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在那初秋的午後,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班駁地灑在徐州知州的府邸前。李邦華站在那裡,身姿挺拔,雙手背在身後,眼神銳利如冰冷的星星,緊盯著眼前的王實,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你已經把多收的錢給了知州,那是什麼時候給的?給了多少?」

  王實,一個身材微胖,面容圓滑的小官,此刻正假裝思索,眼神閃爍不定,試圖在記憶的海洋中撈出一些可用的碎片。片刻後,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大人,小人記憶力一向不佳,此事已過去多時,實在記不起來了。」

  「忘記了嗎?」李邦華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的,時間太久了,記憶有些模糊。」王實低著頭,不敢直視李邦華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雙眼。

  「不對吧,我記得你記性挺好的!剛才問你多徵稅的原因,你還沒看帳本就說是知州指使的,怎麼現在又忘了?」李邦華的眼神更加冰冷,仿佛能穿透王實的偽裝,直視其內心的狡黠。

  王實被問得啞口無言,心中暗自懊悔。其實他剛才急於推卸責任,根本未及細看帳本。然而,多年的官場經驗讓他迅速找到了應對之策,於是又磕頭如搗蒜:「小人只是個九品小官,一切都聽知州大人的。所以,不用看帳本,只要有多收稅的情況,那肯定是知州大人的意思。」

  李邦華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對徐州知州陳桂棟說:「陳桂棟,我限你一天之內,把這件事查清楚。」

  此言一出,桂棟和王實都愣住了。桂棟心中暗自嘀咕,哪有自己查自己的道理?這不是明擺著讓他難堪嗎?而王實則一臉愕然,剛想開口詢問,卻被身後的士兵一拳打在後頸上,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李邦華看著這一幕,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他轉身對桂棟說:「我這次來,主要就三件事。」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打在桂棟的心上。

  「第一,賑災!百姓乃國之根本,絕不能因災害而受苦。」

  「第二,退還多收的稅,追繳拖欠的稅。稅收乃國家之血脈,豈能容他人私吞?」

  「第三,整頓吏治。官場風氣,關乎國家興衰,絕不能有絲毫懈怠。」

  說到這裡,李邦華的語氣變得格外沉重:「權力我已經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去吧,好好干!」

  桂棟一臉茫然,沒想到李邦華真的會讓他自查。他剛想開口辯解,卻被李邦華冰冷的眼神制止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要再說了!」說完,李邦華背著手,慢慢走了出去,留下桂棟一人在原地發呆。

  回到驛站,李邦華剛想喝杯茶,門外就傳來了侍衛的聲音:「誰啊?原來是李……」

  「噓,閣老在嗎?我有急事求見。」一個低沉而急促的聲音打斷了侍衛的話。

  「進來吧!」李邦華把茶杯放下,看著房門。

  門輕輕推開,一個黑影閃了進來。門關上後,黑影卸下了盔甲,露出了一張滿是汗水的臉龐。原來是位甲冑之士,公孫遇春,他滿頭大汗,顯然是趕路而來。

  李邦華微笑著遞給他一塊乾淨的布巾說:「李指揮使,你怎麼偷偷摸摸地跑到驛站來了?」

  「您也知道,驛站周圍南京的那些勛貴、官員都派了眼線盯著呢,連太子都派人監視。您南下的消息一旦泄露,南京官場肯定會人心惶惶。」公孫遇春接過布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看著茶杯咽了咽口水。

  「閣老放心,沒人能認出我。就算認出來,他們也早就知道我離開京城了。」公孫遇春自信滿滿地說。

  「哦?為什麼這麼說?」李邦華把茶杯推到遇春面前,好奇地問道。

  遇春不客氣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打了個滿足的嗝:「閣老是朝廷重臣,自然用茶杯品茗,而我們這些粗人,用茶碗才痛快。」

  李邦華白了他一眼:「吃完還打廚子,說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遇春嘿嘿一笑,看著桌上的糕點——徐州的特色小吃,蜜三刀、羊角蜜、蜂糕等擺得滿滿當當。他毫不客氣地開始品嘗起來,完全不顧形象。

  不一會兒,半盤糕點就被他消滅了。李邦華驚訝地看著他:「李……公孫遇春,你慢點兒吃。」

  「多……嗝……多謝閣老,我沒事。」遇春邊吃邊回答,一臉滿足。

  「不是……」李邦華用手蓋住盤子,「我不是關心你,是怕你在這裡噎死了,連累到我。」

  「哦。」遇春依依不捨地收回手,開始細嚼慢咽。他的吃相雖然粗魯,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毅和忠誠。

  確認遇春沒事後,李邦華才鬆了一口氣。如果遇春真的因為吃糕點噎死了,別人肯定會以為是他害死的。畢竟,沒人相信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私下裡會這麼狼狽。

  「說正事吧,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李邦華問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哦對,」遇春拍了拍額頭,「差點忘了!」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我跟著閣老南下,有三個任務。」

  「第一,保護閣老的安全;第二,聽從閣老的調遣。」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是否要繼續說下去。

  「第三呢?」李邦華催促道。

  「第三……是陛下的密令,暫時不能告訴閣老。」遇春的聲音低了下去,顯得有些為難。

  李邦華不高興地說:「不想說就不要說,我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明顯的不滿和反感。

  「我其實是有求於閣老。」遇春拿起茶壺,又取了一個茶碗,親自為李邦華斟茶。他的動作雖然粗魯,但卻透露出一種難得的細心和恭敬。

  「有事就直接說,別套近乎。」李邦華一臉厭惡地說道,顯然對遇春的這種行為並不感冒。

  遇春見時機成熟,從懷裡掏出一份公文,攤在桌子上,右手遮住正文部分,只露出左下角的印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和決絕。

  「請閣老賜下欽差大印。」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李邦華瞪著他:「你什麼意思?想讓我蓋章卻不給我看公文內容?」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明顯的質疑和不滿。

  「是的,」遇春點頭,「這封信里就是第三個任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堅決,仿佛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

  「你找別人去吧,我不蓋。」李邦華斷然拒絕道,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開玩笑呢,讓我蓋章卻不給我看內容,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別人的印沒用,只有欽差大印才行。」遇春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焦慮,仿佛這是他無法迴避的困境。

  「先看內容再蓋章。」李邦華堅持道,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他絕不會輕易做出任何決定,尤其是這種可能涉及到重大機密的事情。

  兩人又僵持了一會兒,遇春見李邦華不鬆口,只好提醒道:「閣老可以看公文但請不要泄露。」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焦慮,仿佛這是他無法迴避的現實。

  「行吧!」李邦華冷哼一聲接過公文看了起來。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一字一句地審閱著公文的內容。然而,越看下去,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看完後,李邦華眉頭緊鎖地盯著遇春問:「你沒病吧?」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明顯的質疑和不解。

  「閣老何出此言?我身體好得很!」遇春一臉茫然地看著李邦華,顯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你運這麼多糧草去湖廣幹什麼?湖廣的華瑞奇自己屯田就能自給自足,簡明孝的糧草也是從四川運來的,那邊根本就不缺糧啊!」李邦華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明顯的質疑和不滿,他顯然對遇春的這個決定感到十分不解。

  「閣老別問了,問了我也不會說。」遇春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堅決,仿佛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

  「是陛下讓你這麼做的?」李邦華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明顯的質疑和探究,他試圖從遇春的話中找到一些線索。

  「算是吧。」遇春眨了眨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仿佛這個決定並不是他完全願意的,但卻又無法改變。

  「什麼叫算是吧?」李邦華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明顯的不滿和質疑,他顯然對遇春的這種模糊回答感到十分不滿。

  「陛下只給了我任務,沒告訴我具體怎麼做。運糧草去湖廣是我根據時局自己決定的。」遇春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堅決,仿佛這是他無法迴避的現實。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堅定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困難的準備。

  籌糧風雲

  李邦華仔細盯著那份公文,反覆看了好幾遍。公文上清清楚楚寫著,要杭州和蘇州兩個地方,在十天內籌集五萬石糧草,按照錦衣衛的命令,瞅準時機運送到湖廣去。這糧草的錢,錦衣衛會想辦法,不用地方衙門操心。因為籌糧這事兒挺複雜的,所以才交給地方去辦,公孫遇春的請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邦華放下公文,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窗外,秋風蕭瑟,落葉紛飛,給人一種淒涼之感。然而,他的內心卻如同這秋日的天空一般,清澈而高遠。他深知,這份公文背後所承載的,不僅僅是五萬石糧草的重量,更是大明朝廷對湖廣戰場的殷切期望。

  他轉過頭來,看著公孫遇春,問道:「公孫遇春,你手頭有錢沒?」

  遇春是個身材魁梧、面容堅毅的漢子,他聞言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晃了晃,「現銀是沒有,但我手頭有銀票呢!大明錢莊南京分店已經開張了,第一批銀子已經到位,我拿著這銀票,隨時可以去取錢。」

  李邦華點了點頭,心中對林小風的治理才能更加佩服。他想起林小風曾對他說過的話:「治國之道,關鍵在於分權制衡,不能全靠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現在看來,林小風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大明錢莊的設立,既解決了朝廷的財政問題,又避免了權力過於集中帶來的弊端。

  「哦?這錢莊是誰在管啊?」李邦華好奇地問道。

  「不敢瞞閣老,大明錢莊啊,錦衣衛負責對外的事務,東廠管帳,地方衙門存銀子,司禮監還負責查帳呢!」遇春如實回答。

  李邦華聽了,心中更加讚嘆林小風的深思熟慮。他明白,林小風之所以讓錦衣衛管外面的事,是因為錢莊涉及到外面的事兒,太監們不適合出面,而且還得負責收集情報。而為了防止錦衣衛私吞,東廠就負責管帳。這樣一來,既保證了錢莊的正常運營,又避免了權力的濫用。

  他想了想,又問道:「在南京開分店這事兒,是林小風的主意吧?」

  遇春點了點頭,「是啊,閣老。林大人說,錢莊涉及到外面的事兒,太監們不適合出面,而且還得負責收集情報,所以就讓錦衣衛來管外面的事。為了防止錦衣衛私吞,東廠就負責管帳。自己建銀庫要花很多錢,萬一生意不好還會虧本,所以就把銀子存在南京應天府的府庫里,這樣既省了錢又保證了錢莊不虧。」

  李邦華聽了,心中更加佩服林小風的遠見卓識。他明白,林小風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確保錢莊的穩健運營,同時也是為了分權制衡,避免權力過於集中帶來的弊端。

  他沉思片刻,又問道:「這大明錢莊,算是林小風首創的國營企業了吧?」

  遇春點了點頭,「是啊,閣老。這大明錢莊,可是林大人費了不少心思才搞起來的。他說,國營就意味著壟斷,可能會阻礙經濟發展和技術進步。要想科技發展得快啊,就得引入競爭機制。但林大人不擔心經濟命脈被外人控制,因為大明的經濟命脈主要還是靠農業嘛。」

  李邦華聽了,心中更加贊同林小風的觀點。他明白,農業是國家的根本,長時間來看,農業和農民都是朝廷最重視的。而林小風所倡導的國營企業,也是為了確保朝廷對關鍵行業的控制,同時引入競爭機制,促進科技的發展。

  他想了想,又問道:「那林小風對國營企業有什麼看法呢?」

  遇春想了想,回答道:「林大人說,他不想多搞國營企業,但是又怕國營企業越來越多,員工也越來越多,特權階級就冒出來了,到時候欺壓百姓,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李邦華聽了,心中更加敬佩林小風的為民情懷。他明白,林小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明的百姓和江山社稷。他深知,只有真正為民著想的官員,才能贏得百姓的擁護和支持。

  在誇讚了林小風一番之後,李邦華取出了欽差大印,鄭重其事地蓋在了公文上。他明白,這份公文不僅是一份命令,更是一份責任。他要將這份責任傳遞給公孫遇春,讓他帶領錦衣衛去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公孫遇春心滿意足地收起了公文,然後又看了看桌上的糕點。他嘿嘿一笑,說道:「閣老,您這兒的糕點真不錯,我能不能帶點兒回去給兄弟們嘗嘗?」

  李邦華嘴角微微一抽,心想這公孫遇春真是個吃貨。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公孫遇春啊,你別光顧著吃糕點,差事辦得怎麼樣了?」

  遇春依依不捨地收回了目光,說道:「錦衣衛辦事兒,閣老您就放心吧。南直隸的十四個府和四個直隸州我們都已經派了暗探去了,一兩天之內就能把官員們的名聲給收集齊了。」

  李邦華聽了,心中稍感寬慰。他明白,這次南下任免官員,不僅要看他們的政績和以前的過錯,還要看老百姓對他們的評價。那些清廉但是老百姓有怨言的人呢,就不能留;而那些雖然貪污但是老百姓還向著他們的人呢,也可以考慮留用甚至提拔。就像徐州的知州陳桂棟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

  他想了想,又問道:「那徐州知州陳桂棟的情況怎麼樣?」

  遇春想了想,回答道:「陳桂棟在徐州任職多年,政績斐然。但是最近有些傳言說他貪污受賄,不過老百姓對他的評價還是不錯的。我們已經派了暗探去調查他的情況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結果。」

  李邦華聽了,心中更加有了底。他明白,只有全面了解官員的情況,才能做出正確的任免決定。他相信公孫遇春和錦衣衛的能力,也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他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公孫遇春啊,你要是喜歡吃這些糕點就都帶走吧。不過別忘了正事要緊啊。」

  遇春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兜,把盤子裡的糕點都裝了進去。他拱了拱手說道:「多謝閣老賞賜!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這事兒給您辦得妥妥帖帖的!」說完他就推開門跑了出去。

  李邦華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公孫遇春真是個活寶。不過他也知道,這公孫遇春雖然貪吃愛玩,但辦事卻十分靠譜。他相信公孫遇春一定能夠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他從柜子里又取出一個糕點盤來,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品著茶。他望著窗外的秋色,心中對大明的未來充滿了憧憬。他相信,在大明君臣的共同努力下,大明的江山一定會更加穩固、更加繁榮。……

  在湖廣的承天府,八月初五這天,馬萬年興沖沖地跑到簡明孝面前,喊道:「奶奶!奶奶!」

  簡明孝嘆了口氣,心想這馬萬年真是個急性子。不過她也知道,馬萬年這麼急著找她,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她放下手中的筆,看著馬萬年問道:「乖孫子,哎呀不說這些了,快說到底有什麼急事?」

  馬萬年一臉焦急地說道:「奶奶,保定總兵李性忠派人求見呢。」

  「李性忠?」簡明孝一愣,隨即想起了這個人來。她驚訝於他居然升到了保定總兵,更驚訝於他要南下參戰。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人在哪兒呢?」

  「在門外等著呢。」馬萬年回答道。

  「快傳他進來。」簡明孝吩咐道。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矮小、臉色蠟黃的少年走了進來。這少年看起來也就十多歲的樣子,相貌平平無奇,如果混在人群里都很難被發現。簡明孝看著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之情。她關心地問了問他吃飯沒有,那少年卻只是拱手回答道:「回秦總督,末將不餓,是特地來送密信的。」

  說完,他就撕開衣服,從裡面取出一個油紙包著的信遞了上來。簡明孝急忙打開信看了一眼,頓時吸了一口冷氣。她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奶奶,怎麼了?」馬萬年焦急地問道。

  簡明孝沒有回答他,而是看著少年問道:「李性忠親自率領一萬五千騎兵南下,已經到了阜陽了?」

  少年點了點頭,「是的。」

  「這些騎兵是從哪兒來的?」簡明孝又問道。

  「不是性忠將軍的騎兵,而是陛下的騎兵。」少年糾正道。

  簡明孝聽了,心中更加驚訝。她明白,這一定是皇帝又有了新的命令,讓李性忠率領騎兵南下參戰。這雖然是個好消息,但是也暗藏玄機啊。她沉思片刻,然後問道:「那李性忠有沒有說,他為什麼要南下參戰?」

  少年想了想,回答道:「性忠將軍說,他接到陛下的密令,要他率領騎兵南下,配合湖廣的軍隊作戰。具體的戰略和計劃,他並沒有告訴我。」

  簡明孝聽了,心中更加疑惑。她明白,這一定是皇帝又有了新的戰略和計劃。但是她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並不簡單。她需要仔細考慮,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她想了想,然後對少年說道:「你回去告訴李性忠,讓他先不要輕舉妄動。我會儘快和湖廣的將領們商議,然後再給他答覆。」

  少年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離開了。簡明孝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憂慮之情。她知道,這場戰爭並不簡單,其中的利害關係牽扯到整個大明的

  在那秋高氣爽的八月時節,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灑在古老的城牆上,給這座歷經滄桑的城池增添了幾分莊重與肅穆。簡明孝,這位四省總督,坐在他那寬敞的書房內,窗外的微風輕輕吹拂著案頭的文書,發出沙沙的聲響,似乎也在低語著即將到來的風雲變幻。

  「李性忠啊,李勇來這兒都說了,我明白他的意思。那獻賊在羅山縣那邊轉悠呢,咱們就先讓他蹦躂著吧。」簡明孝緩緩說道,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卻又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憂慮。

  「還有啊,信上說的一個月口糧,我這邊也能想法子湊齊,但路那麼遠,運到河南去可不容易。」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畢竟,戰亂頻仍,物資調配實屬不易。

  李勇,這位身材魁梧、面容堅毅的將領,聞言趕緊彎腰道謝:「多謝秦總督體恤,其實糧草在武昌存著就挺好的,不用麻煩運那麼遠。」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激,同時也透露出對局勢的清晰判斷。

  「嗯?」簡明孝笑著問,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狡黠,「不是說缺糧嗎?怎麼又不運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玩味,似乎在試探李勇的真實意圖。

  李勇再次行禮,神色更加恭敬:「李總兵猜那獻賊肯定會再闖進湖廣來,所以請秦總督提前做好準備。」他的每一句話都顯得那麼謹慎,生怕有絲毫的差池。

  這時,馬萬年,一個年輕氣盛、眉宇間透露著傲氣的副將,一聽就不高興了,反駁道:「我祖奶奶可是四省總督,哪輪得到保定總兵來指手畫腳!」他的聲音高亢,充滿了不滿與挑釁。

  李勇一聽,臉上立馬紅了,低著頭連連道歉:「是卑職失言了,請秦總督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責與惶恐,顯然,這突如其來的責難讓他措手不及。

  簡明孝輕輕責備了馬萬年幾句,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顯然,他對這個年輕副將的直率性格還是頗為欣賞的。隨後,他轉頭安慰李勇:「行了,李性忠的意思我都懂了,你回去告訴他吧。」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好嘞,那卑職就告退了。」李勇說著,再次行禮,準備離去。

  「別急,吃了飯再走也不遲啊。」簡明孝想留他吃飯,話語中充滿了誠意與熱情。

  但李勇卻再次行禮告別:「多謝秦總督好意,不過我還是得趕緊回阜陽,向李總兵復命。」他的語氣堅定,顯然,軍令如山,刻不容緩。

  八月十一號這天,天空湛藍,幾朵白雲悠然飄過。李勇獨自一人騎馬趕回了阜陽,他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拉長,顯得既孤獨又堅定。李性忠,這位一心想要立戰功的總兵,早已等得心急如焚。

  親兵跑進來報告:「李勇回來了!」性忠一聽,立馬起身,他的身形高大,步伐穩健,每一步都透露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走出營帳,迎接李勇的到來。

  李勇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一見到性忠,他的眼神立刻變得堅定起來。他稟報說:「我已經見過秦總督了,他答應在武昌備糧,還說了獻賊在羅山縣的情況。」他的聲音雖然沙啞,但卻充滿了堅定與決心。

  性忠聞言,立刻鋪開地圖,尋找著羅山縣的位置。他發現羅山縣位於阜陽的西南邊,距離約有二百四十里,但實際上騎馬走起來得有三百里左右。不過,騎兵跑得快,三四天也就到了。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似乎在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這時,中軍副將李順祖站了出來,他的身形挺拔,眉宇間透露著一股英氣。他說:「末將認為,我們應該先打李闖,再收拾獻賊。」他的聲音洪亮,充滿了自信與決心。

  「為什麼這麼說?」性忠問他,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親近。他對這個侄子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成為李家新一代的佼佼者。

  順祖指著地圖,侃侃而談:「一來,阜陽到羅山縣遠,但到汝南的李闖那兒近多了,兵法上講,不能捨近求遠;二來,羅山縣那地方多泥濘水田,騎兵不好打。我們大部分都是騎兵,所以應該先往西打李闖,然後再南下對付獻賊。」他的分析條理清晰,顯然對局勢有著深入的了解。

  性忠聞言,並沒有急著表態,而是轉頭看了看查斌勛。斌勛的祖先查大受曾跟隨李成梁立下赫赫戰功,後來又跟著李如松平定倭寇有功,升到了遼東副總兵。然而,李家後來勢微,斌勛也跟著失勢了。這次南下,性忠最看重順祖,其次就是斌勛了。

  斌勛見性忠問到自己,趕緊回答說:「地形不是難題,根據李勇的報告,羅山縣今年乾旱,稻田少,反倒是番麥番薯多。現在快秋收了,田裡都沒啥水了,騎兵過去完全沒問題。」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對局勢的清晰判斷。

  性忠聞言,笑著拍了拍順祖的肩膀說:「天時地利雖然重要,但得根據實際情況來分析。」他的笑容中帶著幾分讚許與鼓勵,顯然對斌勛的分析頗為認同。

  順祖一聽,臉紅了,慚愧地低下了頭。他知道自己缺乏實戰經驗,有些判斷確實過於草率了。性忠見狀,又安慰他說:「這不是主要原因。」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寬容與理解。

  順祖和斌勛都好奇地問:「那主要原因是什麼?」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求知與渴望。

  性忠解釋道:「咱們騎兵里,只有一千人是關寧精銳,其他的要麼是步兵轉來的,要麼是新招的。這第一仗主要是練兵,獻賊那邊比較弱,所以咱們先拿他開刀。」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對局勢的清晰判斷與把握。

  「而且啊,咱們還有別的任務。」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神秘與深意。

  「什麼任務?」順祖與斌勛異口同聲地問道,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降服李定國。」性忠緩緩說道,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李定國?那不是獻賊的義子嗎?」順祖不屑地說,「他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性忠嚴厲地打斷了。

  「住嘴!」性忠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意與威嚴,「這是陛下的意思,不得妄加議論!」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光芒,顯然對陛下的決定充滿了敬畏與尊重。

  「是,總兵大人!」順祖聞言,立刻恭敬地行禮道。他知道自己的言語有些失當,觸怒了性忠。

  商量完後,大家又開始籌備軍糧。性忠知道兵貴神速,立刻派人拿著公文去沿途的府縣,讓他們準備糧草。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睿智與決心,顯然對即將到來的戰役充滿了信心與期待。

  第二天一大早,大軍就帶著三天的口糧,浩浩蕩蕩地向光州進發了。他們的身影在朝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威武與雄壯。光州還沒被叛軍占領,接到公文後立馬就備好了糧草,等待著大軍的到來。

  兩天後,順祖率領先鋒部隊抵達光州,他們的身影在城門外顯得格外醒目與威武。光州的官員們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到先鋒部隊的到來,立刻迎了上去。他們熱情地接待了順祖等人,並迅速地為他們補充了五天的糧食。先鋒部隊在光州稍作休整後,便繼續往西走,最後在羅山縣東邊的竹竿河畔扎了營。他們的營地依山傍水,地勢險要,既有利於防守也有利於進攻。

  同時,他們還派出了探馬四處偵察敵情,確保對敵方的動向了如指掌。探馬們騎著快馬,穿梭在山林與田野之間,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警惕與敏銳,時刻準備著向大軍匯報敵方的最新動向。

  到了第二天中午,性忠的主力部隊也到了光州外面。他們的身影在城門外綿延數里,氣勢磅礴。光州的官員們再次熱情地迎接了他們,並為他們補充了五天的糧食。性忠感激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些糧食對於即將到來的戰役至關重要。隨後,他率領主力部隊趕到了竹竿河畔與先鋒部隊會合。他們的營地相連,形成了一片龐大的軍營,氣勢恢宏。

  竹竿河是淮河的一條支流,因為乾旱水位很低,騎兵輕輕鬆鬆就能跳過去。他們的身影在河岸邊顯得格外威武與雄壯,仿佛一群即將出征的勇士,準備著迎接即將到來的戰役。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決心,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在前方等待著他們。

  在羅山縣的外圍,一片蔥鬱的密林間,張獻忠突然聽到探子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樹葉被踩踏的沙沙聲。探子一臉緊張,快步走到獻忠面前,跪地稟報:「大西王,明朝的一萬多騎兵已經逼近竹竿河畔,距離我們不過數十里了!」

  獻忠聞言,臉色大變,雙眼圓睜,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他猛地站起身,雙手緊握成拳,嚇得夠嗆。「這明軍的主將是誰?」他急忙追問探子,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探子低頭答道:「稟告大西王,老百姓說這支明軍是從保定來的,領頭的大將叫李性忠,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軍師旺兆麟在一旁,手持羽扇,眉頭微皺,突然插話道:「李性忠?那可是李如松的次子,年紀不小了,作戰經驗豐富,此次前來,恐怕來者不善啊!」

  獻忠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奇怪,李性忠不早不晚,偏偏在我準備出兵的時候趕到,這事太蹊蹺了,難道是天意?」

  阮師武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立刻附和道:「確實讓人起疑,此事必有蹊蹺。」

  其實,李性忠的到來純屬巧合,但獻忠的疑慮並非空穴來風。他原本打算在八月十五中秋夜,趁著月色朦朧,離開羅山,穿過靈山,南下湖廣。到了湖廣後,就在荊州北邊紮營,打算切斷明軍的糧道。簡明孝的糧食從四川運來,經漢江北上,經過承天府到襄陽,再分別運往南陽和武關。只要糧道一斷,這些地方的明軍就得亂套,到時候,大西軍就可以趁機收復失地。

  同時,李自成那邊也分兵攻打這幾處地方,等滅了簡明孝的主力後,就能順勢收復湖廣和河南。而張獻忠則打算趁機攻打四川,這是大西和大順之間的秘密約定,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可現在李性忠這一來,完全打亂了獻忠的計劃。他雙手抱胸,陷入了沉思,心裡頭懷疑是不是有內鬼泄密了。他環顧四周,密林深處,鳥鳴聲聲,卻顯得格外寂靜,仿佛連大自然都在等待他的決定。

  阮師武瞅準時機,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岳父大人,您是不是懷疑有內奸啊?」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似乎在試探獻忠的反應。

  獻忠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肌肉緊繃著,顯得異常嚴肅。

  師武知道是時候了,雖然他不願意栽贓給李定國,但李定國正在查萬金失竊的事,師武決定先下手為強。萬一李定國先找到線索,師武可就完了。他故意皺著眉頭問:「岳父,您覺得這計劃有幾個人知道?」

  獻忠不假思索地回答:「六個,我、你,還有我的四個義子。」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師武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試探性地問道:「義父,您不會懷疑是我泄密的吧?」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真誠與期待,仿佛真的在為自己辯解。

  獻忠想了想,搖搖頭說:「不會。去湖廣、江西、南直隸,再到河南,這都是你的計策。如果你真的是內奸,我早就被明軍包圍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肯定,顯然對師武還是有一定的信任。

  師武暗暗鬆了口氣,知道獻忠還是信任他的。但越是這樣,他越要儘快擺脫李定國的威脅。他提高了音量,故意讓周圍的人都能聽到:「那泄密的人,只能是四個義子中的一個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獻忠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一直以來信任的四個義子,竟然有背叛的可能,這讓他難以接受。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就按軍師說的辦。」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立刻下令:「孫可望,你帶兵去迎戰李性忠,就算不能打贏,也要給我拖住時間。李定國在後面接應。」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決絕,仿佛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劉文秀、艾能奇跟我一起拔營,南下靈山。」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

  無論戰況如何,他們的約定都不能改變。現在的明軍今非昔比,不僅不怕打仗,還敢於衝鋒陷陣。而大明王朝也在賑災、整頓吏治、減稅等措施下逐漸恢復了民心。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入蜀的希望可就渺茫了。

  命令一下達,大西軍立刻開始拔營。士兵們忙碌的身影在樹林間穿梭,馬匹的嘶鳴聲、車輛的轆轆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緊張而有序的畫面。孫可望和李定國接到命令後,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命令輜重營收拾東西,率軍前往竹竿河畔。

  距離河畔還有五里地的時候,孫可望得到消息:明軍已經渡河了。他看了看手下的騎兵,雖然人數眾多但並非都是精銳之師,甚至有些士兵騎的還是騾馬。想要打敗李性忠的部隊,恐怕難度不小。但孫可望並不打算硬拼,他只想拖延時間,等到天黑再撤退。這樣就算不能取勝,損失也會小很多,因為李定國還在後面五里地休整呢。

  「傳令下去迎戰!步兵分三隊列陣,騎兵隱蔽在陣後等待時機。」孫可望果斷地做出了部署。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按照孫可望的指揮迅速列好陣型。

  陣型剛列好,李順祖就率領著兩千名騎兵沖了過來。大明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騎兵們氣勢如虹,身上穿著嶄新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讓人眼花繚亂。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孫可望拿起千里鏡仔細觀察這支明軍,發現他們果然精銳無比。盔甲下面還有棉甲護著脖子,護心鏡和銅釘密布,防護得滴水不漏。而且他們的手臂上也覆蓋著鐵甲,名叫臂甲。看得孫可望手心直冒汗,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鋒利的兵器。再看那戰馬,裝備得也跟關寧騎兵不相上下,頭甲、胸甲、腹甲一應俱全,簡直就是移動的堡壘。

  正當孫可望驚嘆不已時,明軍的令旗一揮,左軍的一千名騎兵如潮水般涌了出來。他們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高大威猛,仿佛是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將一般。孫可望知道,一場惡戰即將開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