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
賢妃撐著身體緩緩站起,有眼尖的婢女上前攙扶,卻被她狠狠推開。
那婢女猝不及防地被推到地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見素來端莊的賢妃第一次露出冷凝的神情。
「沒有心的賤蹄子,荔香剛被處置,你便如此急不可耐地想頂替她的位子,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來人,拖出去重大三十大板!」
那婢女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只是伸手扶了賢妃一把,便被賢妃扣上了這麼大的帽子。
她跪在地上,忙不迭磕頭想要讓賢妃放她一馬。
然而賢妃根本不聽她的辯解,轉身便走。
回到自己的營帳。
賢妃越想越氣。
賤人!
虞棠這個賤人!
她在宮裡也見過不少虞棠這樣善於隱藏的賤人!
可哪個不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到底還是疏忽了虞棠收買人心的能力。
她都將那個叫晚杏的父母的命捏在手裡了,虞棠竟然還能煽動她背叛自己,害得自己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臉。
還有荔香!
她想過荔香會死。
但不該死在這種事情上!
虞棠!
還有謝墨!
想到謝墨,賢妃本就不穩定的情緒瞬間炸開。
「來人!」
婢女戰戰兢兢地從外面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說本宮身子不舒服,去請謝太醫過來一趟。」
婢女不敢多言,更不敢多看,應了一聲,便急匆匆去請人。
賢妃看著像躲避老虎一樣躲避自己的婢女,眉頭狠狠皺起。
她是什麼吃人的怪獸嗎?
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眼下最要緊的是謝墨為什麼會背刺自己。
他明明知道自己和虞棠不對付,為什麼要幫著虞棠打她的臉?
他最好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藉口。
不然她絕不輕易饒了他。
正想著,賢妃看到在營帳外徘徊踱步的婢女。
她眉頭頓時狠狠皺起:「偷懶的賤蹄子,讓你去請人,好半天不回來,原來是在外面躲懶!」
那婢女沒想到會被賢妃看到,忙白著臉進屋。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娘娘恕罪,奴婢並非有意偷懶。」
一邊說,那婢女一邊磕頭。
賢妃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讓你去請謝太醫,謝太醫人呢?」
說著,她目光往外看了看。
寬敞的門外只有無限秋光,並不見那人身影。
莫非是被什麼事情絆住腳了?
還是知道今日的事情惹她生氣,所以去搜羅什麼奇珍異寶,準備哄她開心?
哼,她才不會輕易饒了他呢。
她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丫頭,眉心鬆弛,嘴角上揚:
「怎麼還跪在地上,起來吧。」
小丫頭身子逗得跟篩子一樣,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眼睛怎麼都不敢看賢妃。
「他是怎麼說的你要如實稟告,不能有半分欺瞞,不要忘了本宮才是你的主子。」
「快說說,他準備了什麼禮物給本宮賠禮道歉?」
小丫頭身體又抖了一下,她腿一軟又跪了下去:「娘娘,謝,謝太醫說,太醫院事務繁多,暫時脫不開身,讓奴婢給娘娘請別的太醫醫治身體,李太醫此時就在外面……」
話音未落,賢妃一腳將她踹倒在地上。
「閉嘴!」
小丫頭被踹倒在地上,剛好對上賢妃那張扭曲難看的面容。
跟了賢妃那麼長時間,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賢妃娘娘露出這種表情。
「滾!」
「讓他滾,你也給我滾!」
賢妃只覺得她的臉面今日被人反覆踐踏!
尤其是謝墨。
從前自己召他前來,他哪怕是有天大的事情都會馬不停蹄的趕來,如今背刺她也就罷了。
竟然……
竟然……
賢妃跌坐回凳子上,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裡滾滾而落。
……
虞棠洗了三遍手才將指縫裡的血漬完全洗淨。
剛要去拿帕子,就見一隻修長的手,遞來一方軟帕。
順著男人的手臂看去,虞棠看到了容鏡那張清冷矜貴面容。
低頭從男人手裡接過帕子,虞棠將濕漉漉的雙手擦乾。
「今日折了賢妃的一條臂膀,你臉上卻不見半點喜色,怎麼,對今日的結果不滿意?」
虞棠隨手將帕子扔在架子上:
「我該高興嗎?」
「青桔死了那麼久,我才知道原來幕後兇手另有他人。」
想到晚杏今日說得那些話。
哪怕是殺了賢妃的心腹虞棠也斷斷開心不起來。
「容鏡,你說青桔她會不會怪我?」
不等容鏡回答,虞棠自顧自道:
「那日,我便不該讓青桔撿起那肚兜。」
「要是青桔沒撿那赤色肚兜,賢妃也不會借韓嬌和陸安安的手杖殺青桔。」
「你好不容易將青桔救下,我卻因為錯信了賢妃,又將青桔親手推到了幕後兇手面前,讓她有機會,毒殺青桔。」
是的,今日她才知。
原來青桔的死並非是因為杖責。
而是因為謝太醫給她下了一種叫美人醉的毒藥……
虞棠眼淚模糊了視線。
容鏡笨拙地安慰著虞棠:「不怪你,她有心接近、試探你,你不知她為人如何,自然防不勝防。」
她還想說什麼,卻被男人一把攬入懷裡。
虞棠仰頭看著男人:「容鏡,你知道什麼是美人醉嗎?」
「一種毒藥,中了這種毒藥會讓人生不如死,如萬蟻噬身,滾油烹煮之痛,偏偏死者再怎麼痛也無法控制臉上的表情,因為藥物會控制臉部肌肉讓人呈現安詳美麗的姿態,故而這藥被稱為美人醉。」
虞棠聞言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容鏡玄色的衣襟上。
那麼痛!
原來青桔死之前還承受著那種痛!
「那你有比鬼美人更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嗎?」
她抬著頭,那雙眼睛亮的可怕。
容鏡低頭與她對視,他知道虞棠在想什麼:「現在還沒有,但你要,就會有。」
「給我,給我好不好。」
「好。」
他低頭輕輕在虞棠眼角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