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軒聽到洛笙的話時，眼神一瞬間變得冷了下來。
洛天是洛家唯一的男丁，洛老夫人做出這種選擇莫軒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洛笙和沈青雲身為父母居然會同意！
察覺到莫軒眼神的變化，洛笙自嘲地一笑:「那一次可以說是一盤死局，我和我哥其實已經快穩住了局面，兩年來我父親的私生子，背後支持他們的人逐漸被我們控制，擊破，可沒想到啊……」
「詩雅和沐琪隱藏的地方被暴露了，而當時洛天的位置也被他們知曉，我們家為了穩固局面，能信得過的人幾乎都派出去了，明明人手不足，可也不敢隨便在那個時候用生面孔。」
「所以，二選一，我們選擇了洛天。」
「沒有理由，就是因為他是洛家唯一的長子長孫，僅此而已。」
砰地一聲，莫軒一拳狠狠捶在了桌子上，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對這件事會如此不滿。
不僅僅因為自己和她們姐妹的感情，那種感覺很熟悉，而且不是來源於洛天，事實上他也不是一次兩次和洛天接觸，他並不討厭他，甚至和他關係還不錯。
之前在洛家老宅，和洛家老夫人對話時，他只是排斥，可現在聽到洛笙的話，他一時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理解你為什麼生氣，我也不想辯解。」洛笙無奈地笑了笑。「可你想過嗎？這個理由事實上就足夠了，洛天當時已經上大學，雖然他這人看著沒什麼大志向，甚至有些……用你們年輕人的詞形容，有點擺爛。」
「論天資聰穎，其實他不如詩雅和沐琪，尤其詩雅，大學時就已經在跟著管理龐大的洛家，無論眼光還是經營手段，洛天都不如她。」
「可當時在我們看來，洛天很有出息，支撐起洛家沒有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我也提過了，他是唯一的男丁。」
莫軒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了一些。這個理由很可笑，但又讓人沒辦法反駁。
洛家這樣的百年家族，在京都金字塔尖上如此之久，做出這種選擇，似乎，也沒有任何值得意外的。
洛天偏偏又不是個二世祖，雖然莫軒每次見到他，總聽他抱怨想去釣魚，想去養老，可還是把洛氏打理的井井有條。
「那次的事，我哥說什麼不同意，兩條人命去換洛天一個，還是他親生侄女，我哥說他寧可洛天死，也不想後半輩子做噩夢。可我母親還是堅持優先洛天，而我和妻子同意了母親的做法。」
「商人當的太久了，思維模式都變了，我遵從母親的意思，選擇了洛天，我妻子表示支持，這一切從一開始都不過是權衡利弊，詩雅和沐琪當時不僅是女孩，而且當時還小，我們不可能拿她們去賭。」
莫軒此刻有些痛恨自己的理智，洛笙說的沒錯，從家族利益出發，無論怎麼想，這樣都是似乎很合理。
可想到洛詩雅和洛沐琪當初的境遇，莫軒就覺得無比難受。就仿佛整個人落入水中，一種莫名的窒息和無力感。
洛笙看著低頭沉默的莫軒，腦海中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到莫軒時的場景。
嚴格意義上說，是躺在地上，抱著一個打手的大腿不肯撒手，已經昏迷的莫軒。
身上穿著校服，滿臉是血。才15歲的孩子，哪怕他是國武張師傅的關門弟子，可面對八九個持械的成年人，還是一群有案底，混跡黑道的職業打手。
一個孩子竟然自己放倒了五個，但也受了重傷，最後被他抱著的第六個大腿還被咬爛了一塊，任憑那人怎麼踢打，莫軒都死死抓著他不放。
他們的人趕到時，剛好攔住了剩下的人，當天一共有兩伙人，鄭叔帶人攔住了其中一夥，派人護送洛詩雅和洛沐琪離開，可沒想到對方還有人，如果不是莫軒，後果不堪設想。
可想到這裡，洛笙心裡只有愧疚和悔恨，他有什麼資格想這些？
洛詩雅和洛沐琪當時得有多絕望，如果不是莫軒，那他過去就只能給自己兩個女兒收屍。
兩年的相處，在那種情況下幾乎用自己的命去救她們，最遺憾的就是，他偏偏失憶了。
「和你說這些，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洛笙苦笑了一聲。「我也不是想讓你幫忙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畢竟，也沒什麼可緩和的了。」
莫軒看了看洛笙，心裡不知該和他說什麼。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對洛詩雅和洛沐琪不公平，但他又沒有辦法指責洛笙。
就算他們放棄了洛天，難道就不會後悔了嗎？
當年那些人做的不僅僅是要殺了洛家三個孩子，更多的是要從心理上打擊他們。
無論洛笙放棄兩個女兒，還是他大哥洛筌放棄洛天，總有一方要承擔選擇後的傷害。
「說起來，我覺得咱倆還是挺相似的。」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洛笙話鋒一轉。「其實我和我妻子，也是未婚先孕有的詩雅，而且……」
想到自己妻子，洛笙只有無奈地苦笑:「那天我也是喝多了，結果第二天醒過來時，發現我妻子就睡在我身邊……」
莫軒聽到這裡，眼睛不由得瞪大了，這也可以遺傳嗎？
「那天我明明記得，我是和我朋友一起去喝酒的，原本只是一個簡單的應酬，我都不知道怎麼就進了她的房間……」洛笙嘆了口氣。「我和她道歉，讓她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她沒有在意，反而和我說……」
「你有這份心就好，我不怪你？」
「你怎麼知道？」
洛笙驚訝地看著莫軒，而莫軒一臉黑線，沒有回答洛笙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沈阿姨是不是後來消失了一陣，再回來的時候就抱著孩子了？」
「你這也知道，詩雅還是沐琪告訴你的？」
洛笙心裡突然埋怨起了自己女兒，怎麼這種事也能隨便說呢？
「那倒沒有，只不過……」莫軒尷尬地撓了撓頭。「我當初，和您的經歷是一樣的……」
因為當初洛詩雅和洛沐琪是先斬後奏，生完孩子洛家人才知道這麼回事。而剛好洛笙和沈青雲那段時間一直在拓展海外業務，沒有在國內，等他們回來，孩子都滿地爬了……
洛笙看著莫軒，突然心裡就釋懷了很多。想想自己還是挺幸運的，起碼只被自己妻子一個纏上，可莫軒被自己青出於藍的兩個女兒同時看上。
原本到嘴邊的一些話，他還是沒說出口。
孩子，我過去的經歷，也該有人和我一起分擔了，不是叔叔我不仗義，實在是沒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