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鳳羽宗,集齊了兩百多萬記名弟子,聲勢浩大,熱鬧非凡。
但弟子一多,很多繁瑣問題也接踵而至。
做為一個懶散的主,鍾青並不擅長搞管理,也不想管這些。
他索性直接將鳳不群推了出去,讓其繼續維持宗門正常運轉。
而自己,則是舒舒服服躺著漲漲修為,順便逛逛山,看看水,陶冶下情操。
是夜!
繁星點點!
皎月當空!
山間之上,一瀑布自頂峰飛流而下,濺起道道浪花。
溪水潺潺,流向遠方。
倆岸鮮花林立,青草幽幽。
一群螢火蟲流連於鮮花綠草之上。
整體給人一股安寧,清淨之感。
四周氤氳靈氣瀰漫,遠遠看去,好似一仙家畫卷一般。
這是鳳羽宗山腳下的一片山脈。
瀑布前,屹立著一人,可不正是鍾青。
「倒也算難得一見的風水寶地!」
鍾青喝著酒,靠著樹,頭頂星光,看遠方飛流瀑布,聞漫山花草幽香,心情不錯。
近一年來,他走過很多路,看過很多景,遇到過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
有很多人,只是匆匆一瞥而過,有些人,結下了不解之緣,還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緣起而聚,緣滅而散。
花前月下,飛流瀑前,飲一壺美酒,品一品人生,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有句話說的好!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身影,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圓月之下,一懸崖之上!
一身穿白袍,童顏褐發的老者屹立於星空之下。
在他眸中,映射出了山川萬物之景,鍾青的身姿,好似與這方天地連成一片,倒映於其瞳孔之上。
化成了畫中一景。
老人也在飲酒!
區別於鍾青飲的是人生,他飲的是孤獨,是寂寞,是惆悵,是滄桑。
星空與明月為畫,山水和清風作軸。
老人明明身處畫軸之中,卻給人於一股游離於畫軸之外的既視感。
他看著星空大地,感受著面頰上吹過的縷縷清風,最後發出了一問。
「你說人這一生,修道為何?」
這一問,好似在問天,問地,問己心,又好似在問身旁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心中一凜。
思索片刻後,這才小心翼翼般措詞道:「主人,請恕小人修為低微,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老者回首,看向黑衣男子,搖頭嗤笑道:「你總是這般無趣。」
「凡人修行,為的是擁有護身之力,或求富貴,或取權勢,或為名利,或求長生。」
「我這一生,橫跨過中州三千域,經歷過萬族爭霸,坐看過無數大教興衰起伏,見證了古今更替之動盪,所求不過一睹『仙』之風姿。」
「為了達成這一目標,我錯過了太多太多!」
「蹉跎了時光,背棄了紅顏。」
「到頭來,卻發現所求,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空!」
黑衣男子聞言默然。
老者頓覺索然無味了起來。
都說高處不勝寒。
求仙問道!
仙無蹤,道無痕,修到最後,卻發現舉世茫茫,竟是連一個論道談心之輩都難尋。
何其悲哉!
他眸光看向了遠方瀑布前的鐘青。
朗聲笑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一人喝酒,豈不顯得無趣。」
「小友若不嫌棄,這裡有濁酒一杯,可否共飲?」
聲音平和,好似老酒,在這寂寥的山林中,並不顯得嘹亮突兀吵鬧。
反而給人一股溫和暢柔之感。
鍾青聞言,抬首看去。
手中酒葫蘆高抬,遙遙一敬回道:「多謝老先生美意!」
「都說無功不受祿,在下自己有酒,就不過去叨擾了!」
這話,讓老者身旁的黑衣男子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他當即高聲怒斥道:「小子,你可知能得我家主人相邀,是多少人求而不可得的天大福分。」
「我勸你莫要不識好歹!」
「萬里!」
老者輕叱,眉露不喜。
「主人,這小子太不識好歹了!」
陸萬里眸光依舊憤懣不平。
「你什麼身份?一教之主都要奉為座上賓的大人物,他什麼檔次?也敢拒絕主人相邀!」
「住嘴!」
「你要記住!」
「你我不過芸芸眾生一員,不見得比別人更高貴!」
「這個小兄弟,有點意思。」
「他既然不願意過來,那我等便過去找他討杯酒喝。」
老者說話間,身軀一動,踏步一踏間,下一刻,已是出現在了飛流瀑布前。
「小友。」
「在下複姓獨孤,單名一個峰!」
「前來厚顏討杯酒喝!」
「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能飲到小友手中的佳釀?」
鍾青歪著頭,打量著眼前老者。
思索片刻後,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鍾青!」
說話間,他手腕一動,手中已是憑空多出了一個碗。
滿上之後,鍾青遞了過去。
「老先生深夜賞月,好雅興!」
獨孤峰接過。
長笑道:「不過是年紀大了,感慨多一些,回憶長一些,睡眠少一些。」
「這不趁著最近有時間,來故里看上一眼。」
「倒也談不上什麼雅興!」
鍾青詫異:「哦,此地還是老先生的故鄉?」
「是啊!」
「當年的這片山,還不是山。」
「滄海桑田,世事多變。」
「當年不過出去了一趟,再回首,卻已物是人非。」
獨孤峰眼神中唏噓帶著滄桑。
「老先生,似乎有很多故事!」
「哈哈哈……」
「任誰活了我這麼大年紀,也有一籮筐可以時長掛在嘴邊念叨的故事。」
「倒是小友,常人似你這個年紀之時,不是在為修行而努力,就是在為修行資源而發愁。」
「能在這個年紀,這個時候出門賞月踏青的,倒是罕見。」
鍾青滿飲一口酒:「修行本就是為了逍遙自在。」
「若是為了修行而修行,那豈不是失去了修行的本意!」
這話讓老人眸光一亮。
他反覆咀嚼過後。
「好一個修行本就為了逍遙自在!」
「若老朽當年能明悟這一點,此生,也不會徒留那麼多遺憾了!」
鍾青笑笑:「遺憾可以下酒,故事可以當菜!」
「如今酒已備好,就看老先生的硬菜夠不夠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