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林大人如此體恤下屬!」一眾記者滿心歡喜,感激之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紛紛向林小風投去敬佩的目光。這報社的待遇之優厚,連定製床墊這般細微之處都考慮周到,足見林大人的人情味和對員工的關懷備至。然而,在一片歡騰之中,李德賢卻緊皺眉頭,聲音中帶著憂慮:「老林,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苛刻了?」
只見李德賢站起身來,目光掃過那一張張因興奮而泛紅的臉龐,又將視線落在林小風身上,語重心長地說:「雖然你的出發點是為了讓大家更好地投入工作,但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加上夜宿報社,這樣的安排是否過於嚴酷?大家的身體能否吃得消?」林小風聽罷,深吸一口氣,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他思索片刻後答道:「你說得有道理,我會再做考量,既要保證工作效率,也要顧及大家的身體健康。」話音未落,整個報社內重新瀰漫起一種既緊張又充滿期待的氣息,眾人的心情也隨之起伏波動,宛如波濤中的船隻,等待著下一個航程的到來。
林小風聞此言,臉色瞬間凝聚起痛心疾首的沉重之色,他雙目含悲,語氣中帶著一絲哀而不傷的責備:「殿下何故出此言?他人對我誤解猶可忍耐,你亦有此疑惑嗎?」接著,他語重心長地繼續道:「初創之際,艱難困苦自是不必贅述,況且這報社正是以殿下的名義創辦,未來的福祉尚未顯現。我們年少時多吃些苦頭又有何妨?如今灑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為了將來不再淚流滿面。再者說,這夜以繼日的辛勤付出,不正是一種磨礪與福份嗎?」
李德賢側目凝視著林小風,眼中閃爍著狐疑的光芒,心中暗生異樣情緒。林小風對此感到頗為無奈,畢竟報社剛剛建立,無論是人力還是經驗都極度匱乏,加之任務繁重、時間緊迫,效率問題只能通過加倍努力和時間來彌補。在這樣的困境之下,他不得不不斷激發這群純真書生們的鬥志,即便是需要提供海參等珍貴補品以保持他們的體力,也在所不惜。
夜幕低垂,燈火昏黃的報社內,林小風的身影在忙碌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堅定。他的眼神猶如破曉前的星辰,雖然疲倦卻熠熠生輝,他深知這份堅守和付出並非一時之事,而是為了那遙不可及卻又近在眼前的未來。此刻,每一個字句的斟酌、每一篇文章的刊印,都是對命運無聲而有力的挑戰,也是對未來的一份沉甸甸的期待。而李德賢站在一旁,目睹這一切,心中的疑慮逐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對這個團隊堅韌精神的深深敬佩。他們在這片狹窄而又充滿希望的空間裡,用筆墨書寫著屬於自己的歷史,用汗水澆灌著明日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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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子日報如期付梓發行,甫一入市,如狂風卷落葉般迅速售罄。於這娛樂生活匱乏的古代社會,這份報紙宛如璀璨明珠,引得眾人蜂擁而至,爭相購閱。京城百姓們才驚覺,原來自己每日身處其中的城市竟有如此之多的新鮮事尚未知曉,尤以白馬廟所受詛咒之事最為矚目,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手捧報紙者紛紛研讀探尋答案,未能購得者則簇擁在讀報人周圍,渴望聽聞那些未解謎團背後的詳情。
第二日,白馬廟依然籠罩在重重疑雲與負面傳聞之中,尤其是關於高僧血液的詭異事件,短短兩日內已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仿佛瘟疫一般讓人避之不及,所有被認為與詛咒有關的事物均遭到了冷遇和排斥。
夜幕悄然降臨,一群憤怒的二道販子趁黑暗掩護,對剛修復完畢的白馬廟進行了暗中破壞。直至第三日黎明破曉,白馬廟詛咒的秘密終於被揭開——原來寺廟內僧侶因長期疏於勞作、只食素食,導致體質虛弱、血液質量低下,林小風藉機撰文藉此弘揚勞動光榮的理念,將這一真相公諸於世。
真相大白之後,無數曾被誤導的百姓痛斥撰稿人無良,利用他們的情感製造轟動效應。民眾紛紛湧向白馬廟,上香祈福,希望能為這座遭受誤解的古剎消除災厄。然而,當他們抵達時,卻發現廟內的僧眾早在三日前就已經全部還俗,而這座曾經承載著信仰與傳統的北廊坊唯一寺廟,在「科學」理念的影響下,已化作歷史塵埃,消失在了時光長河之中。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普通百姓愕然,更令整個京城陷入了一片錯愕與深思之中。
連續數日,太子日報社的報紙銷售如烈火烹油般熾熱不減,甚至在朝廷中引發了廣泛關注。靖江帝手中握著一份剛剛出爐的最新版《太子日報》,其眼眸中掠過一抹驚訝與新奇之色。回想起初識這份報紙時,他便對其內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首版甫一入手,便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然而,儘管他對報紙傳播信息、影響民眾的力量心存震撼,卻始終保持審慎的態度,選擇繼續觀察這份新生事物的發展。
此刻,他手中的報紙已經是第八版了,每一篇新聞報導都讓他感到新鮮有趣,宛如一股清流滌盪心靈。每當批閱奏摺疲倦之時,翻閱這份報紙無疑成為了一種絕佳的身心放鬆方式。
朝堂之上,群臣屏息靜氣地等待靖江帝讀完報紙,只見帝君放下手中紙張,發出由衷的讚嘆:「這報紙真是獨具匠心,京城之中如此眾多之事朕尚且未曾耳聞,看來閱讀此報實為拓寬見聞、洞察世情的一大途徑。」
緊接著,靖江帝目光掃過台下眾臣,語氣莊重而懇切地詢問道:「諸位愛卿今日特意將這份報紙呈給朕查閱,是否有什麼見解或諫言想要表達?」這一問,如同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陣陣漣漪,在大殿之內瀰漫開來。
有位大臣挺身而出,其面色嚴肅而憂慮,他緩聲進言:「陛下明鑑,這報紙雖是件新鮮且深受百姓喜愛的物事,然其影響力之大,猶如狂瀾巨浪,一旦失控,恐將翻覆人心。故此,我等認為必須對報紙嚴加管束,亟需制定一套章程以規範運作,以防有人藉此平台弄虛作假,玩弄民眾情感於股掌之間。」
另一位大臣聽罷,立刻點頭附議,他眉宇間同樣流露出深深的憂慮:「微臣贊同前者的觀點,若有人心懷不軌,利用報紙傳播謠言、煽動輿情,好事很可能瞬間變成壞事。幸得太子殿下親自主辦此報,我等對其品行與智慧深感信賴,然而他人若是紛紛效仿,恐怕局面就難以控制了。」
白永元也適時開口,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惋惜:「陛下,這太子日報確實是一份難得的好報,其中不乏讀書人揮灑才情之作,讓人讀來眼前一亮,精神為之一振。但畢竟以其太子名義公開售賣,此事難免會引起天下人的猜疑甚至非議,不利於朝廷形象的維護。」他邊說邊環視四周,眼神中滿是對這份報紙未來命運的擔憂與期待交織的情感。
林小風聞聽此言,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與激昂的光芒,他立刻挺直腰杆,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反駁道:「白大人所論確實有所偏頗!這份報紙每份僅售五文錢,而紙張、墨水以及人力成本遠遠超出這個售價,我們所做的實乃賠本買賣,這並非簡單的商業行為,而是帶有公益慈善性質的舉措。」
此刻的大殿之中,儘管在場眾人對林小風多有不滿情緒暗涌,但面對他的這一番肺腑之言,竟無一人出面駁斥。皆因他的言語觸及了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柔軟之處,他們既喜讀報,又懷揣著創辦自己報紙的夢想,卻苦於無從下手,林小風的話無疑讓他們感同身受。
接著,林小風並未止步,他目光掃過眾人,然後轉向靖江帝,深吸一口氣,繼續進言:「陛下明鑑,報紙雖妙不可言,但也有可能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導致民間動盪不安。為此,臣斗膽提議,自今日起,所有新成立的報社都必須經過宮內嚴格的審批備案程序,以確保其正當運營。將來我們將進一步詳細制定相關章程,目前尚處探索階段,臣願竭盡全力輔佐太子殿下完成這項工作,並在完成後呈請陛下御覽。」
林小風的話語猶如石破天驚,在大殿中迴蕩,每一個字眼都如同錘子敲擊在人心上,激起一片無聲的漣漪。在場眾臣面色各異,或沉思、或贊同、或懷疑,但他們都被林小風的這份擔當和熱忱所打動,靜靜地等待著靖江帝的裁決。
靖江帝聞聽群臣之言,頜首以示贊同,其目光柔和中透著讚賞,輕輕落在李德賢身上。這位太子李德賢近來被好奇心驅策,每日隨著記者們奔波於市井之間,身心疲憊不堪,然而這番經歷也讓他見識了世間百態,各類奇聞異事如畫卷般在他眼前逐一展開。
靖江帝側目望向林小風,語重心長道:「林卿之謀略深遠,朕深感欣慰。自今日起,全國凡欲設立新報館者,皆需先呈報宮中,由朕親自審閱決定。」此言一出,林小風不露聲色地環顧四周,見眾人並無異議,嘴角遂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此刻正是他施展報業整頓布局的大好時機,一場關乎信息傳播秩序與輿論導向的變革即將拉開序幕。
只見林小風眼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仿佛已預見未來的格局演變。他知道,這一舉措不僅意味著權力的集中,更是對民心引導和國家穩定的一次深刻把握。而靖江帝此舉,無疑是對林小風能力的認可與信任,也是對他肩負責任的重大託付。在場的諸位大臣或點頭認同,或暗自揣摩,氣氛微妙而緊張,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肅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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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曲縣內,夜色正濃,醉月樓中燈火闌珊。武狀元駱華俊坐擁佳人、把酒言歡,面泛陶然之色,手中酒杯頻頻舉高又輕輕放下,口中酒香四溢,話語連綿不絕。正當他沉浸在這紙醉金迷的氛圍之中時,門外陡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二哥!項協宏有緊急信件送到,請您過目!」此言一出,駱華俊臉色瞬間由紅轉白,勃然變色,瞪眼怒斥:「何來『二哥』之稱?謝洪信不在,我便是這江湖中的大哥!爾等小子怎如此毛躁無禮,入門豈能不知先敲門的道理?」
儘管心中頗為不滿,駱華俊還是接過了送來的信封,打開一看,臉上竟露出了一絲意外的喜悅之色,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閃爍著激動與期待。
「哈!妙哉!我一身武藝冠絕天下,卻久未有用武之地,今日終於有機會大展拳腳了!」話音剛落,駱華俊不顧懷中美人的嬌柔挽留,迅速離席起身,步履如風般向門外走去。女子無奈地坐在床榻之上,楚楚可憐地呼喚:「官人,你下次再來時記得來找奴家。」然而此時的駱華俊已至門口,回首望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嫂嫂不必擔心,我去去就回。」
只見他瀟灑轉身,大踏步走下樓梯,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直直滾落樓梯,惹得樓上樓下一片驚愕之聲。這一幕,在醉月樓這個繁華世界中上演,仿佛是命運對這位自負英雄的一次諷刺與考驗。
醉月樓內剎那間沉寂得仿佛能聽見每一滴酒珠滑入杯底的咕嚕聲,那聲音在靜謐中顯得格外清晰。二樓角落裡的兩隨從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幕:駱華俊這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大人物,在酒精和歡場的雙重作用下失去了往常的穩重,如皮球般一路翻滾而下,最終狼狽地趴在一樓光滑的地面上,老臉憋得通紅,猶如熟透了的柿子。他竭力保持著最後一絲尊嚴,過了許久才掙扎著試圖起身。待喘息稍定,駱華俊以一種尷尬而又故作豪邁的語氣掩飾自己的失態,恨鐵不成鋼地自責道:「唉,皆因這酒色二字所誤,從今以後,我當痛改前非,鍛鍊體魄。」
時光流轉至第九日,京城百姓一覺醒來,紛紛爭購當日新出爐的太子日報,只見頭版赫然呈現一幅巨幅榜單,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榜名刻印著《京城富豪存糧排行榜》,上至朝堂百官,下至商賈富戶,無一人得以倖免,均按照家中糧食儲備量從上萬石直至數百石依次排列。這份極具震撼力的排名表,乃是林小風費盡心思編纂而成,並非憑空臆想,而是基於他派遣密探連日來暗訪京城大小牙行、細緻調查所得的數據,再結合官員們的官職高低及日常行為表現精心推測而來。
緊隨榜單之後,附有一篇林小風連夜趕製的文章——【為官若不恤民瘼,不如歸田種盛世薯】。文中筆觸犀利而深情,詳實描繪了南方災情的悽苦現狀,字字句句如同刀割一般揭示出民生之艱難。林小風藉此文呼籲朝廷上下百官能夠慷慨解囊,捐糧獻款,共同參與到這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救災行動中去。此外,他還獨具匠心地提出了一項激勵措施:凡捐贈踴躍者,均可獲得在太子日報上優先刊登GG的權利,以此鼓勵民間財富力量積極投身於社會公益事業之中。這一舉措不僅凸顯了林小風的深思熟慮與卓越才能,更昭示著一場或將改變時局、牽動人心的救世運動正在醞釀發酵。
此報甫一現世,猶如平地一聲炸雷,瞬間在京城之內掀起了一場輿論的風暴。百姓們的好奇心和對權貴階層的不滿情緒被徹底點燃,難以想像那些朝廷中的顯赫重臣家中竟然囤積了上萬石糧食,這無疑令人心驚肉跳、瞠目結舌。而他們府邸中究竟還隱藏著多少金銀財寶,更是引發了無數人無盡的揣測與熱議。眾口紛紜間,眾人皆哀嘆:朝廷之中怕是難尋清廉之士了,唯有位居末尾、家中並無餘糧的林小風算是個特例,他那份淡泊名利的形象,在這個動盪不安的時代里顯得尤為可貴。
正午時分,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報社內,李德賢手中緊握著那張報紙,臉上滿是焦躁不安的表情,相比之下,林小風則悠閒地端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品茗。李德賢迫不及待地詢問:「老林,這上面的數據是不是有些過於誇大其詞了?本宮心中頗感憂慮。」林小風聽後微微一笑,悠然答道:「殿下是否已經開始感到恐懼了呢?」李德賢深深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並非如此,只是本宮心頭實在忐忑不安,未曾料到事態會發展得如此嚴重,如今整個京城內外已然是沸沸揚揚,議論紛紛。我所擔憂的是,明日你我該如何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
林小風悠然地放下手中那盞熱氣騰騰的茶,茶香與他淡然一笑的表情交織在一起,仿佛在訴說著智者的從容不迫。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篤定的光芒:「此事於我而言,早有周密之策布局其中。即便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我辭去官職歸隱鄉野,陛下斷不會因此而剝奪我的世襲爵位。那時,我可回到陽曲縣那片熟悉的土地上頤養天年,而殿下您也能安然返回東宮,繼續履行您的太子職責。如此看來,無論從哪個角度審視,這都是一個兩全其美的結局。」言罷,李德賢面色鐵青,憤懣之情溢於言表:「休想逃離京城是非之地!你若要走,本宮也要把你拽回來,一同面對這場亂局!」林小風聽聞此言,臉上仍掛著溫和的笑容,輕聲寬慰道:「殿下方才無需急躁,我們且先集中精力思考明日朝堂之上如何應對那些人的挑戰。他們縱使再工於心計、手段高明,如今卻也因這份榜單陷入了輿論漩渦的中心,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此刻他們所承受的壓力遠甚於我們,故而我們尚不必過於惶恐。」
正當二人深入交談之際,樓梯口突然爆發出一陣急促而激昂的呼喊:「林小風!林大人可在?速速出來相見!」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劍劃破了室內的平靜。林小風愕然轉頭看向樓梯口,只見一位熟識的身影出現在那裡,不禁笑容滿面:「大舅,怎麼是您來了?」這一幕立刻吸引了報社內所有記者的目光,他們紛紛將注意力聚焦在這對親戚身上,內心揣測:林大人身邊的親戚親自登門造訪,只怕是要帶來一場不小的風波,亦或是揭開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新一層波瀾……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白永元。他甫一聽見林小風那略帶戲謔的聲音,一股怒氣瞬間如烈火般在胸中熊熊燃燒起來,只見他疾步向前,手指直指林小風的鼻尖,滿面怒容,痛斥道:「休要在這裡嬉皮笑臉,林小風,你的膽子可真是大得沒邊了!」話音未落,白永元便從貼身懷中抽出一張報紙,用力地將其展開,手指顫抖著指向上面醒目的排行榜,「就是這東西!你竟然敢炮製出這樣的玩意兒,簡直是膽大包天,無法無天!」
李德賢見狀立即站出來維護林小風,沉穩地回應道:「此乃本宮的意思,並非林小風個人所為,有何不滿之處,請儘管直言。」然而,白永元面色陰沉,搖搖頭,語氣沉重地說:「太子殿下,您就別再為他遮掩了,老夫早已洞悉這一切背後的貓膩。」緊接著,他轉向林小風,厲聲喝道:「我有幾句話要與你說清楚!」面對白永元的質問,林小風依舊坦然,不卑不亢地回答:「確實是我的作為,不知大舅有何教誨?」這一聲稱呼猶如火上澆油,讓白永元更加憤怒,他幾乎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嘶聲道:「閉嘴!誰是你大舅?你這個恬不知恥的東西,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原本日子過得四平八穩的白永元,這日一早走進公房,看到攤開在桌上的那份報紙,頓時仿佛平靜湖面投入了一顆巨石,整個公房瞬間沸騰起來。每個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們愕然發現自己家中的存糧數目竟然赫然印在報紙上,且數字驚人得讓人難以置信。眾人細細審視之下,皆是怒火中燒,心知肚明這些數字多半是胡亂編造出來的。自家哪可能有那麼多糧食?就算真有兩千石之多,也足夠供應家族幾百口人一年的吃食了。
尤其是提到陸印生家,據說他家中藏有幾萬石糧食,然而既不做糧食買賣,囤積如此龐大的數量究竟意欲何為?難道是為了看它們發霉腐爛不成?這樣的荒誕不經讓人心頭憋著一股無名火。
作為朝堂上老成持重、處事不驚的白永元,這次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憤怒與不滿,決定挺身而出,直奔報社討個說法。之所以他會率先出頭,原因在於在這份「京城富豪存糧排行榜」上,他位列第二。而榜首之人聽說在得知此事後,在公房裡四處摔砸東西,怒不可遏,幾乎要將公房翻了個底朝天。面對這般令人瞠目的榜單和隨之而來的軒然大波,白永元心中那桿秤已然失衡,他必須要為自己的名譽和家族的利益站出來,以正視聽。
聞得白永元厲聲斥責,林小風面色一凜,眼中閃爍著一絲銳利的光芒,他沉穩地回應道:「李公今日蒞臨報社,不知有何要事欲向我質詢?」見林小風態度莊重,白永元竭力壓制內心的怒火,平心靜氣地發問道:「的確有事相問!你必須當面告訴我,究竟是何人聲稱老夫家中藏糧兩萬石之巨?」林小風略微低頭思索,眼神狡黠地斜睨了白永元一眼,坦誠答道:「此乃陸印生所言,確鑿無誤。」
聽聞林小風直指陸印生,白永元頓時怒不可遏,雙目圓睜,手指顫抖地指向林小風,聲音中夾雜著憤怒與失望:「你把我當作愚昧無知之人來戲弄嗎?」
眼見挑撥離間之計未能成功,林小風即刻收斂起笑容,臉上浮現出一抹訕笑,從容不迫地道:「非也非也,此事乃本官親自走訪各地牙行,根據市場行情和估算所得,並非憑空捏造。若有任何不實之處,請白公直言不諱,明日我定會立即更正,確保信息準確無誤。那麼,敢問白公,您府上究竟存糧幾何呢?若數目不符,現在澄清亦為時不晚,我將立刻命人改稿刊印。」說罷,林小風的目光猶如明鏡般直視白永元,等待他的回答。
白永元沉痛地頓足,悲涼的嘆息聲在公房內迴蕩:「林小風啊林小風,你這一手可真是害苦老夫了!我一世清名,如今竟毀於一旦,往後這日子還怎麼過?如何再在這朝堂之上立足立身?」他臉色蒼白,眼眸中閃爍著憤慨與無奈,高聲疾呼道:「你林小風現在可是身處險境,若還不收斂鋒芒,趁早尋求轉機,繼續這般跟百官為敵下去,怕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如此籌糧之舉,無異於自尋死路,簡直是將自己和太子日報推向風口浪尖!」
周圍記者們聽聞此言,皆面色凝重,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觸動。他們看著這位深受打擊的白永元,仿佛能感受到那來自血脈親情的痛苦掙扎,心中暗自感慨:像白永元這樣為了親戚而痛心疾首的,世間實屬罕見。
然而,面對白永元的勸誡,林小風卻是嘴角一撇,流露出頑劣之態,不以為然地反駁道:「何出此言?京城上下誰人不知我是陛下、太子身邊的紅人?哪個官員敢公然與我為敵?莫不是想要造反不成?若真有人膽敢如此,我今日就上奏彈劾他們!」話音剛落,白永元愕然失色,內心忍不住暗罵:「你這小子真是個異類,怎可用常人的思維來揣測你的行事風格?」他的眼神中交織著困惑與無奈,似乎對於林小風的無所畏懼與特立獨行感到既驚又佩,又有些無可奈何。
白永元被林小風的一席話激得全身顫抖,心頭猶如刀割般疼痛,痛心疾首地責問道:「真是不可救藥了!林小風,你是不是瘋癲了?何以不能平心靜氣共同商議此事,而非要在街頭巷尾大肆宣揚?這等大事,難道不應該在朝堂之上徐徐論道嗎?」林小風目光炯炯地直視著白永元,毫不退讓地反駁道:「徐徐論道?這話您還是去跟那些即將餓死街頭的百姓說去吧,若他們願意等到你們慢慢討論出結果,我也願意陪你們耗下去。再者,您真以為在那滿是官腔和權謀的朝堂之上能議出什麼良策來嗎?連捐糧這樣的事情都要由我一個平民百姓提出,足見當今朝廷上無人敢於承擔這份責任。」
白永元聽罷自覺理虧,內心明白確應由他們這些高官開此先例,然而無奈的是眾人皆怕觸碰這個燙手山芋,只有皇上親自下令後才有人敢附和行動。未曾料到林小風竟會以如此極端的方式打破僵局,令他們措手不及。白永元面露尷尬,囁嚅道:「誠然,目前尚未有人主動提及此事,但……或許時機未到……」林小風語重心長地回應:「何須等待所謂的時機?白公,若我不用這種方式逼迫你們一把,你們又怎會知道自己的潛力之巨大,又怎能明白有時候正是需要一種勇氣與擔當,才能真正解民於倒懸呢?」
白永元被林小風的一席話堵在喉嚨口,心中五味雜陳,苦澀難言:「你小子真是不聽老夫的肺腑之言,一意孤行?」面對白永元的質問,林小風步履堅定地逼近他身前,俯視著這位年長的閣老,語調沉穩而堅決:「白公啊,如今這局勢,怎可能說收手就收手呢?本官行事向來秉持一個原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白永元眉頭緊鎖,試圖勸解:「你這一路疾進,何至於如此激進?倘若現在收手,老夫還能幫你周旋一二。」林小風深吸一口氣,面上流露出沉重與悲憫交織的表情,輕嘆一聲:「白公,您可曾真正體驗過那種瀕臨絕境、生死存亡間的飢餓嗎?」白永元略顯驚訝,但仍堅毅地回應:「當然經歷過,天下哪位赴京趕考的士子未曾嘗過挨餓的滋味?」
林小風搖頭,神情愈發凝重:「我說的不是普通的飢餓,而是那般朝不保夕、命懸一線之際,若身邊有他人存在,或許會令人產生食人以求生存的絕望念頭。」此言一出,白永元喉頭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握住,無法言語。他看著林小風那張寫滿故事的臉龐,內心的震動無以言表。
林小風並未就此罷休,他緊追不捨地追問:「白公可曾親自踏入那災荒之地,親眼目睹了那裡的悽慘境況?」白永元聽聞此言,臉色微變,一抹羞愧之色掠過他的面龐,他低垂著頭,低聲回應道:「未曾親自踏足災區一步。」林小風緊接著語重心長地道出一番令人震撼的事實:「那麼,請允許我告訴你,在那片哀鴻遍野的土地上,景象破敗不堪,新墳連綿不斷,家家戶戶都是冷灶空鍋、飢餓難耐。而我有幸親身經歷這一切,並且,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謝那些在生死邊緣徘徊,卻仍捨命拿出僅有糧食施捨給我的災民們。」
隨著林小風這番言語的落下,整個報社內瞬間陷入了沉靜與深思之中,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凝重而深遠的氛圍。
「原本,我並不想過多干預朝政之事,但太子殿下的仁德之心讓我自慚形穢。身為東宮太傅,我又怎能在此刻畏縮不前?縱使因此與眾位朝臣意見相左,甚至遭受責難,又有何懼怕?」林小風接著感慨萬千地說,「白公雖然智謀超群,但有些時候,行事並不需要太多智慧,也許只需一份勇敢的決心和無畏的擔當。」
面對林小風擲地有聲的話語,白永元一時啞口無言,只能靜靜地注視著他那堅定的眼神,最後苦笑著搖了搖頭:「罷了,隨你去吧,只願你能成就一番事業,莫要因今日之舉而影響了前程。」隨後,他轉身離去,背影中流露出一絲蒼涼與無奈。
周圍的記者們眼含敬仰地注視著林小風,對他的人格魅力與膽識魄力讚嘆不已。就在這時,剛剛離開不久的白永元又匆匆返回,急促地宣布道:「老夫家中實際僅存不足兩千石糧食,務必在報紙上予以澄清!」說罷,他又再次離去。
林小風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正在忙碌中的楊白溪肩膀,示意他記下這一幕:「當今閣老白永元,淚灑編輯部,深切體恤民間疾苦,毅然決定將自家存糧減至一千五百石,剩餘部分悉數捐贈災區!」此話一出,更加彰顯了白永元在國難當頭之際所展現出的一份悲天憫人的情懷。
李德賢聞此言,猶如晴天霹靂般愕然一愣,臉上滿是困惑與迷茫的交織。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試圖從眼前的現實與內心的疑惑之間尋找到一條出路。而此時,楊白溪手中的毛筆也在震驚中微微顫抖,一滴墨汁悄然滑落紙面,暈染開一片深色的漣漪,映照出他內心的波瀾起伏。
眾人皆知,那白永元竟然是林小風的大舅,如此對待自家親戚,實屬罕見且令人難以置信。楊白溪面色微變,猶豫片刻後終究忍不住開口:「林大人,據我所知,白公並未明確提及那些內容,而且畢竟都是血濃於水的至親,這樣做是否有些過分了?」
林小風聽罷,臉龐上的線條瞬間變得剛毅起來,眼中閃爍著堅定而又決絕的光芒。他聲音沉穩,擲地有聲:「那是他的內心深處的聲音,雖然未曾宣之於口,但我已然聽見。為了救災賑民,即便是面對自家親戚,我也不能有所偏私。我向來秉持公正無私的原則,家中若有餘糧,多捐一些乃是義不容辭之舉!明日務必在報紙上刊載出來,讓大家知曉此事!」
楊白溪聽聞此言,內心深受觸動,對林小風的胸襟和氣度不由得肅然起敬。他緩步起身,對著林小風深深一鞠躬,恭敬地道:「林大人高風亮節,實在令人欽佩不已!」此刻,整個報社內瀰漫著一股沉重又激昂的氣息,每一個人都被林小風的決心和勇氣感染,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崇高的使命感。
室中群記聞此消息,皆激動不已,紛紛起立。此乃文人風骨之展現!林大人慷慨解囊,舍自家存糧以救濟災民,其舉動猶如割肉飼鷹般悲壯而高尚,令人欽佩不已。若非有此大義之舉,這等人物臉上必會煥發榮耀的光芒,甚至祖宗九泉之下亦當為之驕傲地冒出青煙來!此刻,眾人心中已認定,若不跟隨林小風的步伐,盡心盡力投入工作,加班加點,便是對這份崇高精神的褻瀆,恐怕在報社之中也難以立足。
果不出林小風所料,次日清晨朝會之時,昨日那版報紙被重新呈遞到靖江帝面前。皇帝還未及細讀內容,便將報紙隨意擲於御案之上,目光複雜地凝視著林小風,口中緩緩道:「你行事果斷不假,但何曾考慮過此舉可能帶來的後果?如今竟然牽扯到太子,莫非是想要朕替你排憂解難不成?」林小風面對皇上的質問,儘管心中忐忑,面上卻故作鎮定,頻向一旁的李德賢擠眉弄眼,眼中仿佛赫然寫著「陛下救我」四個字。
滿朝文武憤然地將目光聚焦在林小風身上,其中陸印生更是急躁不安,他挺身而出,厲聲疾呼:「陛下!微臣要參奏林小風,利用《太子日報》在民間散布謠言,嚴重損害了朝廷威望!」林小風聽罷,面色平靜如水,但他頻頻向李德賢眨眼示意求助。緊接著,李德賢從容起身,回駁道:「陸大人,這《太子日報》實為本宮親自策劃與監督,與林師傅有何關聯呢?請問陸大人,何處見得它損害了朝廷聲譽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