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監國

  容鏡喝了一口水,眼睛卻盯著腮幫子鼓鼓的虞棠:「我要留著肚子吃更好吃的。」

  虞棠秒懂他的意思,狠狠嚼著嘴裡的萵筍:「餓死你。」

  容鏡也不反駁,勾著嘴角又給她碗裡添菜。

  等到虞棠吃完,外面的天色已經稍稍有些暗了。

  「回宮還是四處走走?」

  虞棠來過幾次宮裡,卻都沒好好逛過,不過這是她以後住的地方,不急著逛,何況天黑以後,冷得更快了:「回去吧。」

  容鏡握住虞棠的手,「好,那就回去。」

  宮道並不狹窄,看著恍若末世的天空,虞棠握緊容鏡的手。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容鏡登基了,那他應該不會御駕親征了吧?

  北池,是派誰去呢?

  她轉頭看向容鏡,卻不想容鏡一直在看她。

  她眨了眨眼。

  「想問北池的事情?」

  虞棠點頭。

  「三日後我大軍出發,我是元帥,禾閔,容姝,武元征為將軍。」

  虞棠聞言瞬間愣住:「可是你才剛登基。」

  「嗯,所以你來監國。」

  虞棠只覺自己腦子裡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瞬間坍塌。

  容鏡讓她監國,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嗎?

  不說別的,朝臣不會同意的。

  「我已經擬好了聖旨,他們不同意是他們的事情,不用怕,孫伯遠和內閣的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你做不好的,他們會協助你來處理。」

  「也不用太相信他們,他們上了年紀,很多事情都固執己見,必要時記住,你才是掌握話語權的人。」

  「若是有人存心使絆子,該砍砍該殺殺,不必心慈手軟,畏手畏腳,一切有我。」

  「西太后明日就會抵達京都,後宮的事情,到時候你忙不過來就交給她來處理。」

  「她人冷,但做事很可靠,可以信任。」

  虞棠聽著容鏡的囑託,一顆心狂跳。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自古以來雖然有女子監國的前例。

  但那無不是皇帝殯天,新帝年幼,萬般無奈之舉。

  如今他主動將這份大權交到她手裡,他就不怕自己起了野心……

  「你若能做女帝,那我便在後宮給你做男寵,到時候每日伺候你,也是一樣的。」

  說完,他頓了一下:「不過你只能有我一個男寵,你敢看別的男人一眼,我就摳了他那一對眼珠子。」

  虞棠知道容鏡是認真的:「誰要坐那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的破位置……」

  「早點回來,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從御膳房到鳳儀宮有段距離,但容鏡卻覺得這路太短。

  他還想陪著虞棠這樣一直走下去。

  翌日。

  容鏡上朝,虞棠便在後面聽政,既然容鏡要她監國,那她也要擔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儘快熟悉一切。

  虞棠就是這樣的性子。

  她習慣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而不是稀里糊塗被推到那個位子上,什麼也不懂。

  容鏡下朝,她就隨著容鏡一起去內閣聽政。

  從商和政事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虞棠第一次出現在內閣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父親不悅的面容。

  她知道,尊崇禮教的父親見不得女子進入朝堂這種地方,只是礙於容鏡的威嚴,他不好說什麼。

  能在內閣里商議的事情,沒有小事。

  一個上午,虞棠只覺自己的腦子裡被塞進了很多東西。

  但這些東西又是能夠和從前她學到的東西融會貫通的,因此她並不覺得累。

  用過午膳,虞棠和容鏡回去小憩了一會兒。

  下午原本是要批閱奏摺的,然而西太后的車駕到了。

  虞棠身為皇后,自然要親自去迎接。

  她看著那位頭髮黑白交錯的太后,拄著一根雕著麒麟的拐杖,緩緩從車裡下來。

  威嚴、冰冷、難以靠近。

  這是虞棠對這位西太后的印象。

  旁邊的容姝小聲嘀咕:「我小時候最怕的就是她了。」

  「但我皇兄最愛的就是她。」

  虞棠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八卦。

  但眼下來不及細說。

  西太后是個有分寸的人。

  她原本以為,虞棠會將她安排在屬於太妃的宮殿,例如泰宸宮,福康宮,這些地方。

  畢竟這都是慣例了。

  然而領路的太監將她引進自己從前居住的宮殿後,西太后握著拐杖的手稍稍緊了兩分。

  「怎麼是這裡?」

  她這話是在問虞棠。

  虞棠上前:「您多年不回京都,一回宮肯定是想看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故而本宮自作主張,安排皇嫂住在此處。」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您當您居住時的習慣擺設的,您有什麼看不慣的地方,直接讓太監改動就好。」

  西太后第一次認真打量起了虞棠。

  從下車第一眼看到虞棠,她心裡多少是有些排斥的。

  太艷了,和當年東宮那位一樣,明艷照人。

  她很擔心虞棠和那位一樣,笨若蠢豬。

  如今看來,是她多慮了。

  那雙眼睛,絕不是蠢貨能有的眼睛。

  容姝笑著道:「皇嫂,棠兒為了迎接你,可是做足了準備,好幾日之前便讓人收拾打掃宮殿,生怕你住不習慣。」

  「你這一路想必也舟車勞頓了,您先休息吧,明日棠兒會設宴,為您接風洗塵。」

  想了想,她補充道:「太后娘娘在萬壽宮養病,您若是想她,可以去看看她。」

  「我和棠兒就先告退了。」

  說完她草草行禮,拉著虞棠便跑。

  虞棠疑惑地看著容姝:「幹嘛跑這麼快?」

  「看到她我兩條腿就忍不住打晃。」

  「你不知道這位太后的能耐。」

  虞棠疑惑地看著容姝,兩人進了鳳儀宮,容姝拉著虞棠開始分享八卦。

  「我這位皇嫂,原本是江東豪門望族之女,早早和我大皇兄定了婚,成婚後不到半年,我大皇兄便病故了。」

  虞棠端著茶杯的手僵住。

  容姝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大皇兄是死在別的女人的床上的,當時我還沒出生呢,我那位太子皇兄呢,還是個幾歲的孩子。」

  「我父皇是個管不住褲腰帶的。」

  「對待孩子呢,你想想容鏡就該知道我父皇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所以我太子皇兄算是我皇嫂撫養長大的。」

  「但是,我太子皇兄對我皇嫂卻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後來他就強迫了我皇嫂。」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兩人反正一直在鬧,我每次去太子皇兄的府上基本都能看到太子皇兄臉上頂著一個大大的巴掌印。」

  「再後來我,我太子皇兄成婚了,有了一位正式的太子妃。」

  「他們之間鬧的就更厲害了,當然還有那位太后娘娘,她腦子不太好使。」

  「我有一次去到我太子皇兄的府上,第一次看到我太子皇兄打了我皇嫂,語氣嚴厲的指責我皇嫂,問我皇嫂鬧夠了沒有。」

  「我皇嫂一個字都沒說,轉身就走。」

  「後來皇兄登基了。」

  「你也知道,他冊封了他的太子妃為皇后,也就是咱們的太后娘娘,我皇嫂呢,則是給了她一個貴妃的名號。」

  「也給她安排了嶄新的背景和人生。」

  「後來有一天,我皇嫂就上吊了。」

  虞棠聞言瞪大眼睛。

  上吊?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那位冷麵太后能做出來的事情。

  「除了上吊,那位太后還做過不少類似的事情,跳湖,割腕,甚至服毒。」

  「最後她跑到城牆上,想要一躍而下,卻被皇兄拉住了。」

  「然後皇兄就給了她一個西皇后的名號,送她去了江東,兩人到死都沒再見過一面。」

  容姝說完也是百感交集。

  當時她還小,她不懂什麼是愛情。

  只記得太子皇兄抱著他,滿臉哀傷,後來太子皇兄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早朝都耽誤了……

  說起過去的事情,容姝垂眸。

  虞棠沒說話,她想起之前問容鏡,將西太后安排在哪裡,容鏡當時毫不猶豫的說,讓她住華清宮。

  當時虞棠還愣了一下,問容鏡為什麼。

  容鏡說,那是她和這座皇城僅有的一點關係。

  虞棠垂眸。

  她想,也許這位太后娘娘,心裡是有那位先帝的。

  只是兩人從一開始再一起就存在錯誤。

  過程又多是齟齬,那這份感情再好,終究也會在一點點雞零狗碎之間消磨乾淨。

  送走了容姝。

  虞棠這才去御書房跟容鏡一起批閱奏摺。

  她先是看容鏡批閱過的,有不懂的,會單獨放出來,等容鏡把所有的都批閱完了,再問。

  虞棠看東西的時候很入神。

  等她伸手想再拿一本看的時候,才注意到手邊已經空了。

  就在此時,容鏡遞來了一份。

  虞棠以為是他剛批閱完的,沒想到打開後,卻是一份從沒批閱過的,她轉頭看向容鏡的時候,容鏡將一支硃筆遞向她。

  「看一百份不如你自己批閱一份。」

  虞棠想著如今錯了還有容鏡能給改,拿起硃筆:「那哪裡出了問題你要提醒我。」

  她是商賈思維,驟然轉換到朝堂之上,有些地方難免會出問題。

  容鏡頷首。

  虞棠手裡這份是關於今年工部提議修江堤的,戶部算了銀子,現在只等著虞棠簽字撥款。

  虞棠接過這種項目,知道這種項目的用費,上面報的數明顯高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