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憶(三)

  從那天開始,莫軒也真的過來陪洛沐琪……確切地說,陪她們姐妹兩個玩。

  其實最開始他和洛沐琪單獨接觸時,她很害羞,有時候會低著頭不去看他。

  而莫軒就更不好意思了,雖然他很早就認識蘇嫣然,但那個時候完全是被奶奶催著,加上蘇嫣然還比較開朗。

  所以他倆在院子裡,莫軒尷尬地四下張望,而洛沐琪低著頭,兩隻手輕輕捏著好看的裙子。

  而洛詩雅就站在二樓的陽台,靜靜地看著他們,三人就以這種極其奇怪的方式沉默了許久,以至於鄭叔和女傭們都有點發懵。

  所以大小姐讓他來,到底是要做什麼?就是陪二小姐發呆的?

  「去準備點心,還有,給那個男孩準備可樂。」鄭叔對身後的女傭吩咐。「這會天氣還有些熱,加點冰塊,像這個年紀的男孩應該最喜歡這種碳酸飲料。」

  「可是,鄭管家,咱們沒有可樂啊,你知道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不許喝這種碳酸飲料的……」

  「那就出去買啊?」鄭叔聽到身後女傭的話,狠狠瞪了她一眼。「附近隨便找個便利店就能買到的東西,你還問我?」

  不得不說洛家的傭人辦事效率是真的快,點心很快就準備好了,洛沐琪愛喝的紅茶還有一杯加了冰塊的可樂,一起擺在了二人面前。

  莫軒道了聲謝後,回頭看到洛沐琪正盯著自己面前那杯冒泡的可樂。想了想,他把那杯可樂輕輕推到了洛沐琪面前:「你想喝這個?」

  洛沐琪搖了搖頭,接著輕聲說道:「我媽媽不許我喝這種飲料的……」

  莫軒聽到,就把那杯可樂又拿回了自己面前。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中,兩個本就不熟悉的人,非要他們湊到一起聊天,好像也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鄭叔不太明白,大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他倒是不覺得洛沐琪排斥莫軒,作為洛家二小姐,洛沐琪如果不喜歡誰就會直接表現出來,不會有人覺得她做的過分,她的出身就是她最大的特權。

  也因為這個原因,其實那個時期的洛沐琪身邊也沒有什麼朋友。

  從小看著這倆丫頭長大的鄭叔,對她們還算了解。洛沐琪現在這個樣子,大概是不好意思了。

  「那個,你們不可以出去嗎?」莫軒實在是覺得這個氣氛有些太尷尬,所以主動開口問道。「其實這附近也有挺好玩的地方,你可以讓你家裡的人帶你去啊?」

  洛沐琪搖了搖頭,莫軒似乎也知道她們真的不太方便出門,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不過洛沐琪突然把自己面前的粉色蛋糕推到了莫軒的面前。

  「這個給你吃吧……」

  洛沐琪其實就如同鄭叔所說的一樣,她只是害羞。對於她,才12歲的年紀並不知道所謂愛情是什麼,只是在看到莫軒的時候,洛沐琪不自覺地被他吸引了目光。

  在莫軒這件事上,她很感激自己姐姐,她確實很孤獨,洛詩雅雖然陪在她身邊,可已經16歲的洛詩雅顯然不能一直陪著她。

  除了學習,有時候洛詩雅經常會熬夜讀書,洛沐琪也不好什麼都去找自己姐姐。

  不知為何,自己和這個男孩在一起時,竟然會莫名覺得很安心。只是洛沐琪和他真的不算熟悉,也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和他說什麼好。

  「其實我還挺羨慕你們的。」莫軒笑了笑。「你看,雖然你現在不方便出去,但是起碼不用去學校,可以在家就讀書。」

  「你不覺得無聊嗎?」

  「還好吧?起碼比我天天去學校面對別人要好的多。」

  莫軒性子很淡,不是很熱衷人際交往,而他偏偏成績又很好,之前有同學故意找茬,莫軒也懶得和他們計較,完全不想理會。

  直到有一次,對方太過分,被莫軒揍了一頓。那天開始,沒有人騷擾他,當然也沒有人理他。

  「所以你看,其實這樣不也挺好嗎?」莫軒笑著和她說了自己的經歷。「反正日子已經這個樣子,就不要自己為難自己,還不如把心態放寬一些。」

  洛詩雅在二樓聽到莫軒的話,一時竟有些詫異,一個13歲的孩子是怎麼想這麼多的?

  而莫軒看了看這套老洋房,隨後無奈地一笑說:「我聽奶奶說,我親生父母也住這樣的大房子裡,不過我從小就被送到這裡和奶奶生活,一年到頭能見他們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我不知道你們家裡的情況,不過你看,你還有姐姐,還有用心照顧你們的人。」

  洛沐琪聽到莫軒的話,忍不住抬頭看向了他,良久她才小心地問道:「那你生日,是和誰一起過的?」

  「我奶奶啊,別說過生日,禮物我都不知道多久沒收到過了。」莫軒聳了聳肩。「我奶奶和我說,你就當他們死了,每年偶然還魂了幾次就好了。說實話,我有時候看到他們,都要反應很久,哦,原來那是我爸爸媽媽啊?」

  莫軒故作輕鬆的話,洛詩雅卻聽出了一絲心酸。一個才13歲的孩子,整個童年父母都幾乎缺席,怎麼可能會像他自己說的那麼輕鬆?

  不過因為他說的時候語氣有些搞怪,一直低頭沉默的洛沐琪忍不住笑出了聲。

  有時候人和人拉近距離的方式似乎很簡單,只是一句玩笑話,莫軒和洛沐琪仿佛拉近了許多,洛沐琪會和莫軒講一些自己上學時的事,而莫軒也會把自己的一些經歷告訴她。

  說到開心的地方,兩個人就會一起笑出聲,面前的飲料,點心也很快就被他們吃完。

  洛詩雅看到洛沐琪舒展開的笑顏,心裡雖然開心,卻又莫名的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她看了一眼樓下依舊說說笑笑的兩人,莫名覺得有一些……刺眼。

  她不由得苦笑著退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其實很嫉妒洛沐琪,有一個人可以這樣陪著她說笑,而自己卻還要充當著姐姐的角色。

  甚至她心裡一個念頭稍縱即逝:「不然我也讓他陪我說說話吧……」

  然而洛詩雅狠狠甩了甩自己的頭,她在胡思亂想什麼?自己已經16歲了,居然要一個13歲的男孩陪自己說話,像哄自己妹妹那樣哄自己開心?

  洛詩雅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雖然她不否認她對莫軒還挺有好感。

  將一切煩惱都暫時忘記,洛詩雅坐在書桌前開始做題,她不知道莫軒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吃晚飯的時候,洛沐琪和平時有些不同,看上去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鄭叔,明天他是不是還會來啊?」

  聽到洛沐琪的話,鄭叔無奈苦笑著說:「二小姐,您已經問了好幾次了,他放學會過來和您一起寫作業,您忘記了?」

  「沐琪,他和我們不一樣。」洛詩雅皺著眉頭看向自己妹妹。「他有日常的生活,我找他做你的玩伴,你也不可以打擾到他。」

  洛沐琪聽到洛詩雅的話,有些不開心地撇了撇嘴。

  「可是我很喜歡和他在一起……」

  聽到洛沐琪小聲嘀咕,洛詩雅嘆了口氣,接著對她很認真地說:「這樣吧,明天他來了,我親自輔導你們兩個功課,以後就以這個名義讓他能多來,可以了嗎?」

  多年以後,洛沐琪曾經問過洛詩雅:「姐,你當時是不是也特別希望能多見哥哥幾次啊?」

  洛詩雅只是笑了笑,帶著一絲玩味地回答道:「你猜。」

  「行了吧姐,你真以為我小什麼也不懂啊?」洛沐琪不滿地哼了一聲。「那會哥哥來陪我寫作業,每次我抬頭,你眼睛都一直盯著他看!」

  「因為那個時候不知道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洛詩雅笑了笑,隨後眼睛看向窗外:「因為看到他,會莫名覺得很開心……」

  「那不還是喜歡嗎?16歲高中生喜歡比自己小的男生……」

  聽到洛沐琪的話,洛詩雅面色冰冷地看向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洛,沐,琪!」

  這死丫頭,非把我心裡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