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靖江百姓平素缺乏強烈的愛國意識,因此提倡通過這種方式喚醒民族自豪感。6⃞ 9⃞ s⃞ h⃞ u⃞ x⃞ .⃞ c⃞ o⃞ m⃞
李德賢嗤笑一聲:「百姓自然會對自己的國家抱有熱愛之情,無需依賴讀這類新聞來體現,真正的自信源自內心的從容與淡定,而非表面的營造。」他又補充說,在率軍破敵之時,靖江百姓自然會有自信。林小風微微一笑,反駁道:「若百姓腰包幹癟,談何自信?暫且借貶低他人以提升自我信心,這便是所謂的『財富密碼』。」
李德賢將手中的蘋果核咀嚼完畢,似乎有所領悟,又向人索要了一個繼續品嘗。當提及大棚種植技術時,他不禁心生疑竇。林小風解釋道,雖然大棚技術可用於冬季種植蔬果,但成本高昂且產量難以控制,尤其是寒瓜口感不佳,故未能大規模推廣和銷售。
話題轉至鹽業,林小風忽然想起項協宏等人南下查鹽的事情,心中擔憂不已。而李德賢卻突發奇想,計劃將陽曲縣的大棚蔬果高價售賣,標榜為養生聖品。林小風聽聞此言,面上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暗自揣測太子是否突然變成了奸商,想要嚴加訓斥歐智勇。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兩人同時扭頭望去,只見陽曲縣的差役帶來了一位瘋顛老者。這位老者正歇斯底里地咒罵林小風。林小風不明所以,詢問其來歷,得知他是捕猴隊在山中發現並擒獲的,懷疑是重要仇家前來尋釁。待看清老者的面孔,林小風驚愕萬分,原來此人正是白馬廟悟呈方丈,因林小風毀廟一事精神受到重創,導致精神失常,前來復仇。
面對這一幕,林小風內心深感愧疚,立刻命人妥善安置悟呈方丈,為其請醫問藥,並賜予一處安靜舒適的居所休養。目睹這一切的李德賢不由得感嘆學佛之人竟遭遇如此悲涼的命運。林小風隨後叮囑將此事登報宣傳,作為警示世人的一課,告誡人們應尊重信仰,慎重行事。
花月樓內,昏黃的燈光在煙霧中搖曳,營造出一種神秘而壓抑的氛圍。駱華俊、呂德行與梁煥坤等人圍坐在會客室的八仙桌邊,一派嚴肅凝重的氣息瀰漫四周。項協宏手中緊握著一沓資料,眉宇間皺褶如波,他向小廝詢問道:「這些都是會員名錄嗎?可有遺漏?」小廝低首恭敬回應:「掌柜,所有名錄均已在此。」話音落下,便悄然退去。項協宏揉搓著額頭,內心的焦躁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他們因長江鹽政之事緊急匯聚此地,遵照老爺的秘密指令,在這花月樓內進行深入調查。此刻,花月樓內已有專人留守,細緻入微地建立每一位會員的檔案,希冀從中發現可以利用之人。然而,在翻閱了一頁又一頁的名錄後,線索卻寥寥無幾。
梁煥坤見項協宏面露憂愁之色,關切地詢問有何進展,項協宏卻只能無奈搖頭,不予回答。駱華俊看著堆迭如山的資料,不禁讚嘆花月樓生意之興隆,推測其中或許藏匿有鹽商的身影;而呂德行則直截了當地指出,鹽商財力雄厚且地位非凡,像花月樓這樣的場所,對他們來說或許並無太大吸引力。他進一步分析道,儘管長江作為鹽貨流通的重要關隘,但它並非主產區,鹽商們未必會親自跋涉至此。私鹽販子行事狡猾隱秘,想要從這份會員名錄中找到他們的蹤跡實屬不易。
駱華俊與呂德行因為觀點不合,爭吵聲漸起,項協宏臉色一沉,怒目圓睜,厲聲喝止兩人,並告誡眾人務必以公事為重,不得因個人恩怨影響大局。他贊同呂德行的觀點,認為鹽商難以直接接觸,應當先從私鹽販子入手。由於陽曲縣人口眾多,用鹽量大,私造的鹽無法滿足市場需求。
梁煥坤對於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感到困惑不解,項協宏解釋說他們打算通過各種途徑尋找線索,甚至不惜偽裝成私鹽販子打入內部調查。當梁煥坤追問查閱會員名錄的目的時,項協宏重重嘆了口氣,分析道:荀瀏背後的勢力如果真的涉及鹽政問題,其影響力恐怕也局限於南方,北方並非主產鹽區,本地私鹽關係可能並無太大的作用。會員名錄提供的信息極為有限,但他們決定暫時留在花月樓,命令部下內外詳盡排查,務必要找出私鹽販子活動的任何蛛絲馬跡。此時,眾人各懷心事,各自在內心深處盤算著如何在這錯綜複雜的局勢中撥開迷霧,探尋到隱藏於黑暗中的真相。
自古以來,鹽鐵猶如國之根基,關乎社稷安危,凡私自販賣者若被捉拿歸案,面臨的唯有死罪一條。故而查緝私鹽之舉,其重要性不亞於鷹擊長空、虎嘯深林,實乃險象環生之事,非尋常手段所能輕易應對。陽曲縣的官府在初獲私鹽案件線索之際,這至關重要的信息竟源自一名籍籍無名的鹹魚小販口中,令人始料未及。官府如獵人循跡追蹤,歷經一番波折曲折之後,線索直指城中一名大鹽梟。此鹽梟狡猾如狐,警覺萬分,逼得時任林令親自披掛上陣,精心設計圈套,誘其步入衙門共議要事,方能達成合作,此事足見查緝私鹽之路艱難坎坷,充滿變數。
項協宏邁步踏入繁華喧囂的花月樓,此處乃是商賈聚集之地,人人臉上掛著生意場上的招牌笑容,他們深知項協宏與本地勢力林小風交情深厚,故而對其熱情洋溢。項協宏舉止從容有度,攜帶厚禮遍訪各路商賈之家,既是為了穩固舊誼,又暗藏探聽私鹽秘密的目的。這些商賈皆是坐擁廣袤土地、人口眾多的大戶人家,對鹽的需求量堪稱海量,儘管購買官鹽並無後顧之憂,然而面對官鹽與私鹽間巨大的價格鴻溝,即便是家財萬貫的豪紳巨賈,亦無法抗拒那錙銖必較的誘惑,就如同他們在乎區區幾文停車費般斤斤計較。一旦有低價鹽源出現,商人自然趨之若鶩,不願高價購入官鹽,更因風險多由鹽販承擔,買家往往只需破財消災便能了結干戈。
眾人各司其職,在城內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行動,七日下來,個個疲態盡顯,最終齊聚於會客室中。然而,項協宏卻依然精神煥發,他詢問眾人搜查進展如何,眾人都只能無奈地搖頭嘆息。駱華俊面露沮喪,言語間透露出疲憊:「那私鹽販子狡猾異常,我們幾乎翻遍了全城每一個可能的角落,但至今仍未覓得絲毫線索。我建議我們應當直接深入產鹽區,從源頭尋找突破口。」此言一出,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贊同。呂德行則沉吟良久,心中明亮如鏡,深知此次任務關係到他的仕途前程,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這其中疑竇叢生,私鹽買賣因其暴利,儘管朝廷禁令嚴苛,但卻屢禁不止。如今長江流域雖遭受災害侵襲,卻又引來了大量新移民,貧民數量劇增,按常理推斷,此刻正是鹽販活躍之時,怎可能毫無動靜?或是鹽販已形成了嚴密統一的管理體系,又或是源頭已被巧妙地切斷。我同意赴產鹽區探尋真相,但考慮到我們的身份限制,行事必將困難重重。」
項協宏聞此分析,深感贊同,同時透露自己手中持有老爺所賜的官印和私印,賦予了他特殊的權力。此外,他在花月樓還發現五位行為詭異的人物,他們的詳細信息已經記錄在冊,並展示給眾人詳閱。這五人在花月樓進進出出頻繁,卻並非本城人士,且生活營生不明朗,從未涉及任何商業話題,種種異常表現引起了項協宏的高度警惕。他決定再耐心觀察這五人五日,若仍無所突破,便會另尋他策。
時光荏苒,轉眼三日後,城內一家簡陋的茶攤【碧生常潤茶】,項協宏與駱華俊相對而坐,一邊品茗一邊探討下一步行動。駱華俊跟隨的目標已然排除嫌疑,再次提議早日啟程前往產鹽區。項協宏則以穩重的態度勸其稍安勿躁,再多等待兩日,同時感慨這次查緝鹽販的艱辛不易。此時,茶攤老闆王老六認出了項協宏,恭敬地上前行禮問候,這一幕恰似市井生活中一幅真實而又樸素的畫面,映襯出世態炎涼下的人間煙火氣。
王老六的名字甫一出口,項協宏的眼眸微微斂起,內心深處翻湧出層層記憶的漣漪,然而卻未能在那浩渺的記憶庫中捕捉到這個名字的絲毫痕跡。他定睛打量著面前這位面容質樸的茶攤老闆,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尋一絲熟悉感,繼而試探性地發問:「我與閣下曾有交集嗎?」王老六聽罷,泛起一抹純真又飽含歲月痕跡的笑容,回應道:「您或許並不記得我,但我對二位大人卻是印象深刻!遙想當年,在那個艱難困苦的時期,我不過是個顛沛流離的難民,在街頭巷尾見證了您與林大人並肩走過的身影。」他沉浸在往事之中,滿懷感激地道出林大人對他的恩情,並關切詢問林大人是否仍在陽曲縣任職。
項協宏與駱華俊聞此言,心頭的疑雲頓時消散,原來王老六原是難民出身,怪不得他們並無直接交往。項協宏以輕鬆的口吻解釋:「林大人現居京城,未來或有機會再次蒞臨此地。」王老六聽後,臉色略顯黯然,流露出一絲遺憾。項協宏進而讚揚了王老六由難民轉變成茶攤老闆的經歷,尤其提到如今生意紅火、生活漸入佳境。對此,王老六滿面春風地揭示了一段陳年往事:這一切成就都源於林大人昔日慷慨解囊贈予的五十兩銀子作為創業資本。當項協宏進一步探詢其生活現狀和經營情況時,王老六滿懷欣喜地表示:「如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真是鹹魚翻身了!」
時光倒轉,王老六原本是吳家作坊里的一名工人,隨著歲月流轉,他對生活的期望日益增長,但現實卻是工錢不增反減,這讓他心生退意。幸得林大人的無私援助,他毅然辭別吳家,自立門戶開設起了這個茶攤。深知同為底層勞工的艱辛與需求,他在塵土飛揚的大街邊擺設簡易茶攤,茶葉價格低廉親民,因此迅速吸引了眾多工友前來光顧。儘管每一杯薄利,但他憑藉辛勤努力和精明經營,逐漸積累起了盈餘,並開始售賣品質更優的茶葉品種。
項協宏聽聞王老六通過不懈努力實現了盈利,不禁為其點讚:「好樣的!你這小小茶攤雖不足掛齒,卻以其物美價廉贏得了民心,假以時日,必然能茁壯成長!」王老六聽到這樣的肯定,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同時亦對林大人無法親眼見證這一變化感到惋惜。駱華俊在旁聽說難民遭受苦難,義憤填膺,拍案痛斥社會不公。王老六忍不住附和,透露自從林大人離開陽曲縣後,當地的地主們便開始肆無忌憚地降低工人工資,無情欺壓難民百姓。
項協宏追問其中深層次的原因,王老六無奈地解釋說,由於學堂免費招收了大量的外來人口,使得勞動力市場供大於求,工人們待遇隨之降低,地主趁機壓榨工人工資。面對如此殘酷的社會現實,項協宏與駱華俊相對無語,各自心中思索如何扭轉乾坤。
項協宏接著關心起王老六茶攤夥計們的待遇問題,王老六憨厚地坦白,目前只提供飲食補貼,並未支付現金工資。項協宏聽後深感憂慮,暗忖王老六雖然勤勞奮發,但在對待雇員方面,竟也與那些為人所詬病的地主並無本質區別。
交談正酣之際,王老六忽然提及私鹽販賣之事,這讓項協宏與駱華俊精神為之一振。項協宏壓低嗓音,迫切地詢問私鹽流通的信息,王老六則直言目前市面上並未發現私鹽買賣,但他曾在吳家做工期間,親歷吳家用過非官鹽渠道購得的私鹽。那時工人們勞動強度極高,急需鹽分補充體力,然而吳家吝嗇至極,竟然不捨得供應足夠的食鹽,最後只能私下購買。王老六清晰記得,他曾親眼目睹管家與一名神秘鹽販交易私鹽的情景。駱華俊疑惑何以斷定那是私鹽,王老六解答說,該鹽販常出入花月樓,行事鬼祟,顯然不是一般的官鹽商人所能比擬。
獲知這一重要線索後,項協宏大喜若狂,請求王老六協助辨認這名鹽販,並承諾會補償他可能因此遭受的風險損失,甚至邀請他暫住安全之地——花月樓。王老六欣然接受,自信滿滿地保證一定能認出那位鹽販。項協宏還戲謔地說要將王老六的事跡稟告給林大人,王老六聽聞更是歡天喜地,熱誠地款待二人品茗暢談。
對於王老六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項協宏給予高度評價,同時出於好奇,他詢問了碧生常潤茶的具體來源。王老六面露尷尬,沉吟良久後終於吐露實情:原來這茶水中摻雜了微量瀉藥。項協宏聽罷面色驟變,駱華俊亦是驚愕不已,一時之間,三人陷入深深的沉默與反思之中。
老者王老六,眼神中閃爍著一絲狡黠,竟在茶水中暗自摻入了瀉藥。此景令尚未品茗的項協宏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而駱華俊已勃然大怒,欲砸其攤泄憤。然而,項協宏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見此情景,不動聲色地勸阻道:「無須動怒,我等也曾行過些不為人知之事。」駱華俊聞聽王老六解釋,這茶中的瀉藥實為工友傳授的一劑土方腸潤湯,既能通便排毒且並無害人之意,遂逐漸平息心中憤怒,緩緩放下了手中緊握的椅凳。王老六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更是出人意料地將那杯摻有瀉藥的殘茶一飲而盡,此舉讓項協宏與駱華俊二人瞠目結舌,暗自感嘆這位老翁行事之獨特與決絕。
項協宏目光如炬,洞察秋毫,果斷決定命王老六暫時收起茶攤,當晚便陪同他一同前往花月樓辨認鹽販,並承諾他在樓中可以盡情享用美食佳釀,所有開銷皆由項協宏承擔。夜幕低垂之際,王老六懷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步入花月樓,卻意外發現門衛並未加以阻攔,他得以輕鬆踏入這座繁華之地。入內後,滿目琳琅的新奇事物令王老六雙眼閃爍著驚喜與好奇的光芒,心底盤算著日後定要向工友們分享這段奇特的經歷。
項協宏得到消息後,親自下樓迎接王老六,只見他因初次置身如此奢華環境而略顯拘謹,於是項協宏以溫和的笑容和言語鼓勵他隨性挑選喜愛的物品帶回。面對項協宏如此豪爽慷慨,王老六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隨著黃昏的降臨,花月樓內的客人絡繹不絕,項協宏細心安排王老六在一處靜謐的角落就坐,一邊品茗,一邊留心那個可能出現在視線中的目標人物。
此時此刻,花月樓內歌舞昇平,熱鬧非凡,王老六仿佛沉浸在這片繁華世界之中。待到一道道精美菜餚相繼上桌,珍饈美饌令人垂涎欲滴,不禁令王老六瞠目結舌、讚嘆不已。項協宏體貼備至,告誡王老六不必過分客氣,盡可隨意品嘗美味,若不夠還可隨時加菜。感受到項協宏的隨和與大氣,王老六漸漸放下拘束,大快朵頤,暢享這番人間美味。
席間,王老六逐一品味每一道佳肴,口中贊語不斷,對項協宏的悉心照顧更是感激涕零。當話題轉至私鹽交易之事時,項協宏語重心長地提醒王老六隻需恪守本分,避免多問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一旦發現目標鹽販務必立即告知,屆時不僅可以恣意享受樓中的娛樂設施,次日還將在同一地點再次會面,同時,項協宏贈予他五十兩銀票作為酬謝。
對於這份厚重的饋贈,王老六堅辭不受,而項協宏則淡然一笑,輕描淡寫地道出真相:這五十兩銀票並非給予他本人,而是特意為他心中那位心儀的女子準備的禮物。王老六聽罷此言,愕然之餘,目光恰巧捕捉到了他們追蹤的目標人物身影,他急切低聲疾呼:「項老闆,他來了!」此刻,花月樓內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一場關乎鹽販追蹤與較量的大戲即將拉開帷幕。
王老六甫一提及馮臨度這個名字,項協宏的眼眸瞬間聚起銳利的光芒,猶如鷹隼在高空盤旋鎖定獵物。在花月樓內燈火闌珊處,一名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青年攜著俏麗侍女談笑風生地步入,手中搖曳的畫扇上題寫著一行行墨香四溢的詩句,其舉止翩翩,並無商賈之氣,卻有書卷才子之韻,此人正是他們追蹤已久的源亥城鹽販——馮臨度。
項協宏再次向王老六確認了馮臨度的身份,詢問他是否就是與吳家進行秘密鹽貨交易的核心人物,得到王老六肯定的點頭回應後,項協宏寬慰他安心享用晚宴,一切後續事宜均由自己一手操辦,所有的開銷均記在他的帳簿之上。
於是,項協宏站起身來,步伐沉穩有力,直朝著馮臨度所在的方向走去,拱手施禮,謙遜而客氣。馮臨度見狀,微微一愣,詢問項協宏有何貴幹。項協宏從容應對,自我介紹是這花月樓的主人,聲音平穩中透出一絲威嚴。馮臨度憶起坊間流傳的關於項協宏的種種傳聞,臉上掠過一絲警惕神色。項協宏察覺到馮臨度的疑慮,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他是想了解為何馮臨度尚未加入花月樓的貴賓行列,並關切地詢問馮臨度在此地是否遇到任何招待不周之處。馮臨度聽罷釋懷一笑,坦言花月樓確屬賓客盡歡之地,只因自己並非長期居住於長江沿岸,不久可能就要離此遠去。
項協宏細緻入微地觀察著馮臨度的一舉一動和言談氣質,心中暗自揣測這位落魄書生的身世背景,對他的即將離去不禁感到惋惜。馮臨度也坦誠相告,自述曾為一名困頓的秀才,如今轉而經營皮貨行業以求生計。項協宏深有感觸,回憶起自己靖江年間雖曾高中舉人,但最終還是迫於現實的壓力放棄了文人的生涯,投身商海。當他得知馮臨度已由讀書人變為商人,內心泛起一陣失落,正欲禮貌告辭。馮臨度敏銳捕捉到了項協宏的情緒波動,急忙叫住他追問原因。
項協宏苦笑一聲,將心中的感慨娓娓道來,感嘆兩人雖出身各異,卻同樣在這世間歷經滄桑,相見何必拘泥於身份或時機。這一席話語如同觸動了馮臨度心底的共鳴琴弦,他誠懇邀請項協宏留下,共話各自的人生歷程。項協宏應允後,二人重新坐定,馮臨度好奇詢問項協宏為何身為舉人卻選擇走上了從商之路。項協宏長嘆一口氣,講述起幼時貧寒的家境以及受鄉紳欺凌的經歷,儘管中舉之後仍然無法改變生活的困境,最終不得不放下詩書,涉足商界。
馮臨度聽完後深感同情,原來兩人都有著相似的坎坷人生經歷,尤其是對於擁有橫溢詩才的項協宏來說,放棄文士生涯實屬無奈之舉,令人惋惜不已。馮臨度進一步追問那曾在酒醉時偶得的佳句能否完整吟誦出來,項協宏遺憾表示全詩未能續成,僅剩那一抹醉意中的靈光碎片。
然而,即使如此,馮臨度依然慶幸能在繁華世界的某個角落遇見一位志同道合的淪落之人。項協宏亦強調,在命運面前,不論貴賤高低,眾人皆如浮萍般隨波逐流,無需過分在意彼此地位之差。他提議二人應當痛快暢飲,借酒論道,共享月下把盞、高山流水般的知音情誼。馮臨度欣然同意,本欲親自買單,卻被項協宏婉言謝絕,聲稱此處乃自家產業,命下人立刻擺上滿桌珍饈美酒,共同珍惜這份難能可貴的邂逅之情。
林府朱紅色的大門前,李德賢皓齒晶瑩如貝,臉上笑容燦爛,言語中滿溢著得意之色:「老林吶,你瞧好了,我把陽曲縣的西瓜全部給運回來了!」他的身側,歐智勇站得如同一株紮根大地的老松,目光時而掠過那堆迭如山的瓜堆,眼神里飽含期待的烈火。林小風凝望著自家門前停放的兩輛載滿西瓜的大車,一時竟啞口無言,他從未想過李德賢會如此大費周章地將這些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西瓜當作稀罕商品。
陽曲縣產出的西瓜,在林小風心中實屬下乘之物。靖江之地所種植的作物與他記憶中的品種相去甚遠,尤其是那些追求種子野蠻繁殖、不顧果實品質的原始品種,讓林小風深感痛心疾首。這裡的西瓜更是糟糕至極,水分匱乏,甜度不足,瓜肉薄脆且空腔頗大,故此,林小風對這類瓜果向來嗤笑不已。然而,縣農業司和鄉親們卻對種瓜情有獨鍾,年復一年樂此不疲。今日李德賢竟然把這堆在林小風看來毫無價值的西瓜搬回,並打算在皇宮內兜售,這無疑讓他大跌眼鏡。
見林小風陷入沉默,李德賢急切地催問:「明日是否願意陪我進宮一同售賣西瓜?」林小風驚愕之餘追問詳情:「殿下,我們縣裡的西瓜都被搬到了這裡?農戶們是否得到了應有的報酬?」李德賢輕鬆一笑答道:「歐智勇說無需花費銀兩,農戶們都樂意免費贈送。」林小風狐疑地看向歐智勇,後者解釋道:「我告訴他們林大人想親自品嘗這些西瓜,因此他們便慷慨贈送了。」
林小風暗自琢磨:居然以自己的名義騙取西瓜,還妄圖藉此獲利,真是荒唐至極!他面帶譏諷地詢問李德賢:「殿下要在皇宮內擺攤賣西瓜,難道就不怕陛下責難嗎?」李德賢毫不在意地反駁:「上次連眼鏡都能賣出個好價錢,你忘了?」林小風爭辯道:「眼鏡是生活必需品,西瓜則不然,若陛下得知此事,必定嚴懲不貸。倒不如在民間販賣,何必非要在皇宮之內掀起波瀾呢?」李德賢固執己見:「坊間每顆西瓜售價高達十兩銀子,尋常百姓難以承受,而在宮中或許能尋得買家。你願意陪我去嘗試一下嗎?」雖然價格奇高,但考慮到產量稀少,也許富貴人家能夠接受這樣的高價。
林小風勸慰道:「如果殿下確實急需用錢,完全可以直言相告,不必這般繞彎子。」李德賢拉著他步入廳堂,坦誠自己並不缺錢,只是真心想體驗一把售賣西瓜的樂趣。林小風不解其意,繼續追問為何對此事如此執著。李德賢臉色微紅,仿佛少年般羞澀地道出原委:「師傅們雖未明言,但我總感覺他們在質疑我的能力。我本渴望馳騁疆場建功立業,可現實未能如願。日常政務皆賴你輔佐,今日我想通過賣瓜這件事,讓大家看到我也能獨立處理事務,有所作為。」
李德賢進一步袒露心聲:「自幼師從眾多師傅,他們的期待像座無形的大山壓在我肩頭。我渴望在其他領域展現自我,就如同上次成功出售眼鏡一般,這次我要通過賣瓜,證明我不是無所作為之人。」
林小風聽罷,對太子的勇氣和堅持感到由衷欽佩,但他憂慮提醒:「此舉恐怕會引起朝中大臣們的非議,不太適宜。」李德賢沉思片刻,回應道:「宮中的師長與臣僚常常對我嚴厲苛責,讓我倍感壓力。父皇也一直在背後教誨如何成為一位明智君主。然而歷史並未規定明君必循何種固定模式行事,上次的眼鏡買賣使我意識到,群臣見識有限,易於被表面現象所蒙蔽。所以我不願受限於他們的陳規舊念,希望通過這次賣瓜之事,展示自我,不論結果如何,這都是我對自身能力的一次挑戰與驗證。」
儘管林小風內心對太子純真率直的性格以及那份孩童般的天真抱有一份敬意,預見到他在未來有可能成就一番偉業,但他卻不願涉險陪同參與。然而,李德賢堅決認為唯有林小風在身邊,他才能安心進行這項計劃,甚至以此為由加以「要挾」,令林小風愕然失措,矢口否認這是胡鬧之舉。兩人你來我往之際,林小風心頭不禁湧起一陣五味雜陳——太子看似稚嫩狡黠,竟能學以致用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種既讓人哭笑不得的情景,也讓林小風對李德賢未來的成長多了一份期待與擔憂。
林小風面色凝重,眼神堅毅,言語間透露出堅決的意味:「罷了,我便陪同殿下前往宮中,但關於西瓜的售賣事宜,還需殿下親力親為,我不會參與其中。」他內心暗自盤算,若不隨李德賢前去,恐怕他會跑到公主面前搬弄是非,編造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謠言。李德賢聞聽此言,臉上立刻綻放出喜悅之色,欣然接受這個安排。
林小風旋即喚來歐智勇,命其將西瓜逐一抱入府內,放置在冰冷堅硬的石桌上,並吩咐僕役切開西瓜以示眾人檢驗。當西瓜被剖開之後,正如林小風所料想的那樣,內部空洞大而瓜肉單薄泛白,看上去並無絲毫甘甜可口之處。林小風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沉聲詢問:「殿下平素是否喜好食用此類瓜果?」李德賢並未正面回應,而是巧妙地以其碩大的體積為由頭,對這西瓜推崇有加。
林小風直截了當地指出:「這西瓜雖看似尋常無奇,因其個頭龐大,或許能耐人咀嚼一陣,但就其本身品質而言,並無獨特魅力,倘若要標價十兩銀子,實難讓人信服。更何況,殿下若真要在皇宮之中擺攤售賣,臣以為群臣必定難以贊同,甚至可能會引來彈劾風險。若執意高價出售,必須另闢蹊徑,賦予西瓜某種價值,使其物有所值。」
他舉例說明,即便西瓜原本並不甜,也應設法使其變得美味誘人。對於這一點,李德賢滿臉困惑,畢竟瓜已摘下,如何還能令其變甜?林小風正色強調:「此事全憑殿下的智慧與手段,非我能代勞。而且,經營之道最重誠信,不可欺瞞顧客,否則必將影響長遠的生意發展。」
次日拂曉時分,歐智勇早早地將一車西瓜運送至保和殿前的開闊廣場。朝會結束之際,眾大臣們瞥見那停放在廣場上的西瓜車,只見林小風與李德賢疾步走向車邊。李德賢親手立起一塊招牌,上面赫然寫著「西瓜,不甜不要錢」,面對群臣大聲叫賣起來。林小風雖然面露尷尬之色,但也只能無奈地配合著李德賢。
眾多大臣圍聚過來,看著這一幕,白永元憤然出列,指責林小風教唆太子在皇宮內進行如此失體統的買賣。然而,李德賢堅持聲稱此舉是自己的主意,並熱情邀請大家品嘗西瓜。他親自操刀切瓜,西瓜裂開後汁水四濺,白永元疑心這些西瓜可能已經腐爛。李德賢解釋道那是鮮美的果汁,並宣稱這種西瓜名為蜂蜜瓜,請白永元務必嘗試一番。
起初,白永元嚴詞拒絕,認為儲君不應在此做賣瓜這樣低微之事。李德賢反問為何可以售賣眼鏡,卻不可以售賣西瓜,這一句話猶如投入湖中的石頭,激起陣陣議論漣漪。人群中有人提出質疑,此時節怎會有西瓜,都認為時令已過。林小風適時補充,這次乃是義賣活動,所得收入將全部捐給民間貧困百姓,反對的聲音隨之減弱不少。
最終,在眾目睽睽之下,白永元勉強接過一片西瓜放入口中,嘗過後竟然驚訝地連連讚嘆,稱其甜美異常,確確實實帶有蜂蜜般的清香。林小風的話語讓群臣略感安心,太子李德賢的賣瓜之舉似乎有了轉機,一場本可能引發軒然大波的買賣,在無形之間變成了一場彰顯慈悲之心的慈善義舉。
群臣們聽到白永元對西瓜的盛讚,內心猶如江水翻湧,紛紛將目光投向那堆切好的西瓜,面上寫滿了好奇與期待。李德賢眼尖手快,抓住時機,迅速地將西瓜逐一送到眾人手中。林小風也嘗了一片,那甜度確實恰到好處,仿佛一絲絲蜜糖在舌尖上流淌。李德賢狡黠一笑,靠近林小風耳邊低語:「老林,這瓜味道夠獨特吧?」林小風心頭一緊,懷疑他是否暗中加了糖,李德賢卻滿臉得意地揭示真相,原來是在西瓜內部注入了蜂蜜水,而使用的工具竟是一隻青黴素針筒。
群臣品嘗過後,皆口舌生津,交口稱讚太子售賣的西瓜前所未有的甜美。林小風站在一旁,心中波瀾起伏:如此簡單的一招注蜜工藝,卻被太子玩弄得如同巧妙絕倫的遊戲,甚至讓人聯想到他曾戲謔提及的「投毒」之事。太子問及此舉是否構成虛假宣傳,林小風回答說並無不妥,這只是將初級農產品轉化為深加工商品的一種方式而已。
眾人逐漸加入試吃行列,對太子親自賣瓜這一行為感到既驚奇又新奇。白永元進一步追問西瓜的產地,李德賢坦然回應是從陽曲縣進貢而來。聽聞此言,眾人頓感釋懷,畢竟陽曲縣民風獨特,種植反季節西瓜倒也合乎情理。白永元決定購買一顆西瓜,儘管林小風心中存有疑慮,但還是勉為其難地挑選了一個,並特意詢問其是否熟透。面對白永元對季節不符的擔憂,林小風臉上掠過一絲不滿,反駁道:「時節並不能成為評判瓜果品質的標準。」
當白永元得知每顆西瓜售價高達十兩銀子時,眾臣一片譁然,議論紛紛,一致認為價格過高。然而,在李秋炎一番深思熟慮、解讀之後,群臣轉念認為此瓜或許蘊含著某種獨特的養生功效,於是爭相搶購。白永元毫不猶豫地率先付帳,李德賢見狀,不禁暫時鬆了一口氣。
眾人仔細端詳著每一顆西瓜,發現瓜皮完好無損,猜測可能是整體浸泡於蜜水中,進而認定這種瓜品種獨特,實屬珍貴之物。在李秋炎的引導和渲染之下,大家愈發堅信這西瓜稀世罕見,開始瘋狂搶購。很快,滿載西瓜的車子銷售一空,李德賢興奮不已,趁熱打鐵又推出一種名為「奶香瓜」的新品,定價十五兩銀子一顆,再次引發了一場令人驚嘆的熱議。
李德賢親手剖開一顆奶香瓜展示給群臣看,只見乳白色的液體與鮮紅的瓜肉相映成趣,林小風一眼便看出其中灌注了牛奶,恐怕早已變質,擔心食者食用後會出現不適反應,因此憂心忡忡。然而,群臣並未過多考慮這些細節,依然爭先恐後地購買,連李秋炎也在旁邊隨聲附和。林小風在無奈之餘,憂慮太子此舉可能會對大家的健康造成損害,內心深處油然生出責備之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場看似熱鬧非凡、實則危機四伏的鬧劇持續上演,無力阻止。
奶香瓜頃刻間售罄,眾人的眼球瞬間被李德賢手中剛剖開的那顆瓜吸引過去,瓜瓣間的乳白色液體如同謎團般引人注目。李秋炎率先打破沉默,請求品嘗,李德賢爽快地答應了,群臣也隨之紛紛效仿,爭先恐後地嘗試這奇異的瓜果。李秋炎細細品味後讚不絕口,眾人對瓜肉中流淌出的那抹神秘白汁充滿了驚奇與好奇。李德賢面對眾人的疑惑,面露一絲尷尬,而林小風見狀,只好無奈地站出來替他解圍,解釋道那是瓜中的乳液,然而這一解釋反而引發了更多質疑和猜測。
在一片狐疑的目光中,林小風靈機一動,將此瓜命名為「孕瓜」,這一新穎的說法令在場之人頓時譁然不已。李德賢聽聞之後,內心既驚訝又暗自佩服林小風編故事的精妙手腕。林小風則處變不驚,從容不迫地援引陰陽之道,娓娓道來,聲稱這種瓜實屬罕見珍品,唯有深諳醫理的御醫或許能給出合理的解讀。有人質疑瓜無胎何來孕育之說,林小風隨機應變,巧妙地以含糊其辭的方式化解了這一難題。
李秋炎沉吟片刻,決定根據醫家理論進行推理,雖然古籍未曾記載過所謂的孕瓜,但他依據萬物皆有陰陽屬性變化的道理推測,瓜乳可能是瓜性由陰轉陽時排出的寒涼物質,而瓜肉反而是蘊含極陽之氣的精華所在。他建議棄去瓜乳,只食瓜肉,或許能起到壯陽補身的功效。這一番言論猶如石破天驚,群臣們立刻議論紛紛,已購得瓜者如獲至寶,欣喜若狂;未得瓜者則懊悔萬分,頓足惋惜。
王景文聞訊趕來,震驚之餘也想體驗一下這神奇的瓜果。此時,林小風和李德賢正忙於清點所賺得的銀兩,心中困惑為何這些平日裡見識廣博的群臣會對這樣一顆注入牛奶的瓜如此熱衷。林小風提醒李德賢必須注意瓜內注入牛奶的時間,以免食用者因牛奶變質引發身體不適。李德賢回應,他們在煮沸牛奶並冷卻後再將其注入瓜內,理論上問題不大。
林小風提高音量,再次嚴肅告誡眾人,此類瓜果易變質,務必儘早食用。群臣們又紛紛向李秋炎請教如何妥善保存和正確食用此瓜,李秋炎贊同林小風的觀點,並補充說明瓜子亦可入藥,具有獨特的療效。人群漸漸散去,而這奇特瓜果的消息迅速傳至靖江帝的耳中,他聞訊後勃然大怒,欲召林小風與李德賢進殿訓斥,卻得知所有的瓜已經銷售一空。無奈之下,靖江帝只能命人立即召見二人,並為他們準備好了棍杖,靜待他們的到來。王景文領命而去,靖江帝則對著這個傳說中的「壯陽瓜」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心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宮牆之外,林小風與李德賢面龐上浮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們歡快地數著那因西瓜售賣而得來的兩千兩白花花的銀子,然而林小風內心卻明白這並非正道所獲之財。正當此時,王景文疾步如飛,氣喘吁吁地趕來通報:「殿下、林大人,陛下有令,急召二位進殿。」林小風聞此消息,心中暗自一嘆:福禍相依,逃無所逃也。反觀李德賢,仍舊鎮定自如,他命令侍衛攜上所得銀兩,自信滿滿地宣稱自己能說服靖江帝,並且提醒林小風要妥善掩飾一切。隨後,在眾多侍衛的簇擁之下,三人並肩踏入了那莊嚴肅穆的大殿。
甫一邁入大殿門檻,李德賢便瞥見靖江帝手中緊握的黑棍,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升騰至頭頂,臉色瞬時變得蒼白無力。靖江帝端坐龍椅之上,威嚴之氣撲面而來,厲聲質問二人何故在皇宮之內擺攤賣瓜。面對皇上的嚴厲質詢,李德賢不敢言語,只能用眼神向林小風求助。林小風此刻挺身而出,以沉穩的語調辯解道,太子此舉旨在體驗民間疾苦,所售瓜果乃世間罕見之物,意在與眾臣分享其獨特美味,所得之銀兩亦計劃悉數充入國庫,以此彰顯太子對皇上的一片孝心及對國家百姓的深深關懷之情。王景文適時將那堆閃耀著冷光的銀兩呈於御案之前。
靖江帝的目光隨著林小風的話語落下,落在那堆銀兩之上,然後緩步走下龍椅,手持黑棍,聲音中滿是怒火,責打起李德賢來。林小風驚恐不已,只能側目凝視著這一幕。靖江帝怒斥太子行為放縱,無視禮法。林小風在恐懼中強作鎮靜,竭力勸阻皇上息怒,以免傷及龍體。靖江帝喝退眾人,繼續對太子進行鞭撻教育,李德賢咬牙承受著每一下痛擊。林小風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而王景文則面色平靜地陪在他身邊。
待靖江帝教訓完畢,下令太子三日內不得離開東宮半步。在李德賢被帶走前,他低聲向林小風傳授如何應對挨打的經驗。林小風聽後心中生出陣陣懼意,擔憂自己也會遭受同樣的懲罰。然而,靖江帝並未讓林小風離去,而是讓他佇立原地。在李德賢身影消失後,靖江帝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小風身上。林小風揣摩著靖江帝此刻的心緒,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因為近日重查戶部帳冊之事而感到煩躁不安。靖江帝坦誠回應,雖帳冊並無差錯,但心中的疑慮和困擾揮之不去,他警告二人若無緊急要事,速回各自府邸休整思緒。林小風聽完,心頭愈發惶恐,只好恭敬地站立原地,屏住呼吸,等待靖江帝下一步的旨意。
靖江帝的臉色瞬息間陰沉下來,那慍怒之色猶如烏雲蔽日,他的聲音如同雷霆炸裂:「你說要為朕充實國庫,這等荒誕不經的話語,竟也出自你的口中?」言辭間的威嚴,仿佛冬日寒風掃過陽曲大棚瓜田,冰冷徹骨:「陽曲大棚誆騙瓜果之事,朕豈能被蒙在鼓裡?甫抵陽曲之時,朕親眼目睹其狀。由此推斷,你所言雖未中的,卻也離事實不遠。」
帝的神情變幻莫測,內心卻如明鏡般洞察一切。他心中暗自思量,從未聽聞所謂「壯陽瓜」之事,而林小風時常進獻宮中稀世珍寶,若有奇特瓜果,必會呈現眼前。因此,他斷定林小風口中的奇瓜不過是陽曲大棚產出的普通西瓜,因戶部查帳一事而遭到了帝的遷怒,慶幸自己並未牽扯其中。
面對帝的嚴厲質詢,林小風面上流露出欽佩讚頌之情,畢恭畢敬回應:「陛下明察秋毫,臣下佩服至極!確實乃是大棚所栽種之西瓜。」帝緊追不放,又問為何遲遲未能將此物呈上,並對大棚種植其他作物以及冬日耕作的可能性展開了深入探究。
林小風垂首答道:「冬季大棚或許可種植多種作物,然其品質或難以盡如人意。雖然大棚技術推廣可以實現冬日耕作,但當前成本高昂,以糧作為主的種植並不划算,更適合種植蔬菜供給京城權貴之家。」
帝聞此言,微微點頭,許諾林小風可在西郊劃地建棚種植果蔬,並詢問所需花費多少。林小風心知肚明,帝意在充實內帑,便機敏回應:「承蒙陛下恩賜土地,臣怎敢再求朝廷資助銀兩!除大棚種植蔬果之外,臣另有一番圖謀,不知陛下是否贊同?」
西郊之地雖偏遠,但若修築道路直達京城,則其地理優勢立顯,廣袤的土地還可用於建設工廠、發展農家樂等諸多項目。林小風驚喜交加,不僅擺脫了責罰,反而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機遇。
帝欣然同意了他的請求,同時強調冬季能供應新鮮果蔬給百姓,實乃功不可沒。然而,在林小風逢迎之際,帝警告他言語間切勿過於狡黠。接著提到戶部查帳無果,地方必有隱情,尤其是荀瀏背後的勢力尚未查明,令帝日夜憂心忡忡。
帝下令讓林小風徹底調查此案,林小風稟報已派遣人手前往長江一帶調查,但此事恐需時日。帝深吸一口氣,此案棘手,卻對林小風的才能深信不疑。同時憂慮此案可能牽涉到海雲國鹽商,鹽政關係國家命脈,不可輕易處置。
林小風困惑不解,追問海雲國鹽商為何未能根除。帝回顧過去戰事,鹽商曾大力支援軍需物資,故朝廷對其寬大處理,甚至給予部分鹽引特權。鹽商根基深厚,一時難以連根拔起,加之為了穩定新歸順地區的民心,故暫時按兵不動。
帝心事重重,擔憂鹽商唯利是圖,或將生出背叛之心,此時正是整飭南方鹽商亂象的好時機。他詢問林小風調查進展是否順利,是否需要更多便利條件。林小風回復已委派項協宏辦理此案,並賦予其印信權力,料想應不會遇到太大阻礙。
帝聽到項協宏的名字,稱讚其才識出眾,卻又擔心其平民出身魄力不足。林小風承諾若是遇到頑固難題,必將親自出手解決。提及外出調查,林小風順便提起尚方寶劍之事,請求皇上再次賜予一把。
帝含笑答應,命令侍衛取來一把劍放在案頭,告訴林小風可以拿去使用。林小風瞥見此劍並非尚方寶劍的模樣,面露一絲尷尬。帝淡然哂笑:「為何會對朕所賜之劍有所嫌棄?」並解釋由於林小風曾在太子宮中胡鬧,無需好劍,而這把劍足以代表尚方寶劍的權威。
林小風只得無奈接受,只求藉助帝旨之力。隨後,他告退準備探視太子,對於此舉,帝並未表示關心。林小風訕笑著離去,順手拿起案上的棍棒,疾步走出了大殿。
夜幕垂落,華燈初上,花月樓中一片燈火璀璨。項協宏與馮臨度兩人相對而坐,酒香四溢,杯盞交錯間,數日來他們的情誼如火如荼般熾烈升溫。項協宏雖為一介飽讀詩書的才子,卻能在商賈盜匪橫行的江湖世界裡從容應對,練就了一身隨境應變、八面玲瓏的本領;而馮臨度則心無城府,淳樸坦蕩,二人在席間只談風月詩詞,不涉及任何商業利益。
酒酣耳熱之際,馮臨度臉頰泛起紅霞,滿目欽佩地對項協宏讚嘆道:「項兄,你的詩才猶如長江之水浩浩湯湯,奔流不息,令小弟我深感自愧不如!真期盼能早日有幸得見項兄那洋洋灑灑的大作全篇。」項協宏眼波流轉,舉杯對飲,以酒代水,微微一笑,謙遜回應:「馮兄過譽了,愚兄只是借著酒興偶有所得,無奈酒量淺薄,難以為繼長久創作。待到時機成熟,定當為馮兄獻上一首完整的詩篇。看馮兄已微醺,今日便在此打住,吾將派人護送你安全歸家。」
待馮臨度飲盡最後一滴殘酒,在婢女的陪伴下搖曳離去後,項協宏獨自邁步走進花月樓深處的一處雅致會客室,駱華俊等人正圍桌享用晚餐。駱華俊詢問近日事務進展,項協宏面色淡然,語氣平穩地回應:「一切按計劃進行,目前並無異常發生。」駱華俊急躁地想要採取直接行動,卻被項協宏以擔憂打草驚蛇的理由勸阻,並透露明日他將向馮臨度揭示一些真相。
次日晚間,馮臨度一如既往赴約來到花月樓,甫一踏入大門,即被項協宏一把抓住手腕。此時的項協宏面色嚴肅,帶著馮臨度徑直走向二樓一間隱蔽昏暗的房間。馮臨度心中疑竇叢生,直至在油燈搖曳的光影中坐下,只見項協宏神色凝重,低沉的聲音如同寒風吹過:「馮兄,一場大禍即將降臨啊!」
馮臨度聞此言,內心警鈴大作,焦急萬分地追問詳情。項協宏直言無諱,指認馮臨度實為私鹽販賣的幕後之人,馮臨度聽聞雖竭力否認,手中卻悄然緊握匕首,堅稱自己經營的是皮貨生意。項協宏進一步指出馮臨度應當儘早離開長江流域,北上避禍,並揭露他曾與吳家進行私鹽交易的事實,這番情報來源正是吳家家主親口所述。
馮臨度對此感到不解,質疑吳家為何要告知他這個秘密。項協宏解釋說,吳家誤認為他是林小風派來的使者,因此吐露了實情。原來,吳家曾與荀瀏勾結走私鹽業,後來因被林小風掌握證據並遭到吞併,如今項協宏回到長江一帶,吳家誤以為他是代表林小風前來調查。
項協宏坦誠相告,他在最初與馮交往時並不知情,直至兩日前才得知這一驚人秘密,故而猶豫再三,想通過觀察馮臨度的言行舉止判斷其真實為人。他還提及林小風雖然因為救災之舉贏得了百姓擁戴,但其私下手段並非表面上那麼光明磊落。項協宏早年曾協助林小風,本意是希圖換取官職,最終卻未能如願,反遭林小風巧取豪奪,失去了花月樓的部分利益。
面對項協宏的一番肺腑之言,馮臨度的臉色逐漸緩和下來,但仍保持著警惕。項協宏再次強調他與林小風沒有任何瓜葛,並且十分珍視與馮臨度之間的情誼,不願因為此事失去這位朋友。此刻,牆外有人竊聽,呂德行趁機記錄下了項協宏所述內容,意圖以此向林小風進讒言。梁煥坤見狀勃然大怒,立即訓斥呂德行,並警告眾人不可隨意記錄亂事、挑撥離間引發內鬥。駱華俊在一旁冷嘲熱諷,呂德行憤慨不已,二人的爭執愈演愈烈,直至梁煥坤堅決撕毀呂德行手中的記錄,堅持眾人必須團結一致,而非互相猜忌消耗力量。在這場暗流涌動的衝突背後,項協宏與馮臨度的關係微妙變化,而背後的陰謀與算計也隨著事件的推移逐步浮出水面。
夜色沉入深邃的天幕,花月樓內燭火搖曳生輝,項協宏從袖中緩緩抽出兩張陳舊泛黃的紙張,那赫然是花月樓的房契與地契,他雙手捧著遞至馮臨度面前,神情莊重如祭:「此乃花月樓之產權憑證。」馮臨度聞聲,不覺鬆開了緊握的匕首,接過了這兩份沉甸甸的契約,滿目疑惑:「兄台為何會隨身攜帶如此重要的物事?」項協宏眼眸微眯,猶如一池秋水映照明月,坦然回應:「料想馮兄必有此疑問,故我早已預先備妥。」
項協宏正色而語,字句間流露出真摯的情誼:「我今夜特意邀請你來,並非為了揭穿你的秘密,而是出於一片善意的提醒。儘管我們身處商賈江湖,相識短短數日,卻已情同手足。雖然我已經知曉你涉足私鹽交易,但考慮到此舉在一定程度上能惠及百姓,我不欲深究其是非,唯恐他人趁機揭發,因此特來向你預警。」
馮臨度聽罷這番話,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暖意,原本的疑慮如同薄霧般逐漸消散。項協宏又提及馮臨度才思出眾,卻為何選擇走上這條道路。馮臨度黯然神傷,長嘆一聲道:「項兄有所不知,我本是海雲國的一介秀才,奈何國破家亡,通往舉人的科舉之路已被斷絕。昔日海雲學子縱能參加朝廷選拔,然仕途多舛,即便僥倖返回故鄉,亦飽受歧視。為此,我寧願擺脫束縛,投身於世間繁華,追求一生富貴。」
當話題轉至馮臨度從事販私鹽的緣由時,二人皆被命運的捉弄深深觸動,彼此心有戚戚焉。馮臨度對林小風表面光鮮、內心陰暗的做法表達了深深的失望。在探討各自未來的去留問題時,馮臨度深知自己不能長久滯留在長江流域,於是反問項協宏有何打算。得知項協宏雖為經營花月樓付出無數心血,最終卻淪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前路茫茫,不禁令人扼腕嘆息。
項協宏突然轉換話題,直截了當地詢問私鹽買賣利潤究竟有多豐厚。馮臨度含笑不答,卻巧妙地將話題引向販鹽之道,大膽提議將他在長江一帶辛苦建立起來的私鹽市場交由項協宏接手,以此試探項協宏是否具備足夠的膽識和可能存在的復仇決心。項協宏先是驚訝不已,隨後迅速調整心態恢復鎮定,追問此事與報仇之間有何關聯。
馮臨度如同一位智者,指點迷津:他建議項協宏利用現有的人脈資源,暗中從事販鹽生意,待時機成熟之際,可設下圈套嫁禍他人,讓林小風自食其果。面對項協宏追問具體操作步驟,馮臨度則寄希望於項協宏自行設計,並保證其中的利益回報豐厚,足以讓林小風陷入困境。
對於馮臨度願意轉讓私鹽市場的決定,項協宏心頭閃過一絲懷疑。馮臨度從容應對,揭示販賣私鹽背後必須獲得源亥城錢家的認可,由於他與林小風之間的恩怨糾葛,目前無法通過錢家審查。然而,馮臨度自信地表示自己與錢家有著深厚的關係,可以擔保項協宏順利取得販鹽資格。項協宏聽後,心中默默權衡利弊,此時此刻,他們之間的對話氛圍愈發微妙且深不可測,恰似長江水下一股暗流正在悄然蓄積力量,等待爆發的那一刻。一場隱藏在黑暗中的交易正如長江一般,表面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湧,隨時準備衝破束縛,奔騰向前。
夜色猶如濃墨般浸染了整個世界,項協宏內心卻陷入了深不可測的掙扎之中,而馮臨度則仿佛一尊靜默的雕像,泰然自若地等待他的決定。彼時此刻,隔壁廂房內喧囂與混亂交織成一片,數人扭打在一處,其中呂德行正遭受群雄圍攻,梁煥坤憤慨之聲震耳欲聾,厲聲喝止暴行,引得四周之人紛紛附和。駱華俊則嬉笑怒罵,煽風點火,不遺餘力地攛掇眾人對呂德行施以更殘酷的懲罰。這嘈雜的聲音如同無數隻螞蟻,透過厚重的牆壁縫隙,依稀傳至項協宏所在的主題房內。馮臨度聞聲面露疑雲,擔憂隔牆有耳,但項協宏神色淡然,解釋此處隔音設計巧妙絕倫,請求馮臨度寬限一日,以便他能細細權衡昨晚商議之事。馮臨度領悟地點點頭,約定次日再度會晤,如若贊同便一同前往源亥城。
待馮臨度離去之後,項協宏獨自返回二樓,眼前的一幕令他驚愕萬分:呂德行被五花大綁於椅上,臉上寫滿了屈辱與無奈,而駱華俊手中握著筆桿,嘴角掛著戲謔且輕蔑的笑容,正在展示一封意圖污衊呂德行的書信。面對此景,項協宏並未深究,只是果斷命令手下將呂德行釋放。在解脫束縛後,呂德行縮在牆角處低聲提醒,私鹽買賣之事非同小可,尤其牽涉到馮臨度提及的錢家,其間錯綜複雜,涉足此事需慎之又慎。然而,駱華俊對此嗤之以鼻,其他旁觀者亦紛紛勸解項協宏不必顧慮太多。項協宏低頭陷入沉思,良久之後,他決意答應與馮臨度合作,認為此舉或許能揭開更多隱藏在水面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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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陽光初升,照亮大地,馮臨度如期而至,只見項協宏眼眶下泛起一圈黑暈,顯然整夜未眠,心中思緒紛繁複雜。項協宏坦誠相告,經過一夜反覆思索,他願意共同探尋新的出路。午後時分,二人率領眾多隨從踏上通往源亥城的道路,馮臨度對於項協宏此次出行的周密準備略感驚訝。項協宏解釋道,帶這麼多家奴同行,一是為了防範突發狀況,二是攜帶充足物資以應對未知的困難。一行人浩浩蕩蕩啟程,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路的盡頭。
路邊一家茶攤老闆王老六目睹了項協宏隊伍威風凜凜地路過,本想上前熱情招呼,卻被項協宏的眼神示意保持沉默。王老六見狀,轉身向身邊的夥計炫耀自己與項協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還津津樂道他們在花月樓共度過的那些歡愉夜晚。就在他沉浸在回憶中時,突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急忙催促夥計迅速趕往藥店購買藥物,並計劃遷徙茶攤至青樓附近,企圖藉機招攬更多的客人。王老六在回溯那晚花月樓中的時光時,心頭不禁暗自揣摩,不明白為何飲過那一盞看似普通的茶水後精神煥發,那茶水中似乎蘊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神秘力量。
十數日的長途跋涉,項協宏帶領著隊伍終於在風塵僕僕中抵達了源亥城腳下。他仰首望去,那座巍峨聳立的城門猶如一座歷史的豐碑,其厚重的石磚、精美的雕刻以及雄渾的氣勢,皆彰顯出鹽商之地遠超陽曲縣百倍的富饒與顯赫。馮臨度在一旁補充道,這城門正是錢家耗巨資所建,連細微之處如門釘都是純金打造,此番景象對比之下,讓陽曲縣顯得格外寒酸簡陋,項協宏不由得對鹽商勢力的非凡成就發出由衷讚嘆。
眾人正欲進城之際,卻被身著鐵甲、手握長矛的官兵攔下,馮臨度卻處變不驚,從容地從袖中取出一紙文書,並隨手奉上五十兩紋銀作為過路費,這才使得一行人得以順利過關。面對如此高昂的入城費用,項協宏面露驚訝之色,馮臨度解釋道,由於他們人數眾多,按照慣例需支付額外開銷,而官府對此類肥差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無力負擔這筆費用的尋常百姓而言,進出此城無疑是一種奢侈,唯有像他們這樣的富商巨賈才能坦然自如。
面對源亥城中錢家的地位問題,項協宏滿臉疑惑,馮臨度微笑著回應:「錢家在此地的影響豈止舉足輕重四個字所能概括。」他邊說邊指向那繁華喧囂的街景,幾乎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著錢家的影子。項協宏留意到街道上行人熙攘,卻鮮見老幼女子的身影,馮臨度無奈透露,年輕女子因畏懼錢家的威勢,大多選擇避世不出。錢家在這源亥城中的權勢之大,足以令知府也望而生畏,官商勾結,鹽幫在外橫行無忌,官府的存在幾乎形同虛設。
當項協宏聽聞此地的社會秩序幾近崩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時,不禁愕然失色,追問錢家是否肆意欺壓良善、無視靖江帝的律法。馮臨度苦澀地點頭承認,提及錢家掌門錢燕鵬不僅暴虐成性,而且好色無度,任何想要涉足此處私鹽買賣的人,都必須得到他的首肯和庇護。
馮臨度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項協宏,在對待錢燕鵬時務必要保持敬畏之心,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禍端。項協宏目睹此種民怨沸騰而又無可奈何的社會現狀,心中憤慨不已。然而馮臨度則誠實地告訴他,世間險惡,讀書人在青年時代或許懷揣經世濟民的理想,但現實卻是殘酷無情,如今只能隨波逐流,在忍辱負重中尋求財富之路。儘管項協宏內心激憤難平,但他仍強自按捺,馮臨度遂安排他暫住於自家宅院,以便休息和適應環境,二人約定稍後再次相見詳談。
一行人跟隨馮臨度來到了一座豪華氣派的宅邸前,馮臨度告訴項協宏將暫時居住於此。言語間,馮臨度暗示這座宅邸的生活品質絕不遜色於花月樓半分。待馮臨度離去後,項協宏獨自站在原地,凝視著眼前的豪宅,心頭涌動著複雜的情緒,他在腦海中反覆回味著這一路上所見所聞,思索著如何在這樣一個錯綜複雜的環境中尋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項協宏目送馮臨度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失在宅院深處,他步入其中,只見駱華俊正在井然有序地指揮眾人整理行裝,那忙碌的身影在夕陽餘暉中搖曳,不禁讓項協宏心中湧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惆悵與緊迫。甫一踏入源亥城,他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座城市錯綜複雜的局勢——錢家的權勢如同海嘯般翻滾洶湧,連官府也與其同流合污,將此地嚴密封鎖於銅牆鐵壁之中,外來者在這座城市中步步維艱,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荊棘叢生的險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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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收拾停當,項協宏召集眾人舉行了一場緊急集會,他的面色顯得格外凝重,語重心長地告誡:「諸位同僚,我們當前所處之地情勢危急,行事需萬分謹慎,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可能讓我們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沼之中。」言罷,他果斷決定即刻修書向老爺稟報此地詳情,並迅速派遣信使趕回京城求援,以期得到上峰的支持和指導。
駱華俊側身靠近項協宏,向他詢問有關馮臨度所述源亥城及錢家的具體情況。項協宏面露一絲苦澀無奈,言語間透露出對錢家盤踞全城、一手遮天之勢力的深深憂慮。眾人聞聽此言,皆默然不語,各自內心都浮現出陽曲縣混亂無序的景象,而相比之下,錢家在源亥城的地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項協宏見士氣稍有低落,立刻振作精神鼓舞大家,他提醒道:「雖然錢家勢力龐大,但畢竟無人敢如林小風那樣囂張跋扈,眼下最緊要的是摸清錢家底細,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只會打草驚蛇。」
時光荏苒,轉瞬兩日已逝,馮臨度如期歸來,項協宏早已在廳堂內靜候多時。二人未及寒暄問候,便直接踏上前往錢家的道路。行走途中,項協宏注意到源亥城繁華背後隱藏的秘密,街頭巷尾竟然鮮有窮困潦倒之人。對此,馮臨度解釋說,那些生活困苦的人們或在外辛勤勞作製鹽,或藏身於城市的各個陰暗角落艱難求生。聽聞此言,項協宏心頭為之一震,但他表面上仍保持著冷靜從容的態度。
終於來到錢家門前,眼前的景象卻與項協宏想像中的豪華景象大相逕庭,門樓樸實無華,與周圍的高牆深院形成鮮明對比,這不由得讓他心生疑惑。馮臨度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揚,意味深長地說:「門面雖看似尋常,然而其內部的世界卻非比尋常。」隨後,他引領著項協宏跨入了錢家的大門。
門子一眼就認出了馮臨度,恭敬地上前迎接,並引領他們二人進入府邸深處。管家早已接到了通知,為他們安排好了覲見錢公子的一切事宜,請他們乘坐專備的轎攆前去拜見。項協宏隨著馮臨度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進這個看似平平無奇卻又內含乾坤的錢家世界,心中暗自思忖,這場未知的會面將會如何展開……
轎子在錢家那廣闊無垠的宅院內緩緩移動,猶如一艘行駛在靜謐湖面的小舟,項協宏心中疑雲密布,忍不住向馮臨度發問。馮臨度泰然自若地步入轎中,項協宏也隨之踏入這狹小卻尊貴的空間。他透過半掩的竹簾窺視著外邊的世界,只見斑駁的竹影搖曳生姿,池山亭榭錯落有致,美不勝收,仿佛每一處景致都在訴說著這座府邸主人的非凡地位和深厚底蘊。馮臨度見狀淡然一笑:「這只是錢家的外圍庭院罷了,內宅占地足有二十畝之廣,而整個外宅更是達到了二百畝之巨,所以即便是出入自家門戶,也需以轎代步。」聽聞此言,項協宏不禁瞠目結舌,皇宮禁苑雖廣闊,也不過千畝之地,而錢家竟如此豪奢而不加掩飾,實乃前所未聞。
馮臨度進一步剖析道,錢家之所以能擁有如此龐大的勢力和壯麗的宅第,除了彰顯身份地位之外,更兼具實用性和策略布局的考量。提及海雲國動盪不安之際,坊間傳聞錢家宅院一度擴張至驚人的上千畝,儘管未曾親眼目睹,但足以映射出錢家權勢如日中天的景象。項協宏心存疑惑,問道:「錢家如此張揚跋扈,難道就不怕朝廷察覺後查抄家產?」馮臨度則悠然回應:「此處地處偏遠,所謂『山高皇帝遠』,又有誰能輕易洞察其中的奧秘與隱晦呢?」
兩人乘坐轎子穿行於內外宅之間,這裡並無明顯的門牆界限,而是通過建築群的繁複密集來劃分區域。抵達目的地後,馮臨度引領項協宏下轎,穿梭於廳堂庭院,最終來到了莊重肅穆的正廳前。此時,一名管家適時出現,馮臨度恭敬稟告希望拜見公子,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項協宏,告知他們需要稍作等待,因為公子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面對管家的傲慢態度,項協宏頗有感觸,馮臨度及時提醒他,在這個充滿權力氣息的地方,言行舉止務必要謹慎小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