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車的糧食,此時才分了大半車。
吃過飯,一旁的護衛將剩下的糧食清點,重新用防水布蓋好。
「小姐,這官糧不太好拉回城裡,咱們怎麼處理?」
這一點虞棠早就想到了。
她擦了擦唇角,剛要開口,就見一隊舉著火把,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朝這邊奔襲而來。
還沒看清楚,人群中已經有人發出聲音。
「是官府的人!」
「不好了,官府來人了,官府來人了!」
聞言,原本圍著篝火的眾人迅速站了起來。
「是不是來搶糧食的?」
「一定是來搶糧食的!」
「先把董大富的屍體扔河裡!」
「那幾個護衛也看住了,用破布堵住嘴!!」
「大家拿起傢伙事,他們要是敢和咱們搶糧食,咱們也不用客氣!」
「就是,這本來就是朝廷給我們的賑災糧,憑什麼讓給這群孫子!」
虞棠看著他們拿起棍棒。
就連女人和小孩都拿起了樹枝。
那樣子只要來人敢動一下糧食,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對方。
官府的人大概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早早勒住韁繩:「哪個是虞氏商行的東家,滾出來!」
穿著粗布衣裳的衙役衝著人群喊道。
「喊什麼喊,不會好好說話嗎?」
人群中,有嗓門更大的人替虞棠吼了回去。
虞棠眼看那群衙役要拿災民開刀,迅速從人群中走出:
「我就是。」
衙役們看著眼前這身材窈窕的女人,又見她頭上戴著帷帽,不由得冷笑一聲:
「你生得是有多見不得人,大晚上還戴著帷帽,該不會是朝廷通緝要犯吧?」
說著,那人抬起自己隨身攜帶的長刀,就要挑開虞棠的帷幔。
虞棠的護衛瞬間端起火銃,槍口直指那個無理的衙役:
「你們敢動我家小姐一根手指頭試試!」
「怎麼,你們要造反嗎?」
衙役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跋扈,當了這麼多年的衙役,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硬茬。
虞棠冷笑一聲:「先是通緝要犯,後是造反,你還有多少罪名要往我身上扣?」
「你手裡握著這麼多火銃,對著朝廷命官,你不是造反還是什麼?」
「朝廷命官?」
「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小小的衙役,也成了朝廷命官。」
衙役剛要還口,便被一旁的師爺攔下。
「無理,退下。」
說完,他朝虞棠走了兩步:「一群粗人,不懂什麼道理,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姑娘說是虞家的東家,可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物件?」
「姑娘也知道,現在兵荒馬亂的,不少人盜用身份,總不能姑娘說什麼我們就信什麼,那我們這些朝廷官員,豈不成了酒囊飯袋?」
能做到知府師爺這個位子,男人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他知道虞家世代經商,這一代出了一位能人,前不久剛晉升到了兵部尚書的位子。
虞家小公子也爭氣,成了平倭大將軍。
可以說現在的虞家當真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所以如果對方真是虞家的人,他還真不好辦……
虞棠從腰上扯下一塊玉牌,上面雕刻著虞家的花紋,反面雕了一個大寫的虞。
她讓荷葉將玉牌交給師爺。
師爺哪懂這個。
他就算和下面的商戶打交道,也只是掌柜的這個級別的。
他裝模作樣看了看,玉是好玉,這樣的玉,他府里也有一塊,是之前有人求他辦事的時候送他的。
那不是一件小事兒。
能隨手拿出這樣一塊玉佩,已經不是簡單的有錢能概括的了。
他將玉佩還給那婢女。
「東西我已經檢查過了,的確是虞家的東西,但玉牌到底不能代表本人,能否請姑娘揭開帷帽,畢竟若是出了什麼事兒,本官也不好擔待。」
他想過了,七車糧食不算什麼,對方真是虞家的人,他就當這七車糧食是送給虞家。
用七車次等糧食,攀上虞家這個門路還是很划算的。
就是不知道這位虞姑娘,識趣兒不識趣兒。
當然,她不識趣兒,他也會好好給這位姑娘上一課。
讓她知道,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反正這種事兒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知府老爺來了他都該怎麼拿捏怎麼拿捏。
她一個商戶家的女人,哪怕背後站著虞家。
想要捏死也不過需要費點心而已。
把尾巴處理乾淨了,誰又證據?
隔著帷帽,虞棠只能隱約看清這位師爺的長相。
不是個和善人。
剛剛她從問過明麗,這位師爺的為人。
答案一點都不令人震驚。
貪財好色,為了女人和銀子,什麼都敢做。
上任知府在此地上任,他看上了知府的千金,想將人娶進門去。
知府千金早就定了婚,況且就算沒訂婚,也不可能嫁給一個中年猥瑣的師爺。
這位師爺便設計玷污了這位千金,想要生米煮成熟飯。
可結果知府寧願把這位千金送去姑子廟都不願意將千金嫁給這位師爺。
這位師爺惱羞成怒,又做了一個局,讓人上京去狀告知府貪墨、徇私枉法。
不到半個月,這位知府便被革去官職,流放嶺南……
虞棠不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
但女人總要保護好自己:
「要我摘帷帽可以,可就怕幾位沒有這個資格。」
師爺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心中腹誹虞棠在家族中是什麼地位。
他首先排虞尚書家的女兒。
豫南的情況早就呈遞上去了。
那位兵部尚書絕對知道如今的豫南就是人間煉獄。
這個時候,他除非是傻了才會讓自己的女兒來豫南……
既然不是兵部尚書的女兒,那就只能是虞家本家的女兒。
可能在族裡有一定的地位,這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那虞姑娘覺得,誰有這個資格?」
「反正那個人不會是你。」
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姑娘該不會是想見我們大人吧?」
「姑娘別開玩笑了,見我們大人,您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別說是你,就是你父親來了,也不一定有資格見到知府大人。」
荷葉聞言直接被氣笑了。
笑話,她家老爺沒資格見豫南知府?
這真是她今年聽到的最大的笑話。
剛要怒罵這狗腿師爺,虞棠卻已經開口:「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
師爺這次連假笑都基本維持不住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人就沒把放在眼裡,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再給虞棠面子:
「你可知道,你一個商戶按容國規矩,只能穿布衣。」
「而你卻綾羅滿身,珠光寶氣,光是這一條我就足以將你下獄。」
「更何況你還劫了我小舅子的私糧!」
虞棠直接打斷師爺的話:「私糧?可我看那麻袋上印著的分明是賑災二字。」
「什麼時候賑災的災糧,成了你們的私糧?」
「是不是朝廷發給百姓的賑災物資也成了你們的私人物資?」
「這豫南還有天理王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