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聞言忙去翻找：「小姐，是這套嗎？」
「嗯，送去吧。」
小丫頭低頭看著手裡的衣服，這套不是小姐給大公子做的嗎？
還說要寄給大公子，等大公子凱旋迴京那日，讓大公子穿。
「尺寸不會不合適嗎？」小丫頭擔心的詢問。
會稍微小一點，但不會有太大差距。
虞棠對容鏡和兄長的身形很清楚。
「有點差距也不要緊，反正他也不會穿，你去吧，路上小心一點。」
交代完小丫頭，虞棠看著外面陰沉的天。
禮部的人正在忙著整編儀仗，吹吹打打的，聽著就很熱鬧。
不遠處有穿著宮裝和各色衣衫的大家閨秀正在騎馬，歡聲笑語不斷。
那天晚上她還和青桔說，讓她別總在營帳里拘著，多出去玩一玩，她這個年紀，就該是放肆玩鬧的年紀。
可不過轉眼……
虞棠的眼淚再次控制不住滾落。
她飛快用手擦去臉上的淚。
可臉上的淚，不知為何越差越多。
直到小婢女回來前，她臉上的淚水才堪堪止住。
「小姐，東西已經送去了，但奴婢沒見到攝政王，是給的攝政王的侍衛，他說他叫驚蟄。」
「我知道了。」
虞棠收拾好一團糟的心情，知道驚蟄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因為心事重重，虞棠並未發現小婢女臉上的異樣。
下午。
長公主拉著虞棠去看外國的使臣。
天有點下起蒙蒙小雨。
等了好一會兒，兩國使臣的隊伍才緩緩出現。
容姝親昵地挽著虞棠的手：「聽說北池那邊多是蠻子，為人粗魯不堪，不過他們那邊最近出了一個很厲害的小將軍，聽說讓皇兄好一陣頭疼。」
說話間，他伸手指了指北池隊伍頭部的編隊：「就是他，長得倒是好看。」
虞棠順著容姝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見一個皮膚略黑，五官英挺，渾身殺氣的男人端坐在高頭大馬紙上。
他眉尾到鬢邊有一道疤，可這道疤完全沒有影響他的帥氣，反倒是平添了幾分男人味。
虞棠剛要細看，男人忽然抬頭，那雙菸灰色的眸子猶如離弦的箭，準確無誤地射在虞棠的身上。
虞棠瞬間被那雙眸子嚇到。
慌亂地往後退了兩步。
明明隔著幾十米，非常的安全，可虞棠總有一種，下一秒男人的刀就會割斷自己的喉嚨的恐懼感。
脊背更是浮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男人的視線定在虞棠身上好一會兒才緩緩移開。
「虞姐姐，你怎麼了？」
虞棠回過神來，白著臉機械搖頭：「沒，沒怎麼，就是感覺這人身上殺氣好重。」
她接觸過的殺神也不算少了。
無論是兄長還是容鏡，那都是絕對令人生畏的存在，可在他們身上，她從來都沒感受過殺氣……
容姝轉頭看向虞棠：「那是姐姐沒見過在戰場上的兄長，說實話，他在兄長面前真不夠看。」
話音剛落，那小將軍的目光又轉向容姝。
然而容姝不但不畏懼對方，反而直接瞪了回去。
這是虞棠第一次見到容姝氣場全開的樣子。
半是皇家威儀，半是不屬於後院女子的果勇肅殺。
虞棠覺得這一刻的容姝，無比耀眼。
「敢瞪我，我瞪死你，不就是比誰眼睛大嗎？」
虞棠「撲哧」一聲被容姝逗笑。
她眉眼彎彎地看著容姝：「想不到我們的公主竟然那麼有氣勢。」
「那當然，我可是跟皇兄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說完，容姝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忙捂住嘴巴。
虞棠愣怔地看著容姝。
容姝小步往虞棠身邊挪了挪，貼著她耳朵小聲道：「這事兒你可別跟別人說啊，滿京城都沒人知道的。」
「那公主不在京城這幾年……」
「哦，你問這個啊，是皇兄的暗衛，他的暗衛里有個易容術很厲害的，我離京那些年，一直是她扮做我在京城應付那些討厭的人。」
容姝沒把虞棠當外人。
最初，她的確是因為兄長對虞棠特殊，她才關注虞棠的。
和虞棠交好也是因為兄長。
可後來她才發現，虞棠這個人除了美貌，身上有許多她沒有的東西。
她魯莽，虞棠沉穩。
她不擅長處理和那群貴婦們的關係，遇事只會魯莽的懟上去，但虞棠幾句話便能巧妙的化解。
原本不合她往來的那些女人如今也願意邀請她一起打馬球。
而且虞棠總是把她注意不到的細節處理的很好。
在虞棠面前，她可以比在兄長面前還輕鬆自在。
不誇張的說，在容姝心裡，虞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虞姐姐，將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帶你去邊關看一看。」
「邊關不如這裡舒適，也不如京都富貴迷人眼。」
「在邊關，每天看到最多的，虞姐姐知道是什麼嗎？」
虞棠不知道話題怎麼扯到這裡了，她低頭略想了一下：「是漫天黃沙，和數不盡的金戈鐵馬嗎？」
「虞姐姐，你真詩意，不過這些也不錯，但最多的還是死人，堆成山，堆成嶺的死人。」說到死人的時候，容姝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
「在戰場上，你會親眼看到昨天還和你稱兄道弟，談論未來的兄弟死在敵人的手中。」
「甚至有些人，你連他們的屍骨都找不到。」
容姝眼中有淚光閃爍。
「姐姐，在那裡，你不會有難過的機會，因為你的敵人不會給你喘息的機會，守不住你的城池，就要死更多的弟兄。」
「你難過的悲傷的時間，你的敵人已經在制定下和實施下一步計劃了。」
「保持理智，別讓情緒操控你的思維。」
說完，容姝輕輕抱了虞棠一下。
虞棠半垂著眸子。
她知道容姝是在安慰自己。
她又何嘗不知道，她的敵人已經在制定和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她們的刀會揮向更多人。
可感情這種東西要是能控制，那還是感情嗎？
虞棠柔軟的唇瓣微微張合。
風中，她溫柔但不失堅定的聲音響起。
「放心，我不會再給她們機會了。」
「我相信虞姐姐。」
「阿姝，謝謝你。」
容姝笑著鬆開了虞棠，她退後半步，笑的比草叢裡的野花更有韌勁兒：
「虞姐姐永遠不用對我說謝，我願意做虞姐姐最厲害的後盾。」
虞棠剛要開口說什麼，倏然瞧見安貴人的婢女撐著傘朝這邊緩緩走來。
容姝顯然也看見了。
兩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
「韓夫人，我家娘娘請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