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蝕骨

  蘇家,蘇奶奶坐在椅子上,看著懷裡的照片頹然落淚。

  張阿姨告知了她,莫軒奶奶去世的消息。蘇奶奶不是沒有去看望過她,只是她也是疾病纏身,每次走路都有些費力,天氣冷了,關節也變得疼痛,沒想到,自己和自己的老姐妹就這麼天人永隔了。

  蘇嫣然進來時,看到奶奶在那裡流淚,有些不明所以,可還是走過去輕聲詢問道:「奶奶,您怎麼了?」

  「莫軒奶奶去世了。」蘇奶奶沒有抬頭看她,只是看著懷裡那張老照片,年輕的她和莫軒奶奶,扎著麻花辮,笑容滿面。「行了,你出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晚飯就在房間裡吃了。」

  蘇嫣然聽到這裡,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清楚莫軒和自己奶奶的感情,然而她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如果莫軒奶奶不在了,那之前想的怎麼辦?

  本來還希望讓自己奶奶去說好話,可現在完全沒有機會了啊!

  「奶奶,那,那您去參加莫軒奶奶的葬禮嗎?」

  聽到蘇嫣然有些迫切地詢問,蘇奶奶冷笑了一聲:「呵,我是沒那個臉去,你也別問我什麼時候,我也不會告訴你。」

  「奶奶,我不是那個意思……」蘇嫣然臉不由得一白。「到底你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再說,莫軒這個時候一定是最難受的時候,我也只是想去關心關心他……」

  「行了吧,你好好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別的和你沒關係。」蘇奶奶毫不客氣地說。「你還讓我去說好話,我左拖右拖不去,你心裡不滿是吧?」

  「奶奶,我沒那個意思,您身體……」

  「行了,蘇嫣然,我今天就直接告訴你吧,我去做什麼?腆著我這張老臉,和我那老姐妹說,我們嫣然只是一時糊塗,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讓你孫子娶了她吧!」

  「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你自己丟人現眼,我還得跟著你一起丟人?」

  蘇奶奶絲毫沒有給自己孫女一點面子,語氣刻薄:「你無非是後悔了,莫錦鵬又那個德行,想到莫軒的好了,而且人家孩子現在都有了,你不甘心,過去圍著你轉的人一下就不再搭理你了!」

  「你也別費心費力的想什麼破鏡重圓了,人家這面鏡子就是圓也是和人家孩子媽,你倆那面鏡子早被你摔的稀碎了!」

  蘇嫣然還想說什麼,但蘇奶奶煩躁地揮手說道:「出去吧,我這會就想自己待會!」

  蘇嫣然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轉身走出了奶奶的房間,然而臉上的表情就有些難看了。

  很多時候所謂的念念不忘,不過是曾經那個滿心滿眼是你的人,不再看你,心中不甘罷了。尤其當莫軒身邊出現了洛詩雅和洛沐琪時,那種不甘更加被蘇嫣然放大了。

  或者說,一種很惡劣的心態,無論家世容貌,洛家姐妹都將她碾壓。

  莫軒可以和比她更優秀的人在一起,而她卻選擇了不如莫軒的莫錦鵬……

  對於蘇嫣然怎麼想,莫軒沒有興趣知道。洛詩雅帶著他回了莊園,拉著莫軒的手進了臥室。

  「去洗個澡吧,小軒。」洛詩雅輕輕撫摸著莫軒的臉。「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莫軒看了看她,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對於他而言,父母在童年時只不過就是一個稱呼。一個孩子最重要的成長軌跡里,是奶奶一直在身邊。

  而今天,這個人永遠離開了。

  洛詩雅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接著慢慢摘下莫軒的眼鏡,放在了一旁。雙手摟住莫軒的脖子,但莫軒卻別過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詩雅,我沒心情……」

  接吻還是那種事,他現在都不可能有心情。可洛詩雅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對視。

  「弗朗索瓦·德·薩德曾經說過,所謂快樂,就是將痛苦用水稀釋。」

  洛詩雅溫柔地撫摸著莫軒的臉,桃花眼中充滿了說不盡的情愫。

  「我知道奶奶的離世讓你很痛苦,小軒,我只想讓你知道,你還有我,還有沐琪,還有孩子們。」

  「我曾經聽過這樣一句話,大多數的悲傷和痛苦,都可以靠那種事來遺忘的……」

  莫軒有些啞然失笑,伸手揉了揉洛詩雅的頭:「你在什麼地方看的,下次別看了。」

  「我在意你,小軒。」洛詩雅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我不想你難過,所以,任何事我都可以為你去做……」

  「我只想你知道,無論誰離開你,我和沐琪都會在你身邊……」

  莫軒緊緊抱住了洛詩雅,將頭埋在了她的髮絲,似乎有淚水落在了她肩頭,洛詩雅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輕聲說道:「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我去把薰香給你點上,一去洗澡,然後好好睡一下吧。」

  「孩子你不用擔心,你心情不好,我和沐琪會安撫她們。」

  人在脆弱的情況下,會產生逃避和依賴感。莫軒此刻就是這樣的狀態,他不願意接受奶奶去世的事實,而此時洛詩雅的溫柔也讓他產生了依賴感。

  洗完澡出來,洛詩雅已經妥帖地將床鋪好,並給他點燃了香薰,可她卻不知去了哪裡,而且今天的香薰味道也有些不太一樣。

  在床上躺了大概十分鐘,平日的香薰都會讓莫軒犯困,可這一次莫軒雖然也有些迷糊,但那種感覺就仿佛做夢一樣,甚至身上都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就這樣暈暈乎乎時,門又打開了,似乎是洛詩雅,穿著一身粉色的毛絨睡衣,手上不知拿著什麼,莫軒只依稀看到,她將床頭的香薰熄滅,似乎又換了另外一種香薰。

  「我陪你一起吧,小軒……」

  耳邊響起洛詩雅溫柔的聲音,一塊加熱過的干毛巾輕輕蓋在了莫軒的眼上。視線被遮蔽起來,毛巾上的熱度也是恰到好處,這讓莫軒的精神更加放鬆了不少。

  莫軒只覺得自己的嘴唇傳來了柔軟的觸感,伴隨著熟悉的香甜。

  「忘了這些吧,小軒……」

  「你的世界只要有我們就夠了……」

  「你不需要別人,再也不需要了,只要有我們……」

  溫柔的話語,似乎帶著一種魔力,一字一句烙印在莫軒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