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跳進水裡後,便盡力朝著水潭深處游去。
哪怕湖水冰涼,她也不敢有半點的停歇和遲疑。
直到確定男人沒有追來,虞棠才小心翼翼鑽出湖裡換氣。
看著遠去的馬車,虞棠縮在水裡露出一個淺淺卻無比開心的笑。
她轉過身,朝著與馬車相反的方向用力游去。
就在即將游到岸邊的時候,虞棠隱約看到黑暗中一匹駿馬疾馳而來。
是烏啼!
虞棠下意識想喊容鏡,告訴容鏡自己在這裡,然而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喊破喉嚨,容鏡怕是都聽不到……
不過總要試試不是。
只是她剛要開口,就見馬背上的容鏡忽然騰空而起。
他俊逸的身影踏著水面不過幾個呼吸便衝到了自己的面前。
虞棠甚至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容鏡已然從水裡將她撈出,橫抱在懷裡。
剛一上岸,容鏡便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了虞棠身上。
一上岸,虞棠輕輕扯了扯容鏡的衣襟:「你放我下來吧,我身上都是水,會把你衣裳弄濕的。」
「濕就濕了。」說話間容鏡將虞棠抱上馬去。
「後面鎮子有家客棧,我先帶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虞棠沒再反抗:「刺客是北池的完顏明,鎮子上有他的眼線,他那個眼線騎了他的馬……」
虞棠將自己知道的情況一一說給容鏡。
當然,她沒說完顏明一路上是如何羞辱她的。
說完,虞棠才注意到容鏡很沉默。
她側過頭看向容鏡,剛要開口,便被容鏡狠狠吻住。
虞棠震驚地瞪大雙眼。
一吻結束,容鏡從身後將虞棠抱得更緊:「這件事怪我。」
如果今晚北池使臣找他,他沒去,也許阿棠就不會被綁架。
或者他將驚蟄留給阿棠,阿棠也不會出事。
他明明早就知道完顏明看虞棠的眼神不對勁。
那眼神就好像,他曾經認識過虞棠……
有幾次他想接觸虞棠,都被他間接攔了下來。
如今聽虞棠說,完顏明問她早年是否住在江南,又是否有過眼疾後,他更加確定,完顏明早些年應該是見過虞棠的。
只是或許那個時候的虞棠不大,沒有記在心上。
想到此,他開口詢問:「你在江南長大,可有遇到什麼不是本地口音的人。」
「有啊,太多了那簡直,有西域來的貨商,還有從西洋來的貨商。」
「西洋來的貨商最難溝通,不過我們那邊會有專門教西洋話的先生。」
「那說北池話的客商有嗎?」
虞棠努力回想了一番:「北池話和咱們容國北方商客的話差不了多少,我聽不出來。」
虞棠不是沒想過,自己早先是不是和完顏明有過什麼交集。
只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和完顏明有過交集。
完顏明那種恐怖的眼神,但凡接觸過,她肯定可以記得。
容鏡見虞棠還在皺眉思考,勒住韁繩,自己率先下馬又將虞棠抱了下來:「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別為難自己的腦子。」
「哦。」虞棠覺得容鏡說的對。
她本來腦子就不怎麼好使,還要想這些事情那太為難自己了。
跟著容鏡進了客棧,虞棠看著容鏡去跟掌柜的交談。
沒一會兒,容鏡拉著虞棠上樓。
不到一刻鐘,掌柜的送來一套衣物,除此之外還有一大桶熱水。
等到掌柜的離開,虞棠才去洗澡。
一鑽進浴桶,虞棠舒服的喟嘆一聲。
繼而,她想起另一件事:「容鏡,我聽盡忠說皇帝被刺殺,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命在旦夕。」容鏡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他有件事沒告訴虞棠,這店家沒多餘的上房,只有這一間。
看著面前那張大床,容鏡耳朵通紅。
他倒不是沒和虞棠一起睡過,他們更親密的接觸都有過。
但想到樓下掌柜對自己和虞棠的稱呼,容鏡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揚。
他夫人……
他是虞棠的相公。
至於命在旦夕的小皇帝……
能活就活,不能活從宗室找個孩子也不是很困難。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虞棠正在裡面沐浴。
而他和虞棠,只隔了一道屏風,雖然知道不會發生什麼,但容鏡一顆心仍是亂的。
想起虞棠在水裡不知道浸了多久,他忙起身下樓。
虞棠從浴桶里出來的時候,並未看到容鏡,她本能地鬆了一口氣。
將身上的水珠擦乾,她換上了店家準備的衣裳,不是什麼華貴的衣裳,一身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女裝。
沒有繡花,沒有裝飾,料子也不算好。
不過虞棠沒挑剔,她原本都做好被凍一晚上的準備了。
正想著,容鏡端著一碗薑湯從外面走了進來。
「把薑湯喝了再睡。」容鏡將碗放到虞棠面前,接過虞棠擦頭的毛巾,細細替她擦拭尚未乾透的長髮。
虞棠看著薑湯,本能地皺起眉頭。
「能不喝嗎?」
她轉過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容鏡。
紅棗薑茶已經很難喝了,這種薑湯肯定更難喝。
「必須喝完。」他身上沒帶什麼治療風寒的藥物,不喝薑湯驅寒,萬一晚上發熱怎麼辦?
虞棠見容鏡冷著一張臉。
直到這事兒沒有商量的餘地。
轉過頭,她極不情願地看著那碗難喝的薑湯。
「喝完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什麼要求都可以。」
虞棠轉頭,不是很信任地看著容鏡:「什麼要求都可以?」
真的假的?
虞棠歪頭:「那如果我讓你放棄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呢?」
容鏡皺起眉頭:「這個不行,換一個。」
他都跨出九十九步了,如今虞棠讓他放棄那一步,怎麼可能。
「那你還說什麼要求都可以,騙子。」
說完,虞棠端起桌上的粗瓷大碗,噸噸噸幾口將薑湯喝完。
喝完薑湯,虞棠從容鏡手裡搶過帕子,自己坐到角落擦頭髮。
容鏡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虞棠,她這麼不想嫁給自己。
當年也是如此,他明明給虞棠留了信物,讓虞棠等他回京。
可虞棠卻先一步嫁給了韓渡。
他讓人將韓渡調查了個徹底,始終想不明白,虞棠為什麼會看上他……
她眼光絕對沒那麼差。
喝了薑湯,虞棠感受到身體正在發熱。
此時已經過了她入睡的時辰,一個多時辰的提心弔膽,這一刻懸著的心中終於落地,疲憊感也在此時席捲而來。
懶得等頭髮完全乾透,虞棠緩緩爬到床上。
注意到容鏡還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她迷迷糊糊道:「容鏡,你要是不看東西就把燈吹了吧。」
話音剛落,房間裡的燈便徹底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