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鏡屈指在她額頭彈了一下：「今日累嗎？」
虞棠被他的話題牽著走，雖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可虞棠感覺身體仍舊很興奮，感受不到一點疲憊，所以她如實道：「不累。」
「那下車陪孤走走。」
說話間，容鏡已經起身。
虞棠想去拽他，只拽住了一片衣角。
她抬頭的瞬間，恰巧容鏡回眸。
四目相撞。
虞棠看著容鏡那張素來冷漠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溫柔的笑。
像揉碎的星河鋪滿湖面，熠熠光輝令人心動。
虞棠忘了她原本要說的話，本能地起身跟著男人下了車。
這個時間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
鋪子幾乎也全部關門，只有一兩個穿著樸素的攤販還在在守著自己的小攤。
前路昏暗。
夜風一吹，簌簌的桂花隨風飄落。
空氣里全是桂花馥郁的香氣。
虞棠沒想到今日宴會會走得這麼晚，穿的無比單薄，在刺骨的夜風中，那條薄薄的長裙起不到半點保暖效果。
她凍得鎖緊了身子，就在此時，一件帶著餘溫的披風落在了她的身上。
虞棠抬頭看著低頭給她系披風的男人：「王爺衣衫給了我，王爺怎麼辦？」
「孤又不冷。」
說完，他寬大的手掌將虞棠纖細的手掌抱住。
溫熱有力的手掌瞬間驅散了虞棠身上的冰冷。
兩人這才續朝前走去。
「貴人，這麼冷的夜，和您夫人一起喝碗熱乎乎的甜湯暖暖身子吧。」路邊的賣熱飲的老漢熱情招待。
「不貴的，用料也乾淨。」
虞棠剛要解釋他們不是夫妻，容鏡低頭問她：「喝嗎？」
說話間，老漢掀開蓋子，茉莉香裹著淡淡的奶香瞬間便俘獲了虞棠的嗅覺。
老翁見虞棠喜歡，忙介紹道：「除了茉莉味的，還有龍井和桂花味的，不過桂花味的今日賣完了，您要喝哪個口味的？」
虞棠探頭看著老漢桶里的甜湯：「一個口味來一碗。」
說著虞棠去翻荷包，這才想起今日在南風館打牌，把錢輸了個精光，她微微仰頭看向容鏡。
虞棠低頭打開荷包，從裡面取出兩塊碎銀子。
老翁嚇得忙擺手：「要不了這麼多，要不了這麼多，十個錢一碗，茉莉的貴一個錢。」
容鏡將銀子放到攤位上的銅錢箱子裡。
老漢瞬間手足無措：「這，這找不開……」
「那就不用找了。」
說完，他拉著虞棠走到桌凳面前，不等虞棠坐下，他將自己的手帕先撲在了凳子上，這才讓虞棠坐下。
老翁笑著將兩碗甜湯端上來：「公子真會疼人，來我這裡喝甜湯的人也不算少，但沒見過哪位像貴人這樣處處小心呵護的。」
容鏡聞言將那碗茉莉的放到虞棠面前：「她值得。」
虞棠聞言瞬間紅了臉：「胡說什麼呢？」
她慌亂地拿起勺子，怕容鏡再胡說，舀起一勺甜湯直接塞進容鏡的嘴裡。
容鏡沒說完的話被悉數堵了回去。
清甜的茉莉香混著淡淡的奶香入喉，的確不錯。
虞棠見容鏡呆呆的，沒忍住笑了一下，她收回勺子，下意識又盛了一勺送入自己的嘴裡。
清甜的味道讓虞棠本就不錯的心情瞬間更上一層樓。
令虞棠感覺詫異的是，這甜湯的味道竟然絲毫不輸她店裡的飲品。
她又嘗了嘗容鏡碗裡龍井味的甜湯，濃郁的茶香絲毫不輸她這碗。
不過相比較之下，她還是更喜歡茉莉味道的。
又喝了一口，暖呼呼的甜湯一下子從胃裡暖遍全身。
偏偏就在此時，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虞棠瞬間紅了臉。
「在這裡等著。」
說著，容鏡起身快步離去。
虞棠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卻無比信任地坐在位置上喝著甜湯。
一轉頭，虞棠看著坐在攤位前忙活的老翁，這樣冷的天，他身上穿的仍是夏衣，冷風一吹，他裹緊身上那起不到半點保暖效果的衣物。
「要是早兩個時辰這樣冷，老漢我這甜湯便不愁賣了。」
說完，他注意到虞棠正在看他，忙露出一個樸實的笑。
「老翁您兒子呢，這麼晚了就讓您一個人在這裡賣甜湯嗎？」
老漢聞言憨憨一笑：「他要念書準備明年的科考。」
說話間，虞棠看著一個打著補丁的少年從巷子外急匆匆跑進來，少年的臂彎里掛著一件雖然陳舊但溫暖的衣衫。
她快步走向老漢，將衣衫披在老漢身上：「說了讓你早點回去，你就是不聽，我娘讓我給你帶的晚飯。」他將兩個捂在懷裡尚且溫熱的飯糰遞給父親。
老翁笑得臉上的滿是褶皺：「回去也是閒著，不如在這裡多賣一會兒，倒是你，不是讓你好好念書，不用管這些事情嗎……」
父子二人嘮叨而溫暖的相處模式讓虞棠忍不住想起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虞棠回過神來，就見容鏡手裡拿了兩個熱乎乎的油餅。
「這個是梅菜味的，這個是雞肉味的，剛烙出來的，還熱著，這附近沒什麼好吃的，你將就一下先墊墊肚子。」
兩個餅都不算大，虞棠從容鏡手裡接過，她輕咬了一口雞肉味的，濃香爆汁，很是不錯。
虞棠的眼睛一亮。
她從自己沒咬過的地方撕了一塊，裹著鮮嫩的雞肉遞到容鏡唇邊：「好吃的，你嘗嘗。」
容鏡一愣。
他看著星眸閃亮的虞棠。
一顆心如同鼓擂一般砰砰砰直跳。
被容鏡那雙侵略感十足的眸子盯著，虞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過界，她尷尬地想將手抽回，對面的男人卻已含住那塊肉餅。
指尖被男人的舌尖掃過，酥麻感從指腹傳遍四肢。
她慌亂地將手收回，低著頭猶如鵪鶉一樣繼續吃著肉餅。
寒冷的夜風中，虞棠卻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灼熱滾燙。
容鏡嘴角控制不住上揚，他端起面前的甜湯碗，輕輕喝了一口，遮掩住他壓不住的唇角。
笨蛋。
「我吃好了，我們走吧。」
虞棠將甜湯喝光，用帕子將手指擦拭乾淨，這才對容鏡道。
容鏡拉著虞棠起身。
臨走的時候，虞棠看了一眼老漢和他的兒子。
那年輕的少年正坐在昏暗的燈前捧書閱讀。
老漢則是將木桶周圍擦拭乾淨，儘量讓自己的攤位保持乾淨衛生。
他們並沒有收攤的跡象，不知還要忙到何時。
虞棠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容鏡：「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容鏡沒說話，拉著虞棠的手按原路返回，直到走到馬車前，他輕輕將虞棠被風吹亂的頭髮整理好：「回去吧。」
虞棠坐上馬車，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容鏡今晚到底是什麼意思。
虞棠不是個喜歡為難自己的人。
想不明白便直接撂在一邊，左不過容鏡不會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