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沒接到薛明敏的時候殺了崔行舟,那薛明敏沒上花轎,還算未出嫁的姑娘,還能另嫁他人。
若是薛明敏上了花轎,出了薛府,崔行舟死了,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寡婦。
高門大戶的寡婦,為了貞節改嫁的少。
就是改嫁,也得過上個三年。
三年,可以發生很多事。
「咻咻咻!」數道利箭破空而來,直襲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崔行舟。
「啊!」眾人驚呼。
事情太突然,大家除了驚叫,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暗箭射向新郎崔行舟。
薛明敏聽到利器破空的聲音,猛地撩起蓋頭。同時掀開轎簾,探頭看去。
距離太遠,她只看到數道寒光襲向崔行舟。
「啊……」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她現在才知道,人恐懼到了極致,是發不出聲音的。
所有人腦子裡只有兩個字:完了。
只聽「砰」的一聲,然後是『叮叮噹噹』的聲音。
與此同時,大家看到崔行舟撐起了一把黑傘,那些暗箭都被擋住了。
聽聲音,應該是鐵傘。
然後,人群里、路邊的酒樓上、房頂上、牆頭上、樹上都有人動了,朝著暗箭射來的方向追去。
薛國公在前線為主將,他的女兒出嫁,怎麼能沒人保護?
御林軍、錦衣衛、東廠、護衛都散在各處,一發現情況,都動了起來。
刺客一看情況不對,也不戀戰,分散逃竄。
三王爺沒有在薛國公府吃席,不由自主地跟在送親隊伍後面。
看到前面出現紛亂,不由緊張起來:「敏敏!」
說著,就想跑過去查看。
親信太監怕他招事兒,壞了名聲,趕緊拉住了他。
三王爺怒道:「放開本王,本王要去救敏敏。」
親信太監忙道:「主子,薛姑娘不會有事的!您衝上去不合適,會惹來非議的。」
三王爺聽出了不妥,轉頭審視地看著他。
親信太監眸光心虛地閃躲。
三王爺很了解他,心裡有了一種猜測,壓低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親信太監被他的威壓震懾地更加心虛了,小聲道:「主子,奴婢回府再跟您請罪!」
三王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磨了磨牙,低聲怒道:「你拿本王的話當放屁是吧?
本王告訴過你,不許自作主張對他們動手,你是聾子嗎?」
親信太監縮了縮脖子,「奴婢該死。」
他硬撐著,才能不在大街上給三王爺下跪請罪。
三王爺因為薛明敏的事,名聲受損,還被皇上懲罰,不能再因此被連累。
三王爺現在也顧不得傷感了,只有滿腔的怒氣。
回到三王府,就給了親信太監一巴掌。
親信太監跪在地上,哭泣道:「奴婢知罪,請王爺重罰!
奴婢是看主子為薛姑娘傷心,太心疼了。
就自作主張,想殺了崔行舟,讓她守寡。
她沒有男人,您不就好受些了嗎?」
三王爺一腳將他踹倒,罵道:「混帳!本王是那麼自私的人嗎?
本王只希望她好好兒的,此生幸福美滿,而不是受罪守寡!」
親信太監連連磕頭請罪:「奴婢該死!請王爺殺了奴婢!」
三王爺憤怒地看著他,但終究不想殺了他。
大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些怒氣,問道:「事情辦的乾淨嗎?會不會查到本王身上?」
親信太監道:「主子放心,用的是暗手兒,絕對不會查到主子身上。」
三王爺放心了一些,冷聲道:「下不為例,趕緊去掃掃尾,錦衣衛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親信太監忙道:「是!」三王府暗中培養了一些人手兒,那些人並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
與他們接觸的兩個管事也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
親信太監易了容,控制那兩個管事就行了,也沒在那些人面前露過面。
所以,三王爺是放心的,查不到他身上就行,反正崔行舟也沒事。
他想,崔行舟若是真死了,似乎也……不錯。
那邊,迎親隊伍到了崔行舟的婚宅。
崔行舟用喜箭射了轎門,將薛明敏牽出了花轎。
薛明敏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崔行舟聽出語氣中的急切,唇角揚起:「放心,我沒事,嚇到你了?」
薛明敏道:「沒事就好,是我連累了你。」
崔行舟捏了捏她的手,「別說傻話,我們是夫妻。」
薛明敏:「……」
他們是夫妻,但是假夫妻啊。
崔行舟幫了自己的大忙,還讓他陷入險境。
不然,他一個宅心仁厚的大夫,怎麼會遇到這種要命的刺殺?
薛明敏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又是後怕,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一直被崔行舟握著。
崔行舟微笑了一下,薛明敏不反感自己就好。
崔家的賓客也不少,大多數是衝著薛國公府和薛神醫來的,還有一些崔行舟杏林界的朋友。
崔行舟的父母不在這裡,高堂上空著。
但桌子上放著崔行舟父母的信,和兩塊代表身份的玉佩,告訴眾人,他們的婚事是經過父母同意的。
喜娘高聲唱道:「一拜天地!」
不知為什麼,薛明敏的心一顫,有些緊張和難言的感覺。
崔行舟握著她的手,帶著她轉身,拜天地。
他感覺到她微涼的手心裡,汗涔涔的。
這是緊張了?
不是無動於衷便好。
薛明敏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跳的厲害,臉有些發燙。
像個機械木偶似得,被崔行舟拉著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入了洞房……
薛明敏感覺眼前一亮,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誒呀,新娘子真美呀!」
「新郎真是好福氣,娶了這麼漂亮的媳婦。」
「真真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崔行舟將挑開蓋頭的喜稱放到丫鬟的托盤上,笑道:「多謝大家的祝福,能娶到這樣的媳婦,確實是我的福氣。」
有個微胖的婦人笑著打趣道:「那洞房的時候,你可要憐香惜玉啊。」
有婦人笑道:「新郎這般溫柔和善,一定知道憐香惜玉。」
「哈哈哈……」
大家笑了起來。
鬧洞房,鬧洞房,說些葷話很正常。
薛明敏再厚的臉皮也紅了,低著頭,揉著手帕。
那樣子,儼然就是一個害羞的新娘子模樣。