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發生了,愧疚、痛苦、憤怒,都沒什麼用。
最應該做的,是冷靜下來解決問題。
看范公子這樣子,想讓他還俗娶蘇婉雲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蘇家也有文人氣節,人家寧願剖腹自殺也不娶蘇婉雲,還賴著有什麼意思?
蘇帝師已經冷靜下來,心裡有了打算。
萊陽郡主趕過來,其實心裡也有了章程。
雙方都冷靜下來,坐下商議,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意見。
范公子和蘇婉雲的婚事就此作罷。
范公子公開道歉,張貼告示,說明原因。
最大限度地將對蘇婉雲的傷害降到了最低。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這種事抱有善心,在有些人的眼裡,蘇婉雲還是成了一個笑話。
挑來挑去這麼多年,終於相中了一個。可是,人家卻寧願出家也不要她!
雲黛卻收到了空間精靈的通知,她因為出手救范公子,功德值長了二十。
因為雖然是她先出的手,但范公子不完全是她救下的,所以只得了這點兒功德值。
這可算是意外收穫了。
范公子被抬走的時候,還不忘跟她道謝:「多謝沈夫人出手相救。」
雲黛有些慚愧,「不必,我其實也沒做什麼。」
沈從南顯然對范公子沒什麼好感,沉聲道:「回去了!」
雲黛覺得沈從南這樣怪尷尬的,對著范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沈從南牽起雲黛的手就往定國公夫人那邊走。
雲黛:「……」
她和定國公夫人婆媳兩個坐馬車,沈從南騎馬,一起回了府。
定國公夫人被這件事刺激的不輕,傷心憤怒的程度不亞於蘇大夫人。
她哭道:「這個范公子,真是不忠不義不孝!
身為皇室宗親,不思精忠報國,只貪圖自己心裡安逸,是為不忠!
穿著袈裟來退親,壞了雲兒名聲,害她婚事更加艱難,是不義!
身為人子,不承、歡膝下,不傳宗接代,不孝不順是為大不孝!
這種敗類,真是該死!」
她性子軟弱柔順,很守禮數規矩,極少有這般發火失態、咒罵旁人的時候。
可見是真氣急了,也是真心疼蘇婉雲。
雲黛乾巴巴地勸道:「母親放心,表姐蘭質蕙心,知書達理,一定會有好姻緣的。」
國公夫人抽泣道:「她年紀偏大,又在你們婚禮上鬧了那麼一場,本來婚事艱難了。
現在,又鬧出這樣的糟心事,還能有什麼好姻緣呀!」
雲黛言不由衷地道:「總有識得金鑲玉的。」
國公夫人用帕子擦了一把眼淚,道:「世人的心理大多都灰暗,只看到別人的缺點。
何況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不公平,他們只會看蘇家和雲兒的笑話!」
似乎說出了積壓在心底很多年的話,她的聲音有些亢奮。
可見,她也並不完全認同所謂的三從四德、貞潔規矩。
雲黛遞給她一方乾淨帕子,替換下她手裡哭濕了的帕子。
沈從南騎馬在馬車一側走著,面色十分冷肅。
蘇家是他的外祖家,蘇婉雲是他的表姐。
而且,他與蘇家一向親近。
打蘇家的臉,就等於打他的臉!
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呢?
范家和萊陽郡主不知道範公子出家,為他定下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沒有錯。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范公子的錯。
罔顧父母、家族,偷偷出家,還當場切腹血染蘇府,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若不是怕給蘇家結下萊陽郡主這個仇家,沈從南早就當場將范公子殺了!
回到了定國公府,雲黛和沈從南先把國公夫人送回了松鶴院,然後回麒麟院。
雲黛觀察著沈從南的臉色,直接問道:「你還生氣嗎?」
沈從南面無表情,回答的也乾脆,「不生氣了。」
雲黛挽住他的手,高興地道:「真的呀?」
他對她這般好,她都有些不真實感。
沈從南沒有甩開她的手,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很希望我生氣?」
雲黛連忙道:「不,我不希望你生氣。」
說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氣急了就愛掐她脖子,那種窒息的感覺太可怕了。
沈從南看她這樣子,輕笑了一聲。
不知她究竟是膽大還是慫包?
雲黛覺得他著笑容有些滲得慌,回去以後殷勤小意地伺候著。
畢竟,自己主動碰觸了別的男人的身體,這在世人眼裡是很不守婦德的行為。
而且還是在極為重規矩禮教的蘇家,就顯得尤為嚴重了。
沈從南的臉始終冷著,索要了不少平時要哄好雲黛才會給的福利。
直到饕餮滿足之後,臉色才緩和了下來。
他將累癱軟的雲黛摟入懷裡,望著輕輕擺動的帳子。
貌似無意地問道:「在你那個關於前世的夢裡,有范公子嗎?」
雲黛累得懶得說話,微微點了點頭。
沈從南身體微微一僵,眸色冷沉,氣勢凜然起來。
雲黛那旺盛的求生欲立刻感覺到帳內冷風颼颼。
忙道:「他確實出家了,但我沒跟他相過親,他也沒跟蘇婉雲定親。」
她側頭,盯著沈從南的臉,問道:「這事兒還不算解決了啊?你不會還想殺了他吧?」
沈從南冷悠悠地道:「他不該死嗎?」
雲黛躺好,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要從以命償命的角度來說,他罪不至死。
當然,要是覺得蘇婉雲受了大委屈,殺了他泄憤,也說得過去。」
沈從南:「……」
她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范公子讓蘇家成了笑話,讓自己的母親和舅舅、舅母如此傷心,不該死嗎?
當他錦衣衛指揮使是吃素的不成?
大家都認為他睚眥必報、暴虐弒殺。
他殺了范公子泄憤,這才是他吧?
可是,讓雲黛這麼一說,自己若是殺了范公子,就成了心疼蘇婉雲了?
雲黛見他不再說話,翻個身睡了。
也不去沐浴了,她太累了!
做沈從南的夫人,真的很不容易。
沈從南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她的後腦勺兒,長臂一伸,將她撈了起來進淨房沐浴。
洗吧洗吧,擦乾淨了,又將她塞回被窩。
雲黛全程迷迷糊糊地裝死,進了被窩,鑽到他懷裡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朦朧中,似乎聽到麒麟院的大門被拍響。
反正沈從南在家,她倒是沒慌。
沈從南已經起來,披上衣裳,走出了內間。
院子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然後,是周嬤嬤有些焦急的聲音:「老夫人發熱了,人也有些迷糊,已經請了大夫過去了。」
雲黛趕緊坐了起來。
定國公夫人是不是被范公子給氣病了?
這事兒,似乎真要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