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和宮女們顯然也想到龍床上會擺著人頭。
有膽子大的悄悄數了數。
好傢夥，足足有十三顆人頭！
十三顆，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放到了龍床上，這樣的事情若是追究起來。
這屋裡，沒一個能活命的。
當務之急是先將這幾顆人頭拿走。
總管太監率先反應過來，指揮著人將床上的人頭搬走。
宮裡的太監都見過世面。
可饒是如此，見到那鮮血淋漓的人頭時，不免也嚇得腿軟。
容拂站在那，看著太監忙進忙出地將所有人頭清理乾淨，又換上嶄新的被褥。
總管太監摸不准皇帝內心的想法，不敢開口，只小聲催促人快些。
等到換了薰香，確保屋裡煥然一新，沒再有任何血腥氣息能熏到皇帝後，總管太監這才小心翼翼道：「陛下，都處理乾淨了。」
「今天的消息，如果走漏半個字，你的人頭和那群人的人頭一起扔到亂葬崗吧。」
容拂這話說得輕飄飄的。
可卻讓總管太監心下一涼。
不能走漏消息。
試問這天下什麼樣子的人嘴巴最嚴，那只有死人。
看著遠去的皇帝，又看了一眼滿屋子的宮女太監。
大宮女顯然也明白皇帝的話是什麼意思，癱坐在地上，看著總管太監：「王福公公，明日便是會見親人的日子，我那剛成婚的妹妹會同妹夫一起來見我，麻煩你將我房間裡的金銀首飾還有月例銀子一併給他們。」
說著，她從懷裡拿出一塊玉佩，將玉佩遞給了王福。
「這是之前太后娘娘賞我的，說是上等的和田玉，您拿著吧，勞煩您了。」
王福與他朝夕相處，也是有些感情的。
如今聽她這般說，也不由得濕了眼眶子。
「你放心，我一定將東西交給他們，你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讓他們好好過日子，別多管多問，奴婢謝王公公了。」
說著，她含著眼淚給王福磕了幾個響頭。
周圍的婢女見自己的上司都這樣，紛紛白著臉給王福磕頭，求王福幫忙帶話。
還有不死心的太監，想賄賂王福，讓王福放他們出去留他們一條命。
然而王福是奉命辦事兒，事情辦不好，掉的是他自己的人頭，他怎麼可能為了別人，把自己搭進去。
哪怕心中不忍，王福仍是讓侍衛將人捆了，又堵了嘴，丟到一位不知名妃子的宮裡，堵了門，撒了油，上百條人命，隨著一場大火徹底消失。
王福看著那越燒越旺的大火。
確定這場大火沒人能活下來後。
王福這才讓一旁準備好的侍衛和太監上去滅火。
慧妃宮中。
紅豆看著那燒紅半邊天的大火，擔憂地看向一旁的容拂。
「陛下，這好端端的怎麼起了這麼一場大火？」
要知道，火是最難控制的。
那年大火，宮室燒了有上百間，她生怕這火蔓延到自己的宮室。
容拂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放心，這場火很快就會被熄滅。」
紅豆心中一緊。
容拂這話說得太過篤定，好像知道這火根本就燒不起來。
他跟在容拂身邊時間不短，也處理過不少的事情。
瞬間便明白，這場大火怕是容拂有意為之。
為什麼？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一隻貼身伺候的王福不在。
今日跟著容拂的，是王福的心腹太監。
她沒再多說什麼，更不敢多問。
只溫柔地繞到容拂身後：「陛下，要休息嗎？」
「再等會，不急。」
「愛妃累了？」
紅豆哪裡敢說累，忙笑著搖頭。
「那就陪朕下會兒棋。」
他平日裡乏了，都會找賢妃下會棋，去其他妃子那也會下棋解悶。
可紅豆是宮女出身，就算整日伺候在皇帝身邊，也不會這種事情。
她拘謹地坐在容拂對面：「臣妾不會下棋，陛下願意教教臣妾嗎？」
容拂似乎沒想過紅豆不會下棋，瞬間皺起了眉頭。
「不會下就算，你彈會琴吧。」
也不會彈琴的紅豆面露為難：「陛下，臣妾也不會……」
聞言容拂瞬間冷笑起來：「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你究竟會什麼？」
「去一旁待著，別惹朕煩心。」
紅豆自得寵以來還從未被如此訓斥過，瞬間紅了眼眶。
可即便如此，也不敢表現出半分怨憤不甘。
擦著眼淚站到角落。
就連哭，她也不敢哭的太大聲。
站了大半個時辰，已經過了休息的時辰，她忍不住好奇皇帝還要她站多久。
就在此時，頂替王福的公公從外面走了進來，小聲道：
「陛下，王福公公回來了。」
容拂聞言扔下手裡的書：「讓他進來。」
「是。」
紅豆看著那太監出去，王福又進來。
王福頭上全是汗，衣裳也不十分乾淨。
「陛下，大火撲滅了。」
「起火的原因也調查清楚了，是如貴人宮裡的一位小宮女在角落焚燒紙錢，火星子迸濺到了草地里，風一吹引發的大火。」
「事發突然，不少宮女太監都在睡覺，故而沒有救出來。」
「老奴會讓內務府妥善安撫他們的家眷，這是具體死亡名單。」
王福弓著腰將那份寫滿名字的名單遞給了容拂，忐忑地等著容拂對自己此次收尾工作的評判。
他不求有功，只求陛下能別為難他，別要了他這條老命，就夠了……
容拂粗略掃了一眼那名單。
「辦的不錯，下去領賞吧。」
「多謝陛下。」
「如貴人……」
「我們試著搶救，奈何宮殿火勢太大，實在是搶救不出來。」
容拂聽懂了王福話里的意思。
他們試著和如貴人商議，沒商議成功，只能如此了。
「嗯，朕會讓禮部安撫如貴人的家眷，去休息吧。」
「謝陛下。」
王福擦著汗，從內殿出來。
紅豆還在思考如貴人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就聽容拂叫她進去伺候。
頓時，紅豆也顧不得那許多，忙快步進屋伺候容拂更衣。
容拂桌上那張寫著名字的名單並未合上。
粗略掃了一眼，紅豆頓時發現許多熟悉的名字。
她手一抖，指甲沒控制住，劃傷了容拂的脖頸。
一個巴掌毫無徵兆地扇在了臉上：
「會不會伺候？」
紅豆臉都不敢捂，慌亂地跪在地上，那幾個名字猶如印在眼裡一樣，她生怕自己也變成她們之中的一個，她不停地磕頭：
「臣妾知錯了，臣妾日後一定小心伺候，還請陛下寬恕。」
「滾去偏殿，朕今晚不想看見你。」
紅豆心中委屈，卻又忍不住慶幸。
她退出大殿，就見站在外面擦汗的王福。
王福這人臉上從來都是帶著笑的。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可是今日王福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
她拔了根簪子遞到王福手裡：「公公，紫宸殿……」
她話沒說完，那簪子又被王福塞回到他手裡：「娘娘還想要這榮華富貴，就什麼也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