慶華一聽這話,臉就紅了:「臣確實是喜歡古玩,但家裡窮啊,也就買得起這一套宣德茶具。」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尷尬和無奈,顯然是被林小風看穿了心思。
林小風點了點頭,仔細端詳著茶具說:「這套茶具你花了多少銀子買的?」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仿佛是在詢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五十兩紋銀。」慶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顯然是被這個數字嚇到了。他知道,這套茶具的價值遠遠超過了五十兩紋銀。
「唉,可惜了。」林小風嘆了口氣,仿佛是在為慶華感到惋惜。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深邃的光芒,仿佛是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慶華一聽就愣了:「陛下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和不安,顯然是沒有明白林小風的意圖。
天陽在一旁解釋道:「范尚書啊,陛下說這茶具是假的。」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仿佛是在看一場好戲。他知道,林小風這是在考驗慶華的眼力和判斷力呢。
「假的?不可能!」慶華一聽就急了,趕緊拿起茶盞仔細查看。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沒看出什麼毛病來啊。這茶盞的質地、色澤、款式都跟真品一模一樣啊!他又想了想,試探著問:「陛下也喜歡古董?」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試探和詢問,顯然是想從林小風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朕不以此為樂。」林小風淡淡地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漠和淡然,仿佛是對古董這種玩意兒並不感興趣。他知道,慶華這是在試探他呢。
慶華鼓起勇氣反問:「那陛下是怎麼知道這是假的呢?」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服和疑惑,顯然是不相信林小風的判斷。
林小風眨了眨眼睛,說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宮裡頭的宣德茶具多了去了,你手上這個跟宮裡的不一樣。」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自信和堅定,仿佛是對自己的判斷充滿了信心。他知道,慶華這下子該相信了吧!
聽到林小風的話,成慶華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仿佛被一層寒霜覆蓋。他並非不懂古董的真假,而是之前壓根沒見過如此逼真的贗品。真品看多了,假的自然一眼就能瞧出不對勁,就像真話聽多了,謊言便無所遁形。慶華拿著茶盞,左看右看,心裡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瘋長,越來越重。這疑惑一上來,就好像給人扣上了頂無形的帽子,罪名都跟著來了,讓他感到一陣窒息。
慶華氣得直咬牙,差點就想把這茶盞給摔了。但一想到這茶盞花了五十兩銀子,還指望著它能撐撐門面呢,最終還是捨不得扔。他心中暗自咒罵那個賣給他贗品的奸商,同時也對自己的眼力和判斷力產生了懷疑。
林小風看慶華這樣,笑著勸道:「范尚書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這茶盞雖然是假的,但也能喝喝茶,解解渴嘛。」然後他轉頭對郭天陽說:「回宮後,挑幾套好瓷器還有御用的東西賞給范尚書,就當是我今天來串門子的禮物吧。」
慶華一聽,連忙站起來,拱手推辭道:「陛下,這可使不得啊。臣家裡雖然清貧,但也不敢接受如此厚賜。」
林小風擺擺手,笑著說:「尚書就別客氣了。您可是禮部和工部的頭兒,家裡這麼清貧,我都覺得不好意思。就讓宮裡的工匠給您做點好東西,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您也別推辭了,否則就是看不起我林小風了。」
慶華聽了這話,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工作,為皇上分憂解難,以報答皇上的厚愛。
李邦華沒享受到的待遇,慶華卻得到了。范府上下都對林小風感激不盡,覺得皇上真是體恤臣子,是個好皇帝。林小風又在府里坐了一會兒,怕耽誤慶華一家吃晚飯,就起身告辭了。
他想著自己帶了這麼多侍衛來,萬一留下來吃飯,說不定能把慶華家吃窮了。所以還是回宮用膳比較妥當。他站起身,對慶華說:「尚書大人,我就不打擾你們用飯了。改天有空,我再來看你。」
慶華連忙拱手相送:「陛下慢走,臣恭送陛下。」
鑾駕緩緩啟動,向著皇城的方向駛去。京城的傍晚,天氣涼爽宜人,鼠疫已經被徹底消滅了,街市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這兩年免稅政策讓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寬裕了不少,天災也終於過去了。百姓們看到鑾駕經過,都紛紛退避到一旁跪拜,感謝皇上的恩德。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姓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充滿了對林小風的敬仰和感激。林小風坐在鑾駕上,微笑著向百姓們揮手致意。他的好名聲傳遍了京城,連他的侍衛都受到了百姓的愛戴。
有個老大爺熱情地招呼侍衛們吃包子:「來來來,小伙子們,嘗嘗我新出爐的包子,隨便拿不要錢!」侍衛們微笑著謝過大爺的好意,但不敢真的去拿包子。他們知道,身為侍衛,要時刻保持警惕和威嚴。
還有個老太太想給侍衛們說媒呢:「哎呀,這些小伙子們長得真俊啊!有沒有成家的?我給你們說幾個好姑娘怎麼樣?」侍衛們聽了這話,都忍不住笑了。他們站得筆直,不敢應聲,只是用眼神交流著彼此的尷尬和無奈。
開路的侍衛大聲吆喝著讓百姓避讓,但百姓們卻在歡呼聲中目送鑾駕進了皇城。他們紛紛議論著皇上的英明和仁慈,感嘆著這是一個難得的好皇帝。
剛回到乾清宮不久,一個小太監就急匆匆地進來報告說:「皇上,荊州的緊急軍報到了。」林小風一聽荊州的名字,臉色微微一變。他接過軍報仔細看完後放在桌上,目光卻望向了殿外,喉嚨幹得直咽口水。
郭天陽見狀不敢多言,只是輕聲呼喚著林小風:「皇上……」
林小風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吐出:「簡明孝打算和李闖、張獻忠決戰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和沉重,顯然對這個消息感到十分擔憂。
天陽連忙安慰道:「秦老將軍經驗豐富,定有勝算。陛下不必過於擔憂。」
林小風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世事難料啊!能做的只有人事而已。簡明孝那邊糧食都快吃完了,現在倉促應戰,勝敗真的很難說啊!只能看天意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憂慮,顯然對這場決戰的勝算並不抱太大的希望。
天陽擔心地說:「如果簡明孝戰敗,那麼南方的剿賊形勢就會變得危急起來。臣請求調黃得功南下支援。」
林小風搖了搖頭說:「時間緊迫,簡明孝已經決定要決戰了。我們不能等黃得功了,他遠在千里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讓他留在京師附近吧,明年春天我們有大用。」他的語氣堅定而果斷,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
夕陽西下,京城被夜色籠罩。狂風突然颳起,帶來了刺骨的秋寒。夜深人靜之時,京城的百姓都已入睡。月牙悄悄露出頭來,更夫敲著鑼提醒人們:「八月二十九寅時五更了!早睡早起保重身體啊!」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清晰和響亮。
城頭上的士兵被驚醒,拿起武器向外張望。只見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他們心中暗自嘀咕:這大半夜的,怎麼還有人敲鑼呢?真是擾人清夢啊!
然而,就在這時,火把突然被點亮,將城門樓照得通明。絞盤轉動的聲音傳來,南城的千斤閘緩緩升起。城門大開,吊橋放下。萬餘兵馬如潮水般湧出城外,列陣以待。他們的鎧甲在火光下閃爍著寒光,武器也發出陣陣殺氣。
與此同時,北城門也打開了。人影綽綽,同樣有兵馬出城列陣。他們與南城的兵馬遙相呼應,共同構成了京城的一道堅固防線。
天剛亮時,南北兩軍已經布好了陣勢。順軍的探子發現了這一情況,急忙向李自成報告:「報告大王!明軍竟然主動出城野戰了!」
李自成一聽明軍竟然主動出城野戰,大吃一驚。他連忙命令各部迅速集結,準備迎戰。他早就想跟明軍大戰一場了,但明軍一直固守不出,讓他無可奈何。現在明軍自己送上門來,李自成自然是喜出望外。他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去通知張獻忠一起夾擊明軍。
李自成親自率領三萬大順軍趕到戰場,用千里鏡一看,大笑道:「明軍不過萬人而已,我軍數倍於他們,此戰必勝無疑!」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狂妄,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而在城南十里之外的大西軍營地,阮師武也向張獻忠報告說:「岳父大人,明軍出城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和興奮,顯然也對這場決戰充滿了期待。
張獻忠一聽,立刻下令全軍集結,準備決戰。三萬大西軍整裝待發,鎧甲閃亮,武器鋒利。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堅毅和勇敢,仿佛已經做好了為勝利而戰的準備。乾糧和水都準備充足,他們直衝明軍陣地而來,仿佛一群飢餓的狼群,準備撲向它們的獵物。
在承天府的北門外,秋風蕭瑟,戰旗獵獵作響。簡明孝騎在高頭大馬上,長槍橫握,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遠處的敵人陣地。那裡,大順軍的賊人們正忙著搞誓師大會,他們分成了左、中、右三隊,左右兩邊的隊伍加起來有三萬多人,中間那隊雖然人少些,但也有一萬多,皆是精銳中的精銳。
馬萬年站在簡明孝身旁,滿臉擔憂,眉頭緊鎖,仿佛能擰出水來。「祖母啊,這李自成的賊兵加起來有四萬多人,咱們……」他話音未落,簡明孝卻淡然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從容:「萬年啊,你得記住,兵不在多,在於精;將不在勇,在於謀。」馬萬年一聽,立刻挺直腰板,雙眼閃爍著敬佩的光芒,認真地點了點頭。
簡明孝轉頭望向身邊的將士們,這些來自四川的精銳——白杆兵,雖然成立時間不長,才一年多,但已經歷過數十場硬仗,戰績赫赫,經驗豐富。然而,人數上的劣勢讓他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只有一萬多人,要對付四倍於己的敵人,正面硬碰硬,實屬不易。
「秦佐明、秦祚明,聽令!」簡明孝大聲喊道,聲音鏗鏘有力。只見兩人應聲而出,他們是秦民屏的兒子,而民屏是簡明孝的弟弟,可惜在天啟四年的時候,死在了奢安之亂里。簡明孝這一家子,英雄輩出,但也犧牲了不少。她丈夫馬千乘被宦官陷害,萬曆四十一年在牢里就沒了;她哥哥秦邦屏、秦邦翰,泰昌元年戰死渾河;弟弟民屏也死在奢安之亂;兒子馬祥麟,在林小風十五年的時候在襄陽戰死;兒媳婦張鳳儀,在林小風六年的時候在河南侯家莊也沒了;就連侄子秦拱明,也死在了沙普之亂中。
看著眼前的兩個侄子,簡明孝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有欣慰,也有擔憂。欣慰的是,有他們在前面頂著,川軍應該沒啥大問題;擔憂的是,這場戰役的勝負,將決定他們的生死存亡。她沉聲對他們說:「我命令你們兩人,率領精銳部隊一萬多人,守住城北,擋住敵人的進攻。記住,如果贏了,別追得太狠;如果輸了……」說到這裡,簡明孝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仿佛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們背後就是護城河,一旦開戰,我會下令關閉城門。到時候,你們要麼背水一戰,要麼就早點投降吧!」
佐明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但他還是堅定地發誓:「姑姑放心,我們川兵只有戰死沙場,絕不會投降!」他的聲音響徹雲霄,充滿了決心和勇氣。
簡明孝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一股豪情壯志。她帶著幾百名親兵返回城裡,直奔南城門而去。因為今天真正的決戰,其實是在這裡。城北的白杆兵雖然能擋住李自成的進攻,但城南這邊就懸了。那邊的明軍也有一萬多人,但無論是素質還是裝備,都比不上白杆兵。而且他們還分成了四隊,樊一蘅、馬應試、賈連登、楊維棟各帶一隊人馬,彼此間既沒有默契,也缺乏信任。萬一打起來亂了套,有人逃跑的話,那整個軍隊都可能崩潰。簡明孝想到這裡,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憂慮。
到了南城門後,簡明孝並沒有急著出去應戰,而是先登上城樓觀察張獻忠的軍隊。遠遠望去,只見大西軍的旌旗遮天蔽日,士兵們個個摩拳擦掌,人數至少也有三萬。張獻忠和李自成聯手,兵力加起來有七萬之多,而咱們這邊只有三萬多人,這仗怎麼打才能贏呢?她心中暗自思量,眉頭緊鎖。
張獻忠那邊也沒閒著,他也用千里鏡觀察著明軍的陣勢。一看不是白杆兵,他立刻就放心了,揮手下令道:「傳令給右翼的劉文秀,讓他出擊!」隨著命令的下達,號炮轟鳴,中軍令旗一揮,劉文秀就率領著八千步兵緩緩向明軍逼近了。
明軍的左翼是樊一蘅和馬應試帶領的五千人馬,他們和大西軍在炮火中相遇了。雙方都以戰車為掩護,用遠程火器互相射擊,但傷亡都不大。幾輪下來,雙方就開始短兵相接了。手雷滿天飛,硝煙四起,戰場上到處都是傷亡的士兵。大西軍的勇士們試圖從戰車的縫隙中衝出來,突破明軍的防線,但都被長矛給擋住了。偶爾有幾個漏網的,也被刀牌手給幹掉了。經過幾次衝鋒都沒能成功,大西軍只好暫時撤退了。
張獻忠一看左翼沒占到便宜,就又下令讓左翼的艾能奇出擊。艾能奇接到命令後,率領著八千步兵直接向明軍的右翼發起了猛攻。但明軍還是老一套,堅守不出。從早上一直打到中午,戰事一直膠著著,張獻忠也拿他們沒辦法,只好下令退兵了。
而城北那邊的戰鬥也差不多接近尾聲了。李自成雖然人多勢眾,但也損失了不少精銳士兵,最終還是沒能攻破白杆兵的防線。收兵之後,李自成急忙召集將領們商議對策。就在這時,傳令兵騎著快馬風塵僕僕地趕來了。「報!」兩個傳令兵還沒等馬停穩就跳了下來,滿臉塵土,神色焦急。
「南陽的明將潭弘、譚詣不戰而降了,他們手下的八千人馬已經歸順了李先生和紅娘子!」傳令兵的話音剛落,李自成就先吃了一驚,但很快就露出了喜色:「好!快傳令給李先生,讓他立即南下圍攻襄陽!」
「李先生已經從南陽出發前往襄陽了,此時恐怕已經快到城外了。」傳令兵回答說,臉上帶著一絲敬佩,「他還說應該留下一部分兵力牽制襄陽的主力,然後全軍前往承天府攻打簡明孝。」
李自成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明白,這一戰的關鍵就在於能否拿下承天府,只要攻破了這座城池,那麼整個戰局都將發生逆轉。他深吸一口氣,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全軍整裝待發,明日一早,攻打承天府!」
李自成坐在軍帳中央的虎皮交椅上,面容堅毅,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他向眾將宣布勝利的消息,一時間,軍帳內歡呼聲四起,如同雷鳴一般,震得帳頂塵土簌簌落下。這對於大順軍來說,無疑是個好兆頭,意味著他們離最終的勝利又近了一步。
這時,程鳴和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眾人立刻收斂了笑容,變得嚴肅起來。他恭敬地跪在李自成面前,雙手抱拳,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皇上,雖然這是個好消息,但臣擔心譚弘、譚詣可能是詐降。」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憂慮。
南宮尚朴也站了出來,他的面容清瘦,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他輕輕搖頭,表示贊同程鳴和的看法:「皇上,臣也擔心這是敵人的詭計,我們不得不防啊。」
景常浩見狀,先向李自成行禮,然後轉頭對牛金星、宋獻策兩位將領說:「左輔、軍師,你們多慮了。譚弘、譚詣原本就是我們義軍的兄弟,投降明朝也是迫不得已。現在我大順軍兵臨城下,他們投降是必然之勢。而且,他們之前的行為殘暴,已經引起了簡明孝的注意,就算不投降,也逃不過簡明孝的手掌心。」他說得斬釘截鐵,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尚朴和鳴和聽了,相視一笑,共同向景常浩表示歉意:「是我們見識短淺了,宗敏將軍的考慮果然周全。」其實,他們心裡是嫉妒李岩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所以才這麼說。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既有敬佩也有嫉妒。
鑑於景常浩的分析和大順軍的形勢,大家便不再爭論此事。李自成見大家沒有異議,便又問:「李先生提議調兵圍困承天府的計策,大家覺得如何?」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眾人經過一番討論,都覺得這個計策可行。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只要簡明孝一被擊敗,川軍雖然人數眾多,也會不戰自潰。李自成點頭表示贊同:「好,朕這就派兵從襄陽出發。」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透露出一種堅定的決心。
接著他又問:「襄陽的援兵未到之前,我軍是應該繼續強攻呢,還是休整等待?」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猶豫和詢問。
襄陽距離承天府有兩百里遠,傳遞消息需要一夜時間,行軍又需兩三天。強攻會損失兵力,停攻則會讓敵人得到喘息之機,對後續戰鬥不利。這是一個需要謹慎考慮的問題。
程鳴和站了出來,他面容堅毅,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他緩緩開口,提出自己的建議:「皇上,臣認為我們應該大軍壓境,同時派小股部隊試探進攻。這樣既不讓敵人有喘息的機會,又能保存我軍實力。」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深思熟慮的智慧。
李自成聽後有些猶豫,他輕輕皺眉,似乎在權衡這個建議的利弊。他看向張獻忠的方向,心中有些顧慮:「張獻忠正全力攻城,我們這樣做……」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尚朴笑著提醒道:「皇上難道忘了我們此戰的真正意圖嗎?」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種狡黠和睿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經他這麼一提醒,李自成想起了他們的雙重計劃:表面上與張獻忠合圍簡明孝,實際上是想趁機吞併他的部隊,並進一步圖謀入川。張獻忠有嫡系部隊,要想吞併他就必須除掉或分散他的精銳。自己動手會損害名聲,借明朝之手則無需顧慮。
於是他下令:「傳信給張獻忠,讓他繼續強攻不懈!」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決心。
在城南十里外的大西軍營中,炊煙裊裊升起,與天際的晚霞交織成一幅寧靜的畫面。然而,這份寧靜只是暫時的,戰爭的陰霾依然籠罩在這片土地上。
張獻忠正坐在軍帳中喝著粥,他的面容粗獷,眼中閃爍著一種野性的光芒。突然,他聽到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劉文秀匆匆走進帳來,他的面容焦急,眼中透露出一種緊張的氣息。他抱拳行禮,然後急切地報告:「義父,有緊急軍情。」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焦急和緊張。
張獻忠放下碗筷,他的眼神立刻變得凌厲起來。他看向劉文秀,語氣中帶著一種威嚴和詢問:「什麼情況?快說!」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劉文秀深吸一口氣,穩定了自己的情緒。他緩緩開口,將緊急軍情一一稟報:「大哥從舊口驛傳來消息說發現了明軍探馬,看裝備像是李性忠的部隊。」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軍人應有的冷靜和沉著。
張獻忠聽後驚訝地問:「是哪裡的明軍?荊州的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疑惑和詢問。他知道荊州的明軍實力不俗,如果是他們的話,那麼情況就有些棘手了。
劉文秀搖頭否認:「不是荊州的,看他們的裝備應該是李性忠的軍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確定和肯定。
張獻忠更加驚訝了:「他們怎麼來得這麼快?」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置信和焦急。他知道李性忠的軍隊實力也不容小覷,如果他們真的來了的話,那麼對於他們的攻城計劃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劉文秀回答說:「距離舊口驛只有三十里遠快馬半天就能到達。」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無奈和焦急。他知道時間緊迫,必須儘快做出決策。
張獻忠沉思片刻後命令劉文秀:「告訴孫可望他的坐營是定國的精銳部隊不要害怕李性忠的軍隊一定要牽制住他們否則軍法處置。」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決心。他知道這是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戰鬥,必須全力以赴。
劉文秀領命後又詢問明日用兵的策略。張獻忠堅定地說:「繼續進攻不要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決絕和堅定,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在承天府內,簡明孝正在清點損失。她的眉頭緊鎖,雙賊夾擊之下,損失頗為慘重。她看著手中的戰報,心中湧起一股悲憤之情。然而,她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必須儘快布置防禦,抵擋敵人的進攻。
飯後,她立即布置防禦。她命令白杆兵守城北,樊一蘅等人守城,侯天錫等人則率軍前往城南迎敵。她的聲音鏗鏘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決心。她知道這是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戰鬥,必須全力以赴。
眾將散去後,馬萬年神秘地走了進來。他的面容神秘,眼中閃爍著一種詭異的光芒。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神秘:「奶奶,有箭和白布送來,上面綁著東西,內容我不明白。」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疑惑和詢問。
簡明孝接過來看了看,懷疑是錦衣衛的密信。她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仿佛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危機。她立刻召來廠衛進行破譯,結果得到十二個字:「南陽已陷,譚弘、譚詣不戰而降。」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震驚和憤怒,仿佛看到了背叛和屈辱。
馬萬年聞言大驚失色:「奶奶,他們怎麼會這樣?」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難以置信和焦急。他知道譚弘、譚詣的投降對於他們的戰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簡明孝雖然有些驚訝,但並不感到意外。她早就知道二人殘暴,早有除之之心,只是時機未到。她深吸一口氣,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然後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種堅定和決絕:「不好!譚文還在南陽負責糧草運輸呢!」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焦急和擔憂,仿佛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危機。她知道這是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戰鬥,必須儘快做出決策,否則一切都將毀於一旦。
過去,譚家的兩位兄弟,譚弘和譚詣,他們的命運如同漂泊的船隻,在歷史的洪流中幾經沉浮。最初,他們在方國安的部隊裡,肩並肩,為國效力,那時的他們,心中滿是對國家的忠誠與熱血。然而,北京城的攻破,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改變了他們的航向。他們轉投了呂大器,似乎在尋找新的避風港。
永曆皇帝的出現,對他們來說,又是一個新的起點。他們投降了劉文秀,跟著他一起歸順了永曆朝廷,仿佛找到了新的歸宿。然而,命運的波折並未就此停止。永曆十三年,譚弘和譚詣的心中,竟悄然生出了投降清朝的念頭。他們的計劃,如同暗流,在平靜的湖面下悄然涌動。
只有譚文,他堅守著忠誠,像一座孤島,屹立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他發現了兄弟們的陰謀,心中充滿了痛苦與掙扎。他把他們的計劃告訴了夔東的閻添祿等人,希望有人能阻止這場背叛。
譚弘和譚詣知道後,大怒,他們的面孔在憤怒中扭曲,仿佛變成了陌生人。他們合謀在船上把譚文給殺了,那一刻,他們的心中,或許只有對權力的渴望,對生命的冷漠。
簡明孝總督,他並不知道譚文的真實想法,只是聽說譚文在承天府,心中便起了疑心。他像一頭警惕的獵豹,嗅到了空氣中的異味。
「譚文手下有多少人?」簡明孝問馬萬年,他的聲音冷靜而深沉,仿佛能洞察一切。
「大概有一千多人吧,一半是士兵,一半是民夫。」馬萬年回答道,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絲不安,仿佛預感到了什麼。
簡明孝想了想,說:「把他叫來見我,別驚動別人。」他的聲音平靜而冷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一會兒,譚文就跟著馬萬年走了進來。他笑著向簡明孝行禮,仿佛並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他的笑容中,有著一種堅韌與無畏,仿佛無論面臨什麼困境,他都能坦然面對。
簡明孝仔細打量了譚文一番,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洞察人心。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馬萬年在一旁悄悄使了個眼色,仿佛隨時準備執行什麼命令。
「譚文。」簡明孝的聲音平靜而冷峻,像一把鋒利的刀,割破了空氣的寧靜。
「末將在。」譚文應道,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能抵擋住一切風雨。
「我能信任你嗎?」簡明孝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疑慮,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複雜的光芒。
譚文收起笑容,嚴肅地回答:「末將雖然武藝不算高強,但對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鑑。」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堅定的信念,仿佛無論面臨什麼困境,他都不會背叛自己的信仰。
簡明孝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譚文的眼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仿佛在對譚文進行一場無聲的審判。譚文心裡一緊,趕緊回想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麼,但什麼也沒想出來。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籠罩。
就在譚文心亂如麻的時候,簡明孝突然說:「錦衣衛密報,譚弘和譚詣已經投降清朝了。」他的聲音平靜而冷峻,卻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譚文的耳邊。
譚文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懵了。他的心中一片空白,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抽空。投降?而且還是不戰而降?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才明白簡明孝為什麼會懷疑自己,原來是因為自己是譚弘和譚詣的兄長啊。他的心中充滿了痛苦與掙扎,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撕裂。
譚文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他單膝跪地,聲音堅定地說:「末將實在不知道弘、詣投降的事情,請總督大人明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的信念,仿佛無論面臨什麼困境,他都不會背叛自己的忠誠。
簡明孝背著手慢慢踱步,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譚文的心上。他說:「你獨自來見我,已經表明了你不知情。但是,作為他們的兄長,我不得不防。」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無奈與決絕,仿佛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譚文點點頭,他的心中充滿了理解與接受。他說:「末將明白,願意交出兵權。」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坦然與無畏,仿佛無論面臨什麼困境,他都能坦然面對。
說著,他就拿出運糧官的符印,高高舉起獻給簡明孝。但簡明孝並沒有接,反而推回了他的手。他說:「這東西你先拿著,我並沒打算奪你的兵權。」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信任與期待,仿佛看到了譚文的未來。
譚文愣住了,他疑惑地看著簡明孝,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那大人的意思是?」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解與詢問。
「你也得投降。」簡明孝嚴肅地說,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堅定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出了一個不可更改的決定。
譚文一聽這話,雙膝跪地:「大人明鑑啊!末將是大明的將領,誓死沙場,絕無投降之心。」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堅定與決絕,仿佛無論面臨什麼困境,他都不會背叛自己的信仰。
「不是真降,是詐降。」簡明孝解釋說,「你明白嗎?」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無奈與決絕,仿佛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知道這個決定對於譚文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但他相信譚文的忠誠與智慧。
譚文想了又想,他的心中充滿了掙扎與猶豫。他知道這個決定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但他也明白這是唯一的出路。最終,他正色答應了。他其實不想當奸細,但譚弘和譚詣已經投降了,自己在承天府也很難立足。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他將無容身之地。不如先詐降下來等待時機。他的心中充滿了堅定與決心,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挑戰的準備。
商量好詐降的計劃後,譚文就告辭離開了。他的心中充滿了複雜與不安,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籠罩。他知道這個決定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但他也明白這是唯一的出路。他必須堅持下去,為了大明的未來,為了自己的信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